風起,一場告別 林文中「風是夢的飛行」

風起,一場告別 林文中「風是夢的飛行」

不會再有這種時候了。
你觀察螞蟻的足跡,一切如此的新奇、有趣。我們做著單純的白日夢,為喜歡的遊戲盡興。

 

「我高中的時候,是個航空迷。非常喜歡做模型,那時候沒有現成零件,一切都要用手去磨。用木頭一點一點,做出飛機的形狀。」提到《風起》這部新作,才剛帶領舞團結束國際藝術節巡演的林文中,開場便刺入內心的柔軟,隨著他停頓、緩慢的語調,逐漸勾勒出一個青春正盛的飛行少年。

 

「我們自己噴漆,飛機外層裹著白色的麻將紙,塗完底漆以後再打磨得很細……做飛機有時候太狂熱,一群人直接睡在學校。學校對面的麵店老闆,帶消夜給我們吃,甚至還陪我們一起熬夜。」回溯那段年代,所有的經驗幾近全新,回憶格外美好。林文中笑著拿出手機裡存著的照片,充滿懷舊感的模糊影像,少年手上的那台飛機,機身彩繪藍得耀眼。

 

「這段旅程是我人生中很甜美的回憶」——數十多年匆匆流逝,你很難想像際遇帶給人的變化是多麼微妙,當初那名全國科展前三名的數理資優生,跟隨母親的腳步學舞,如今以創作延續自己熱愛的飛行。觀看他與風有關的作品,2015年《空氣動力學》以縝密的動作運算,表現風的現代感。2017年最新作品《風起》,有別於以往編舞風格,這部靈感源自宮崎駿同名動畫電影的舞作,林文中保留更多內在的情感面。

 

「《風起》是一個關於告別的作品。它告別的方式,就是完全不同於我作品一貫的風格。」

 

自然界的微觀

國立藝術學院舞蹈系畢業後,林文中旅居美國十年,曾在重量級的比爾提瓊斯舞團擔任職業舞者,2008年回國時他才三十五歲,為什麼要在創作能量豐沛之際,回到舞蹈尚處發展階段的台灣?「我回來的想法很簡單,就好像在非洲賣可口可樂,雖然環境辛苦但挑戰性高。」林文中的作品結構性強烈,理性如同數學,創團作《小》以微型劇場的概念,透過顯微鏡讓視野定格在舞者的肢體,演出後備受迴響,從此延伸出風格各異的「小」系列。脈絡框架底下,他以科學家的精神,不斷實驗與突破,創作中既有現代前衛的面貌,也有傳統的民族元素。

 

「可能是從小畫素描吧?我常從事物的本質去思考。」解釋自己的「微觀」風格,他想了許久,這麼說。觀察物體的存在,畫下幾何結構,一個接近原型的純粹。「比如《長河》融合東方與現代,沒有套用舞蹈形式,我截取的是東方舞呼吸的方法。」《長河》這部中大型規模的舞蹈,成為2015年台新藝術獎年度五大得獎作品之一,直到今年還獲邀至上海國際藝術節、北京舞蹈雙周等重點劇院巡演。

 

從河流般的水,至風動的飄移、旋轉,林文中用自然現象建構出身體動態,就像畫家一筆一筆揣摩,刻劃著風景,但到最新的《風起》,一切都改變了。

 

樹葉掉落,新的便長出來

《風起》講述風與回憶。六十分鐘的意識流裡,林文中以蒙太奇般的拼貼,追溯過去九年的生命經驗。他做《空氣動力學》時看了宮崎駿的動畫電影,「風起,唯有努力生存」——《風起》以電影開頭這段源自法國詩人保羅‧瓦勒里的著名詩句,呈現夢境與記憶交織的浮光掠影。

 

「宮崎駿做這部電影時說,人的創造力只能維持十年,剛好我從美國回來十年,我發現世界已經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我開始想,人生真正要的是什麼?什麼是舞台上值得留下來,你願意留下去看一眼的原因?」他探尋問題底層的核心,將這段摸索視作一個旅程,《風起》便是回頭看來時路的終點。

 

「《空氣動力學》是科學片,《風起》是回憶錄」,林文中說。在《風起》裡,即將枯落的葉子會對樹枝說:「風起的時刻,我們將飛翔」。這種描述有點抽象,他解釋著,風只是一個影子,它讓老舊的樹葉飄落,葉子掉落了,新的會再度長出來。

 

風吹過安靜的海

人類對飛行擁有無限的想像,電影《英倫情人》(The English Patient)裡,一道孤獨的飛機倒影,帶領我們看見撒哈拉荒漠中的永恆之愛,《遠離非洲》(Out Of Africa)的高潮是主角雙人翱翔天際,一望無際的非洲大草原盡收眼底讓人體會自由的壯闊。

 

《風起》以飛的意象,揉和瑣碎的虛實夢境。一段海灘的雙人舞,衣袖的飄逸型塑了風的形狀,或者在病床上看窗外的風景……這些段落不約而同地吐露出寂寞。這些是林文中腦海的設想,從舞台極簡的塑料設計,樸素接近米白的服裝、甚至是空間,都停留在一種渾沌不明的中性狀態。

 

「我想把最後停留在未完成的狀態」,他說。

幕落前的告別時刻, 我們處在安靜中等待回應。還期待甚麼呢?

 

一個舞蹈家經歷過漫長的創作之路,透過藝術思索生命的意義,也許他什麼都沒聽到,但這無關緊要。重點是當風再次吹起,你依然如同第一次起飛那樣,即使跌跌撞撞,仍用力往天空飛翔。


 

Info│林文中舞團2017年度製作《風起》

12/02(六)新竹|新竹市文化局演藝廳

12/09(六)-12/10(日)台北|台北市城市舞台


Text/陳韻如

圖片提供/林文中舞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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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雲門鄭宗龍新作《關不掉的耳朵》:當內心的聲音太吵,就用身體跳出來

專訪雲門鄭宗龍新作《關不掉的耳朵》:當內心的聲音太吵,就用身體跳出來

如何用內心的聲音跳舞?聲音,一直是雲門舞集藝術總監鄭宗龍重要的創作元素。這次《關不掉的耳朵》中,他不再探索外在世界的聲響,而是轉向內心更吵雜的角落——那些關不掉的自我對話、忘不掉的記憶聲音。如果心中正在喧囂,那麼就跳出來。

採訪前一天,鄭宗龍才從日本瀨戶內海藝術祭回來,雲門在隱身林間的四國村博物館半開放的舞台演出《定光》。「《定光》裡舞者要發出自然的口技聲響,透過麥克風把它放大。我記得前幾天他們發出的聲響一直跟那地方格格不入,所以就花了點時間讓他們聆聽那裡的聲音,10幾分鐘後,真的就不一樣了。」他形容有舞者像從台灣飛去的蟬,有人則模仿那裡的烏鴉,「天上常有一些烏鴉飛過去『啊、啊、啊』,這樣滿可愛的。」他模仿著。

聲音與音樂始終影響著鄭宗龍的創作,像《十三聲》中林強的電子樂與民間傳統音樂、歌謠的引用;《定光》轉譯從大自然中聽見的聲音;《波》透過數據從肌肉之中找到聲響⋯⋯,他認為舞蹈跟聲音沒辦法真正分開。「有個說法是聲音振動的頻率會讓身體產生一種動能,無論聽到流行樂或街舞音樂,人有了生理上的感覺,不管是啟動情緒也好、喚起記憶也好,人們聽見時特別容易有感觸。」

聲音不像視覺可以閉眼不看,總是無孔不入,持續滲入人的感知裡,影響著身體的節拍與律動。《關不掉的耳朵》又是一次從聲音出發的創作,只是他過往作品大多探索「外在」的聲音,這次則探向更吵雜的內在。「我覺得人在獨處的時候,都有很多的自我對話,甚至是對自己的審判。」他說,《關不掉的耳朵》便是在說耳朵不知道怎麼關上。他的世界靜不下來,像風在呼嘯,沒有停下的時候。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從生活與記憶中汲取音景

這場對內心的探索,源於鄭宗龍的好奇。「在我成長的記憶中,有些比較忘不掉的聲音,很奇怪,為什麼那些聲音會一直存在記憶裡?」2024年巡演間隙,他發現台灣電影音效大師杜篤之開設聲音設計線上課程,便買了下來。「印象很深刻的是,他說畫面不用說太多,就像你看見一個人站在那,一抬頭卻只聽見鳥飛去的聲音,就幫助觀眾把畫面與情境創造出來。」

他補充,舞蹈是抽象的,而聲音更加具象,就像人能辨認媽媽切菜的聲音、消防車呼嘯而過,人的聽覺可以運用記憶與經歷建立起情境。他想:用內心的聲音來跳舞有沒有可能?他寫了封信過去、聊得愉快,便開始與杜篤之、杜均堂父子打造這次作品。「過去他們都是在拍攝現場,能瞭解實際聲音的狀況,可是這次他得無中生有,完全靠我寫下連自己也看不太懂的抽象描述,把整個聲音場景建構起來。」對他們來說都是新的嘗試。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具體來說,鄭宗龍寫下了什麼?「腳步聲、關窗聲、關門聲、炒菜聲、風聲、下雨聲、打雷聲、狗叫聲⋯⋯,所有我腦袋裡面有的聲音都出來了,很吵雜,很多人在說話,但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其中,腳步聲令他回想起小時候半夜爸媽吵架,「從樓上跑到樓下然後甩門,砰!砰!砰!小朋友就是會害怕。」

記憶彷彿銘刻於身體之中,「它一直都在,就是有些時候聽到腳步聲就會緊張。」當他寫了一個男子腳步聲的形容給杜篤之,便被追問:男子多高?多重?場景是白天還是晚上?踩在草地上有沒有水?還是在家裡?穿靴子、雨鞋、拖鞋還是打赤腳?上樓梯還是下樓梯?走多快?心情好不好?他才意識到,一個聲音場景可以將情緒建構得多細膩。

《定光》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定光》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身體與聲響的視覺對話

法國國立鳳凰劇院在2020年便促成《十三聲》法國9城巡演,這次《關不掉的耳朵》也是鄭宗龍首度受邀跨國場館共製。當時,他也因此認識了法國作曲家Esteban FERNANDEZ,這次Esteban專程駐地雲門劇場兩週,陪伴舞團一同創作。鄭宗龍帶他品嚐豆漿飯糰、逛全聯和菜市場、喝五十嵐、踅夜市與廟宇,「讓他在觀看我們排演之前,先感受到在這個地方生活的氛圍。」

這次配樂融入東亞的聲音元素,像鑼鼓、簫與弦音,卻以雜糅電子樂的方式呈現。Esteban也從法國古典樂大師德布西的作品中汲取旋律靈感,而有趣的是,德布西過去也曾從日本音樂中獲得啟發。「他們這世代比較沒有東西方、古典與現代音樂的界線,可以從許多角度轉換,世界觀非常廣闊。」

配樂會像風一般,托起舞者動作間演繹的情緒。而排練過程中,鄭宗龍持續與12位舞者探索動態與情緒間的關聯。他解釋:「像是在家庭中常見的爭執、憤怒情緒,在那樣的情緒狀態下,舞者的身體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動作表現。」期間,設計師何佳興觀察了舞者靜止的形態與流動的線條,並落筆成為主視覺剛勁削瘦的「朶」字。

這次鄭宗龍更想要打開所有演出劇院,去除所有布幕與遮掩。整座建築,也彷彿化身為大型樂器。他玩笑說這是在「找死」,舞台視覺高度增加近乎一倍,與舞者的視覺比例落差更大了,「舞要編得激烈一些,才有能量傳遞出去。」吳耿禎將打造與聲音、與舞蹈對話的空間與裝置;與此同時,燈光設計師沈柏宏形塑出光的牆面,其間映射著藝術家張方禹的雷射設計,他們將一同透過光影反射、光的軌跡展現聲響的律動。

鄭宗龍形容不同於夜店、演唱會中雷射光線無節制的濫炸,張方禹幽微的語言精準克制,「他賦予視覺更悠長的時間感,更讓觀眾有時間去體會其中的情緒。」時尚設計師陳劭彥則從民間生活汲取靈感,一次樣衣就像檳榔西施的服裝,讓鄭宗龍想起曾在交流道旁看見檳榔西施身穿黑衣,被路過車燈一照,布料閃閃發光。這次服裝也會呈現微微反射的光感,拖曳間放大舞者的動作姿態,形成的視覺殘影正呼應聲音在空間中的延展、迴響。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在內心聲音中尋到共鳴

鄭宗龍在找尋貼近人的共通感受。「我們對於聲音的感受與自我對話的過程都是非常私密的,同時也是每個人的共同體驗,所以我跟藝術家、舞者們一起去探索。最棒的是每個人都從他的經驗裡提供他們的想像,我就把這些東西組合起來。」他相信,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感受與情緒,「大家要帶著自己對於聲音的感受跟自信進來,去理解心裡的那風聲、腳步聲,去連結他生命歷程中可能曾有過的各種經驗。」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說到內心的聲音,這位沒想過會接下雲門藝術總監的編舞家,至今已經走過5年了。他的內心可曾因從未預料到的責任與挑戰而不寧過?他頓了一下,坦言這些聲音直到去年都比較喧囂,現在越來越好轉了。他誠實地說自己一直在摸索,「我可能就像沙漠中的一滴水,盡可能讓自己變化成各種形狀,去填滿每一個空間跟隙縫,這樣可能會舒服一些,這是我最近的體悟。」

就像在演出前密集編舞、排練的期間,有時需要處理太多事情,反而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或許走出排練場,紛擾的聲音又會回來。耳朵關不掉,但他發現,「當你專心做作品、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就會消失了。」

雲門舞集總監鄭宗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雲門舞集總監鄭宗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鄭宗龍
出生於台北艋舺,2002年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舞蹈系畢業後加入雲門舞集,同時開始編舞。2006年起擔任雲門2特約編舞家,2012年任助理藝術總監,2014年任藝術總監。2020年,接續林懷民出任雲門舞集藝術總監。編舞作品有《十三聲》、《毛月亮》、《定光》、《霞》、《波》、《關不掉的耳朵》等。 

雲門舞集《關不掉的耳朵》 

演出場次❶|10.23∼10.26
台北 國家兩廳院 國家戲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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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場次❷|11.07、11.09
台中 臺中國家歌劇院 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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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場次❸|11.15∼11.16
高雄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 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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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哲夫 攝影|李佳曄、劉振祥 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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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珮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