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人的武林!三缺一劇團藝術總監-魏雋展的功夫是怎樣練來的?

劇場人的武林:魏雋展的功夫是怎樣練來的?

魏雋展聊武術,只需要按一個按鈕,就可以啟動連環的話題。他滔滔地講起太極詠春八卦形意等等的神情,我彷彿在哪裡見過。

 

後來終於想起來,那就像小學的時候、班上男生們擠成一團熱烈討論《七龍珠》的模樣——共同點是好像不需要呼吸的說話速度、躍躍欲動的拳掌,外加發閃的眼睛。

 

只可惜在這個話題上,我並不是很好的對談者。托了這個訪問的福,我才在訪前功課中,剛剛開始覺得自己有一點點看得進武俠電影。過去是每當劇中人物開打就放空,如今有多點參與感了,我心虛的坦承:「我把那當成舞蹈看。」

 

沒想到竟歪打了正著。

 

「我的高手老師在教拳時會一直提到舞蹈,而且還會做出默劇動作!」雋展說。

 

就此一栽不回頭

在許多劇場朋友眼裡,編導演都在行的雋展是個小老頭般的人物,生活穩定而規律,食衣住行都不怎麼挑剔,而最「阿北」的行徑莫過於,他在開會途中經常會忽然不見人影,聲音仍在積極參與,但身體不知道何時摸到了角落打太極。

 

做為一位勤奮的劇場演員,每日有些固定的身體訓練功課我能夠理解,可為什麼是太極呢?起先是為了一個有點無奈的現實理由:復健。

 

很早以前就開始狂熱於身體探索,過去的雋展是那種老想著「我怎麼可能只能做到這樣」的人,不知限度地把自己的身體操過了頭,結果落下一身甩不開的傷。對武術有些鑽研的演員黃健瑋一句「練太極對復健很好呀」,引他栽進了浩大的武林。

 

放鬆,是最早嚐到的甜頭。「我覺得身體的改變很大耶。真的把自己丟進去,你就會發現,放鬆怎麼那麼難。直到某一天的某一刻,突然發現,有一種鬆是從來不曾感覺過的……那是沒有一直練下去就永遠無法體會的身體感。」一旦練成了這階,自然就會想,那往下走是什麼?

 

海嘯才知道的武林奇遇

「那是一種很強烈的,一種ㄏㄤˋ~的感覺,就像是……碰到海嘯。」

雋展聲影具足的描述他與高人過招的感受,讓我羞覺自己對太極拳簡直有天大的誤解,瞬間對在公園裡推手的「阿北」們有了截然不同的想像。那些動作看起來雖然既鬆又緩,然而練得好的話,內蘊之力當真是非同小可,「那是一個人體炮彈!」

 

強身健體這類更實用於現代生活的習武理由,讓我們很容易忘了,中國拳本是起於街頭的拚鬥,技擊的成分是很重的。「中國拳用在技擊真的是『高妙』,只有這兩個字足以形容。」

 

有一種武俠故事的套路是這樣的,弱小的某某因為受辱而勤力練功,最終成為一方豪傑。按著類似的邏輯,雋展之所以被勾出了武術魂,搞不好可以回推到他更小的時候。童年時身材瘦小的他,在凶橫的基隆街頭是會被大孩子勒索的,只好私底下自學,看電影師法李小龍和成龍,同時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練成金庸筆下的輕功。國中的時候,被老師的棍子壓得沒得喘氣,最多模仿火紅的格鬥冒險漫畫,編造嶄新的情節找些出口。

 

如今的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終於覓得真正的高人可以追隨。師父的脾氣古怪,收徒之前,得先約個三回麥當勞、聊上十多個小時的拳理,估量此人是否可教。通過了這關,接下來還有更多的苦頭得挨:講拳講到酣暢之處抓你起來對打是基本,然而他能餵給你的東西,會讓你甘心情願站在人潮熙攘的街邊挨打受罵。(師父沒有道館,很多時候是在捷運地下街,一手捧著雞腿便當(有時是紅豆餅),就這麼教起課來)。

 

「學拳的時候要全身醒來,因為每一刻都有可能偷到東西。老師拿你起來打的時候,有時出手太快會令人害怕,後來我就逼自己,想辦法睜著眼睛感覺他的拳怎麼打、手的觸感怎麼來……」

 

BeWater My Friend 是武術也是表演學

看來雋展並沒有白挨:「我覺得武術在練的其實是這個:受壓迫情況下的一種放鬆的身心狀態。武術的身體其實是關係中的身體,只是現代人不太有古代那種短兵相接的機會了,太極所練的放鬆,其實是為了在與對手接觸時還能維持這個放鬆,能在受壓迫的情況下放鬆,那才是高階。如此你才能跟對方在一起,它其實就是某種接觸即興,帶有生跟死味道的接觸即興,差別是我跟你相合,不是要跟你創造藝術,而是為了把你幹掉。」

 

我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談武術的書裡說,戲子是練武的好材料。

 

表演者始終在處理自己與自己、自己與別人的身體關係,他們的身體已被某種程度的開發了,至少「形」可以學得很快。然而更關鍵的能力是想像力:「我發現真正厲害的拳師,他們都在做Michael Chekhov或賈克.樂寇的肢體默劇系統。從想像出發,引發你的肢體動作,這跟表演很相似。」

 

能把武功練好的人絕對不是粗人,心思得要夠細才攀得上去。高階的武術會運用觀想流水來練氣,或者透過擬仿動物、提煉出接近動物的能量。雋展所屬的三缺一劇團近年來對「動物轉化」的深度表演探索,也有著類似的味道。

 

表演和武術更緊密相關的,在雋展看來,就是李小龍很愛用臭屁表情講的那句:Be watermy friend

 

「我和Jayanta(江譚佳彥,EX-亞洲劇團藝術總監)工作的時候,他會一直提醒我『flow』這個字,也就是,如何形成一個不會停止的流。後來我越來越能感覺到那個流是什麼,在一個表演裡面,一個好演員的流一起就不能停了,那無關乎動態有沒有停,而是念頭有沒有停。念頭沒有停的演員,他就算空在那裡(沒有對白或動作),可是戲會繼續走。這個東西放到武術完全是一模一樣,武術比的就是誰的念頭長,那是一種佈滿全身的流體,直到對手倒地才會停,所以那個念頭是長得很恐怖的,跟演員一樣。我們常常用水來比喻演員也是這個道理。

 

要成為「be water」的高人,有重重的難關得過,而好玩,是永遠的誘因。「對我來講,武術和表演都是很有趣、很有深度的玩具。它們在我身上一直互相的產生滲透性影響,我對表演系統的理解有些時候可以幫助我練武,而武術有時候反過來幫我重新理解表演,譬如你要『活著』,你的每一刻都要全部醒來,全然的listening和receiving……」

 

訪談末了,雋展帶著我們做簡單的武術體驗,雖然不到被海嘯撲到的程度,但我真的可以在與他的「接觸即興」中感覺到,有一股隱隱然的什麼藏在他的拳掌之間。這就是所謂的「棉裡裹鐵」嗎?還來不及得到解答,雋展忽然間一個箭步彈開。循著他的視線追去,遠處有一個碩大的黑點,慢慢地踅了過來。

 

啊你不是武林高手?「可是我超怕蟑螂的呀。」

 

武林也好,劇場也好,面對浩瀚無垠的世界,要能保有足夠的謙遜,深知自己的能耐而有所進退。真正的高手都是這樣的

 

親近武術Tips

[日常]
每個人的需求不同,但不管是武術、瑜珈或其它運動,每天若能給自己一段時間,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慢慢的與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身體、或跟自己想像的對手相處,那會很不錯。

 

[書]

《逝去的武林》,李仲軒口述,徐皓峰撰文,香港中和出版。雋展的高手老師倒背如流的一本書。透過「中華武學巔峰時期最後一位見證者」李仲軒的習武歷程、技藝法門、思維意識及生活感悟等,折射出當代武林的林林總總。

 

[劇場]
烏犬劇場《二路埋伏》,6/9(五)-6/18(日),牯嶺街小劇場。雋展所參演的烏犬劇場2017最新作品,以傳統武術中長拳門的套路「二路埋伏」為埋伏,刻劃小人物們最無情又柔情的江湖。

 

Text/洪瑞薇
Photo/烏犬劇場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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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雲門鄭宗龍新作《關不掉的耳朵》:當內心的聲音太吵,就用身體跳出來

專訪雲門鄭宗龍新作《關不掉的耳朵》:當內心的聲音太吵,就用身體跳出來

如何用內心的聲音跳舞?聲音,一直是雲門舞集藝術總監鄭宗龍重要的創作元素。這次《關不掉的耳朵》中,他不再探索外在世界的聲響,而是轉向內心更吵雜的角落——那些關不掉的自我對話、忘不掉的記憶聲音。如果心中正在喧囂,那麼就跳出來。

採訪前一天,鄭宗龍才從日本瀨戶內海藝術祭回來,雲門在隱身林間的四國村博物館半開放的舞台演出《定光》。「《定光》裡舞者要發出自然的口技聲響,透過麥克風把它放大。我記得前幾天他們發出的聲響一直跟那地方格格不入,所以就花了點時間讓他們聆聽那裡的聲音,10幾分鐘後,真的就不一樣了。」他形容有舞者像從台灣飛去的蟬,有人則模仿那裡的烏鴉,「天上常有一些烏鴉飛過去『啊、啊、啊』,這樣滿可愛的。」他模仿著。

聲音與音樂始終影響著鄭宗龍的創作,像《十三聲》中林強的電子樂與民間傳統音樂、歌謠的引用;《定光》轉譯從大自然中聽見的聲音;《波》透過數據從肌肉之中找到聲響⋯⋯,他認為舞蹈跟聲音沒辦法真正分開。「有個說法是聲音振動的頻率會讓身體產生一種動能,無論聽到流行樂或街舞音樂,人有了生理上的感覺,不管是啟動情緒也好、喚起記憶也好,人們聽見時特別容易有感觸。」

聲音不像視覺可以閉眼不看,總是無孔不入,持續滲入人的感知裡,影響著身體的節拍與律動。《關不掉的耳朵》又是一次從聲音出發的創作,只是他過往作品大多探索「外在」的聲音,這次則探向更吵雜的內在。「我覺得人在獨處的時候,都有很多的自我對話,甚至是對自己的審判。」他說,《關不掉的耳朵》便是在說耳朵不知道怎麼關上。他的世界靜不下來,像風在呼嘯,沒有停下的時候。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從生活與記憶中汲取音景

這場對內心的探索,源於鄭宗龍的好奇。「在我成長的記憶中,有些比較忘不掉的聲音,很奇怪,為什麼那些聲音會一直存在記憶裡?」2024年巡演間隙,他發現台灣電影音效大師杜篤之開設聲音設計線上課程,便買了下來。「印象很深刻的是,他說畫面不用說太多,就像你看見一個人站在那,一抬頭卻只聽見鳥飛去的聲音,就幫助觀眾把畫面與情境創造出來。」

他補充,舞蹈是抽象的,而聲音更加具象,就像人能辨認媽媽切菜的聲音、消防車呼嘯而過,人的聽覺可以運用記憶與經歷建立起情境。他想:用內心的聲音來跳舞有沒有可能?他寫了封信過去、聊得愉快,便開始與杜篤之、杜均堂父子打造這次作品。「過去他們都是在拍攝現場,能瞭解實際聲音的狀況,可是這次他得無中生有,完全靠我寫下連自己也看不太懂的抽象描述,把整個聲音場景建構起來。」對他們來說都是新的嘗試。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具體來說,鄭宗龍寫下了什麼?「腳步聲、關窗聲、關門聲、炒菜聲、風聲、下雨聲、打雷聲、狗叫聲⋯⋯,所有我腦袋裡面有的聲音都出來了,很吵雜,很多人在說話,但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其中,腳步聲令他回想起小時候半夜爸媽吵架,「從樓上跑到樓下然後甩門,砰!砰!砰!小朋友就是會害怕。」

記憶彷彿銘刻於身體之中,「它一直都在,就是有些時候聽到腳步聲就會緊張。」當他寫了一個男子腳步聲的形容給杜篤之,便被追問:男子多高?多重?場景是白天還是晚上?踩在草地上有沒有水?還是在家裡?穿靴子、雨鞋、拖鞋還是打赤腳?上樓梯還是下樓梯?走多快?心情好不好?他才意識到,一個聲音場景可以將情緒建構得多細膩。

《定光》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定光》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身體與聲響的視覺對話

法國國立鳳凰劇院在2020年便促成《十三聲》法國9城巡演,這次《關不掉的耳朵》也是鄭宗龍首度受邀跨國場館共製。當時,他也因此認識了法國作曲家Esteban FERNANDEZ,這次Esteban專程駐地雲門劇場兩週,陪伴舞團一同創作。鄭宗龍帶他品嚐豆漿飯糰、逛全聯和菜市場、喝五十嵐、踅夜市與廟宇,「讓他在觀看我們排演之前,先感受到在這個地方生活的氛圍。」

這次配樂融入東亞的聲音元素,像鑼鼓、簫與弦音,卻以雜糅電子樂的方式呈現。Esteban也從法國古典樂大師德布西的作品中汲取旋律靈感,而有趣的是,德布西過去也曾從日本音樂中獲得啟發。「他們這世代比較沒有東西方、古典與現代音樂的界線,可以從許多角度轉換,世界觀非常廣闊。」

配樂會像風一般,托起舞者動作間演繹的情緒。而排練過程中,鄭宗龍持續與12位舞者探索動態與情緒間的關聯。他解釋:「像是在家庭中常見的爭執、憤怒情緒,在那樣的情緒狀態下,舞者的身體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動作表現。」期間,設計師何佳興觀察了舞者靜止的形態與流動的線條,並落筆成為主視覺剛勁削瘦的「朶」字。

這次鄭宗龍更想要打開所有演出劇院,去除所有布幕與遮掩。整座建築,也彷彿化身為大型樂器。他玩笑說這是在「找死」,舞台視覺高度增加近乎一倍,與舞者的視覺比例落差更大了,「舞要編得激烈一些,才有能量傳遞出去。」吳耿禎將打造與聲音、與舞蹈對話的空間與裝置;與此同時,燈光設計師沈柏宏形塑出光的牆面,其間映射著藝術家張方禹的雷射設計,他們將一同透過光影反射、光的軌跡展現聲響的律動。

鄭宗龍形容不同於夜店、演唱會中雷射光線無節制的濫炸,張方禹幽微的語言精準克制,「他賦予視覺更悠長的時間感,更讓觀眾有時間去體會其中的情緒。」時尚設計師陳劭彥則從民間生活汲取靈感,一次樣衣就像檳榔西施的服裝,讓鄭宗龍想起曾在交流道旁看見檳榔西施身穿黑衣,被路過車燈一照,布料閃閃發光。這次服裝也會呈現微微反射的光感,拖曳間放大舞者的動作姿態,形成的視覺殘影正呼應聲音在空間中的延展、迴響。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在內心聲音中尋到共鳴

鄭宗龍在找尋貼近人的共通感受。「我們對於聲音的感受與自我對話的過程都是非常私密的,同時也是每個人的共同體驗,所以我跟藝術家、舞者們一起去探索。最棒的是每個人都從他的經驗裡提供他們的想像,我就把這些東西組合起來。」他相信,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感受與情緒,「大家要帶著自己對於聲音的感受跟自信進來,去理解心裡的那風聲、腳步聲,去連結他生命歷程中可能曾有過的各種經驗。」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說到內心的聲音,這位沒想過會接下雲門藝術總監的編舞家,至今已經走過5年了。他的內心可曾因從未預料到的責任與挑戰而不寧過?他頓了一下,坦言這些聲音直到去年都比較喧囂,現在越來越好轉了。他誠實地說自己一直在摸索,「我可能就像沙漠中的一滴水,盡可能讓自己變化成各種形狀,去填滿每一個空間跟隙縫,這樣可能會舒服一些,這是我最近的體悟。」

就像在演出前密集編舞、排練的期間,有時需要處理太多事情,反而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或許走出排練場,紛擾的聲音又會回來。耳朵關不掉,但他發現,「當你專心做作品、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就會消失了。」

雲門舞集總監鄭宗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雲門舞集總監鄭宗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鄭宗龍
出生於台北艋舺,2002年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舞蹈系畢業後加入雲門舞集,同時開始編舞。2006年起擔任雲門2特約編舞家,2012年任助理藝術總監,2014年任藝術總監。2020年,接續林懷民出任雲門舞集藝術總監。編舞作品有《十三聲》、《毛月亮》、《定光》、《霞》、《波》、《關不掉的耳朵》等。 

雲門舞集《關不掉的耳朵》 

演出場次❶|10.23∼10.26
台北 國家兩廳院 國家戲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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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場次❷|11.07、11.09
台中 臺中國家歌劇院 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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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場次❸|11.15∼11.16
高雄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 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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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哲夫 攝影|李佳曄、劉振祥 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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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珮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