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文創西進 築夢1000個小鎮

台灣文創西進 築夢1000個小鎮

近30年來,中國沿海富裕,城市建設蓬勃,農村的發展卻停滯了。為改善城鄉落差,中國積極推動美麗鄉村、特色小鎮、全域旅遊、田園綜合體等計畫,預計到2020年,將培育出眾多的美麗鄉村與1000個特色小鎮。讓農村迎向現代化同時,也保存傳統文化,永續發展當地產業。

 

由於台灣社區營造、地方文史工作經驗豐富,中國相關單位頻頻向台灣人才招手。例如,進駐湖南省常德市桃花源景區的小鎮文創創辦人何培鈞、前進福建嵩口古鎮的打開聯合文創舵手劉國滄,以及薰衣草森林集團、意核設計等團隊,紛紛為兩岸社造合作搭建橋樑。

 

繼早年的製造業、科技業與服務業登陸,台灣文創、旅創、農創人才正大舉西進一展身手,準備創造新時代!彷彿一夜之間,整個中國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鄉村大開發。

 

近30年來隨著中國變富裕,農村卻病了。為了改善這種落差,近幾年來,由大陸中央最高層推動的鄉鎮脫貧政策,一波又一波,轟轟烈烈推進中。

 

首先是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的美麗鄉村計畫,希望加強農村生態建設、環境保護和綜合整治。2016年,中國國務院再推出《關於深入推進新型城鎮化建設的若干意見》,希望推動具有明確性產業定位、文化內涵、旅遊特點與社區功能的特色小鎮。

 

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又提出田園綜合體,希望農村小鎮可集循環農業、創意農業、農事體驗於一體。

 

就這樣,美麗鄉村、特色小鎮、全域旅遊、田園綜合體……等計畫,一個又一個,正在大陸全面推進,不僅希望廣大農村迎向現代化的未來,還要不失去傳統文化特色。 預計到2020年,中國將培育出眾多的美麗鄉村與1000個特色小鎮。

 

巨大的市場需求突然興起,如同水漫金山,也淹到了台灣。

 

台灣社造經驗豐富 大陸海外取經首選

台灣從1990年代起推動社區總體營造,地方文史工作經驗豐富,加上文創產業發達,成為大陸崛起的鄉鎮建設運動取經的第一首選。若說,歷經1990年代的台灣製造業西進、2000年的科技業西進,2010年前後,則是服務業跨足大陸。如今,令台灣深以為傲的社區營造、在地文史經驗,也展開了西進步伐。

 

創辦16年的台中新社薰衣草森林,旗下八個休閒餐飲品牌,涵蓋「三創」──文創、旅創、農創,加上吸引青年返鄉,看在大陸人眼裡,簡直是鄉村復興的最佳示範。薰衣草森林執行長王村煌表示,自從三、四年前,大陸參訪團前仆後繼慕名來台灣考察,團數之多「令人應接不暇」。

 

在大陸的農村復興領域,來自台灣南投的小鎮文創創辦人何培鈞,也是神級般的存在。赤手空拳將900坪的竹山三合院廢墟,重建為「台灣最美民宿」天空的院子,讓沒落小鎮變成觀光奇蹟,苦樂交織的過程,是大陸農村旅遊開發業者心目中的傳奇。

 

2016年何培鈞第二次到大陸演講完,就有一堆合作案主動找上門,多到他都眼花了。「你很難想像台灣十幾年前就流行的民宿,在大陸正如火如荼的發展,」何培鈞說。最後,他選擇了湖南省常德市的桃花源景區合作,預計在一個大景區中,打造一個社區文創典範。主因是舉凡合作年限、招商業態、支付給合作方的金額等,均一一載明,「讓人放心不少。」

 

經驗輸出〉文創、旅創、農創大軍西進

除了台灣知名的薰衣草森林與小鎮文創,近幾年來還有許許多多台灣文創、旅創、農創大軍,紛紛西進,參與農村改造,活化農產品、觀光等。

 

2017年起,在浙江台州與衢州蹲點做社區營造的意核設計策略長蔡幸爵,察覺了一個很明顯的改變:「三年前我們跟大陸人提社區營造,沒有一個人聽得懂,以為社區營造就是造橋鋪路。」意核設計在那時候很辛苦,現在卻有大把的機會碰到自動找上門的案子。「鄉村活化或古鎮再生,台灣已經在這個領域變成一個輸出經驗的平台, 甚至是品牌的保證,」蔡幸爵說。

 

2014年便擔任福建嵩口古鎮復興總顧問的打開聯合文創主持人劉國滄,也因為工程的第一階段端出了圓滿的成果,2017年7月再度接到福建另一個千年古鎮泉州洛陽鎮的委託,協助重拾居民對於昔日光輝的集體記憶,勾勒明日小鎮的想像。

 

意核設計策略長李承翰觀察指出,台灣社區營造從1994年以後啟動,曾引發了大批農村青年返鄉,培養出數量龐大的社造人才,如今均成為內地非常需要的社區營造人才。台灣人才有西進機會,是因為大陸鄉村建設的模式良莠不齊。

 

導正亂象〉毀古蹟、趕農民、炒房產

大陸美麗鄉村初執行時,大多被解讀成「給老房子穿衣戴帽」,一律在古老的木牆上糊水泥,然後塗白漆,再把屋簷噴成紅色。大陸鄉建界戲稱:「刷白勾紅,就宣布美麗鄉村建設做完了。」

 

走遍中國各省鄉村的參見莊主創始人木堯,經營著推廣中國農莊休閒的自媒體,曾親眼見證美麗鄉村拉皮工程的破壞力。他指出,最令人詬病的是民間資本進入鄉村,拿地圈錢搞房地產,絲毫不管開發是否會造成環境災害,更遑論激發小鎮的內在活力。

 

例如,一個位於福建閔清的美麗古村落,擁有大片未被毀壞的古樓,雕樑畫棟完整保留,既有朱熹曾經在這裡當官的文化底蘊,又有非常獨特的山水資源。結果,地方政府花了1000萬人民幣做了「刷白勾紅」,徹底破壞了古蹟。「政府工程所謂的進化,卻造成鄉村滿目瘡痍,」木堯痛心說。

 

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特色小鎮,原意是小鎮該根據特色升級,比如體育小鎮、瓷器小鎮、影視小鎮等,由中央提供土地、資金、稅收優惠等資源配套。但問題出在,大陸對於鄉村建設的思考仍是招商引資。警覺到特色小鎮可能走上了歪路,近日大陸中央不得不發出了眾多的官方聲明:「不歡迎沒有靈魂的地產商參與特色小鎮的開發經營。」

 

更捨本逐末的是「把農民清空」。受邀參訪過眾多農村項目的王村煌觀察到,大陸做鄉村建設很多是按照房地產的邏輯,把原來居住在當地的人遷走,從商業獲利的角度出發,讓鄉村失去真正的田園歸屬感,只有空殼沒有靈魂。

 

加上施政指標的壓力,複製能力強的地方政府互相抄襲模仿,所謂的美麗鄉村變得不美麗,特色小鎮變得沒特色。不少人痛心於鄉村建設的亂象,而台灣這群社造人絕對是可以參考的專家。

 

由於台灣社造的強項是規劃及較為細膩的品牌操作經驗與能力,到大陸發展屬於經驗輸出,不用投入太多資金,多為輕資產投入。以何培鈞在湖南為例,只需要租一間自用的辦公室給團隊使用,委託方支付給台灣專業團隊的是顧問服務費。

 

曾參與過台灣第一個社區營造、蘇澳白米木屐村的意核設計執行長戴瑤強發現,大陸做社造的第一批人,與台灣「大不同」。

 

「台灣是對鄉土有情懷的人,大陸反而是共產黨員,」戴瑤強說,歸根結底,美麗鄉村、特色小鎮與田園綜合體皆是政治大環境下的產物,風箏的線還是捏在政府而非市場手中,於是地方黨員率先被動員投入。

 

「大政府」思惟,卻成為台灣社造團隊西進時要適應、溝通之處。蔡幸爵以自己經歷指出:「大陸的工作方式是要你跟著他的腳步速度,過程中會遇到什麼窒礙難行的情況,也不太想去了解。」

 

當社造西進,台灣的慢遇上大陸的快,會產生的另一個問題是:浮躁氣氛下,如何擁有自由空間?

 

不忘初衷,是多數台灣社造人堅守的原則。

「如果是地產開發,給我再多錢,我也不會做,」何培鈞說,底線就是不能回到地產開發,否則沒有必要從台灣飛那麼遠來,只做招商。如果對方能夠接受這個底線,意見不同可以試著包容,找出最大公約數。不約而同,蔡幸爵也是同樣的想法。

 

「很多案子表定要簽約,卻在最後一刻叫停,就是因為可能違背了我們的初衷,」蔡幸爵笑著說,要有抗拒白花花的銀子的勇氣。蔡幸爵說,台灣社造經驗在乎的永遠是人,需要細緻規劃,進行陪伴:「理想是在我們離開後,當地的人能夠接手繼續社造。」

 

擘畫台灣願景 變華人社造育才重鎮

在大陸的社造實踐,也可以回饋給台灣。

「大陸想學會台灣的經驗,人員可能會送到台灣做訓練,」何培鈞說,台灣在地發展的經驗輸出後,不是產品回銷台灣,而是大陸人可以到台灣上課,讓台灣變成華人社區營造學習的重心。

 

台灣的觀光產業以行程導覽、DIY加風味餐為主流,這樣一條流於形式的公式,其實是勞力密集度非常高的產業,利潤率也低。未來如果能變成一種教育學習行業,產值會增加很多。

 

「一家餐廳從本來做菜給人吃,進化成為教人如何創造有理想的餐廳,」何培鈞指出,從收餐費變成收學費,產值不可同日而語。

 

 或許,以後的兩岸交流會聚焦在人、文化與價值,不再只有產業、獲利及價格。台灣文創、旅創、農創人才西進,正在創造新時代。
 

Text / 遠見

Photo / 賴永祥

從《鬼地方》到《社頭三姐妹》,專訪作家陳思宏——最好是活成一隻(健康的)鬼

從《鬼地方》到《社頭三姐妹》,專訪作家陳思宏——最好是活成一隻(健康的)鬼

自從《鬼地方》2019年出版,隔年賣出英文版權、入選《紐約時報》書單、至今陸續被翻譯成13國語言,陳思宏持續以近乎每年15萬字的節奏說故事。這次帶來長篇小說新作《社頭三姊妹》,他捎來什麼訊息?寫作和生活都在遠方和鄉土之間往返,心境此刻又走到哪裡?

陳思宏穿著花襯衫來。

這次為了新作,回台一個月出頭,每天都要簽書、受訪或演講,他在臉書貼文哭哭,「這次帶回來的,都穿過了啦!哎喲。」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呼應他筆下世界的繽紛,又或是符合在台上發光時的幽默能量,人們開始期待看見他一次次披著不重樣的鮮豔花色出場。

他倒也欣然接受。陳思宏是雙魚座,不曾測過MBTI,但只要見過他的人都知道,要E能量,他絕對給好給滿。5月初的台北場新書發表會,近百讀者塞滿松菸誠品,問答踴躍,面對每個提問,他除了一五一十回答,還都忍不住隨口掏出至少一則趣事附贈。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站遠了看,總以為作家和他動不動就能高八度的聲腔一樣瘋,坐下來聊,才知道其實他的日常毫不脫序,被秩序填滿了在運轉。

他常近乎澄清地強調,「我真的是很無聊的人喔!」並且他喜歡。

在柏林,每天5點24分的鬧鐘(單純因為整點會更無聊),不用伸展,一杯咖啡就能進入狀態,一路寫作到中午,煮飯、午覺。從不拖稿,最怕遲到。盡可能每天上一堂運動團課,出國也總會找尋當地的健身房,「讓身體在一個生動活潑的狀態。」說著並非刻意為健美或保養,只是從小就嗜睡又好動,但是更深層的是,他清楚,「一個健康而穩定的人,才可以開心地寫不、健、康的事。」

遠方的召喚

陳思宏已寫作20多年,出版8本小說,3本散文。近年的《鬼地方》寫甩不掉的原鄉「鬼魂」、《佛羅里達變形記》是青春的崩毀、《樓上的好人》有女性視角望出去的傷痕與心結、《第六十七隻穿山甲》談父權的擠壓——本本形狀花式綻放,但都不離家庭與性別,惡意和逃離,傷痕及療癒。

最新作《社頭三姊妹》,與寫家鄉永靖的《鬼地方》、員林的《樓上的好人》,合稱「彰化三部曲」,故事同樣發生在一點也不純樸的小地方。這回的主角是來自乩童世家的三姊妹,還有羊駝、戴勝,以及瘋子、沒瘋但瘋狂的「正常」人們⋯⋯,在連續的5天上演一場喧嘩鬧劇。這是陳思宏第一次嘗試黑色喜劇,過程比預想的順利,奔放行文間藏不住寫者的過癮。

(圖片提供:鏡文學)
(圖片提供:鏡文學)

荒謬一直是他寫作的美學,甚至是追求的目標。為什麼呢?「因為我們來自一個不允許我們荒謬的體系啊!要四四方方,規規矩矩,成為一個乖巧的人,在我們台灣文化裡是太重要的事情。」

陳思宏也是這樣長大。直到當年拿到人生第一筆文學獎獎金,想著要揮霍,要去遠方,剛好同學送來一張唱片,樂團來自德國。抵達的當晚,柏林就大方迎客,他被帶入陌生人家的party,欣賞頂樓一整片綠油油的(當時尚未合法的)大麻田;往後還會在地鐵上遇見全裸男子牽著有穿衣服的狗狗,但整節車廂的柏林人沒有多看一眼⋯⋯。荒謬事蹟數不完,柏林的瘋狂衝擊人心,陳思宏第一次懂,「你可以完全不在那個盒子裡,只要不干擾別人,都沒問題,可以很自在地活出自己的樣子。」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不想再乖了的人受到召喚,2004年,他正式搬去柏林。以為來自島嶼中部小鎮的同志,終於搬進自由和迷幻?

又是抵達的第一晚。時差睡不著,陳思宏去散步,一大群放學芭蕾女伶的蓬蓬裙在他身旁聚合又四散,從台北總統大選喧鬧的街頭,瞬間走到歐洲極度冷靜的黑夜,「天啊,第一次感到這麼巨大又具體的寂寞。我好快樂。」來自有9個小孩的傳統農家、乖乖念書去到以為更寬廣的首都,城市好擠,朋友好多,人情好暖,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空間和時間。「可是我是一個寫作者,如果不寂寞、不孤獨,要怎麼寫作?」

這次《社頭三姊妹》的扉頁,摘錄來自法國作家 Paul Valéry 的文句,「我將這個萬物生機勃勃的封閉系統命名為:孤獨。」他寫熱鬧的故事,住熱鬧的城市,「但再怎麼瘋狂,喧鬧,大家要承認自己是孤獨的。」這也是作家真實的人生選擇。

從「我」出發,再縮小自己

從個人經歷談進小說作品,這件事在陳思宏身上並非禁忌。

他的寫作建立在真誠和體感,只會也只敢寫看過、聞過、吃過的東西,寫真的去過、混過的地方。好比,他常寫女性,「因為從小有8個女人(媽媽加7個姊姊)在管我,所以很多時候確實寫女人比寫男人要順手。」也常寫黏膩到逼人發瘋的炎夏,就是自己「要夠討厭才可以寫呀!」現在他絕不在夏天回台,鏡文學發書也都默契避掉這一檔期。

塑造角色時亦然,陳思宏筆下的人物繁多,但面貌從不模糊。每本小說都有一個專屬筆記本,用來做人物卡,布局角色輪廓,這是以前戲劇訓練要寫角色日記所留下的基本功。這次創造三姊妹時,她們分別用哪一牌的洗髮精、什麼顏色的床單、會去哪一間廟拜拜⋯⋯,他都想得清清楚楚,「有時是不必要的細,但我要跟這些人變熟——有點太熟了,才有辦法動筆,不然我會很虛。」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虛實緊密交織的寫作方式,尤其是在面對家鄉時,會不會有壓力?「沒有!」陳思宏穩穩搖頭,「我昨天才去社頭唯一的獨立書店簽書,來的讀者沒有一個知道這裡的存在,但是他們可能知道社頭最好吃的臭豆腐在哪裡。那,到底什麼叫做真正認識一個地方?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視野。」

擁有清晰的界限,也要多虧了柏林。它不只示範了不體面規整也不要緊,陳思宏也在異鄉從頭開始認識自己,「煮什麼吃不會殺死自己?什麼讓我憤怒,又讓我開心?」長達十多年的時間,寫作之外,他更翻譯、主持、演戲,打各種工,過程中服侍他人、遇過混蛋、被無禮對待,實際活一遍寫作象牙塔之外的人生百態。

於是現在的他不擺一點姿態,最常說的話是「我盡力配合!」形容辦活動是服務業,出場時,總是不忘周到謝過每個夥伴。即便5年來《鬼地方》的活動已講過800場,考慮到台下的人是第一次聽,他還是每次都將能量拉到上限,「我會想,人家阿妹都可以一直唱『三天三夜』了。」

雖然有戲劇底子,這些要不了陳思宏的命,但總是耗能的——他始終沒習慣被叫「老師」,拍形象照要化濃妝,幾次頂著粉底被讀者認出都讓他尷尬癌末期。身為作家,能不用一直露臉,在他眼中其實是一種特權,「我們還是要靠作品,」他手指書本,「還是要回到這個最基本的單位。」即便他早已習慣交稿當天就和無論多熟的角色們澈底道別,作品出版後就是身外之物、絕不重讀,陳思宏自認活到這個年紀,已經沒什麼害怕的,「但的確會怕對不起別人。」想到出版社要賣書、在國際上代表台灣作家的形象⋯⋯,「寫作之外的事沒有辦法控制,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全力以赴嘍!」

乍看表演慾十足,原來每次「文學明星」的閃亮出場,都實則是把「我」縮到最小後的展演。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亂七八糟的花

陳思宏的筆下世界,塞滿各種魔幻和脫序。然而,《社頭三姊妹》出版後,其中鄉公所再再拼錯英文的情節,巧妙對應近日的雙北時事;還在納悶書中的社頭怎麼會有羊駝?不久 Threads 上也有人拍到,一隻羊駝在鳳山街頭閒晃點鬆餅。網友和新聞讚他是「先知」,但在小說家眼中,自己寫的根本是寫實主義,「現實人生是更荒謬的,很多時候小說家只是在提筆追趕。」人們總問他,是不是特別容易遇到荒謬事,「其實我覺得,只是因為我頻道打很開。歡迎各種人事物在我周遭出現——不讓故事接近,是保險的生活狀態,但身為創作者,這個頻道要打開。」

所以陳思宏喜歡慢,比起發問 ChatGPT 更常去圖書館,愛散步,最愛的車速是區間車,《社頭三姊妹》的倒數第二章就是在上面搖晃著寫完。搭車時,陳思宏總是在觀察,「以前都會被發現,現在我可以盡情看人類!每個人都把感官關掉,待在手機裡。」這次他設定「三姊妹」各有視覺、嗅覺、聽覺上的超能力,正是暗示大家,「這是我們都有的能力。」

三姊妹共同的,還有「痟」,對此作者給予的定義是:不符合父權期待,在體制裡盡力衝撞的。透過這本書,他想呼籲大家一起瘋。那他做過最痟的事又是什麼?「就是去柏林啊!我拋下了這邊的一切欸。」代價是,花了好大力氣改變穿著、抹去口音,如今到社頭田調,哪怕回到永靖踩著拖鞋幫姊姊買貢丸,他都會被當作外地人,「沒辦法,我的臉和氣都離開那裡了。」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好在,完成了彰化三部曲,他已完成寫作和生命中最大的誠實,「面對自己其實就是個鄉巴佬。」很多人說,現象級的《鬼地方》已是他的高峰,他看得從容,「那不就是爬完玉山了?最難寫的家人跟家鄉寫完了,最大的鬼也見過了。」

訪談隔週,陳思宏就要逃回德國的日常,緊接著飛去希臘小島度假,期待把自己曬成龍蝦,更迫不及待「回到是 nobody 的狀態。」脫離人群,褪去花襯衫——更精準地說,「平時也會穿,但就可以亂七八糟的花。」不過文學可還不願離開他。寫作者也甘願於這件最本份的事,已忍不住確認過海邊會有 wi-fi,要開始寫下一本從未嘗試過的愛情小說,結局已經躺好在腦海。

在6月底前往首爾書展再度閃耀登台之前,是他們絕對神聖的 me-time。

陳思宏

彰化縣永靖鄉八德巷出生,農家第九個孩子。住在柏林。輔仁大學英文系、國立臺灣大學戲劇 學研究所畢業。曾獲臺灣文學金典獎年度百萬大獎、文化部金鼎獎、林榮三文學獎小說獎首獎、九歌年度小說獎、讀墨年度人氣作家、金石堂十大影響力好書。出版小說《鬼地方》、《佛羅里達變形記》、《樓上的好人》、《第六十七隻穿山甲》、《指甲長花的世代》、《營火鬼道》、《態度》、《去過敏的三種方法》;散文《叛逆柏林》、《柏林繼續叛逆》、《第九個身體》。

文|李尤 攝影|KRIS 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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