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老建築化身雞蛋糕!「古蹟燒」畸零地工作室用雞蛋糕點燃另類文資保存想像力|Refresh台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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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上爐火,倒入麵糊,雙手快速翻烤,雞蛋糕的香氣在街坊飄散開來,造型復古的攤車引人好奇圍觀。從「白晝之夜」走到大稻埕、艋舺青山祭,再前進苑裡百年市場、剝皮寮。「古蹟燒」是畸零地團隊的第一號計畫,吃一口熱騰騰的雞蛋糕,聽他們說說那些人與空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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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零地工作室隱身於竹圍民宅,2年前,他們租下這棟老紡織廠,從荒蕪廢墟中親手耕掘,孕育想像力破土而出。以徐孟榆、黎世堯、蔡一豪為核心,和梁語倢、湯晴雯、重田誠治組成6人團隊,以關注文化資產保存的「古蹟燒」初試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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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語倢、重田誠治、蔡一豪、徐孟榆、黎世堯、湯晴雯(左至右)幽默戳破不合理的事,並且很認真的做出來。汪正翔 / 攝影 


成員集藝術、設計、戲劇背景,80年次的創作團體,沒有太多框架界線。徐孟榆說:「工作室是孕育事情發生的土壤,應該在這裡種下什麼,我們其實花了很長的時間思索。」聊著聊著,他們聚焦到古蹟自燃事件,剛想出「古蹟燒」這個有點嘲諷的梗,火就來了。

 

2017年7月,師大附中後方的王公廳發生火災,百年聚落和廟埕幾乎付之一炬,原因是電線走火。但居民說,那間房子沒有人住,早就斷水斷電,監視器又剛好壞了,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

 

那是畸零地團隊第一次走進建物焚毀的現場,濃郁的焦味瀰漫,神像的臉被燒得起泡。居民虔誠地相信是神明幫他們擋住大火,他們還盼望著籌錢重建廟埕。然而,這把火終究壓垮當地的信仰中心和生活空間,人散了,神也走了。

 

這把火也促使「古蹟燒」正式啟動,以傳統點心雞蛋糕為主角,將古蹟建築元素融入攤車和模具,出現在全台被焚毀、破壞或有爭議性的建築和遺跡前。以「燒」為名,除了表現雞蛋糕的製作過程,更諷刺那些歷歷在目、迫在眉睫的燒毀事件。於是小吃、古蹟、社會運動三者串聯,展開他們心中溫和的社會改革運動。

 

幽默戳破,溫柔喚醒

「古蹟燒」的攤車造型以老建築為靈感,從第一代的日式木造房舍,到第二代的紅磚合院,材質、構造、工法都經過田調考究。這不只是一台小吃攤車,細膩的復刻質感更像是舞台裝置。擅長硬體和技術研發的蔡一豪說:「『古蹟燒』想戳破一件不合理的事情,用嘲諷的方式,又很認真的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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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雞蛋糕的模具也來自台灣代表性的建材樣式,包括清代瓦窯生產的梅花磚、日治時期常見的黑瓦、TR磚、十三溝面磚,和閩南古厝常見的馬背。梁語倢說,造型特殊的雞蛋糕,常讓民眾主動打開話匣子,甚至有小朋友能指認每一款「古蹟燒」造型。

 


既然追求細節,「古蹟燒」除了好看,當然也要好吃。他們尋找友善放養的烏骨雞蛋、小農生產的稻米,製作出加入芝麻的「暗夜灰燼」、搭配巧克力醬的「強拆泥濘」、抹茶口味的「廢墟青苔」,幽默的名稱讓人會心一笑。一個35元的雞蛋糕,雖然是倡議的媒介,他們也很有信心:「是真的很好吃喔!」

 


2017年底,「古蹟燒」在「白晝之夜」初次亮相,用一個故事換一份古蹟燒。許多人寫下住在眷村或三合院的回憶,包括父母離婚、長輩去世,人事已非,再也不會回去的故事。那些朦朧的記憶,因為一份「古蹟燒」再度被喚醒。

 


「古蹟燒」像是畸零地團隊認識古蹟的入口,土地歷史和古蹟美學都是在過程中慢慢長出。這個計畫也讓他們與理念契合的夥伴相遇,徐孟榆說,籌備「白晝之夜」時,就有將近50位不同領域的策展人、藝術家、設計師參與,「當時一、二樓都擠滿人,連鄰居都來幫我們黏磚塊。」

 

有梗小吃,街頭對話

一年多來,「古蹟燒」走遍全台,參與超過80場活動,雖然販售收入有限,他們還是想看看,一份熱騰騰的雞蛋糕,有沒有可能催化成全民參與的文資保存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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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聲援文資議題,「古蹟燒」採取一條另類途徑,他們認為闡述文資困境,必須走出同溫層。梁世堯說:「平常看到的社會運動都是肉身擋怪手、拉白布條抗議,對一般人來說很難親近或接受,會感受到很情緒的語言,而沒有看到背後的價值或實質意義,所以我們才想用『古蹟燒』讓更多人去想像或關注。」

 


以小吃為題,「古蹟燒」把接觸文史資訊的門檻降到最低,在街頭巷尾邊吃邊聊,讓不常接觸社群媒體的民眾也有機會了解。看到梅花磚造型的雞蛋糕,有人主動說起小時候住的三合院,一期一會,都是開啟討論的契機。蔡一豪說:「社群媒體會很快速在同溫層擴散,『古蹟燒』是從另一個方向打開對話空間,更在地、更全面的滲透。」

 

常在第一線接觸民眾的梁語倢也很有感,「我一直覺得古蹟議題不容易理解,因為文字量非常多。現在大家都習慣快速瀏覽,即使看了也不一定懂。」所以除了雞蛋糕,他們持續推出手提報、漫畫連載等多元形式,以圖像化的創意讓大眾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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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古蹟燒」陸續走進魚池戲劇節、台南小月季、誠品書店,希望每次出現都是一場演出。蔡一豪說:「『古蹟燒』一直都是一個平台。當地的長輩、文史團體可以在這裡回饋,藝術界的朋友可以透過這個平台演出。『古蹟燒』存在的意義已經更廣泛了,不管是營運模式或營利都必須有所創新,才能讓這樣的投入更合理、更有續。」

 


快閃到長駐,抵抗的想像

如果王公廳的火災是促成「古蹟燒」的動力,苑裡百年市場的火則催生了「古蹟燒」第一個長駐計畫。

 

2018年9月,苗栗苑裡公有零售市場凌晨大火,110年的市場僅存斷垣殘壁,隨後由縣府列為暫定古蹟。經過攤商與公民聲援團隊串聯,今年3月已有部分建物確定登錄為歷史建築。一路的轉折,畸零地團隊都持續聲援苑裡在地青年組成的掀海風團隊。

 

當時,兩個年輕團隊初識不久,他們沒想到,即使在市場仍有近百間攤商使用,而且在地公民積極關注的狀態,火還是來了。徐孟榆說:「從9月14日市場被燒掉的那一刻起,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這把火讓兩個團隊相互串連,「古蹟燒」正式進駐苑裡,同時推出「古蹟火苗」的漫畫連載聲援。

 

從王公廳到苑裡市場,「古蹟燒」也正在進化。「我們雙方都覺得這件事很重要,有一個認識的在地團隊互相連結,那個力量可能又比王公廳更大。希望不同團體以共生共好的想像為前提,掀海風有在地動員的能量,畸零地有設計的創意和『古蹟燒』的發聲管道。」

 


至今,他們仍不斷思考「古蹟燒」存在的意義和形式,「當時我們也想過是不是讓『古蹟燒』快閃到王公廳?可是如果當地居民不了解,我們去那邊談這個議題,是不是更像一種消費?但遇到掀海風,雙方都已經把『古蹟燒』作為一種抵抗的想像,它才會成立。」

 


畸零地精神,親手挖認真做

除了可燃與不可燃,文化資產保存有沒有其他選項?

 

「古蹟燒」從北走到南,也帶著畸零地團隊看見他們不曾想像的風景。他們曾造訪艋舺謝宅,見證了台北城的發展史,眾人都說應該好好修繕,90幾歲的老先生卻說,不希望餘生都看到工人不斷進出充滿他童年回憶的地方。

 

因此,「古蹟燒」提出的不是二選一的選擇題,他們更希望開啟大眾的想像力,讓古蹟有靈魂、有用法,在未來承載有趣的事物繼續發生。徐孟榆說:「很多時候古蹟被放在那裡都不修,代表大家想不到用它的方法。我們希望大家有更多元的想像,而不是古蹟就是要修好,然後放著,很難用,還要維修。」 

 

走進人群,必然得傾聽各種聲音,有人對他們說:「這樣沒用啦!」更多人在看「古蹟燒」可以走向何方? 蔡一豪說:「老實說『古蹟燒』目前的收支是勉強打平,端看我們用什麼角度看待這個計畫?如果它是養活一個家庭的小吃攤,目前的營收可能還不夠,可是換個角度,有哪個關注文史保存的社會運動能每週run三天,然後長期持續,甚至自給自足?」

 

回到畸零地工作室,後院傳來樹梅坑溪的潺潺水聲。剛進駐時,這裡還是河床上的一座垃圾島,他們親手挖出整整兩車的廢棄物,重新填土,種回一叢香蕉樹。鄰居說這裡就是畸零地,放著就好,何必認真?徐孟榆卻說:「這好像就是我們這個世代面臨的難題。」如今這塊野地就像畸零地的精神象徵,耕掘荒蕪之地,孕育想像力破土而出。

 

 

文/黃詩茹

攝影 / 汪正翔

圖片/ 古蹟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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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鬼地方》2019年出版,隔年賣出英文版權、入選《紐約時報》書單、至今陸續被翻譯成13國語言,陳思宏持續以近乎每年15萬字的節奏說故事。這次帶來長篇小說新作《社頭三姊妹》,他捎來什麼訊息?寫作和生活都在遠方和鄉土之間往返,心境此刻又走到哪裡?

陳思宏穿著花襯衫來。

這次為了新作,回台一個月出頭,每天都要簽書、受訪或演講,他在臉書貼文哭哭,「這次帶回來的,都穿過了啦!哎喲。」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呼應他筆下世界的繽紛,又或是符合在台上發光時的幽默能量,人們開始期待看見他一次次披著不重樣的鮮豔花色出場。

他倒也欣然接受。陳思宏是雙魚座,不曾測過MBTI,但只要見過他的人都知道,要E能量,他絕對給好給滿。5月初的台北場新書發表會,近百讀者塞滿松菸誠品,問答踴躍,面對每個提問,他除了一五一十回答,還都忍不住隨口掏出至少一則趣事附贈。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站遠了看,總以為作家和他動不動就能高八度的聲腔一樣瘋,坐下來聊,才知道其實他的日常毫不脫序,被秩序填滿了在運轉。

他常近乎澄清地強調,「我真的是很無聊的人喔!」並且他喜歡。

在柏林,每天5點24分的鬧鐘(單純因為整點會更無聊),不用伸展,一杯咖啡就能進入狀態,一路寫作到中午,煮飯、午覺。從不拖稿,最怕遲到。盡可能每天上一堂運動團課,出國也總會找尋當地的健身房,「讓身體在一個生動活潑的狀態。」說著並非刻意為健美或保養,只是從小就嗜睡又好動,但是更深層的是,他清楚,「一個健康而穩定的人,才可以開心地寫不、健、康的事。」

遠方的召喚

陳思宏已寫作20多年,出版8本小說,3本散文。近年的《鬼地方》寫甩不掉的原鄉「鬼魂」、《佛羅里達變形記》是青春的崩毀、《樓上的好人》有女性視角望出去的傷痕與心結、《第六十七隻穿山甲》談父權的擠壓——本本形狀花式綻放,但都不離家庭與性別,惡意和逃離,傷痕及療癒。

最新作《社頭三姊妹》,與寫家鄉永靖的《鬼地方》、員林的《樓上的好人》,合稱「彰化三部曲」,故事同樣發生在一點也不純樸的小地方。這回的主角是來自乩童世家的三姊妹,還有羊駝、戴勝,以及瘋子、沒瘋但瘋狂的「正常」人們⋯⋯,在連續的5天上演一場喧嘩鬧劇。這是陳思宏第一次嘗試黑色喜劇,過程比預想的順利,奔放行文間藏不住寫者的過癮。

(圖片提供:鏡文學)
(圖片提供:鏡文學)

荒謬一直是他寫作的美學,甚至是追求的目標。為什麼呢?「因為我們來自一個不允許我們荒謬的體系啊!要四四方方,規規矩矩,成為一個乖巧的人,在我們台灣文化裡是太重要的事情。」

陳思宏也是這樣長大。直到當年拿到人生第一筆文學獎獎金,想著要揮霍,要去遠方,剛好同學送來一張德國的唱片。抵達當晚,柏林就大方迎客,他被帶入陌生人家的party,欣賞頂樓一整片綠油油的(當時尚未合法的)大麻田;往後還會在地鐵上遇見全裸男子牽著有穿衣服的狗狗,但整節車廂的柏林人沒有多看一眼⋯⋯。荒謬事蹟數不完,柏林的瘋狂衝擊人心,陳思宏第一次懂,「你可以完全不在那個盒子裡,只要不干擾別人,都沒問題,可以很自在地活出自己的樣子。」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不想再乖了的人受到召喚,2004年,他正式搬去柏林。以為來自島嶼中部小鎮的同志,終於搬進自由和迷幻?

又是抵達的第一晚。時差睡不著,陳思宏去散步,一大群放學芭蕾女伶的蓬蓬裙在他身旁聚合又四散,從台北總統大選喧鬧的街頭,瞬間走到歐洲極度冷靜的黑夜,「天啊,第一次感到這麼巨大又具體的寂寞。我好快樂。」來自有9個小孩的傳統農家、乖乖念書去到以為更寬廣的首都,城市好擠,朋友好多,人情好暖,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空間和時間。「可是我是一個寫作者,如果不寂寞、不孤獨,要怎麼寫作?」

這次《社頭三姊妹》的扉頁,摘錄來自法國作家 Paul Valéry 的文句,「我將這個萬物生機勃勃的封閉系統命名為:孤獨。」他寫熱鬧的故事,住熱鬧的城市,「但再怎麼瘋狂,喧鬧,大家要承認自己是孤獨的。」這也是作家真實的人生選擇。

從「我」出發,再縮小自己

從個人經歷談進小說作品,這件事在陳思宏身上並非禁忌。

他的寫作建立在真誠和體感,只會也只敢寫看過、聞過、吃過的東西,寫真的去過、混過的地方。好比,他常寫女性,「因為從小有8個女人(媽媽加7個姊姊)在管我,所以很多時候確實寫女人比寫男人要順手。」也常寫黏膩到逼人發瘋的炎夏,就是自己「要夠討厭才可以寫呀!」現在他絕不在夏天回台,鏡文學發書也都默契避掉這一檔期。

塑造角色時亦然,陳思宏筆下的人物繁多,但面貌從不模糊。每本小說都有一個專屬筆記本,用來做人物卡,布局角色輪廓,這是以前戲劇訓練要寫角色日記所留下的基本功。這次創造三姊妹時,她們分別用哪一牌的洗髮精、什麼顏色的床單、會去哪一間廟拜拜⋯⋯,他都想得清清楚楚,「有時是不必要的細,但我要跟這些人變熟——有點太熟了,才有辦法動筆,不然我會很虛。」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虛實緊密交織的寫作方式,尤其是在面對家鄉時,會不會有壓力?「沒有!」陳思宏穩穩搖頭,「我昨天才去社頭唯一的獨立書店簽書,來的讀者沒有一個知道這裡的存在,但是他們可能知道社頭最好吃的臭豆腐在哪裡。那,到底什麼叫做真正認識一個地方?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視野。」

擁有清晰的界限,也要多虧了柏林。它不只示範了不體面規整也不要緊,陳思宏也在異鄉從頭開始認識自己,「煮什麼吃不會殺死自己?什麼讓我憤怒,又讓我開心?」長達十多年的時間,寫作之外,他更翻譯、主持、演戲,打各種工,過程中服侍他人、遇過混蛋、被無禮對待,實際活一遍寫作象牙塔之外的人生百態。

於是現在的他不擺一點姿態,最常說的話是「我盡力配合!」形容辦活動是服務業,出場時,總是不忘周到謝過每個夥伴。即便5年來《鬼地方》的活動已講過800場,考慮到台下的人是第一次聽,他還是每次都將能量拉到上限,「我會想,人家阿妹都可以一直唱『三天三夜』了。」

雖然有戲劇底子,這些要不了陳思宏的命,但總是耗能的——他始終沒習慣被叫「老師」,拍形象照要化濃妝,幾次頂著粉底被讀者認出都讓他尷尬癌末期。身為作家,能不用一直露臉,在他眼中其實是一種特權,「我們還是要靠作品,」他手指書本,「還是要回到這個最基本的單位。」即便他早已習慣交稿當天就和無論多熟的角色們澈底道別,作品出版後就是身外之物、絕不重讀,陳思宏自認活到這個年紀,已經沒什麼害怕的,「但的確會怕對不起別人。」想到出版社要賣書、在國際上代表台灣作家的形象⋯⋯,「寫作之外的事沒有辦法控制,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全力以赴嘍!」

乍看表演慾十足,原來每次「文學明星」的閃亮出場,都實則是把「我」縮到最小後的展演。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亂七八糟的花

陳思宏的筆下世界,塞滿各種魔幻和脫序。然而,《社頭三姊妹》出版後,其中鄉公所再再拼錯英文的情節,巧妙對應近日的雙北時事;還在納悶書中的社頭怎麼會有羊駝?不久 Threads 上也有人拍到,一隻羊駝在鳳山街頭閒晃點鬆餅。網友和新聞讚他是「先知」,但在小說家眼中,自己寫的根本是寫實主義,「現實人生是更荒謬的,很多時候小說家只是在提筆追趕。」人們總問他,是不是特別容易遇到荒謬事,「其實我覺得,只是因為我頻道打很開。歡迎各種人事物在我周遭出現——不讓故事接近,是保險的生活狀態,但身為創作者,這個頻道要打開。」

所以陳思宏喜歡慢,比起發問 ChatGPT 更常去圖書館,愛散步,最愛的車速是區間車,《社頭三姊妹》的倒數第二章就是在上面搖晃著寫完。搭車時,陳思宏總是在觀察,「以前都會被發現,現在我可以盡情看人類!每個人都把感官關掉,待在手機裡。」這次他設定「三姊妹」各有視覺、嗅覺、聽覺上的超能力,正是暗示大家,「這是我們都有的能力。」

三姊妹共同的,還有「痟」,對此作者給予的定義是:不符合父權期待,在體制裡盡力衝撞的。透過這本書,他想呼籲大家一起瘋。那他做過最痟的事又是什麼?「就是去柏林啊!我拋下了這邊的一切欸。」代價是,花了好大力氣改變穿著、抹去口音,如今到社頭田調,哪怕回到永靖踩著拖鞋幫姊姊買貢丸,他都會被當作外地人,「沒辦法,我的臉和氣都離開那裡了。」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好在,完成了彰化三部曲,他已完成寫作和生命中最大的誠實,「面對自己其實就是個鄉巴佬。」很多人說,現象級的《鬼地方》已是他的高峰,他看得從容,「那不就是爬完玉山了?最難寫的家人跟家鄉寫完了,最大的鬼也見過了。」

訪談隔週,陳思宏就要逃回德國的日常,緊接著飛去希臘小島度假,期待把自己曬成龍蝦,更迫不及待「回到是 nobody 的狀態。」脫離人群,褪去花襯衫——更精準地說,「平時也會穿,但就可以亂七八糟的花。」不過文學可還不願離開他。寫作者也甘願於這件最本份的事,已忍不住確認過海邊會有 wi-fi,要開始寫下一本從未嘗試過的愛情小說,結局已經躺好在腦海。

在6月底前往首爾書展再度閃耀登台之前,是他們絕對神聖的 me-time。

陳思宏

彰化縣永靖鄉八德巷出生,農家第九個孩子。住在柏林。輔仁大學英文系、國立臺灣大學戲劇 學研究所畢業。曾獲臺灣文學金典獎年度百萬大獎、文化部金鼎獎、林榮三文學獎小說獎首獎、九歌年度小說獎、讀墨年度人氣作家、金石堂十大影響力好書。出版小說《鬼地方》、《佛羅里達變形記》、《樓上的好人》、《第六十七隻穿山甲》、《指甲長花的世代》、《營火鬼道》、《態度》、《去過敏的三種方法》;散文《叛逆柏林》、《柏林繼續叛逆》、《第九個身體》。

文|李尤 攝影|KRIS 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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