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跟藝術怎麼分?跟著台灣兩位設計師王艾莉、廖小子 學會思考讓設計更有影響力

2016年微型圖書館。沒有耐心讀完一本書?誰說書一定要整本看完!把書本拆解成小章節,用零碎時間,試著沒有負擔的閱讀吧。

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是藝術?什麼是設計?看起來很美的東西,就是所謂的藝術嗎?設計師真的比一般人更懂得欣賞美術館裡掛著的那些畫嗎?這一次,台灣兩位設計師王艾莉、廖小子,將談談他們心目中的藝術與設計,透過討論,也將釐清讓設計更有影響力的方式。

 

在討論開始之前,兩位設計師先為大家釐清藝術和設計的定義。畢業自高師大美術系的廖小子在紙上畫了畫簡單的結構圖,清楚地告訴我們,在嚴格學院派的定義下,純藝術(fine art)和設計(design)都在藝術(art)的分支下,換句說說,設計是藝術的一部分,也是種高度商業化的藝術。至於純藝術和設計間的關係又是如何?王艾莉進一步解釋,純藝術和設計之間的界線越來越模糊,彼此互相靠攏,兩者的中間是生活;因此,「生活化」的過程也可說是影響力的展現。

 

以下我們將藝術設計的影響力分成兩個方向探討,一是設計師如何受過去的美學教育影響,二是設計師如何將想法透過設計傳播出去,影響他人。

 

思考,讓他們的創作從此不同

大多數人一樣,王艾莉和廖小子都是接受台灣國民義務教育,也都曾在求學過程中對藝術感到困惑。王艾莉分享她的求學歷程,透露「小時候最痛恨藝術了」印象最深的是某次戶外教學去看展,學校老師發下學習單,請學生畫出印象最深的作品並寫心得。當時的她看著櫥窗中的千年文物,實在不知道自己和作品的關係,既看不出哪裡美也沒有任何心得。想了又想,最後在學習單上畫下了販賣部買的一顆包子。

 

 

原以為自己對藝術無感,直到出了國,在倫敦看到各種不同類型的展覽後,王艾莉才發現原來藝術有那麼多種類,而自己喜歡的是比較新穎的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註1。英國的指導教授鼓勵她跳脫形式上的侷限,試著把設計當成一種語言,用以探討事情,這樣的創作模式漸漸形塑出王艾莉的批判式設計風格——用設計去敘述一個現象,沒有標準答案,目的在引發眾人思考。

 

廖小子也提到學生時期的類似經驗。曾在參觀客家、閩南百年老宅時,老師告訴大家「這就是台灣建築之美」。但當時廖小子認為眼前景物並不是他認知中的台灣,自己對那些建築沒有感情、沒有感覺。如果古厝不能代表台灣美學,那麼究竟什麼才是能代表台灣的美?現在所居住的環境與時代難道就不是嗎?這個問題在他心中落下,悄悄扎了根。

 

 

爾後遇到一位從國外回來、特別重視創作理念的老師,他鼓勵每位學生們在創作過程中往內心深處挖掘。「誠實面對自己,找到心中的源頭活水,可能是一個問題或者對世界的看法,藉由創作來回應它,它不僅是設計師一輩子要面對的課題,也會是取之不盡的創作題材。」透過每週課堂討論,廖小子開始反覆思考,也透過思考,找到自己回應台灣文化的方式。 

 

創作注重得是自我剖析和反思,過於單一的價值與教育,反而會侷限了設計與生活的想像,唯有不斷思考、反問自己,才能創造更多的影響力,王艾莉與廖小子可以說都是在學會思考後,才真正開始他們的創作之路。

 

設計生活化!把思想溝通包裝成有趣企劃

在倫敦求學期間,王艾莉曾在泰德現代美術館(Tate Modern)的教育部門工作,泰德美術館針對不同年齡層的民眾採分眾導覽的方式,有專人帶兒童、學生、社會人士,有人負責教育老師如何引導學生看展。而她的工作任務就是吸引大學生來看展。怎麼做呢?她和夥伴們不僅舉辦party,還用超大張的白紙鋪滿整個美術館,讓大家在上面自由作畫⋯⋯「沒想到美術館可以這樣玩!」這場活動成功吸引大批年輕人前來,也讓王艾莉推翻自己對美術館的刻板印象,並意識到想要推廣某件事,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把它變好玩!

 

 

在英國的所見所聞,讓王艾莉發現過去在台灣所能得到的資訊實在是太少、也不夠國際化,於是2002年開始,她從自己每天大量閱讀的國外網站中,擷取喜歡的內容,和大眾分享。如今更以時下最流行的短片形式製作「三分鐘設計報」,在網路上持續提供與世界接軌的藝術設計新訊。

 

“這些計畫都是以批判式設計為核心,透過各種和生活有關的提案,引發人們探討社會議題、反思生活習慣或心理狀態等等。看似嚴肅,卻都包裝成非常引人目光的活動。”

 

回到台灣,王艾莉除了平時的設計工作外,也熱衷於推動各種觸發思考的活動計畫,這些計畫都是以批判式設計為核心,透過各種和生活有關的提案,引發人們探討社會議題、反思生活習慣或心理狀態等等。看似嚴肅,卻都包裝成非常引人目光的活動。而她的計畫對象是整個社會,為了將自己的想法真正推廣到每一個角落,王艾莉常刻意將活動設定在開放場域,例如「頁讀車輪餅」活動時,就安排說書人直接在路邊說書,如地攤叫賣般,吸引路過民眾停下腳步聽書,「那些聽書的人之中可能有人從來沒踏進過書店、講堂,如果一如往常的將活動辦在書店、講堂,不就失去了這樣偶遇的機會?」王艾莉解釋著計畫安排的用心。

 

 

至於活動結果,她笑著說自己並不預設答案和立場,畢竟這些計畫並非為了解決問題,而是為了讓人思考問題而設計的,每個參與者的生命經驗和思想脈絡不同,往往會有意料之外的反饋。

 

重新翻玩設計元素,喚起台灣文化的共感

相較於王艾莉透過設計和大眾溝通想法、引發思考;廖小子則是在不斷的思考、自我挖掘後,用設計喚起大眾對台灣文化的共感。

 

「我從小接觸到的生活環境就是大家覺得醜的、俗氣的、不被承認的,可是我並不想討厭它。」相對很多台灣人對於自己的文化慣於自損,常常不留情面的否定,廖小子認為文化是由生活於其中的所有人共同發展而來,對於自己生長的這片土地,廖小子充滿包容、盡力理解。

 

“我會思考原本的設計為什麼這樣做?有什麼目的?當我了解後,再試著結合他的想法和我自己的美感,調整成合乎版面邏輯、合乎現代美感的樣子。”

 

 

比方說台灣街道最為人詬病的招牌,總是喜歡把字加大、加框、加陰影、加霓虹燈光,每個細節都很搶戲,搭在一起變成一團亂。但廖小子大膽採用這些具有台灣印象的元素,藉由拆解結構、重新調整比例、化繁為簡的過程,將元素精緻化。「我會思考原本的設計為什麼這樣做?有什麼目的?當我了解後,再試著結合他的想法和我自己的美感,調整成合乎版面邏輯、合乎現代美感的樣子。」就連第四台蓋台廣告、符咒、電子花車等俗艷誇張的元素也都在他手中轉變成年輕、潮流感的嶄新模樣。

 

 

此外,廖小子的作品中還時常能看到他對土地的關懷、對山海的情感,潛藏在狂放強烈畫面下的是來自生活的細膩關懷。他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被定型成「很台」的設計師,理所當然的,我們總能從他的作品中看到一些熟悉感,產生共鳴,然後會心一笑。他客氣的說「大家看了我的作品後,再回頭看台灣的廟會、夜市、街景,如果能重新發現其中的可愛,那我就功德圓滿了」。看廖小子的作品和跟他聊天一樣,都能感受到他對社會議題的深入關心,以及對台灣文化那股直率純粹的愛。

 

發揮設計影響力,改善大眾美感素養

其實,台灣真的不乏優秀的設計師,甚至還有很多設計系所、學生,但為什麼整體美感還是令人不滿意?王艾莉解釋,生活中接觸到的所有事物都在潛移默化的影響我們的審美觀,這就是所謂的生活美學。如同在倫敦超市中發現,當地不論大小品牌包裝設計都很美,生活中的藝術成分很高,很容易察覺「這個國家真的有把設計納入生活中」;又好比日本街頭,不見得每個招牌、每個櫥窗都經過設計,但顏色或形狀大多很簡單,耳濡目染下,在那裡成長的孩子,長大後就會喜好選擇同樣簡單的設計。反觀台灣,雖然有許多店家、品牌、企業開始意識到設計的重要,願意投入資源在設計改良,但要改變長時間累積而來的生活美學,還需要時間。

 

 

廖小子則認為,台灣的教育太追求單一價值,少了批判思考精神,讓設計容易流於表面形式。藝術設計雖有流行性,但不應只是形式上的變化,正是因為我們的教育不夠重視概念和想法,因此常會出現許多不知所以然的設計。廖小子強調「設計是要有意義的」,對於一個做創作的人或設計師來說,觀察流行、了解趨勢有其必要,但擁有獨立觀點的創造力才是藝術設計中更重要的價值。他也指出台灣看似多元包容,實則過度追求單一價值的盲點,「台灣人的包容往往來自不敢批評的客氣」,其實批評並非負面的,如果能用思考後的批判取代謾罵,用健康心態接受指教,溝通才能化為進步的力量。

 

 

身為設計師,王艾莉和廖小子除了用設計「試著」影響社會,更重要的是,藉由設計啟發大家以主動思考取代被動接收。其實,美學就藏在我們的每個念頭中,學習思考、感受,我們都可以透過選擇讓生活變得更美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註1在當時,有些當代藝術家的作品介於藝術與設計中間,難以定義,其展覽形式、場域也因為與傳統藝術不同而頗具爭議。

 

 

文/王韻鈴

圖/王艾莉設計Alice Wang Design、廖小子、林辰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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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鬼地方》2019年出版,隔年賣出英文版權、入選《紐約時報》書單、至今陸續被翻譯成13國語言,陳思宏持續以近乎每年15萬字的節奏說故事。這次帶來長篇小說新作《社頭三姊妹》,他捎來什麼訊息?寫作和生活都在遠方和鄉土之間往返,心境此刻又走到哪裡?

陳思宏穿著花襯衫來。

這次為了新作,回台一個月出頭,每天都要簽書、受訪或演講,他在臉書貼文哭哭,「這次帶回來的,都穿過了啦!哎喲。」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呼應他筆下世界的繽紛,又或是符合在台上發光時的幽默能量,人們開始期待看見他一次次披著不重樣的鮮豔花色出場。

他倒也欣然接受。陳思宏是雙魚座,不曾測過MBTI,但只要見過他的人都知道,要E能量,他絕對給好給滿。5月初的台北場新書發表會,近百讀者塞滿松菸誠品,問答踴躍,面對每個提問,他除了一五一十回答,還都忍不住隨口掏出至少一則趣事附贈。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站遠了看,總以為作家和他動不動就能高八度的聲腔一樣瘋,坐下來聊,才知道其實他的日常毫不脫序,被秩序填滿了在運轉。

他常近乎澄清地強調,「我真的是很無聊的人喔!」並且他喜歡。

在柏林,每天5點24分的鬧鐘(單純因為整點會更無聊),不用伸展,一杯咖啡就能進入狀態,一路寫作到中午,煮飯、午覺。從不拖稿,最怕遲到。盡可能每天上一堂運動團課,出國也總會找尋當地的健身房,「讓身體在一個生動活潑的狀態。」說著並非刻意為健美或保養,只是從小就嗜睡又好動,但是更深層的是,他清楚,「一個健康而穩定的人,才可以開心地寫不、健、康的事。」

遠方的召喚

陳思宏已寫作20多年,出版8本小說,3本散文。近年的《鬼地方》寫甩不掉的原鄉「鬼魂」、《佛羅里達變形記》是青春的崩毀、《樓上的好人》有女性視角望出去的傷痕與心結、《第六十七隻穿山甲》談父權的擠壓——本本形狀花式綻放,但都不離家庭與性別,惡意和逃離,傷痕及療癒。

最新作《社頭三姊妹》,與寫家鄉永靖的《鬼地方》、員林的《樓上的好人》,合稱「彰化三部曲」,故事同樣發生在一點也不純樸的小地方。這回的主角是來自乩童世家的三姊妹,還有羊駝、戴勝,以及瘋子、沒瘋但瘋狂的「正常」人們⋯⋯,在連續的5天上演一場喧嘩鬧劇。這是陳思宏第一次嘗試黑色喜劇,過程比預想的順利,奔放行文間藏不住寫者的過癮。

(圖片提供:鏡文學)
(圖片提供:鏡文學)

荒謬一直是他寫作的美學,甚至是追求的目標。為什麼呢?「因為我們來自一個不允許我們荒謬的體系啊!要四四方方,規規矩矩,成為一個乖巧的人,在我們台灣文化裡是太重要的事情。」

陳思宏也是這樣長大。直到當年拿到人生第一筆文學獎獎金,想著要揮霍,要去遠方,剛好同學送來一張唱片,樂團來自德國。抵達的當晚,柏林就大方迎客,他被帶入陌生人家的party,欣賞頂樓一整片綠油油的(當時尚未合法的)大麻田;往後還會在地鐵上遇見全裸男子牽著有穿衣服的狗狗,但整節車廂的柏林人沒有多看一眼⋯⋯。荒謬事蹟數不完,柏林的瘋狂衝擊人心,陳思宏第一次懂,「你可以完全不在那個盒子裡,只要不干擾別人,都沒問題,可以很自在地活出自己的樣子。」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不想再乖了的人受到召喚,2004年,他正式搬去柏林。以為來自島嶼中部小鎮的同志,終於搬進自由和迷幻?

又是抵達的第一晚。時差睡不著,陳思宏去散步,一大群放學芭蕾女伶的蓬蓬裙在他身旁聚合又四散,從台北總統大選喧鬧的街頭,瞬間走到歐洲極度冷靜的黑夜,「天啊,第一次感到這麼巨大又具體的寂寞。我好快樂。」來自有9個小孩的傳統農家、乖乖念書去到以為更寬廣的首都,城市好擠,朋友好多,人情好暖,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空間和時間。「可是我是一個寫作者,如果不寂寞、不孤獨,要怎麼寫作?」

這次《社頭三姊妹》的扉頁,摘錄來自法國作家 Paul Valéry 的文句,「我將這個萬物生機勃勃的封閉系統命名為:孤獨。」他寫熱鬧的故事,住熱鬧的城市,「但再怎麼瘋狂,喧鬧,大家要承認自己是孤獨的。」這也是作家真實的人生選擇。

從「我」出發,再縮小自己

從個人經歷談進小說作品,這件事在陳思宏身上並非禁忌。

他的寫作建立在真誠和體感,只會也只敢寫看過、聞過、吃過的東西,寫真的去過、混過的地方。好比,他常寫女性,「因為從小有8個女人(媽媽加7個姊姊)在管我,所以很多時候確實寫女人比寫男人要順手。」也常寫黏膩到逼人發瘋的炎夏,就是自己「要夠討厭才可以寫呀!」現在他絕不在夏天回台,鏡文學發書也都默契避掉這一檔期。

塑造角色時亦然,陳思宏筆下的人物繁多,但面貌從不模糊。每本小說都有一個專屬筆記本,用來做人物卡,布局角色輪廓,這是以前戲劇訓練要寫角色日記所留下的基本功。這次創造三姊妹時,她們分別用哪一牌的洗髮精、什麼顏色的床單、會去哪一間廟拜拜⋯⋯,他都想得清清楚楚,「有時是不必要的細,但我要跟這些人變熟——有點太熟了,才有辦法動筆,不然我會很虛。」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虛實緊密交織的寫作方式,尤其是在面對家鄉時,會不會有壓力?「沒有!」陳思宏穩穩搖頭,「我昨天才去社頭唯一的獨立書店簽書,來的讀者沒有一個知道這裡的存在,但是他們可能知道社頭最好吃的臭豆腐在哪裡。那,到底什麼叫做真正認識一個地方?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視野。」

擁有清晰的界限,也要多虧了柏林。它不只示範了不體面規整也不要緊,陳思宏也在異鄉從頭開始認識自己,「煮什麼吃不會殺死自己?什麼讓我憤怒,又讓我開心?」長達十多年的時間,寫作之外,他更翻譯、主持、演戲,打各種工,過程中服侍他人、遇過混蛋、被無禮對待,實際活一遍寫作象牙塔之外的人生百態。

於是現在的他不擺一點姿態,最常說的話是「我盡力配合!」形容辦活動是服務業,出場時,總是不忘周到謝過每個夥伴。即便5年來《鬼地方》的活動已講過800場,考慮到台下的人是第一次聽,他還是每次都將能量拉到上限,「我會想,人家阿妹都可以一直唱『三天三夜』了。」

雖然有戲劇底子,這些要不了陳思宏的命,但總是耗能的——他始終沒習慣被叫「老師」,拍形象照要化濃妝,幾次頂著粉底被讀者認出都讓他尷尬癌末期。身為作家,能不用一直露臉,在他眼中其實是一種特權,「我們還是要靠作品,」他手指書本,「還是要回到這個最基本的單位。」即便他早已習慣交稿當天就和無論多熟的角色們澈底道別,作品出版後就是身外之物、絕不重讀,陳思宏自認活到這個年紀,已經沒什麼害怕的,「但的確會怕對不起別人。」想到出版社要賣書、在國際上代表台灣作家的形象⋯⋯,「寫作之外的事沒有辦法控制,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全力以赴嘍!」

乍看表演慾十足,原來每次「文學明星」的閃亮出場,都實則是把「我」縮到最小後的展演。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亂七八糟的花

陳思宏的筆下世界,塞滿各種魔幻和脫序。然而,《社頭三姊妹》出版後,其中鄉公所再再拼錯英文的情節,巧妙對應近日的雙北時事;還在納悶書中的社頭怎麼會有羊駝?不久 Threads 上也有人拍到,一隻羊駝在鳳山街頭閒晃點鬆餅。網友和新聞讚他是「先知」,但在小說家眼中,自己寫的根本是寫實主義,「現實人生是更荒謬的,很多時候小說家只是在提筆追趕。」人們總問他,是不是特別容易遇到荒謬事,「其實我覺得,只是因為我頻道打很開。歡迎各種人事物在我周遭出現——不讓故事接近,是保險的生活狀態,但身為創作者,這個頻道要打開。」

所以陳思宏喜歡慢,比起發問 ChatGPT 更常去圖書館,愛散步,最愛的車速是區間車,《社頭三姊妹》的倒數第二章就是在上面搖晃著寫完。搭車時,陳思宏總是在觀察,「以前都會被發現,現在我可以盡情看人類!每個人都把感官關掉,待在手機裡。」這次他設定「三姊妹」各有視覺、嗅覺、聽覺上的超能力,正是暗示大家,「這是我們都有的能力。」

三姊妹共同的,還有「痟」,對此作者給予的定義是:不符合父權期待,在體制裡盡力衝撞的。透過這本書,他想呼籲大家一起瘋。那他做過最痟的事又是什麼?「就是去柏林啊!我拋下了這邊的一切欸。」代價是,花了好大力氣改變穿著、抹去口音,如今到社頭田調,哪怕回到永靖踩著拖鞋幫姊姊買貢丸,他都會被當作外地人,「沒辦法,我的臉和氣都離開那裡了。」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好在,完成了彰化三部曲,他已完成寫作和生命中最大的誠實,「面對自己其實就是個鄉巴佬。」很多人說,現象級的《鬼地方》已是他的高峰,他看得從容,「那不就是爬完玉山了?最難寫的家人跟家鄉寫完了,最大的鬼也見過了。」

訪談隔週,陳思宏就要逃回德國的日常,緊接著飛去希臘小島度假,期待把自己曬成龍蝦,更迫不及待「回到是 nobody 的狀態。」脫離人群,褪去花襯衫——更精準地說,「平時也會穿,但就可以亂七八糟的花。」不過文學可還不願離開他。寫作者也甘願於這件最本份的事,已忍不住確認過海邊會有 wi-fi,要開始寫下一本從未嘗試過的愛情小說,結局已經躺好在腦海。

在6月底前往首爾書展再度閃耀登台之前,是他們絕對神聖的 me-time。

陳思宏

彰化縣永靖鄉八德巷出生,農家第九個孩子。住在柏林。輔仁大學英文系、國立臺灣大學戲劇 學研究所畢業。曾獲臺灣文學金典獎年度百萬大獎、文化部金鼎獎、林榮三文學獎小說獎首獎、九歌年度小說獎、讀墨年度人氣作家、金石堂十大影響力好書。出版小說《鬼地方》、《佛羅里達變形記》、《樓上的好人》、《第六十七隻穿山甲》、《指甲長花的世代》、《營火鬼道》、《態度》、《去過敏的三種方法》;散文《叛逆柏林》、《柏林繼續叛逆》、《第九個身體》。

文|李尤 攝影|KRIS 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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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追求身心靈和諧的都市人享受質感與專業兼具的頂級訓練體驗,Joshua Pilates配備全台最多台的Balanced Body實木器械,可供團體課程學員同時使用;私人教練空間也配備全系列器械,包含少見的Springboard壁掛彈簧板,以及專為團課打造的塔架設備,提供學員更豐富且多元的課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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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hua Pilates期望以知性、優雅且充滿力量的品牌精神,帶來全面提升個人體態、生活質感與健康美學意識的新型態皮拉提斯體驗,為現代人重新定義「健康」,推廣以自主健康為核心的運動理念,讓身體、思想與心靈達到真正的連結,進而建立全方位的健康意識,並打造積極推廣健康意識的在地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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