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各國標誌性的視覺場景，常會聯想到如《唐頓莊園》裡的英國古堡風情、《最後的大亨》中爵士時代的好萊塢式浮誇。但你想像過在暗夜裡、高架上吊掛著默默穿行城市的列車嗎？
以嚴謹古板形象著稱的德國人，近期似乎愛上了迷幻氣息繚繞的黑暗工業風懸疑劇，除了 Netflix 好評德劇《暗黑》、《巴比倫柏林》外，德國自家投資的《Wishlist》也掀起討論。對不熟悉德國的外國觀眾們而言，該劇令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不斷出鏡的懸掛列車了，夜間一閃而過的畫面若來不及仔細捕捉，還真會有整列車是倒掛著行駛的特效錯覺。
世界最早的電氣高架空鐵：烏帕塔爾的漂浮列車
但別被劇中形象誤導了，這條鐵路可一點也不陰森，還是個頗具德國工業精神的觀光景點。事實上，熟悉德國的人一眼就能認出該劇是在北威州一座中型城市烏帕塔爾（Wuppertal）拍攝，該市擁有全德唯一的單軌懸掛列車、更是世界最古老的電氣高架懸掛式鐵路──烏帕塔爾空鐵「Schwebebahn」（意為漂浮列車）。
現今本就屬於少眾的單軌鐵路幾乎都是軌道面朝上、列車運行在上，軌道面朝下、列車懸掛於下方的，就只有烏帕塔爾空鐵和日本的湘南電車為人知悉了。烏帕塔爾空鐵於 1901 年開通，原預計出售給柏林，但一直在烏帕塔爾運行至今，已是當地一個特殊的觀光項目。該路線總長 13.3 公里、行經 20 站；年客運量逾 2000 萬人次；列車距離地面至少 8 公尺、河間路段則高於河面 12 公尺。
不只是觀光賣點，烏帕塔爾空鐵反映了百年來對工業設計的承諾、乘載著居民對家鄉城市的情感與願景。
烏帕塔爾距離德國一些更知名的大城市如柯隆、埃森、杜塞道夫等不遠，位在魯爾工業區南部。早在魯爾工業區成形前，19 世紀末烏帕塔爾便已是德國紡織業及經濟重鎮，更是魯爾區礦產運往各地的交通樞紐。這座德國最早工業化的城市，在當地大紡織廠資本家出身的哲學家恩格斯的時代，名字還叫巴門（Barmen）；後來與數個地方合併為巴門─埃爾伯費爾德（Barmen-Elberfeld）；1930年起才響應民意，依被視為母親之河的「烏帕」（Wupper）為名，改叫「烏帕塔爾」（Wuppertal，意指烏帕河谷地）。
1900 年前後的巴門地區經濟高速成長，卻一度難以想出方案來應付日益高升的交通需求。該地屬於多谷山城，高低落差達 200 公尺的崎嶇地段綿延十數公里，加上富含地下水，因此挖建地鐵實在不可行，同時伍珀河道又十分窄小而無法開通河運。面對此種窘境，一般做法便是在河面上加蓋以拓寬道路面積，然而當地居民卻沒想過這樣對待陪伴了他們數百年的小河。最後終於請到救星，由來自柯隆的工程師歐根朗根（Eugen Langen）所改良、最初由英國人帕默（Palmer）構思的高架懸掛式軌道方案勝出。歐根朗根的設計不僅不會破壞河流樣貌、讓市民乘車時可以居高欣賞伍珀河景致；其輕便特色更是能克服彎曲河道、提升行駛速度的關鍵；單軌列車噪音小、擅長爬坡的性能也正好適合人口與建築密集的山城。這項工程轟動德國，實踐了當時前所未有的交通創新，就連皇帝威廉二世也前往試乘。
即使曾在二戰中遭受轟炸而短暫關閉，烏帕塔爾空鐵依然屹立不搖，並只有在 1999 年發生過一次人為疏失造成的死亡事故。有趣的一個小意外倒是，1950 年時有馬戲團突發奇想，讓一隻小象搭乘烏帕塔爾空鐵，沒想到小象卻對移動間奇異的飄浮感非常不適、開始衝撞車廂並一頭栽進了伍珀河中，幸好只受了輕傷。後來馬戲團遭罰款，「跳水小象」事件卻成為空鐵的活廣告。
走過百年的空中列車變得更安全環保，繼續帶你「飄浮」伍珀河畔
走入 21 世紀，烏帕塔爾空鐵在 2015 年時推出了「The Generation 15」新設計，以三相感應電動機（Three-phase Asynchronous Motors）技術來利用煞車時的能源回收（Energy Recovery），並引入 ETCS 歐洲列車控制系統（European Train Control System），使能源使用效率及行車安全雙雙提升。
百年前居民對家鄉小河的珍視心情，被工程師巧手化作了能引以為傲的交通奇觀。烏帕塔爾空鐵運行至今超過百年，無論是當地住民、抑或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旅人，甚至只是像《Wishlist》觀眾一樣透過螢幕窺探的看客，烏帕塔爾空鐵也依舊會繼續開著在風中微微晃盪的飄浮列車、帶人們眺望伍珀河畔獨特的風景吧。
Text / Yu-Siou Tu
Photo Credit / Schwebebahn、German National Tourist Board、Bahnnen in Rheinland、MTM Ingenieu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