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爾本,一個台灣藝術家─Shiau-Peng Chen

在墨爾本,一個台灣藝術家─Shiau-Peng Chen

陳曉朋自台北藝術大學畢業後,即赴紐約Pratt藝術學院攻讀藝術碩士,之後參與格蘭菲迪蘇格蘭駐村計畫,沉澱六年再次出國深造。她選擇墨爾本,在這座擁有全世界密度最高的藝術家自主空間(Artist Run Initiative/Space)的城市裡,陳曉朋重新地位,作品反芻生活經驗,輔以她在部落格發表的文字記錄「繪畫筆記」(paintingnote.blogspot.com),清晰地描繪出自我的創作輪廓並再現這座城市。

巨大星空的點,無限水平的線,明朗色塊的面。這是南半球大陸的空間體。-節錄自陳曉朋的《繪畫筆記》
 


↑陳曉朋於板橋的工作室天台上與其作品《City Frame II – My City Center》

La Vie:當初為何選擇去墨爾本念藝術?
陳曉朋:因為考量到經濟與效率,澳洲學費不似歐洲昂貴,且不用再學第二外國語言。當時申請到雪梨、坎培拉、墨爾本三個城市的學校,其中位於坎培拉的澳洲國家大學學術排名最高,但有位老師建議我最好選擇與藝術較為親近的環境;墨爾本是澳洲的藝術中心,且去過的朋友也說那裡的藝術氛圍較重,所以我去了墨爾本大學的維多利亞藝術學院,之後再轉到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美術學院完成博士學位。

「和紐約給我的感覺相反,墨爾本的物理(外在)樣貌是水平的,我的心理(內在)狀態是垂直的。這大概是地球兩邊的一種自動平衡現象。」-節錄自陳曉朋的《繪畫筆記》
 


La Vie:相較於紐約,墨爾本給你的感覺如何?
陳曉朋:墨爾本城市景觀(物理樣貌)是水平的,沒有摩天大樓,不似一般大城市或台北,住宅人口密度那麼高。攻讀博士的期間,比起過去在紐約的生活更偏向封閉內省,抽象地進行自我對話,所以如同一種垂直狀態。

「墨爾本有全世界密集度最高的藝術家自主空間(Artist Run Initiative/Spac),它們通常隱身在狹小的巷弄和破舊的公寓中,屬於樸實無華的陽春空間。在這些秘密基地裡,年輕藝術家發表未必成熟,卻帶有鮮活色彩與能量的作品。即使不一定有明天,藝術家自主空間總是散發出一種青春時光與事物開端的美好氣息。」-節錄自陳曉朋的《繪畫筆記》
 


↑陳曉朋工作室內擺置的幾樣創作必要用具

La Vie:作為一位藝術創作者,你怎麼觀看這座城市?
陳曉朋:墨爾本擁有全世界密度最高的藝術家自主空間(Artist Run Initiative/Space),如同台北早期的「乒乓」、「新樂園」或伊通,沒有商業色彩,而是屬於藝術家們自己聚集的小天地。全澳洲最多畫廊亦在墨爾本,這邊的人喜愛藝術,並且會在生活中接近藝術,就交通、城市規劃而言,對藝術家生活也是相當友善的。
 


La Vie:根據你的觀察,墨爾本城市文化為何?
陳曉朋:墨爾本的巷弄文化很發達,小巷子裡隱藏許多塗鴉作品和Café,身置其中非常舒服享受。很多人會用「歐洲風格」形容墨爾本,我覺得並不公平,墨爾本自有氣質,又更精緻一些,很多店營造的氛圍讓你會想要賴在那裡一整天;市中心內的新舊建築共融也是經典的城市景觀樣貌。


本文出自La Vie第107期雜誌
文:吳書萱|攝影:許翔
 


專訪插畫家陳姝里:玩泥弄土,捏出一顆自由的心

(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對我而言,創作不會總是有很強烈的意圖。」一開口,陳姝里如此輕描淡寫,卻正好道出她在藝術創作之路上「自然而然」轉向陶藝的關鍵。過去十餘年,她穿梭在插畫與平面設計之間,也因此在插畫界中闖出一番成績。只是,日復一日,面對形形色色的客戶需求,她漸漸無法沉浸在「純創作」的心流之中。「會去捏陶,就像是一種自然轉換的過程,因為當時的我,很需要自己的空間,不僅是實體的空間,心理也是……」

創作的起點

日光穿過半掀的調光簾透進屋內,落在工作桌上散落的色紙碎片。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偶然被陳姝里收了起來,並衍生出她的創作系列:《拾獲物》(found object)。

「這些色紙碎片是剪紙過程中剩餘的材料,本來應該要被丟進垃圾桶的,但我覺得這些造型不一的圖形,其實更吸引我。於是我就把喜歡的碎片變成新的創作素材,拼貼出《組合》這系列作品。」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偶然出現的碎紙片,意外帶給陳姝里更純粹、單純的創造樂趣。平時面對繁雜的平面設計與插畫工作,容易使她陷入過度的計畫與目的性。然而在這些碎紙片面前,心思卻能回到最初的空白。「這些剪紙碎片構成的創作,我叫它們『小雕塑』。某一天,我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把這些平面的紙片,變成立體的作品,可以怎麼呈現?」

可以說是記憶使然,陳姝里立刻想到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創作手法:陶作。原來,陳姝里的舅舅是陶藝家,小時候陳姝里在過年時會去舅舅的工作室玩陶。大學也修過一學年的陶藝課,所以捏陶對陳姝里來說並不陌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捏陶,也是在捏塑自己的心

捏陶看似閒適,但她苦笑說自己其實沒什麼時間可以閒下來,大部分時間被工作填得密不透風。後來有了小孩,時間又被分割得零零碎碎。「以前我可以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但自從女兒出生,人生又多了一種角色和責任。生活一直處在停不下來,不斷忙碌、擔心的狀態。」

漸漸地,她感覺快被外界的人事物塞滿,內心沒有了自己的位置⋯⋯「我喜歡創作,但成為媽媽之後,時間變得很破碎,加上疫情嚴重的那年,我24小時育兒,一天也許只有30分鐘的空檔。但我還是想創作,我需要創作。我內心知道,若再不撥一點時間給自己,我會失控。」

在這個掙扎的時刻,陳姝里接觸到陶藝,摸到陶土的那一刻,她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觸覺帶我回到小時候,在家門口玩泥巴,把泥土捏成球。手中握著泥球,我好滿足。而捏陶的時候,我又感受到那種純粹的快樂。」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放下執念,享受不可控

對陳姝里而言,不論是紙片創作、插畫,或是後來的雕塑、捏陶,本質都相通。她喜歡組合與拼貼,就像剪紙的碎片可以重新拼出新的造型;陶土也是如此,需要一塊一塊地塑造、連結,再進窯燒製。

然而,創作不總是順利。偶爾作品會在燒製過程中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或是不如預期。但她並不懊惱,反而樂於接受這種「不可控的成果」。「把錯誤留給媒材」是她打破完美、走向自由的一步。

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樣作品。陳姝里試著把那個作品立起來,但隨即就倒下去:「這是一個立不起來的作品,我取名為《水平》。它也是我把剪紙碎片立體化的成果,本來想把陶土實心的部分挖除,讓作品平衡站起,沒想到作品還是無法站立。由垂直站立的狀態變成只能水平擺放。似乎是要我放下執念,接受它最後的狀態。」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她笑笑地繼續說:「所以這是一個失敗的作品嗎?我不這麼認為。或許對有些人來說,這是失敗品。但我卻因此看到,它有其他呈現方式。不只《水平》,我也有其他作品燒完後乍看不喜歡,但時間一久卻慢慢能夠欣賞它美的地方。」

陳姝里在大眾認知的「失敗」與「錯誤」中找到了另一種未曾想像的美。特別是當陶藝作品最後出窯時,會帶來無預期的驚喜或驚訝。她脈脈望著層架上的陶盤說道:「我好像也能更坦然面對生活中的不可控了呢!」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文字 / 洪孟樊

攝影 / 林家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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❷ 《Conflict Is Not Ab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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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lict Is Not Abuse》,Sarah Schulman,Arsenal Pulp Press,2016。(圖片來源:Arsenal Pulp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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❸《山之生》

Nan Shepherd|1977(中譯版-新經典文化|2019)

手稿沉睡30年後,這位蘇格蘭女作家畢生的登山札記才問世。她以詩人之眼凝視高地荒原,成為自然書寫的經典。

《山之生》中譯版,Nan Shepherd,新經典文化,2019。(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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❹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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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Sten Nadolny,Penguin Publishing Group,1997。(圖片來源:Penguin Publishing Gr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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❺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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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afur Eliasson,柏林。(攝影:Vidar Logi, 2024|Courtesy of CIRCA © 2024 Olafur Elias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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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7月號《Olafur Eliasson藝術特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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