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腳踏車散遊 哥本哈根的大街小巷─Cathrine Raben Davidsen

騎腳踏車散遊 哥本哈根的大街小巷─Cathrine Raben Davidsen

丹麥冬季難得的好天氣,我們來到位於哥本哈根的東橋區採訪丹麥最炙手可熱的新銳藝術家Cathrine Raben Davidsen。CRD studio字樣低調地貼在門上,坐落轉角的工作室,若不特意找尋,很容易就錯過,進入工作室就像來到另一個世界,卻到處充滿了色彩,盡頭的長桌疊滿藝術相關書籍,Cathrine拿出日本陶器,以來自東方的綠茶接待我們。

 

科班出身的她,可以從創作品中看出她的多元應用,不但對各類質材的設計靈感具高敏銳度,舉凡人物素描,色彩畫作,印刷設計,陶藝創作,甚至利用皮毛,羽料,刺繡等等來製作劇場戲服,在在顯示她對美學的敏銳度及設計運用的功力。個性內斂害羞的Cathrine是個愛旅行的人,從旅程中發現不同文化對美學作品的詮釋手法,進而加以學習,包括埃及,印度和日本,這些異國的圖騰及陶藝技術,都可以從她的作品中看出。


Cathrine經常研究許多歷史人物性格,不斷地審視自我認定的問題,她認為人格表現深受過去記憶及歷史背景的影響,這些細微的觀察和不斷的思考,也融入在她的設計之中,如劇場、舞團使用之面具及木偶等。「工作室的兩大牆面有兩幅未完全完成巨大畫作,是近期要在美術館展的新作。雖然常旅行,受到其他文化的薰陶,但還是覺得自己的作品很北歐風,有人說我的風格帶點惆悵感,我喜歡透過觀察世界的人們及周遭的環境來表現在創作上。北歐冬季缺少了陽光,但這樣四季分明的丹麥,尤其當陽光重回的春天,讓人格外珍惜大地甦醒的景色,也令人覺得鼓舞與振奮。」


新北歐風格源自民主社會
民主社會是造就了上個世紀風潮雲起的北歐世代? Cathrine提出她的看法:「民主的設計產生了新北歐風。可以讓許多人擁有美觀又實用的當代設計,就是擁有民主願景的社會。」設計師們會利用在地現有的質材,並考量到寒冷黑暗且日照短的北歐,建造出明亮又實用的空間。新的北歐設計原則,在於簡單易用並符合人體工學及美學。Cathrine更進一步補充「瑞典哲學家兼女權主義者及評論家Ellen Key,也是現在被稱『斯堪地納維亞設計』的創始人之一,在1899年她所寫下的《Beauty ForAll》中提到,她希望能用設計來改善社會,主張量少質好且實用美觀。我認為Ellen Key的思想及理念,強烈地印證今日的北歐設計及生活方式為何如此大受好評。」


藝術家跟設計師最大不同,是設計師解決問題而藝術家顯現問題。設計師需要思考產品的功能性;而藝術家的工作大部分在感性層面上,但是藝術家質疑提問的能力,卻可以影響整個設計過程,讓產品更接近完美。著名藝術家Olafur Eliasson和現代設計師Hussein Chalayan兩人踏出自己核心領域,跨入其他領域且在藝術、工藝及工商業設計中皆有極具張力的表現,Cathrine也是如此,她說道,「在創作時我是一個藝術家,完全不會考慮什麼實用功能性的問題。反之,當我做設計時(曾為丹麥品牌設計夜燈及花器)利用日本raku技術(樂燒燒陶法)及在墨西哥學習的紋理花色而結合成的作品,就必須像設計師一樣考量許多現實的生產技術問題。」


假期是靈感不斷的原動力
平日的Cathrine跟一般上班族一樣,早上九點就騎腳踏車到工作室,然後四點下班去接小朋友下課,晚上與先生小孩一起在家享受家庭時光。聽起來很平凡的一天,就是這位北歐藝術家的日常生活,唯一跟上班族的不同之處,就是她獨自一人在工作室,沒有同事的工作環境,戴著耳機邊聽音樂邊創作或思考或閱讀,就是她平日最佳寫照。喜愛思考的Cathrine有時也會煩惱她沒有真正的下班時間,因為滿腦子的點子靈感會讓她覺得無時無刻都在工作。


在這個美麗的冬日午後,我們隨著Cathrine騎腳踏車,如風一般穿越哥本哈根的大街小巷,除了拜訪她有如藝廊般色彩繽紛的工作室,也一起散步於工作室旁的國王公園(Kongens Have),近距離接觸這位在丹麥首都哥本哈根長大的藝術家,感受她靈感不斷的創作。「每年夏天假期,我會和家人到Hallandsåsen的度假小屋去放鬆,這棟座落在Västersjön湖畔附近的鄉村風木屋,被松樹林及各種植物和野莓環繞,有一種無法解釋的魔力,在這難得的假期和家人窩在一起,是我全世界最愛的地方。」Cathrine認真的回答著。

 

 

Text / 邱淑瑜

Via / Henrik Jørgensen

專訪插畫家陳姝里:玩泥弄土,捏出一顆自由的心

(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對我而言,創作不會總是有很強烈的意圖。」一開口,陳姝里如此輕描淡寫,卻正好道出她在藝術創作之路上「自然而然」轉向陶藝的關鍵。過去十餘年,她穿梭在插畫與平面設計之間,也因此在插畫界中闖出一番成績。只是,日復一日,面對形形色色的客戶需求,她漸漸無法沉浸在「純創作」的心流之中。「會去捏陶,就像是一種自然轉換的過程,因為當時的我,很需要自己的空間,不僅是實體的空間,心理也是……」

創作的起點

日光穿過半掀的調光簾透進屋內,落在工作桌上散落的色紙碎片。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偶然被陳姝里收了起來,並衍生出她的創作系列:《拾獲物》(found object)。

「這些色紙碎片是剪紙過程中剩餘的材料,本來應該要被丟進垃圾桶的,但我覺得這些造型不一的圖形,其實更吸引我。於是我就把喜歡的碎片變成新的創作素材,拼貼出《組合》這系列作品。」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偶然出現的碎紙片,意外帶給陳姝里更純粹、單純的創造樂趣。平時面對繁雜的平面設計與插畫工作,容易使她陷入過度的計畫與目的性。然而在這些碎紙片面前,心思卻能回到最初的空白。「這些剪紙碎片構成的創作,我叫它們『小雕塑』。某一天,我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把這些平面的紙片,變成立體的作品,可以怎麼呈現?」

可以說是記憶使然,陳姝里立刻想到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創作手法:陶作。原來,陳姝里的舅舅是陶藝家,小時候陳姝里在過年時會去舅舅的工作室玩陶。大學也修過一學年的陶藝課,所以捏陶對陳姝里來說並不陌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捏陶,也是在捏塑自己的心

捏陶看似閒適,但她苦笑說自己其實沒什麼時間可以閒下來,大部分時間被工作填得密不透風。後來有了小孩,時間又被分割得零零碎碎。「以前我可以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但自從女兒出生,人生又多了一種角色和責任。生活一直處在停不下來,不斷忙碌、擔心的狀態。」

漸漸地,她感覺快被外界的人事物塞滿,內心沒有了自己的位置⋯⋯「我喜歡創作,但成為媽媽之後,時間變得很破碎,加上疫情嚴重的那年,我24小時育兒,一天也許只有30分鐘的空檔。但我還是想創作,我需要創作。我內心知道,若再不撥一點時間給自己,我會失控。」

在這個掙扎的時刻,陳姝里接觸到陶藝,摸到陶土的那一刻,她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觸覺帶我回到小時候,在家門口玩泥巴,把泥土捏成球。手中握著泥球,我好滿足。而捏陶的時候,我又感受到那種純粹的快樂。」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放下執念,享受不可控

對陳姝里而言,不論是紙片創作、插畫,或是後來的雕塑、捏陶,本質都相通。她喜歡組合與拼貼,就像剪紙的碎片可以重新拼出新的造型;陶土也是如此,需要一塊一塊地塑造、連結,再進窯燒製。

然而,創作不總是順利。偶爾作品會在燒製過程中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或是不如預期。但她並不懊惱,反而樂於接受這種「不可控的成果」。「把錯誤留給媒材」是她打破完美、走向自由的一步。

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樣作品。陳姝里試著把那個作品立起來,但隨即就倒下去:「這是一個立不起來的作品,我取名為《水平》。它也是我把剪紙碎片立體化的成果,本來想把陶土實心的部分挖除,讓作品平衡站起,沒想到作品還是無法站立。由垂直站立的狀態變成只能水平擺放。似乎是要我放下執念,接受它最後的狀態。」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她笑笑地繼續說:「所以這是一個失敗的作品嗎?我不這麼認為。或許對有些人來說,這是失敗品。但我卻因此看到,它有其他呈現方式。不只《水平》,我也有其他作品燒完後乍看不喜歡,但時間一久卻慢慢能夠欣賞它美的地方。」

陳姝里在大眾認知的「失敗」與「錯誤」中找到了另一種未曾想像的美。特別是當陶藝作品最後出窯時,會帶來無預期的驚喜或驚訝。她脈脈望著層架上的陶盤說道:「我好像也能更坦然面對生活中的不可控了呢!」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文字 / 洪孟樊

攝影 / 林家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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❶ 《In Wa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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❹《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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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afur書單×6:餵養你的靈感

 

❶ 《Is a River Alive?》

Robert Macfarlane|2025

土地是否能擁有人格權?Olafur觀察到台灣也正處理這議題,賦予河流或山脈人格權,自然界便也有了自我保護的法理基礎。

《Is a River Alive?》,Robert Macfarlane,W. W. Norton & Company,2025。(圖片來源:W. W. Norton & Comp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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❷ 《Conflict Is Not Abuse》

Sarah Schulman|2016

資深酷兒運動者直面當代痛點:我們太快將不適貼上受害標籤?這部挑釁之作解構二元對立思維,呼籲重新思考責任與修復。

《Conflict Is Not Abuse》,Sarah Schulman,Arsenal Pulp Press,2016。(圖片來源:Arsenal Pulp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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❸《山之生》

Nan Shepherd|1977(中譯版-新經典文化|2019)

手稿沉睡30年後,這位蘇格蘭女作家畢生的登山札記才問世。她以詩人之眼凝視高地荒原,成為自然書寫的經典。

《山之生》中譯版,Nan Shepherd,新經典文化,2019。(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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❹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

Sten Nadolny|1983

海軍傳奇在冰天雪地中尋找西北航道,天生行事緩慢卻屢建奇功,挑戰效率至上的現代迷思。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Sten Nadolny,Penguin Publishing Group,1997。(圖片來源:Penguin Publishing Gr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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❺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

Bessel van der Kolk|2014(中譯版-大家出版|2017 )

這本書顛覆創傷研究的既有認知, 認為痛苦不只存在腦海,更銘刻在 身體之上,重新思考療癒的定義。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中譯版,Bessel van der Kolk,大家出版,2017。(圖片來源:大家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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❻ 《The End of Nature》

Bill McKibben|1989

在氣候變遷尚未被關注之時,McKibben便已提出獨立於人類之外的「自然」已不存在,我們需要重新審視與環境的關係。

《The End of Nature》,Bill McKibben,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2006。(圖片來源: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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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afur Eliasson,柏林。(攝影:Vidar Logi, 2024|Courtesy of CIRCA © 2024 Olafur Eliasson)
Olafur Eliasson,柏林。(攝影:Vidar Logi, 2024|Courtesy of CIRCA © 2024 Olafur Eliasson)

奧拉弗.埃利亞松 Olafur Eliasson

冰島-丹麥藝術家,1967生於丹麥哥本哈根,工作室位於柏林。作品探索藝術與世界的廣泛連結。自1997年起,他的個展陸續於世界各大美術館展出,創作形式涵蓋裝置、繪畫、雕塑與攝影,以其挑戰感知並強調環境共創的展覽與公共裝置,在國際藝壇享有盛譽。2003年,他在倫敦泰德現代美術館的渦輪大廳創作《The weather project》,以迷霧籠罩的巨大發光「太陽」創造沉浸式體驗。2008年,他在曼哈頓與布魯克林沿岸建造了四座大型人工瀑布,呈現於《The New York City Waterfalls》計畫中。埃利亞松亦透過藝術探索氣候變遷的議題,例如2014年,他將格陵蘭冰川的碎冰帶至哥本哈根市中心,隨後2015年在巴黎、2018年於倫敦再次展出此《Ice Watch》計畫,讓路過的民眾得以親手觸摸來自格陵蘭的冰川碎片,見證冰川融化消逝的脆弱過程。2012年,創立社會企業「小太陽」(Little Sun),並持續參與其發展至2024年。2014年,他與Sebastian Behmann共同成立Studio Other Spaces,這是一間專注於藝術與建築的創作機構。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7月號《Olafur Eliasson藝術特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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