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ADA新銳建築團隊境衍設計、究境建築!向現代社會提出嶄新建築敘事

台灣ADA新銳建築團隊境衍設計、究境建築1

住進建築後,是人的生活方式影響了建築,還是建築的形式控制了人?當建築趨向均質化與口號式的設計,能不能回歸更純粹的結構,激發人們的好奇?我們邀來台灣新銳建築團隊境衍設計、究境建築,透過建築的形體,嘗試回應對現代社會與環境的追問。台灣建築界在2010年後更活潑了。2012年開辦的ADA新銳建築獎,讓45歲以下的建築師嶄露頭角;搭上跨界、斜槓的趨勢,2014年起北美館舉辦「X-site地景裝置計畫」,就讓建築與藝術交融,展現更具實驗性的表現方式。現今35∼45歲的台灣新銳建築師,褪去傳統與本土的框架,在結構、材料、手法上更大膽多元。

境衍設計|處理內與外的觀看方式

成立於2012年的境衍設計,共同創辦人林柏陽、黃聖軒、何岳璟,先後分別在逢甲大學建築系、交通大學建築所認識。林柏陽說,相對於自己一路從高職、大學、研究所都是建築本科,黃聖軒大學念數學、何岳璟則有工程底子,因應台灣建築師得從最前端設計,管到最末端施工、機電、消防等細節的職責,整合不同專業的能力,對建築團隊來說就相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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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小琉球的山邑家,融合當地常見的風口和樓梯,半戶外空間既是動線,也是停留看風景的場所。

他們的第一件作品「山邑家」,就入圍ADA新銳建築獎,之後又以「進之宅」再獲ADA入圍和TRAA台灣住宅建築獎首獎。林柏陽認為,建築作為人為的產物,其實最好不存在於世界,但回到現實,建築不可能不存在,「它必然要存在的話,你怎麼處理這件事?」他們想到的方法,就是透過「從內往外」和「從外往內」的兩種觀看方式,去營造一種場景氛圍,那個氛圍固然包含建築本身的形體,更融合內部人的生活作息、外部陽光風雨等自然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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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之宅內部以一棵大樹為中心,空間材料回歸原始手感,達到修行者的精神境界。

林柏陽以2018年的台中花博遊客中心為例,目標是讓民眾忘記遊客中心的存在,進而把視線放在周圍的森林和綠地。他們設計了一個巨大圓環,材料使用中空PC板,「在某一些光線下它是白色,夕陽時又會有橘橘的黃光。」因此建築本身沒有所謂顏色,造就周圍自然的綠色成為最鮮明的視覺。同理也印證在「山邑家」和「進之宅」上,前者融合小琉球常見的風口和樓梯,串聯出半戶外空間,模糊動線、停駐場域的界線;後者將一棵大樹置於室內正中央,試圖把人為紛擾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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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之宅內部以一棵大樹為中心,空間材料回歸原始手感,達到修行者的精神境界。

也因為如此,他們在做設計時很需要畫面,預想人們在還未落成的建築裡使用或生活的樣貌,最後透過建築讓這件事情發生。近期完工的新竹三民附幼,因為發現孩子都喜歡在角落玩耍,布置自己的小天地,他們便透過圓弧建狀與曲面牆壁,創造不同角落的氛圍,「空間結構不是垂直正交,並非一般常見的90度直角就知道要轉彎,孩子在裡面就需要探索方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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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開幕的新竹市北區親子館,境衍設計以「浮島」為概念,環狀與柱狀元素巧妙穿插,並在空間內創造出許多夾層。

黃聖軒說,他們的作品不一定能讓大眾一眼就看出共同特色,但如果實際進入建築,會感受到一致的氛圍和氣質。「建築比較有趣的是,到底是裡面的人影響了建築的發展?還是建築控制了人所有的行動?」林柏陽說,他們至今仍在思考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和平衡,並非要找到一種最適合的方式,而是希望能在每個作品將這層關係討論進去。

究境建築|回歸幾何引起觀者思考

今年獲得ADA新銳建築獎特別獎的究境建築,由沈弘軒、吳承軒和魏子鈞於2013年成立,結識於成功大學建築系的3人,吳承軒和魏子鈞師承劉國滄、沈弘軒跟著王明蘅學習,而王明蘅也是劉國滄的老師,形成連貫的師徒脈絡。他們先後在英國倫敦大學巴特雷建築學院(Bartlett, UCL)及荷蘭Berlage Institute攻讀研究所。吳承軒說,歐洲留學經驗帶來啟蒙主義後的文化深度,讓他們更關注作品的思考和精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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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國小幼兒園外觀為三角形,透過光線照進不同的幾何狀窗戶,形成建築與自然對話的媒介。

「每個案子有獨特性,也有我們想表達的一致性。」沈弘軒說,現今建築界有很多口號式或堆疊式的設計,他們希望回歸更理性、理論式的討論,因此想從最基本的幾何狀態開始。意圖說來抽象,他提起他們很欣賞的日本建築師筱原一男,代表作「白之家」用白色天花板遮蔽上方木頭構造,只見一根柱子聳立室內,「你開始思考,這根柱子是結構嗎?它到底有沒有作用?」超乎平常經驗的空間,就能誘發人們對建築的思辨和對話。

他們的第一個案子「黎明國小幼兒園」,就大膽將外觀設計成三角形,「傳統校舍容易做成L型,那是最好整理空間的教室平面,但三角形在這個環境下,可以使外部空間的個性變得很鮮明。」沈弘軒說,在設計階段嘗試過各種形狀,最後決定三角形,是為了與環境對話而產生的獨特性結果。三角形可以看成L的變形,在室內規畫仍落在L型的範疇,所以不影響使用上的便利性。而在二樓的半戶外空間,上方有圓形玻璃,光線照下後會有圓形光圈,與地上的三角形結構相映成趣,讓光線成為建築與自然對話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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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仁國小體育休閒站以紅色T柱最為顯眼,但內部觀者無法直接看見T柱,必須走到室外才能完整體驗建築。

這次ADA的獲獎作品「立仁國小體育休閒站」,外觀有一根紅色T字斜柱,它固然有力學支撐的功能,但也隱藏了另兩層意象。第一是場域的連結性,用紅色與操場跑道、籃球場地板的顏色形成一體;另一則是對過去場所的暗示,體育休閒站原本是禮堂,T字斜柱極為顯眼又和一般學校的印象違和,「你一定會開始思考,這個建築是什麼東西?如果你是學校的校友,會立刻回想起來,欸這邊原來是禮堂啊。」沈弘軒說,這棟建築需要結合室內外經驗才能完整感受,一開始就希望室內外有各自的特性,如室內臨校外的水平窗帶,與街景、行人的關係是親近而輕鬆的;另一側有一大排落地窗,唯獨T字斜柱那邊是牆壁,在室內的人會困惑為何窗戶到這裡就停止了,於是繞出才會看到室外的紅色斜柱,並且與球場的場所連結起來,因此室內與室外是分離又連結的經驗。

「我們認為建築物應能夠引起好奇心,幼童對空間的想像力非常豐富且沒有定見,所以校園建築會是一個我們持續努力的方向。」魏子鈞說,台灣在921大地震後的20年間,部分學校建築已形成某種包袱或框架,例如活潑意象、造型大樓梯、斜坡、溜滑梯等,他們希望能重新討論學校的空間,以及建築能夠帶給小孩什麼樣的渲染力。

在台灣長出自身的建築個性

談起台灣新銳建築師的發展,林柏陽說,初期接到最多的是室內設計案,因為市場需求多,建築案則要透過公共工程競圖,而大量的競圖機會,也是台灣年輕建築師的發展優勢。他觀察,日本已經沒有太多公共工程可以讓年輕建築師比圖,一來開發完成,二來若真有需求多半會直接找上大師。沈弘軒則提到,公共建築評分表有一塊是「業績」,年輕建築師因為是白紙,他們會挑選自己適合的級距和類型,例如台灣幼兒園約3∼5班,對新手來講規模適中,就是一個好的切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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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仁國小活動中心外觀使用方盒子堆砌,保留路樹並與圍牆整合在一起,符合活動中心半開放給社區的公眾特質。

「15或20年前,幾乎沒有所謂新銳建築師,建築師都是大師。」黃聖軒說,TRAA、ADA或X-site等約近10年出現的建築獎項,為年輕建築師開了一扇窗,更願意朝實驗性或跨領域的方式挑戰。「有些獎項不一定是評建築有多成熟,而是讓比較創新的想法在建築業界達到交流。我們也不是要去證明自己到哪個level才去參賽,而是用自己在做的事情,去跟這個環境產生一些對話跟交流。」

根基於土地的建築,本質就是對社會價值與環境的回應,沈弘軒說,日本營造體系嚴謹精密,建築師因此擁有高度創作自由;但越南的武仲義、中國的王澍,也在自然材料與時代的縫隙中找到利基,創造出驚人作品。他認為台灣正處中間地帶,沒有日本的營造水平,也沒有便宜的人力,「面對不同的環境,建築師得長出不一樣的個性,並用空間的方式呈現出來。」台灣主體性也好,新銳建築師的趨勢也好,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問題,而是先確立自身邏輯,再放眼到現下環境,建築作品自會說話。


境衍設計

由林柏陽、黃聖軒、何岳璟於2012年共同創立,領域橫跨空間運用整合顧問及建築、室內規畫設計等。2014年,以事務所首件作品「山邑家」入圍ADA新銳建築獎。2018年,以「進之宅」獲得TRAA第6屆台灣住宅建築獎首獎、入圍ADA新銳建築獎。其他作品有台中2018世界花博展覽會遊客中心、新竹市三民國小幼兒園校舍、交通大學創業育成中心等。

究境建築

由沈弘軒、吳承軒和魏子鈞於2013年共同創立,3人先後從英國倫敦大學及荷蘭 Berlage Institute 留學工作返台。事務所整合建築、設計、都市研究,提供當代建築與都市議題相關之專業服務,期望透過單一想法的系統性研究與思考,追尋建築的本質。2020年,以「立仁國小體育休閒站」獲ADA新銳建築獎特別獎。其他作品有黎明國小幼兒園、東園國小幼兒園等。

文|張以潔 

圖片提供|境衍設計、究境建築

本文選自La Vie雜誌2020/12月號《惜物的工藝

完整內容與更多建築新知皆在La Vie雜誌2020/12月號《惜物的工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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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大阪世博「德國館」&「科威特館」建築團隊LAVA專訪:如何在探究技術極限時,兼顧文化與永續?

2025大阪世博「德國館」&「科威特館」建築團隊LAVA專訪:如何在探究技術極限時,兼顧文化與永續?

現正開展中的2025大阪世博,環形木構建築的德國館、屋頂如雙翼展翅的科威特館,迥異但引人注目的外觀,其實來自同一個建築團隊——LAVA。我們專訪到LAVA副合夥人Christian Tschersich,由他親解兩座展館的設計理念與籌備過程!

2025大阪世博的眾多場館中,其實不乏有同一個建築團隊操刀兩座以上的展館,像是「葡萄牙館」和「卡達館」均出自隈研吾之手,日建設計負責了「日本館」和「迎賓館」,永山祐子則操刀「女性館」和「Panasonic館」。建築的設計語彙,如何呼應不同展館的理念、又如何保有建築師的自身風格,也成為參觀世博的另類看點。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和「科威特館」也來自同一組建築團隊——LAVALaboratory for Visionary Architecture)。這間成立於2007 年,在柏林、胡志明市、斯圖加特、雪梨均有據點的團隊,是一個跨文化與跨學科的組織。其中,LAVA副合夥人Christian Tschersich以計算設計和永續發展見長,也曾帶領團隊負責2020杜拜世博德國館。在2025大阪世博的舞台上,他不僅再度負責德國館,還迎來科威特館的新任務。

透過專訪,他和我們分享兩座展館的設計概念與過程,並且如何在推進建築技術的同時,仍能呼應兩個國家的文化,以及現今刻不容緩的永續議題。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Q:請先分享德國館/科威特館的設計概念和籌備過程!

德國館與科威特館皆為緊密合作的成果,涵蓋建築師、工程師、材料專家、文化顧問等多方專業。德國館以「真正的循環建築」為核心,過程中不斷與永續與工程領域專家討論,打造出螺旋式構造與有機材料。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則不僅僅是一座建築,它象徵了科威特2035年的願景,邀請觀眾親身體驗其文化與價值觀。因此,在設計初期便深入研究並整合當地豐富的建築、藝術、工藝、材料與地理環境,並透過數位技術將轉化為當代建築語言。場館的流線設計呼應自然地景與傳統織物的漂浮紋理,高聳如翼的屋頂則象徵國家的未來願景,亦傳遞深植威特深植文化的好客精神與開放態度。

為確保這兩座展館在實現技術創新的同時,也具備文化深度與永續價值,我們與各方夥伴歷經多年的研究與設計發展,在概念、材料與工程上不斷打磨,最終將這些理想具體化為實體展館。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Q:遇到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最大的挑戰,同時也是我們最重要的目標:如何在實現永續願景的同時,滿足展館在技術與施工層面上的實際需求,並全面符合法規與相關規範。這段經驗讓我們深刻體會到,建築產業的轉型,不僅需要前瞻性的設計思維,也得仰賴技術創新、靈活的組織運作。專案的所有利益相關者,必須在具備共同目標與彼此理解的基礎上,對合作抱持開放態度。我認為這樣的模式,才會是引領產業的新解方。

德國館展覽。(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展覽。(攝影:Roland Halbe)

Q:私心希望觀眾注意到的亮點?

德國館最令人期待的一大亮點,在於它是一座「活的材料資料庫」。它不僅是一個靜態結構,更以動態的方式,展現了建築材料如何保存、持續進化,並重新進入新的生命週期。從集成材、鋼,到竹、夯土,每一種建材的運用都體現了可逆式建造技術,確保沒有材料被浪費。觀眾能夠透過展覽了解展館的各種建材,包括真菌菌絲體(fungal mycelium)、麻混凝土(hempcrete)等創新材料,將會如何被分解、再利用,成為循環經濟的一部分。對我們LAVA團隊而言,這座展館可說是一座有形的宣言,實踐了以循環設計為核心的未來願景。

德國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至於科威特館,最值得注目的是傳統工藝與數位製程的無縫整合。我們運用3D列印與三軸彎管等技術,將薩巴赫家族(Al-Sabah,自1752年統治科威特至今)織品、地方金屬工藝等傳統文化圖樣,轉譯為當代的表達形式。這樣的設計手法,讓我們在探索技術極限的同時,保留了科威特傳統文化的核心精神。我期盼觀眾能從展館中感受到這份文化深度與創新力量,而這也正是科威特2035年的願景精髓所在。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Q:透過這兩個館,你想傳達給各地觀眾什麼訊息?

德國館與科威特館皆採取以敘事為核心、以體驗為導向的設計手法,並共同傳遞一項關鍵理念:建築的未來,必須建立在合作、共享責任與自然生態體系共存的基礎上。雖然兩座展館各自講述不同故事,但都強調設計在形塑更美好的未來中,所扮演關鍵且具催化力的角色。

德國館吉祥物。(攝影:蔡耀徴 © La Vie)
德國館吉祥物。(攝影:蔡耀徴 © La Vie)

在德國館中,透過展示「建築本身如何支持循環經濟」,我們希望傳達「希望」和「責任」的訊息。在生態原則的引導下,建築、材料科學與人類創造力,能共創一個可再生、與自然共生的未來。

德國館設有戶外花園。(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設有戶外花園。(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則作為國家願景的具象載體,讓觀眾沉浸式體驗建築如何成為連結傳統與創新的橋樑。其設計語彙突顯了科威特的待客之道,也進一步重新定義當代世博展館的角色——面對當前的全球政治分歧,彼此要保持團結、理解與合作。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Q:除了自己操刀的展館,這次大阪世博最期待看到哪個展館?

2025大阪世博最令我期待的,莫過於親身感受來自全球建築同儕,在循環設計的投入與信念。從日建設計操刀的日本館、AMDL CIRCLE的北歐館,到Manuel Herz Architekten的瑞士館,無一不展現出建築師們如何在國際舞台上,將永續理念融入當代建築的語彙與構造。這種聚焦於減少浪費、與環境共同再生的建築思維,正是當前世界所迫切需要的。我非常期待觀察每一座展館如何詮釋這個理念,並與其他建築師們展開對話,探索建築與設計的未來。

瑞士館外觀。(攝影:蔡耀徴 © La Vie)
瑞士館外觀。(攝影:蔡耀徴 © La Vie)
瑞士館展覽。(攝影:蔡耀徴 © La Vie)
瑞士館展覽。(攝影:蔡耀徴 © La Vie)

Q:世界博覽會從19世紀舉辦至今,展會本身的意義也隨時代改變,身為建築師,你如何看待2025年舉辦世博的意義?

19 世紀的世界博覽會,象徵著工業進步與科技壯舉。1970年大阪首次舉辦世博時,「永續」的觀念才剛剛萌芽,全球對環境議題的認識仍處於起步階段。如今邁入2025年,我們面臨的不僅是氣候危機,更必須正視建築產業在其中所扮演的關鍵角色。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LAVA自身而言,建築作為社會與環境之間的動態介面,是推動永續未來的重要一環,也能激發跨文化的理解與合作。這樣的理念在德國館與科威特館中皆有所體現,也彰顯了當代世博會的重要意義。

德國館餐廳。(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餐廳。(攝影:Roland Halbe)

作為建築師,我們深知建築產業對地球造成的影響——無論是碳排放、資源消耗或廢棄物產生,均占有相當比例。而世博會提供了一個具高度影響力的國際舞台,讓來自全球的人們提出解方、交流想法,為這個時代最迫切的議題開啟對話。

大屋根視角下的德國館。(攝影:蔡耀徴 © La Vie)
大屋根視角下的德國館。(攝影:蔡耀徴 © La Vie)

2025大阪世博「德國館」、「科威特館」
時間:2025413日~1013
更多資訊可見德國館科威特館官方網站

採訪整理|張以潔 
攝影|Roland Halbe、蔡耀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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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伊東豊雄談2025大阪世博「EXPO Hall」:與其追求技術革新,更想以建築回應對生命力的渴求

伊東豊雄談2025大阪世博「EXPO HALL」:與其追求技術革新,更想以建築回應對生命力的渴求

4月13日大阪世博對外開放前一日,在主場館「EXPO Hall」舉行了開幕式。這座白金兩色的環形建築,外型簡約內斂卻存在感強烈,還因形似「天空破了一個大洞」的觀看角度在社群上造成話題。一手操刀這座主場館的,正是曾獲普立茲克建築獎的伊東豊雄。透過專訪,他分享了參與2025、1970年兩屆大阪世博的故事,以及對AI、木構、永續議題的看法,引人思索什麼才是能開拓未來、且有必要建蓋的建築?

EXPO Hall」的設計發想可回溯至2021年。當時大阪世博會主場館公開招標,而彼時的伊東豊雄正思索著「賦予人們生命能量的建築」此一命題,對於本屆世博會的主題「設計一個讓生命閃耀的未來社會」頗有共鳴,因此決定參與競圖,最終順利獲選。

「EXPO Hall」座落世博會場的東入口附近。(攝影:蔡耀徵 © La Vie)
「EXPO Hall」座落世博會場的東入口附近。(攝影:蔡耀徵 © La Vie)

在「仙台媒體中心」、「台中國家歌劇院」等伊東豊雄的代表性建築中,常見先進的建築結構、簡潔有力的曲線設計,但「EXPO Hall」卻和至今的作品又呈現出不同的觀感。「EXPO Hall」的別名為「Shining Hat」,圓錐體的建築造型單純,最上方覆蓋了一座金色屋頂,在陽光的照射下,金屬材質發出耀眼光芒,散發一種神祕又莊嚴的氛圍。場館的白色立面則採用了顆粒粗糙的噴塗材料,和屋頂的光滑質感形成鮮明對比。

「台中國家歌劇院」由伊東豊雄設計。(攝影:Kai Nakamura)
「台中國家歌劇院」由伊東豊雄設計。(攝影:Kai Nakamura)
「台中國家歌劇院」大廳。(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台中國家歌劇院」大廳。(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靈感取自1970大阪世博的「太陽之塔」

金色屋頂的造型意象取自於衛星碟型天線,象徵大阪世博接收、傳送世界各國情報之意。此外,也呼應了1970大阪世博地標「太陽之塔」最上方的「黃金之臉」。對此一發想,伊東豊雄說明:「1970年的大阪世博開幕時,我無法理解為何太陽之塔如此受到人們的喜愛。但如今回想,或許是因為即便對現代建築毫無興趣,人們也會被太陽之塔自身的強大能量所深深吸引吧。」也因此,在面對世博主題「設計一個讓生命閃耀的未來社會」時,他選擇將重點放在「生命」2字之上,不打造強調技術革新的建築或展示,而是希望設計出一座能夠觸動人心深處的建築。

「EXPO Hall」的靈感源自1970大阪世博的「太陽之塔」。(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的靈感源自1970大阪世博的「太陽之塔」。(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伊東豊雄補充,此次的世博依舊以AI和光雕投影的展示占大多數,但他認為那些體驗會在轉瞬間消失。這也是為什麼他想透過「EXPO Hall」的設計,向世人展示實體建築所保有的強大能量和魅力。「在過往的百餘年間,日本人一味地追求技術的進步至今。但我認為在內心深處,人們其實渴求著一種更為強大的『生命』力量吧。」他說。至於有關AI與建築的關係,伊東豊雄也認為雖然AI可以拓展建築設計的可能性,但AI絕對無法取代人類豐富的感性,他更提及:「如果AI能夠設計建築,那將意味著我也可以被AI所取代。」

「EXPO Hall」的金色屋頂,在光線照射下會散發出耀眼光芒。(攝影:蔡耀徵 © La Vie)
「EXPO Hall」的金色屋頂,在光線照射下會散發出耀眼光芒。(攝影:蔡耀徵 © La Vie)

以布料作為內裝的純白劇場

EXPO Hall」整體占地約8,200平方公尺,內部挑高15公尺,館內設有近1,900個觀眾席及直徑18公尺的圓形主舞台。在大阪世博期間,除了開閉幕式之外,包含能樂、歌舞伎、和太鼓等日本傳統技藝,以及世界各國的活動、現場音樂演出,將在此上演近100場的表演。

「EXPO Hall」為少見的純白表演場館。(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為少見的純白表演場館。(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從牆壁、地面到座椅,內裝整體採純白色調。壁面並非塗裝設計,而是鋪上了一塊塊白色的布料,替內部空間帶來柔和的印象。伊東豊雄提到,最初其實希望覆蓋上和「太陽之塔」內部一樣的深紅色布料,以象徵人類的血液與生命脈動。但因為光雕投影的需求,使得紅布的規劃受到質疑,才不得不將空間變更為白色調。但他也說:「即使是白色,我們不只是單純地掛上白布,而是追求一個富有厚實感、層次感,並刺激感官的空間,我認為最終實現了這個目標。」

「EXPO Hall」室內牆壁不採塗裝設計,而是鋪上了一塊塊白色的布料。(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室內牆壁不採塗裝設計,而是鋪上了一塊塊白色的布料。(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值得一提的是,內部空間中唯有天花板染上了閃耀的金色。同樣為了符合光雕投影的需求,內部天花板的金色並非來自金屬,而是採用了紙張,藉此克服金屬反射光線的問題,讓空間整體都能完美呈現出光雕投影的效果。伊東豊雄也補充,純白色調的劇場十分罕見,「EXPO Hall」將如何發揮其作為展演館場的機能,在接下來的6個月內值得持續驗證。

「EXPO Hall」的長廊可見白色布料與其光影變化。(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的長廊可見白色布料與其光影變化。(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回首1967蒙特婁世博與1970大阪世博

其實伊東豊雄和世博會頗有淵源,身為觀眾,他說自己對於1967年蒙特婁世博的「美國館」(現今的「蒙特婁生物圈」)留下深刻印象。在建築師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設計的球體建築中搭建著小型鐵道,「小火車直接駛入球體內部的入場體驗,讓人不禁聯想起未來都市的模樣。還有上方的百葉窗也可以透過電腦控制開合,當時覺得非常地先進。」他說。

身為建築師,早在1970年大阪第一次舉行世界博覽會時,剛從大學畢業的伊東豊雄任職於菊竹清訓建築設計事務所,就加入了由日本建築巨匠丹下健三所率領的世博整體規劃團隊,也參與由菊竹清訓操刀的「EXPO TOWER」設計,接受「代謝派」思潮薰陶,在第一線建築師身旁一同摸索未來都市的樣貌。但在「EXPO TOWER」設計案的過程中,由於建設費用高漲,迫使團隊中途不得不大幅更動設計,對此感到灰心的伊東豊雄便中途離開了此一計畫案,亦辭去建築師事務所的工作,甚至沒有踏入當年的世博園區一步。

311東日本大地震的重建計畫「大眾之家」。(左圖攝影:ITO Toru、右圖攝影:Kai Nakamura)
311東日本大地震的重建計畫「大眾之家」。(左圖攝影:ITO Toru、右圖攝影:Kai Nakamura)

什麼才是能開拓未來、有必要建蓋的建築?

時隔25年思考世博會的建築,對於本屆由藤本壯介設計、世界上最大的木造建築「大屋根」受到的矚目,伊東豊雄提到,確實國內外正對大型木造建築重新產生關注。而木構也是伊東豊雄經常運用的建築媒材之一,舉凡「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水戶市民會館」,或311東日本大地震的重建計畫「大眾之家」等等。他說,在處理大型木造建築計畫時,會特別留心不要讓木材暴露在外部環境中,以保護整體結構,延續建築生命。但對於大型木造建築能否成為未來都市的主流,他則抱持著否定態度。他也提醒,在審視未來都市的建築時,「比起媒材,思考哪一種建築可以開拓未來、具有更大的可能性,這才是更重要的問題。」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攝影:Kai Nakamura)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攝影:Kai Nakamura)
水戶市民會館。(攝影:Kai Nakamura)
水戶市民會館。(攝影:Kai Nakamura)

而面對建築界已成顯學的永續發展議題,伊東豊雄認為,從根本上而言,任何建築行為都無法完全避免資源消耗,也因此,不要無謂地建造建築才是重點。他也敲響警鐘說道:「在開口談論永續性之前,應該先思考是否真正有必要蓋建築。當今的都市再開發儼然已淪為資本工具,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日本建築師伊東豊雄。(攝影:FUJITSUKA Mitsumasa)
日本建築師伊東豊雄。(攝影:FUJITSUKA Mitsumasa)

伊東豊雄
1941年出生於首爾。東京大學工學部建築學科畢業,曾任職於菊竹清訓建築設計事務所,1971年獨立創立URBOT1979年更名為「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曾獲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皇家英國建築師學院建築師金牌獎、日本建築學會賞大賞等。2013年獲得普立茲克建築獎。其在台灣的建築作品包括:台中國家歌劇院、台北文創大樓、高雄世運主場館、台灣大學社會科學院等。

企劃|張以潔 文|廖怡鈞
攝影|蔡耀徴、ITO Toru、Kai Nakamura、FUJITSUKA Mitsumasa
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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