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看劇】揮鞭、劈柴,把最赤裸的農村氣息搬上舞台——西蒙.梅爾《迷幻長日》串起兩個世界的感官記憶

揮鞭、劈柴,把最赤裸的農村氣息搬上舞台——西蒙.梅爾《迷幻長日》串起兩個世界的感官記憶

觀賞《迷幻長日》,是一場感官絕無冷場的飽滿體驗。古典芭蕾步伐接著農村舞蹈;小提琴旋律搭配揮打的馬鞭;表演者與電鋸共舞後,彎下腰在台上鋸起木頭⋯⋯來自奧地利農村的西蒙.梅爾(Simon Mayer)橫跨兩個世界之間,演繹自身成長經驗的矛盾。

舞台上的一把木椅,串起兩個世界

《迷幻長日 SunBengSitting》中的「Sunbeng」,在奧地利方言中代表「農場前的陽光長椅」,而整齣表演也圍繞著一把小木椅的製作發展。透過串接不同媒介與表演形式,編舞家暨表演者西蒙.梅爾從自己的生命故事出發,邀請觀眾一窺他最赤裸的世界,探討城市與鄉村、家屋與外地、狹隘思維和藝術自由之間的反差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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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beng」在奧地利方言中代表「農場前的陽光長椅」,而整齣表演也圍繞著一把小木椅的製作發展(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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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舞家暨表演者西蒙.梅爾從自己的生命故事出發,邀請觀眾一窺他最赤裸的世界(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馬鞭、電鋸、斧頭都可以當作樂器

西蒙.梅爾對於生活中的各種聲音有著敏銳的觀察力,並從中抓出不同的頻率和聲線進行組合。現場從他拍打身體、跺步所發出的單一聲道開始,逐漸疊加成緊密相扣的循環聲音,你可以聽到日耳曼民族在騎馬時使用的揮鞭(Goaßlschnalzen)、大跨度音階的約德爾式唱腔(yodeling)、小提琴、牛鈴、劈柴、電鋸、磨刀等眾多聲音元素。當你覺得台上已經有夠多物件、感官已經接收到夠多激盪,西蒙.梅爾就會走到舞台兩側,從幕後搬出更多意想不到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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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梅爾對於生活中的各種聲音有著敏銳的觀察力,並從中抓出不同的頻率和聲線進行組合(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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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從西蒙.梅爾拍打身體、跺步所發出的單一聲道開始,逐漸疊加成緊密相扣的循環聲音(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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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聽到馬鞭、約德爾式唱腔、小提琴、牛鈴、劈柴、電鋸、磨刀等眾多聲音元素(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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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耳曼民族在騎馬時所使用的揮鞭(Goaßlschnalzen)(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他跳芭蕾、唱聲樂,跑出既有框架

來自奧地利的西蒙.梅爾自小在農場成長,沉浸於傳統、大自然、鄉村重金屬樂隊與反叛的青春之間。除了以道具製造各種節奏,他還在《迷幻長日》中穿插演唱三拍子的奧地利方言歌曲「Gstanzl」,將農村男性的日常娛樂搬上藝術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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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奧地利的西蒙.梅爾自小在農場成長,沉浸於傳統、大自然、鄉村重金屬樂隊與反叛的青春之間(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13歲時,西蒙.梅爾進入維也納國家歌劇院的芭蕾舞學校就讀,同時也開始學習聲樂,並在樂隊中演奏多種樂器。求學期間的他,深刻體驗城鄉差距的矛盾、框架與自由相抵的尖銳,其表演創作橫跨舞蹈、肢體動作、音樂等不同類別。在青少年時期,西蒙.梅爾還接觸到了催眠與正念練習,而後也將靈性、治癒的民間藝術加入作品中。在《迷幻長日》,他便以不斷的自轉、繞著舞台奔跑、揮鞭畫圓等持續旋轉的動作,讓意識自主擴張,創造出跨越分類與虛實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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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梅爾的表演創作橫跨舞蹈、肢體動作、音樂等不同類別(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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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少年時期接觸到催眠與正念練習的西蒙.梅爾,也將靈性、治癒的民間藝術加入作品中(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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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梅爾以自轉、繞著舞台奔跑、揮鞭畫圓等持續旋轉的動作,讓意識自主擴張,創造出跨越分類與虛實的演出(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一場回歸原始自我的儀式

舞台上,西蒙.梅爾毫不保留地展現自我,充滿能量的肢體動作混合著古典芭蕾、現代舞,又或是和傳統京劇「十三響」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巴伐利亞民俗舞蹈「Schuhplatteln」。有時,他會和手中的電鋸共舞;有時,他會看向觀眾、走出舞台,以一個幽默俏皮的小動作拉近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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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傳統京劇「十三響」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巴伐利亞民俗舞蹈「Schuhplatteln」(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迷幻長日》像是一場慎重且繁複的儀式,在錯綜編排的表演形式、不斷循環重疊的節奏中,西蒙.梅爾一步步邀請觀眾進入他橫跨兩個世界的驚詫與想像,最終更現地做出一張小木椅,在滿地的木屑中坐下。《迷幻長日》的演出邁入第十年、巡迴世界各地,登台時的表演藝術家,每每仍回歸到最初那個奧地利農場男孩,直面觀眾與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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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幻長日》像是一場慎重且繁複的儀式,觀眾一步步走進西蒙.梅爾橫跨兩個世界的驚詫與想像(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登台時的表演藝術家,每每仍回歸到最初那個奧地利農場男孩,直面觀眾與自我(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登台時的表演藝術家,每每仍回歸到最初那個奧地利農場男孩,直面觀眾與自我(圖片提供: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攝影|PAUL CHAO、蘇勝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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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雲門鄭宗龍新作《關不掉的耳朵》:當內心的聲音太吵,就用身體跳出來

專訪雲門鄭宗龍新作《關不掉的耳朵》:當內心的聲音太吵,就用身體跳出來

如何用內心的聲音跳舞?聲音,一直是雲門舞集藝術總監鄭宗龍重要的創作元素。這次《關不掉的耳朵》中,他不再探索外在世界的聲響,而是轉向內心更吵雜的角落——那些關不掉的自我對話、忘不掉的記憶聲音。如果心中正在喧囂,那麼就跳出來。

採訪前一天,鄭宗龍才從日本瀨戶內海藝術祭回來,雲門在隱身林間的四國村博物館半開放的舞台演出《定光》。「《定光》裡舞者要發出自然的口技聲響,透過麥克風把它放大。我記得前幾天他們發出的聲響一直跟那地方格格不入,所以就花了點時間讓他們聆聽那裡的聲音,10幾分鐘後,真的就不一樣了。」他形容有舞者像從台灣飛去的蟬,有人則模仿那裡的烏鴉,「天上常有一些烏鴉飛過去『啊、啊、啊』,這樣滿可愛的。」他模仿著。

聲音與音樂始終影響著鄭宗龍的創作,像《十三聲》中林強的電子樂與民間傳統音樂、歌謠的引用;《定光》轉譯從大自然中聽見的聲音;《波》透過數據從肌肉之中找到聲響⋯⋯,他認為舞蹈跟聲音沒辦法真正分開。「有個說法是聲音振動的頻率會讓身體產生一種動能,無論聽到流行樂或街舞音樂,人有了生理上的感覺,不管是啟動情緒也好、喚起記憶也好,人們聽見時特別容易有感觸。」

聲音不像視覺可以閉眼不看,總是無孔不入,持續滲入人的感知裡,影響著身體的節拍與律動。《關不掉的耳朵》又是一次從聲音出發的創作,只是他過往作品大多探索「外在」的聲音,這次則探向更吵雜的內在。「我覺得人在獨處的時候,都有很多的自我對話,甚至是對自己的審判。」他說,《關不掉的耳朵》便是在說耳朵不知道怎麼關上。他的世界靜不下來,像風在呼嘯,沒有停下的時候。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從生活與記憶中汲取音景

這場對內心的探索,源於鄭宗龍的好奇。「在我成長的記憶中,有些比較忘不掉的聲音,很奇怪,為什麼那些聲音會一直存在記憶裡?」2024年巡演間隙,他發現台灣電影音效大師杜篤之開設聲音設計線上課程,便買了下來。「印象很深刻的是,他說畫面不用說太多,就像你看見一個人站在那,一抬頭卻只聽見鳥飛去的聲音,就幫助觀眾把畫面與情境創造出來。」

他補充,舞蹈是抽象的,而聲音更加具象,就像人能辨認媽媽切菜的聲音、消防車呼嘯而過,人的聽覺可以運用記憶與經歷建立起情境。他想:用內心的聲音來跳舞有沒有可能?他寫了封信過去、聊得愉快,便開始與杜篤之、杜均堂父子打造這次作品。「過去他們都是在拍攝現場,能瞭解實際聲音的狀況,可是這次他得無中生有,完全靠我寫下連自己也看不太懂的抽象描述,把整個聲音場景建構起來。」對他們來說都是新的嘗試。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具體來說,鄭宗龍寫下了什麼?「腳步聲、關窗聲、關門聲、炒菜聲、風聲、下雨聲、打雷聲、狗叫聲⋯⋯,所有我腦袋裡面有的聲音都出來了,很吵雜,很多人在說話,但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其中,腳步聲令他回想起小時候半夜爸媽吵架,「從樓上跑到樓下然後甩門,砰!砰!砰!小朋友就是會害怕。」

記憶彷彿銘刻於身體之中,「它一直都在,就是有些時候聽到腳步聲就會緊張。」當他寫了一個男子腳步聲的形容給杜篤之,便被追問:男子多高?多重?場景是白天還是晚上?踩在草地上有沒有水?還是在家裡?穿靴子、雨鞋、拖鞋還是打赤腳?上樓梯還是下樓梯?走多快?心情好不好?他才意識到,一個聲音場景可以將情緒建構得多細膩。

《定光》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定光》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身體與聲響的視覺對話

法國國立鳳凰劇院在2020年便促成《十三聲》法國9城巡演,這次《關不掉的耳朵》也是鄭宗龍首度受邀跨國場館共製。當時,他也因此認識了法國作曲家Esteban FERNANDEZ,這次Esteban專程駐地雲門劇場兩週,陪伴舞團一同創作。鄭宗龍帶他品嚐豆漿飯糰、逛全聯和菜市場、喝五十嵐、踅夜市與廟宇,「讓他在觀看我們排演之前,先感受到在這個地方生活的氛圍。」

這次配樂融入東亞的聲音元素,像鑼鼓、簫與弦音,卻以雜糅電子樂的方式呈現。Esteban也從法國古典樂大師德布西的作品中汲取旋律靈感,而有趣的是,德布西過去也曾從日本音樂中獲得啟發。「他們這世代比較沒有東西方、古典與現代音樂的界線,可以從許多角度轉換,世界觀非常廣闊。」

配樂會像風一般,托起舞者動作間演繹的情緒。而排練過程中,鄭宗龍持續與12位舞者探索動態與情緒間的關聯。他解釋:「像是在家庭中常見的爭執、憤怒情緒,在那樣的情緒狀態下,舞者的身體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動作表現。」期間,設計師何佳興觀察了舞者靜止的形態與流動的線條,並落筆成為主視覺剛勁削瘦的「朶」字。

這次鄭宗龍更想要打開所有演出劇院,去除所有布幕與遮掩。整座建築,也彷彿化身為大型樂器。他玩笑說這是在「找死」,舞台視覺高度增加近乎一倍,與舞者的視覺比例落差更大了,「舞要編得激烈一些,才有能量傳遞出去。」吳耿禎將打造與聲音、與舞蹈對話的空間與裝置;與此同時,燈光設計師沈柏宏形塑出光的牆面,其間映射著藝術家張方禹的雷射設計,他們將一同透過光影反射、光的軌跡展現聲響的律動。

鄭宗龍形容不同於夜店、演唱會中雷射光線無節制的濫炸,張方禹幽微的語言精準克制,「他賦予視覺更悠長的時間感,更讓觀眾有時間去體會其中的情緒。」時尚設計師陳劭彥則從民間生活汲取靈感,一次樣衣就像檳榔西施的服裝,讓鄭宗龍想起曾在交流道旁看見檳榔西施身穿黑衣,被路過車燈一照,布料閃閃發光。這次服裝也會呈現微微反射的光感,拖曳間放大舞者的動作姿態,形成的視覺殘影正呼應聲音在空間中的延展、迴響。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排練側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在內心聲音中尋到共鳴

鄭宗龍在找尋貼近人的共通感受。「我們對於聲音的感受與自我對話的過程都是非常私密的,同時也是每個人的共同體驗,所以我跟藝術家、舞者們一起去探索。最棒的是每個人都從他的經驗裡提供他們的想像,我就把這些東西組合起來。」他相信,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感受與情緒,「大家要帶著自己對於聲音的感受跟自信進來,去理解心裡的那風聲、腳步聲,去連結他生命歷程中可能曾有過的各種經驗。」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關不掉的耳朵》劇照。(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說到內心的聲音,這位沒想過會接下雲門藝術總監的編舞家,至今已經走過5年了。他的內心可曾因從未預料到的責任與挑戰而不寧過?他頓了一下,坦言這些聲音直到去年都比較喧囂,現在越來越好轉了。他誠實地說自己一直在摸索,「我可能就像沙漠中的一滴水,盡可能讓自己變化成各種形狀,去填滿每一個空間跟隙縫,這樣可能會舒服一些,這是我最近的體悟。」

就像在演出前密集編舞、排練的期間,有時需要處理太多事情,反而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或許走出排練場,紛擾的聲音又會回來。耳朵關不掉,但他發現,「當你專心做作品、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就會消失了。」

雲門舞集總監鄭宗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雲門舞集總監鄭宗龍。(攝影:李佳曄;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鄭宗龍
出生於台北艋舺,2002年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舞蹈系畢業後加入雲門舞集,同時開始編舞。2006年起擔任雲門2特約編舞家,2012年任助理藝術總監,2014年任藝術總監。2020年,接續林懷民出任雲門舞集藝術總監。編舞作品有《十三聲》、《毛月亮》、《定光》、《霞》、《波》、《關不掉的耳朵》等。 

雲門舞集《關不掉的耳朵》 

演出場次❶|10.23∼10.26
台北 國家兩廳院 國家戲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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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場次❷|11.07、11.09
台中 臺中國家歌劇院 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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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場次❸|11.15∼11.16
高雄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 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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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哲夫 攝影|李佳曄、劉振祥 圖片提供|雲門舞集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10月號《韓國設計特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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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 Keith Saun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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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臣的人性掙扎:旋律下的矛盾與情感

「《弄臣》闡述了社會底層中不是那麼風骨的樣態,那樣的人性與人生,實在是太寫實了!」年輕時指揮過《弄臣》中的四重唱,張尹芳當時單純覺得這是一首好聽的曲子。歲月的淬鍊後,再次指揮《弄臣》時,她體會到優美的旋律之下,包藏的是無情命運與人性掙扎,「威爾第以極致優美的音樂,訴說最深的悲劇,這正是它的力量所在。」

(圖片提供: Keith Saunders)
弄臣里戈雷托在化妝鏡前,準備裝扮成取悅公爵的小丑。(圖片提供: Keith Saunders)

深受電影大師費里尼影響的已故歌劇導演莫辛斯基,將這個製作的時空背景設定在1950年代的義大利,將黑幫世界的浮華與腐敗樣態,與威爾第音樂中的矛盾張力兩相照映:以大調描繪恐怖場景,以小調烘托哀傷氛圍。「最深刻的是弄臣為了尋找被綁架的女兒,整個段落透過戲劇與音樂展現的情感張力。」張尹芳說,一開始弄臣試探性地行動,小調旋律下隱含憂心與哀傷;發現女兒確實受困後,他憤怒狂暴,音樂也隨著情緒迸發;最後,他跪地懇求敵人、為女兒求情,將強悍外表與內心柔情完全呈現。「演員跪下來的那一刻,我自己常常很難控制住情緒,實在是太令人心碎。」

(圖片提供:Keith Saunders)
義大利經典汽車飛雅特500,描繪1950年代義大利時空背景。(圖片提供:Keith Saunders)

張尹芳說:「這一幕既複雜又真實,這種人性中的二元對立面,讓人感受到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威爾第揭示的矛盾與社會情境始終存在,令人讚嘆音樂的深刻力量。」

(圖片提供:臺中國家歌劇院)
(圖片提供:臺中國家歌劇院)

威爾第音樂的沈浸體驗:感受音樂與舞臺的完美協奏

同一部作品可以有多種詮釋方式,執行導演沃里克.達德羅( Warwick Doddrell)的戲劇視角讓張尹芳對音樂的想法得以深化。「威爾第的音樂與劇情文本緊密結合,單靠音樂或單靠戲劇表現都無法完整呈現,必須兩者協作才能圓滿。執行導演清楚提點出聲樂家在每句台詞或旋律中的情緒轉折,使他們能精準結合音樂呈現角色的內心世界。」張尹芳說,這種相輔相成的關係,讓觀眾能體驗歌劇獨到的人性描繪手法。

(圖片提供: Keith Saun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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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快速的場景切換,考驗著樂團的演奏技巧與情緒掌控,也使得觀眾的情感起伏被放大,展現出歌劇兼具戲劇性與視覺衝擊力的一面。

(圖片提供: Keith Saunders)
昏暗的燈光預示著悲劇的結局。(圖片提供:Keith Saunders)

「透過音樂的帶領,歌詞、劇情的緊密交織,希望觀眾能感受不同角色情緒的起伏、心理的轉折,甚至在快速的場景切換與明暗變化中,體會人性與人生的複雜與深度。」張尹芳說,每一個細節、每一段情緒都值得細細品味,希望觀眾在觀賞後,帶著對愛、對人性、對生命的共鳴離開劇場,感受到歌劇獨有的震撼與溫度。

 2025 NTT遇見巨人—威爾第歌劇《弄臣》

演出時間|10/02(四)19:30、10/03(五)19:30、10/04(六)14:30、10/05(日)14:30

演出地點|臺中國家歌劇院 大劇院(臺中市西屯區惠來路二段10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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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珮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