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栩栩如生像是真人在眼前的畫,既不是用繪圖軟體做成的特效,也不是我們常見的圖畫方式。
加州的藝術家Andrew Myers,將成千上萬的彩繪螺絲鑽進木頭裡,然後一根一根的將螺絲頭塗上顏料。
在這麼大量又辛苦的作業裡,看得出藝術家對於藝術的熱愛以及努力,遠遠比起營利來的多!!
釘畫的呈現還能調整釘子的長短以及釘入的深度,來呈現人臉部的立體起伏,也難怪遠看近看都非常的有立體感。
資料來源:design mi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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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15
這栩栩如生像是真人在眼前的畫,既不是用繪圖軟體做成的特效,也不是我們常見的圖畫方式。
加州的藝術家Andrew Myers,將成千上萬的彩繪螺絲鑽進木頭裡,然後一根一根的將螺絲頭塗上顏料。
在這麼大量又辛苦的作業裡,看得出藝術家對於藝術的熱愛以及努力,遠遠比起營利來的多!!
釘畫的呈現還能調整釘子的長短以及釘入的深度,來呈現人臉部的立體起伏,也難怪遠看近看都非常的有立體感。
資料來源:design milk
by Ning Chi 2025-07-07
就現在這個當下,你能想起上一次發自內心地感動,為的是生活中什麼樣的事嗎?當運轉過快的日常沖淡感知,甚至不知不覺削弱人們被觸動的能力,「返璞歸真」成了無可替代的指引,為若有所失的你我領路回到自然。草木生長,動物對話,大大小小的觸動隨處都在發生——京都陶藝工作室Suna Fujita,正真實記錄並試圖重現這些觸動,讓人見到不禁唇勾微笑,也眼盈淚光。
或許你曾在Loewe標誌性Puzzle包款上看過這些活蹦亂跳的小傢伙,卻還不知道他們蘊育於京都鄉間的背後故事——為慶祝2025年正值Puzzle包款問世10週年,Loewe不僅舉辦為期4日的展覽呈獻品牌皮革工藝薈萃(點此可閱讀專文報導),更邀請曾共推聯名系列的京都陶藝工作室Suna Fujita創辦人藤田匠平(Shohei Fujita)親臨台灣,於台北藝廊Dopeness Art Lab進行跨領域對談,與談人包括代表時尚媒體的《VOGUE》亞太區編輯總監孫怡(Leslie Sun)、代表藏家和消費者的藝術空間Tao Art共同創辦人陳薇捷(Vicky Chen),並集結品牌、媒體及藝術從業者到場聆聽。
本文將整理報導講座中藤田老師所分享之Suna Fujita成立契機、與時尚品牌聯名開端及夫妻合作20年來的「變與不變」。當然,也將依循老師陳述,帶大家前進Suna Fujita京都工作室一探究竟。
Suna Fujita,具體是一間藏在京都鄉野之間的陶藝工作室,由陶藝創作者藤田匠平與妻子山野千里(Chisato Yamano)創立於結婚之時;其名同時象徵著這對夫妻檔藝術家如何從各自創作到共同創作,逐步踏上未曾設想的精彩旅程。對資深藝術迷編輯不敢斷言,但對時尚人士乃至普羅大眾來說,能夠認識到Suna Fujita這麼一個寶藏品牌,真得歸Loewe聯名系列之功。2023年末,Loewe攜手Suna Fujita工作室打造2024早春作品,藉山野老師富想像與奇幻色彩的畫筆,使原繪製於陶器上的熊貓、企鵝、狐猴、水獺、曼德拉草及人類朋友等角色全員躍然品牌服裝、包款和配飾上。
如眾所知,Loewe從雕琢皮革起家,並在前任總監Jonathan Anderson執掌的10年間愈發深耕藝術領域(Loewe工藝獎自是一例),善用時尚的強勢資源探索藝術的不同詮釋方法,2023、24年間與Suna Fujita的密切合作亦充分彰顯品牌開放性與天馬行空的創意力度——我們與其說Loewe將Suna Fujita的作品盡可能呈現在觀眾眼前,不如說他們直接將觀眾帶進了Suna Fujita的微觀世界。
與談人暨主持人Leslie開場率先拋出大家對每位「成功」的藝術家肯定都好奇的問題,如何開始的?發展過程中又有什麼樣的成長和變化?藤田老師坦然表示,Suna Fujita事實上並非一開始就做陶器,開設工作室初期夫妻倆分別埋頭於個人藝術創作,且更傾向單純的藝術品(老師使用「object,物件」這個字眼),「但不管日本甚或全世界,這種『不屬於一件器皿』的東西,好像在藝術的市場上並不能夠賣得很好。」以至於兩人花在創作上的時間無法和收入成正比,頗為傷腦筋。
直到某天,他們靈光乍現——「還是我們來做陶器?!」這個想法深深鼓舞了他們,太太更進一步提出「合作」建議,認為可運用彼此的專長相輔相成:太太本身繪畫非常出色,但在窯爐的操作上沒有藤田老師好,因此器皿的實體製作主要為藤田老師負責,上頭的繪畫則交由太太來創作。就這樣,自2005年起,藤田匠平和山野千里正式組成雙人組合,期待著能因此參與到陶器藝術家的世界之中,提升作品受到大眾青睞和收藏的機會。其創作本營亦經過兩次移轉,從京都市內,遷至愛媛縣山中待了約莫5年,如今位於京都郊區的工作室則已落腳7年之久。
那麼Suna Fujita讓人恍如置身童話故事般的場景和多樣角色,靈感又是汲取自何方?藤田老師直言,「我太太的畫風其實本來就是大家所看到的這樣。」並不特意去做創新,僅僅自然地將人類和各種動物原貌呈現出來,即為Suna Fujita的特色。換言之,我們所謂返璞歸真的「璞」與「真」,無非就是他們所處的日常;不凡靈感亦在這些看似平凡的日常裡,又何來返歸之說,何須汲汲取得。
此外,由於執筆的山野老師非常喜歡動物,每次看到動物都很想親近牠們、摸摸牠們(小時候的願望甚至是成為動物園裡的動物飼育員),便透過創作讓人與動物存在於同一畫面,沒有界限地玩在一起——縱使這些場面不見得在「現實」中完全成立,山野老師仍持續捕捉其中的靈動活潑。懷著對動物的重視之情,不僅他們自己家裡養了小狗、小雞,藤田老師亦認為太太始終抱以希望大家能夠多去親近動物的心意在創作。
然而,世界如此大、藝術家如此多,Suna Fujita怎麼和Loewe牽上線的?藤田老師微微自嘲地說,對於這次合作,其實最感到驚訝的是他們自己。「我們兩個只是在鄉下做陶器生活的一般人,對於這些高端品牌幾乎是不認識的,老實說連『Loewe』的名字也不太知道。我們很普通地生活,然後創新我們的作品。」有天竟在Facebook收到一則來自Loewe的訊息:我們想要買你們的作品,請問該怎麼做?藤田老師不帶一點阿諛或矯飾,僅娓娓道來夫妻倆當時的錯愕,「我們想說,『欸?怎麼回事?』內心覺得這個訊息似乎重要、但又有點怪怪的,所以就回信了。」沒想到Loewe再度回覆,並且詢問了合作的可能。「之後我們第一次上網查Loewe是誰,一查發現不得了。」聽到這裡,全場都笑了——讓藝術可貴的,從來就不是層層包裝的浮華,而是別無目的、將一切真誠傾注於創作的初心。於是,Suna Fujita將作品寄給Loewe,雙方的合作就此展開。
「我們兩個只是在鄉下做陶器生活的一般人,對於這些高端品牌幾乎是不認識的,老實說連『Loewe』的名字也不太知道。我們很普通地生活,然後創新我們的作品。收到訊息後第一次上網查Loewe是誰,一查發現不得了。」——Suna Fujita談與Loewe的合作開端
起初構想的「日本限定」,最終也因廣受喜愛而擴大成了全球性的發行。「對我們來說,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玩、非常開心的機會,是我們的第一次。」藤田老師笑著眯起眼睛,「他們還邀請我們到巴黎,拿出很多服飾,每一樣都打開給我們看。這些場景我們平常只能在電視節目上看到,沒想到我們兩個就站在那裡了。」言談間,盡顯他們對眼前事物真心感到的不可思議,以及被旅程中每個當下觸動後的樸實回應。
Jonathan Anderson的「鬼馬」創意基因,在Loewe作品、尤其相對更無所規限的「配飾」上簡直發揮得淋漓盡致;連同此次搭配Puzzle 10紀念包款推出的一系列外星生物(?)掛飾都讓人冷不防被荒謬可愛到無話可說。
Suna Fujita作為同樣不乏此類奇思妙想的創作者,隨即被問到和Loewe之間的共通概念。藤田老師回應,雖然自己只認識一部分的Loewe,並不是知道全部,但可以在和品牌合作的過程中感受到他們對員工和工作環境的重視。「我們有去巴黎,他們親自帶我們到皮革工坊,我們看到那些職人的工作姿態,都是非常開心的。」這與老師自己曾在日本工廠打工的所見所感產生了一些對比,「(在日本的工廠)可能因為工作通常很辛苦,所以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太愉快。可在Loewe的工廠裡,每個人都生氣勃勃,很仔細地在做作品。我可以從中感覺到他們想要做一件好作品的心情,這也許就是我們共通的概念。」
至於Suna Fujita有沒有為Loewe發想特別的圖騰,藤田老師則說,整體而言還以工作室既有的設計元素做變奏,「Loewe會從我們創作的角色當中來選,再一起討論出具體成形。Jonathan先生有時候也有他的想法,會給我們一些新組合的建議。」然而在世界上數百萬種動物中,Suna Fujita筆下角色經常出現一些「冷門」動物(甚至連劇毒植物「曼德拉草」的擬人化身都有),又是什麼樣的巧思?「我們當然也會想要畫一些新的角色,就很單純地想說可以畫一些過去沒有畫過的,以慢慢增加動物的種類。」當中包括那些不太受人們待見的物種,好比蛇和爬蟲類。老師強調,「每一種動物都有牠可愛之處,我們不會去排除某種動物,反而會思考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把牠的魅力展現出來。」
憑藉著「想畫就畫」的創作調性,Suna Fujita所勾勒的,不只是一幅靜止畫面,而是一個自然輪轉,動物、人類和大自然得以平等共存的無邊界世界。
藤田老師毫不遲疑地拿起Paula's Ibiza系列(註)鸚鵡包款,「我看到這個真的很喜歡,它顏色鮮豔、具備不同元素,側面的細節也做得非常好。我太太則選了紙屑這一款,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選⋯⋯可能是因為覺得這些紙屑全都貼上去,沒有一點浪費。(笑)」話一出即引得在座的大家跟著笑開了嘴,老師又追加表示,「這次的包包掛飾是符合每個主題特別設計的,我感到非常驚豔,不曉得是誰的腦袋這麼厲害能想出來。」能帶來快樂,或許正是迷失於城市叢林裡的「憂鬱現代人」,必須擁有這些情緒功能極大化物品的理由。
*註:Paula's Ibiza夏日度假系列始於2016年,為時任創意總監Jonathan Anderson對自身於西班牙伊比薩島擁有之童年回憶的致敬;每年4月份推出新作,持續以自由奔放精神描繪心中嚮往的天堂。
針對時尚品牌跨界聯名的隱含思維,藝術空間Tao Art共同創辦人Vicky以自身作為策展人「每個時期關注不同議題」為比喻分析,「品牌也在用他們的方式,將故事透過商品告訴大家。現在消費者都很聰明,每一季商品換個顏色、換點風格其實是沒有辦法滿足他們的。只能透過更有趣的結合、更有意義的設計去吸引大家的目光。因為這麼多商品、這麼多品牌,大家都很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特別系列的商品便是這一個引子,誘人探究其背後飽藏的品牌故事。
另一方面,媒體作為「說故事的人」,自然是希望故事越有深度、層次越豐富越好。以至今聯名者眾的Loewe為例,從話題度極高的宮崎駿,到更多來自不同領域、不同國家的優秀藝術家,無不為品牌經典作品煥發無數次新生。然之於受眾而言,這些商品的吸引力究竟在哪?《VOGUE》亞太區編輯總監Leslie有一番見解,「很多藝術品比較不好入手,有時候是錢都買不到的東西(就像Suna Fujita的東西其實一下子就賣完了),或者有時候可能價位也是不太能夠負擔的。但當你有一個聯名商品的時候,好像就擁有那個藝術家的一部分。」此次Puzzle 10也恰恰呼應其名「拼圖」,取每位過去攜手藝術家的一部分,將Loewe品牌10年來的回憶拼接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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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吳哲夫 2025-07-04
我們是否對一切太習以為常?隨著《你的好奇旅程》(Your curious journey)巡展於2025年6月底來到臺北市立美術館,Olafur Eliasson(奧拉弗.埃利亞松)這位以光影等自然元素探索感官經驗的藝術家,從工作日常、青年街舞歲月、喜愛的音樂到創作思辨與對環境的關懷,與我們分享他那顆永不停歇的好奇心。
「可以說,我一起床走沒幾步路就到工作室了。」Olafur Eliasson如此形容他一天的開始。孩子長大後,他遷離了丹麥的家,改住在柏林工作室附近。自2008年起,他改造了一幢位於城市東北Prenzlauer Berg區的19世紀啤酒廠——在仕紳化之前,占屋運動在此盛行,這一帶曾是龐克、銳舞、嬉皮等反主流文化據點,如今則搖身變為新興文青集散地。5,000平方公尺的廠房空間,大到足以容納下約100名團隊成員,以及模擬自然界彩虹、水流、霧氣與各種光影效果的大型裝置實驗。
為發展來到柏林前,Olafur出生於丹麥哥本哈根。他的父母來自冰島,為了謀生而移居於此。他的父親是漁民的廚師,也是位藝術家;母親則是裁縫師,來自11世紀就存在的古老漁村。4歲時,父母分開了,他開始往返兩國生活。童年的他經常與爸爸在冰島廣袤的風景中徒步、寫生,或航行在極地狂野的海上搖曳;有時,他在祖父母家,眺望對岸半島的斯奈山冰蓋,並著迷於魔幻的暮色。曾經,成為藝術家的念頭單純是渴望父親的關注,「也許我需要認可。」他坦言。後來他確實享受著創作,15歲前後辦了人生第一次畫展,隨後轉身成為霹靂舞者,組了3人舞團Harlem Gun Crew,一路拿下1984年斯堪地那維亞霹靂舞錦標賽冠軍。身體的經驗與大自然,日後成為他的創作母題。
一路走來,他似乎對一切保持開放的「好奇」,談到這次個展正以此為名,為何這件事重要呢? 「有些領域我知道自己不懂,但問題是,還有太多事我都不知道自己不懂。」他認為,人們習慣把事情視為理所當然,以為自己看世界的方式便是理性,卻忘了實際放開身體感官去擁抱世界。
有時Olafur在夢中就開始工作了,醒來後便延續夢境的思緒。「早上比較有創造力,我可以更好地 感受、預判我做出的創作選擇。」Olafur分享,通常午餐前,他會投入創意、實驗性的思考,至於 材質與不同顏色的考量、這條線該垂直還是水平⋯⋯,「這些不算創意決策,但藝術的力道就在於 理解這些形式選擇,會對世界產生什麼影響。」他一週3天與員工共進午餐,這是與不同團隊成員 碰面、交流的機會。如今,他們的SOE Kitchen甚至發展為實驗場域,連艾未未、NOMA主廚都曾來訪。「我覺得烹飪就像社交的黏著劑,讓團隊成員、食物和土地之間產生美好的連結。」而午餐後精神集中力鬆散下來,他便多做些行政或實際動手的工作;每週3∼4天的傍晚,他也持續進修心理學、哲學和環境科學的課程、工作坊,避免自己陷入思考盲區。
再忙碌,Olafur都會想辦法騰出自己的「園圃空間」,一方無關金錢委託與創作死線的靈感苗園,「即便只有幾分鐘,我每天都會在這空出時間,思考可能發展的藝術靈感。」如同他正在工作室一隅,用各色濾鏡、偏光鏡進行光的實驗,還不確定能否成為作品。他說,在人運用腦袋思考前先有了感覺,在此之前存在著某種潛意識中的直覺,而我們的身體早已有了最原始的反應。
他詩意地形容,「通常創造力的源頭不在工作室裡,而是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一種與外界連結的感覺。有時,我可以感受到地板下、房子地基下的星球在旋轉,如果我逆著時針走,就可讓時間慢下來,順著走則快轉了時間。」不過Olafur好像時刻想著創作,算是個工作狂嗎?他略帶無奈地說,世上許多職業是工作時間到了便回家、度假就是放鬆,「但我度假回來,人們會問:你有靈感了嗎?你看很多展覽嗎?你有新作品的想法嗎?」自然,我們也問他有沒有想到台北的展。「我確實會想這些事情,我別無選擇。這意味我根本不算在『工作』,因為我在工作室內外所做的事情並沒有分別。這是做藝術家的特權,也是負擔。」
從《動作顯微鏡》(Movement microscope,2011)錄像中能一窺工作室的日常,許多舞者也假扮工作人員混入其中,為尋常的規律注入變奏。問起他現在還常跳舞嗎?他笑說當然,自己仍有一些好舞步。他有時會在社群媒體上滑過數百個舞蹈與動作影片,「很有趣,我能在身體裡感受到一股能量,好像也被他們鼓勵去跳舞。」跳舞令他認識了身體。他坦言自己從小不擅長足球等運動,直到青春期的15歲,一次在街上撞見有人跳霹靂舞、機械舞,「突然一切都改變了,這是個頓悟。那一刻開始,我像機器人一樣移動,機械式地走到車站,差點錯過火車。」他笑說自己一定像個怪人,連續3個月的模仿令媽媽都受不了。「這就是一種藝術形式,我透過藝術、透過文化表達自己。」他解釋,後來投入藝術家生涯並非轉換跑道,舞蹈放大了他的感官,讓他意識到身體的速度與時間感、自身與周遭的空間關係,將一切都聯繫在了一起。
那段跳舞、在街頭塗鴉的日子,也令他愛上代表反抗精神的嘻哈樂。「嘻哈樂很直接表達情感。」Olafur說。聽什麼取決於心情,電子樂則創造出令他安放情緒的空間,現在柏林豐富的音樂場景正「餵食」著他的靈感,令他樂在其中。他是電子樂先鋒Richie Hawtin的忠實粉絲;他與欣賞的英國電音鬼才Jamie xx一同參與當代芭蕾舞《Tree of Codes》(2015)的製作;因藝術收藏,他認識了德國韓裔電音DJ Peggy Gou,不僅為她2024年的單曲〈1+1=11〉執導MV,還在片中跳上一舞。「播放音樂時,我感覺自己被音樂所傾聽。」他認為音樂深具包容性,承接並映照出他日常中忽視、未滿足的那些情緒與需求,就像鏡子一樣。所有形式的藝術正也是如此。
有趣的是,Olafur的作品較少直接應用音樂和聲音本身,「我更想了解聲波如何運作,以及如何改變我們對世界的感受。」他稱之為「心理聲學」,如同在2024年紐約Tanya Bonakdar藝廊個展《Your psychoacoustic light ensemble》中,他受到克拉尼沙粒圖形實驗的啟發,將音波轉化為光的視覺印象,塑造出柔和的音景,與僵固的建築空間形成對照。
舞蹈也令Olafur更細緻地與自然對話。1990年代的早期作品中,他已大量汲取自然為靈感。他反覆拆解人的感官機制,如同他著名的〈美〉(Beauty,1993),作品總留下人為設計的線索,讓觀眾沉浸之餘,也能反思體驗的製造過程。過去,空間更多是承載他想法的容器,然而在Bruno Latour、Jane Bennett和Timothy Morton等思想家的啟發下,令他反思空間乃至大自然本身並非被動角色。他解釋:「它們會主動影響空間中的活動,改變你的行為模式、你與環境或他人的互動方式。環境本身也是整個行動者網絡的參與者之一。」
Olafur點出,一般人習慣將文化與自然視為對立面,認為文化是人為,自然則是原始未開發。可如今,要找到完全不受人類影響的純粹自然幾乎不可能。他舉例:「我們對山的理解,那理解本身就是文化的詮釋,對吧?」這正是女性主義暨環境哲學家Donna Haraway所說的「自然文化」(Natureculture)概念。他進一步指出,人類數百年來為了利益不斷開發有限資源、犧牲原住民族,才「發現」自然是如此脆弱。如今冰川持續融化,亞馬遜雨林大片消失,即使人類現在停止破壞也無法阻止這態勢了。「我們已經跨越了自然的臨界點。」創作的轉捩點發生在2015年,Olafur在巴黎COP21氣候峰會展出《Ice Watch》系列第2部作品。這是他首次精確計算出,將12塊格陵蘭冰川運送到巴黎的碳足跡。那時起,團隊開始更有意識地審視藝術創作對環境的衝擊:從材料使用、展覽製作到作品運輸,整個流程都成了不斷反思的課題。
藝術激發人的情感。Olafur觀察到,許多人可能感到被社會邊緣化,覺得自己根本不重要,於是對外界漠不關心。「我們正身處一個變化速度快到難以理解的世界。」他坦言,面對資訊爆炸的過度刺激,自己也常感到麻木,這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放下防備心,不再保護自己,確實讓人更脆弱易傷,但我們也因此看見更多、感受更為深刻,對周圍事物更加敏感,甚至開始注意到平常容易忽視的那些溫柔、細微之處。」2024年,他在倫敦、首爾、柏林、紐約4城展開《Lifeworld》公共藝術計畫,拍攝各城市實景,再將畫面扭曲並模糊,轉化為柔和朦朧的抽象影像,取代公共空間螢幕上那些刺激感官、人們太過熟悉的大型廣告奇觀。他希望令人們放緩腳步,重新注意到自己與周遭環境。
我們也不免討論到AI潮流,Olafur說,他們很早便聘請AI專家,但AI的發展遠比想像中要快,甚至已滲入他們的工作流程中。不過,他強調自己還未創作所謂AI藝術。「我們對AI很審慎,不想不假思索就使用可能對環境有害的技術。」尤其AI是相當耗費電能的技術。「世上大部分晶片都來自你們國家。」談到此,他想藉機向台灣讀者與未來世代提問:當AI接管60%、80%的勞動力時會發生什麼?氣候危機同樣影響深遠,我們該怎麼做?「我相信會有解方,但如果我們都不談這些問題,就永遠不會有行動與答案。」
Olafur要對抗麻木。他引述哲學家Alva Noë的概念,認為人們並非被動接收體驗的消費者,體驗需要人們親身參與其中才會真正發生。「這也表示如果付出努力, 我們可以改變現實世界。」他談到,台灣地緣靠近中國,卻擁有自由、民主、同性婚姻合法化,是了不起的成就。然而,許多人以為這些是既定事實,歐洲人更是 如此;這態度也反映在人們對氣候變遷的視而不見。「如同Bruno Latour《著陸何處》所說,看看我們腳下的東西。」他總結:「不要把事情視為理所當然,那是失去它們的第一步。」永保敏感的好奇心,這很不容易。
《奧拉弗.埃利亞松:你的好奇旅程》
展期|2025.06.21 – 2025.09.21
地點|臺北市立美術館 一樓 1A、1B 展覽室
文|吳哲夫 口譯|錢佳緯
攝影|登曼波 攝影助理|郭治緯 燈光助理|李晉捷
圖片提供|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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