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揭開時尚展覽的神祕面紗!紐約流行設計學院博物館館長Valerie Steele親解何謂時尚策展

從2008年《哥德風:黑色絢麗》(Gothic: Dark Glamour)時尚展覽點燃黑色時尚、2011年V&A博物館AlexanderMaQueen回顧展《野蠻之美》(SavageBeauty)引爆排隊熱潮,到2015年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中國:鏡花水月》(China: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展覽搶佔媒體版面,時尚展覽不只是當代策展必選題,更是博物館的吸金保證。

 

究竟時尚展覽有何魅力?我們又真的需要一座時尚博物館嗎?藉著輔仁大學織品服裝學院博物館研究所舉辦《時尚策展2.0:遇見台灣》講座,我們邀請有時尚界佛洛伊德之稱的紐約流行設計學院博物館(The Museum at the Fashion Institute ofTechnology,MFIT)館長史提爾(Valerie Steele)作客解答 : 

 

我發現,人們喜歡學習時尚知識

有鑑於近年時尚展覽熱潮,我們首先問的問題,便是「究竟時尚展覽魅力何在?」擔任紐約流行設計學院博物館館長長達15年的她,不假思索地答道:「因為人們認為,他們可以理解時尚。」不如純藝術給人的距離感,史提爾表示,對大眾而言,時尚展覽是一種具有教育性的娛樂。「我發現人們喜歡學習時尚知識,他們喜歡跟朋友說:『你知道香奈兒並沒有發明小黑裙嗎?小黑裙早就已經存在了⋯⋯。』」史提爾笑道,「除此之外,時尚展覽也可以啟發設計師、時尚學院的學生,甚至是一般大眾。看著裡頭的展品,他們可能會想穿出某種態度。」娛樂性、教育性和啟發性,是史提爾眼中的時尚展覽三要素;然而,一座時尚博物館,似乎不是滿足三要素的唯一解答。

 

我們需要一座時尚博物館嗎?

「我追溯到最早關於時尚博物館的記錄,是18世紀的英國報紙上,有人開玩笑地建議,『正如大家需要圖書館和博物館,我們或許也需要一座時尚博物館。』」史提爾回答。當我們以為她要引經據典地捍衛時尚博物館的正當性時,她卻說道:「但是,直至今日,我不知道人們是否需要一座時尚博物 她眼中的時尚展館,畢竟藝術、歷史、設計博物館也同樣收藏時尚作品。然而,時尚博物館的有趣之處,在於我們不必證明時尚是藝術,也不用把時尚和城市的某段歷史綁在一起。時尚本身就是母題。我們可以談時尚為何改變、過去的時尚又如何影響了現在的時尚。」

 

除了賦予時尚自主發語權,史提爾也認為,將時尚搬進博物館可以改變大眾對時尚的看法。「他們會覺得,時尚跟藝術一樣是有價值的。」儘管對於時尚博物館的必要性不置可否,史提爾卻讓我們看到,時尚博物館如何賦予時尚詮釋的自由,讓時尚說出自己的故事,讓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

 

PROFILE

史提爾(ValerieSteele)美國知名時尚歷史學家與策展人,擅長從文化史和人類學的角度剖析時尚。從2003年擔任紐約流行設計學院博物館館長至今,策劃《哥德風:黑色絢麗》(Gothic:Dark Glamour)、《酷兒演變史:走出櫃子,走上伸展台》(A Queer History:From theCloset to the Catwalk)等展覽,並著有《時尚設計師A-Z》(Fashion Designers A-Z: The Collection of The Museum at FIT)等著作。

 

她眼中的時尚展

Q :近年許多時尚品牌紛紛開設品牌博物館。你認為時尚品牌博物館與公共時尚博物館的差別是什麼?

V : 品牌博物館的目的在於宣傳,公共時尚博物館則說出事實。品牌博物館可能會說:「某位設計師是最重要的時尚設計師之一。」我們則會寫:「某位設計師是1970年代很重要的設計師,但之後就還好而已。」

 

Q 時尚策展最具挑戰性的部分是什麼?

V : 籌錢。我愛我的工作,但不是每個部分都很好玩。

 

Q 一位好的時尚策展人,需要具備哪些特質?

V : 他必須是優秀的研究者,又有創意和想像力。要受過學術訓練,也知道業界的真實狀況並熟悉設計師。很多人只具備其一。

 

Q 特別推薦的時尚博物館?

V : 比利時的安特衛普時尚博物館(ModeMuseum ProvincieAntwerpen,MoMu)。照理講,時尚策展專注於單一國家的設計師,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們卻將這件事情做得很出色。

 

Q 有哪些時尚展覽令你印象深刻?

V : 2011年布德爾博物館(Musee Bourdelle)展出的《格蕾夫人:職場時裝》(Madame Grès: Couture at Work)。格蕾夫人新古典主義的服裝,與博物館藏品相互呼應,表現出驚人的美麗;麥昆回顧展《野蠻之美》(Savage Beauty)則在展出設計師作品之外,表現出麥坤時尚秀給人的興奮感。品牌展覽方面,YSL巴黎博物館(Musée Yves Saint Laurent Paris)的展覽秀出了草稿、影片、相片、實物等多元素材,影片中還訪問了聖羅蘭的員工、客戶,相當有趣。而裝飾藝術博物館(Musée des Artsdécoratifs)展出的《克里斯汀·迪奧,夢之設計師》(Christian Dior, Designer of Dreams)則展出曾為Dior工作的設計師作品,而不只是迪奧先生的作品,非常精采。

 

文  / 郭慧

圖片提供 / MFIT(The Museum at the 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2018《La Vie》雜誌 5 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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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插畫家陳姝里:玩泥弄土,捏出一顆自由的心

(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對我而言,創作不會總是有很強烈的意圖。」一開口,陳姝里如此輕描淡寫,卻正好道出她在藝術創作之路上「自然而然」轉向陶藝的關鍵。過去十餘年,她穿梭在插畫與平面設計之間,也因此在插畫界中闖出一番成績。只是,日復一日,面對形形色色的客戶需求,她漸漸無法沉浸在「純創作」的心流之中。「會去捏陶,就像是一種自然轉換的過程,因為當時的我,很需要自己的空間,不僅是實體的空間,心理也是……」

創作的起點

日光穿過半掀的調光簾透進屋內,落在工作桌上散落的色紙碎片。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偶然被陳姝里收了起來,並衍生出她的創作系列:《拾獲物》(found object)。

「這些色紙碎片是剪紙過程中剩餘的材料,本來應該要被丟進垃圾桶的,但我覺得這些造型不一的圖形,其實更吸引我。於是我就把喜歡的碎片變成新的創作素材,拼貼出《組合》這系列作品。」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偶然出現的碎紙片,意外帶給陳姝里更純粹、單純的創造樂趣。平時面對繁雜的平面設計與插畫工作,容易使她陷入過度的計畫與目的性。然而在這些碎紙片面前,心思卻能回到最初的空白。「這些剪紙碎片構成的創作,我叫它們『小雕塑』。某一天,我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把這些平面的紙片,變成立體的作品,可以怎麼呈現?」

可以說是記憶使然,陳姝里立刻想到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創作手法:陶作。原來,陳姝里的舅舅是陶藝家,小時候陳姝里在過年時會去舅舅的工作室玩陶。大學也修過一學年的陶藝課,所以捏陶對陳姝里來說並不陌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捏陶,也是在捏塑自己的心

捏陶看似閒適,但她苦笑說自己其實沒什麼時間可以閒下來,大部分時間被工作填得密不透風。後來有了小孩,時間又被分割得零零碎碎。「以前我可以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但自從女兒出生,人生又多了一種角色和責任。生活一直處在停不下來,不斷忙碌、擔心的狀態。」

漸漸地,她感覺快被外界的人事物塞滿,內心沒有了自己的位置⋯⋯「我喜歡創作,但成為媽媽之後,時間變得很破碎,加上疫情嚴重的那年,我24小時育兒,一天也許只有30分鐘的空檔。但我還是想創作,我需要創作。我內心知道,若再不撥一點時間給自己,我會失控。」

在這個掙扎的時刻,陳姝里接觸到陶藝,摸到陶土的那一刻,她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觸覺帶我回到小時候,在家門口玩泥巴,把泥土捏成球。手中握著泥球,我好滿足。而捏陶的時候,我又感受到那種純粹的快樂。」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放下執念,享受不可控

對陳姝里而言,不論是紙片創作、插畫,或是後來的雕塑、捏陶,本質都相通。她喜歡組合與拼貼,就像剪紙的碎片可以重新拼出新的造型;陶土也是如此,需要一塊一塊地塑造、連結,再進窯燒製。

然而,創作不總是順利。偶爾作品會在燒製過程中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或是不如預期。但她並不懊惱,反而樂於接受這種「不可控的成果」。「把錯誤留給媒材」是她打破完美、走向自由的一步。

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樣作品。陳姝里試著把那個作品立起來,但隨即就倒下去:「這是一個立不起來的作品,我取名為《水平》。它也是我把剪紙碎片立體化的成果,本來想把陶土實心的部分挖除,讓作品平衡站起,沒想到作品還是無法站立。由垂直站立的狀態變成只能水平擺放。似乎是要我放下執念,接受它最後的狀態。」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她笑笑地繼續說:「所以這是一個失敗的作品嗎?我不這麼認為。或許對有些人來說,這是失敗品。但我卻因此看到,它有其他呈現方式。不只《水平》,我也有其他作品燒完後乍看不喜歡,但時間一久卻慢慢能夠欣賞它美的地方。」

陳姝里在大眾認知的「失敗」與「錯誤」中找到了另一種未曾想像的美。特別是當陶藝作品最後出窯時,會帶來無預期的驚喜或驚訝。她脈脈望著層架上的陶盤說道:「我好像也能更坦然面對生活中的不可控了呢!」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文字 / 洪孟樊

攝影 / 林家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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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收集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私藏歌單、書單10+

一次收集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私藏靈感歌單、書單10+

Olafur Eliasson熱愛音樂。他認為音樂如同鏡子一樣映照出他的心情,承接並映照出他日常中忽視、未被滿足的情緒與需求。他也持續進修、閱讀,避免自己陷入知識的盲區——他永遠好奇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在這裡,Olafur親身分享他私藏的歌單與書單。

➤ 延伸閱讀:深度專訪藝術家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世界沒有理所當然,唯有展開你的好奇心

Olafur歌單4+1:承接你的心緒

 

❶ 《In Waves》

Jamie xx|2024

睽違9年,相較前張個人專輯的繽紛,這英國電音鬼才交出的作品更顯憂鬱複雜,卻眼望舞池的純真快樂。

 

❷ 《Lahai》

Sampha|2023

生於西非獅子山裔移民家庭,英國非裔音樂人Sampha第2張專輯冠以祖父之名,揉合電子與靈魂樂,探索自己成為父親後的內省與溫暖。

 

❸ 《Enjoy the Silence》

Naima Joris|2025

這位疫情期間因社群翻唱而備受注目的比利時爵士歌手,回歸初心重新詮釋曾療癒她的歌曲。

 

❹《Go》

Jónsi|2010

這是Sigur Rós主唱Jónsi的首張個人專輯與個人的華麗冒險,夢幻假音飄盪, 在後搖與更流行的樂種間嬉玩。

 

同場加映:《I Hear You》

Peggie Gou|2024

因藝術收藏而相識,Olafur為活躍柏林的韓國DJ Peggy Gou首張完整專輯《I Hear You》設計專輯封面,她穿戴的作品便是Psychoacoustic empathy amp〉(2023);Olafur也執導單曲〈1+1=11〉MV,並將場景設定在他的柏林工作室,親自獻上一舞

 

Olafur書單×6:餵養你的靈感

 

❶ 《Is a River Alive?》

Robert Macfarlane|2025

土地是否能擁有人格權?Olafur觀察到台灣也正處理這議題,賦予河流或山脈人格權,自然界便也有了自我保護的法理基礎。

《Is a River Alive?》,Robert Macfarlane,W. W. Norton & Company,2025。(圖片來源:W. W. Norton & Company)
《Is a River Alive?》,Robert Macfarlane,W. W. Norton & Company,2025。(圖片來源:W. W. Norton & Company)

 

❷ 《Conflict Is Not Abuse》

Sarah Schulman|2016

資深酷兒運動者直面當代痛點:我們太快將不適貼上受害標籤?這部挑釁之作解構二元對立思維,呼籲重新思考責任與修復。

《Conflict Is Not Abuse》,Sarah Schulman,Arsenal Pulp Press,2016。(圖片來源:Arsenal Pulp Press)
《Conflict Is Not Abuse》,Sarah Schulman,Arsenal Pulp Press,2016。(圖片來源:Arsenal Pulp Press)

 

❸《山之生》

Nan Shepherd|1977(中譯版-新經典文化|2019)

手稿沉睡30年後,這位蘇格蘭女作家畢生的登山札記才問世。她以詩人之眼凝視高地荒原,成為自然書寫的經典。

《山之生》中譯版,Nan Shepherd,新經典文化,2019。(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山之生》中譯版,Nan Shepherd,新經典文化,2019。(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❹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

Sten Nadolny|1983

海軍傳奇在冰天雪地中尋找西北航道,天生行事緩慢卻屢建奇功,挑戰效率至上的現代迷思。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Sten Nadolny,Penguin Publishing Group,1997。(圖片來源:Penguin Publishing Group)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Sten Nadolny,Penguin Publishing Group,1997。(圖片來源:Penguin Publishing Group)

 

❺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

Bessel van der Kolk|2014(中譯版-大家出版|2017 )

這本書顛覆創傷研究的既有認知, 認為痛苦不只存在腦海,更銘刻在 身體之上,重新思考療癒的定義。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中譯版,Bessel van der Kolk,大家出版,2017。(圖片來源:大家出版 )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中譯版,Bessel van der Kolk,大家出版,2017。(圖片來源:大家出版 )

 

❻ 《The End of Nature》

Bill McKibben|1989

在氣候變遷尚未被關注之時,McKibben便已提出獨立於人類之外的「自然」已不存在,我們需要重新審視與環境的關係。

《The End of Nature》,Bill McKibben,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2006。(圖片來源: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
《The End of Nature》,Bill McKibben,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2006。(圖片來源: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

 

 

Olafur Eliasson,柏林。(攝影:Vidar Logi, 2024|Courtesy of CIRCA © 2024 Olafur Eliasson)
Olafur Eliasson,柏林。(攝影:Vidar Logi, 2024|Courtesy of CIRCA © 2024 Olafur Eliasson)

奧拉弗.埃利亞松 Olafur Eliasson

冰島-丹麥藝術家,1967生於丹麥哥本哈根,工作室位於柏林。作品探索藝術與世界的廣泛連結。自1997年起,他的個展陸續於世界各大美術館展出,創作形式涵蓋裝置、繪畫、雕塑與攝影,以其挑戰感知並強調環境共創的展覽與公共裝置,在國際藝壇享有盛譽。2003年,他在倫敦泰德現代美術館的渦輪大廳創作《The weather project》,以迷霧籠罩的巨大發光「太陽」創造沉浸式體驗。2008年,他在曼哈頓與布魯克林沿岸建造了四座大型人工瀑布,呈現於《The New York City Waterfalls》計畫中。埃利亞松亦透過藝術探索氣候變遷的議題,例如2014年,他將格陵蘭冰川的碎冰帶至哥本哈根市中心,隨後2015年在巴黎、2018年於倫敦再次展出此《Ice Watch》計畫,讓路過的民眾得以親手觸摸來自格陵蘭的冰川碎片,見證冰川融化消逝的脆弱過程。2012年,創立社會企業「小太陽」(Little Sun),並持續參與其發展至2024年。2014年,他與Sebastian Behmann共同成立Studio Other Spaces,這是一間專注於藝術與建築的創作機構。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7月號《Olafur Eliasson藝術特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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