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設計留給世界的斯芬克斯之謎?LOMO鏡頭外的朦朧烏托邦

「生活在蘇聯不但不會讓你失去設計思維,還會讓你病態地、亢奮地無時無刻不意識到它的存在。」(註一)

——Michael Idov,《Made in Russia: Unsung Icons of Soviet Design

 

1917 年,紅軍推翻了沙皇暴政、新時代的熱血為彼得大帝輝煌的俄羅斯帝國畫下句點。世上首個社會主義國家(聯盟)──蘇聯接著誕生。然而在 2017 年俄裔旅德作家 Wladimir Kaminer 出版《俄羅斯:連冰箱都可以戰鬥》、向親愛的莫斯科說再見時(註二),蘇聯早已解體近 30 年,是個被塵封的遙遠名詞。

 

書中,Kaminer 提到他岳母堅持不換的那台老冰箱,半夜常噪音巨響彷彿裡面養了一整支蓄勢待發的軍隊,那是台被聲稱能防間諜監聽、防核爆,很破爛卻極耐用的「蘇聯製造」。在這類似真似假的怪誕傳聞之外,「蘇聯」70 年的短暫生命,還給現代留下了什麼?

 

若你曾用過拍照 App 裡的 LOMO 特效,那麼其實你已經拆過蘇聯留給世界的禮物了。不只是 LOMO 這款名號響亮的文青相機,簡陋的購物網袋、省標籤牛奶瓶、共用杯子的飲料販賣機……,因貧窮而生的蘇聯用品呼應今日我們嚮往的永續與極簡。「蘇式作風」更體現於建築,在蘇聯發揚光大的構成主義曾灌溉了包浩斯運動;令普丁作嘔的赫魯雪夫樓曾解決了近六千萬人的住房問題;世足訪客們已經無緣一見的奇葩太空船型機場,曾象徵人類航太先鋒的驕傲。

 

 從劣質品發現價值 

──意外誕生的 LOMO 攝影學

LOMO 全稱為「列寧格勒光學機械聯盟」(Ленинградское Оптико-Механическое Объединение),縮寫 ЛОМО 轉為拉丁字母後即作 LOMO。成立於 1914 年的聖彼得堡,LOMO 以供應俄軍槍枝瞄準鏡起家。1984 年 LOMO 推出了仿徠卡的 LC-A,但這款會失焦、色偏還頻生暗角的廉價相機隨著蘇聯開放及垮台,很快就敵不過平價又精良日本相機的湧入,終於在 1994 年停產、原廠瀕臨倒閉。然而 1991 年兩名奧地利學生在捷克旅遊時,意外邂逅了一台老舊的 LOMO LC-A,那奇異偏差的濃郁色彩、失焦及暗角搭配出的朦朧光影讓他們大感驚豔。隔年,“Lomography”(LOMO 攝影學)便在維也納誕生,兩位創辦人隨後赴俄交涉保住了 LOMO 工廠的生命,就這樣 LOMO 相機帶著頗為莫名的傳奇色彩一路走到了今天。

 

其實 Lomography 的初衷是要反抗當時的攝影風氣。在數位拍照普及前,若想追求高於傻瓜相機的拍攝美學,必須扛著貴重儀器、研究繁複的學院派流程。LOMO 相機啟發了人們隨興拍攝,回歸「拍照是要紀錄生活」的純粹價值。

 

不僅是拍照,很多人毫無疑問地認同所有設計及美學都應源自於生活。但在消費至上的世界裡,很少人會捫心自問一些被爭相追捧的東西,我們是否真的需要。

 

 貧窮而單純的烏托邦日常 

──破網袋能敦親睦鄰;販賣機共用杯子;電熱水器要丟進杯裡?

相比鐵幕西邊的浮華,蘇聯可謂貧窮。踩在地面生活的簡陋卻恰呼應了今日的永續思維,理想社會的單純則是我們始終無法企及的內心軟肋。

 

沒有印著鮮明商標、拿在手上彷彿昭示身價的百貨提袋,蘇聯人必備的,是包裡一小團折疊起來的“avoska”——這種繩子串成的簡便網袋容易攜帶又可重複使用,如今被視為一種永續設計(在俄國寒冷的冬季,食物一裝、往外頭一掛,還能充當天然冰箱)。當然,路人都能看到你買了什麼,但在特定物資經常難以購得的蘇聯社會,互相詢問在彼此網袋裡看到的好東西該怎麼買到,也是維繫「同志們」情誼的一環。

 

同樣地,蘇聯商品也幾乎沒有品牌這回事。和 50 年代自助式購物興起前的西方國家異曲同工:計畫經濟下的蘇聯店鋪沒有同類物品各款各樣擺得琳琅滿目的貨架,只有當地生產組合供應的麵包、牛奶、肉……等以功能、類別區分的品項。而且顧客是碰不到貨架的,必須隔著櫃檯排隊向店員索取,索取要排一次隊、結帳還要再排一次!

 

少了品牌競爭的蘇聯牛奶,不必仰賴瓶身外包裝吸睛,主要是以瓶蓋顏色和花紋區別內容物,在許多現代設計師眼裡美觀又環保。瓶子與瓶蓋都來自回收利用,事實上以前每回收一個瓶子可得到約 0.15 盧布,比牛奶本身的價錢還高(70 年代蘇聯人平均月薪約 150 盧布,牛奶每公升約 0.2 盧布)。

 

既然沒有五花八門的飲料包裝需求,那街上的販賣機如果是這樣也很理所當然——投錢、選要喝的飲料(選項實在不多),拿起機器附的公用玻璃杯盛裝,喝完後放到洗杯槽。雖然有些機器跟公用杯之間會加鎖防竊,大家也不相信那些杯子都有被洗乾淨,但這種形式仍成功運行了多年,人們還因此養成自備杯子的習慣。

 

若蘇聯販賣機不能顛覆你對東西該怎麼運作的直覺,那再試試他們的愛用小物——便攜式旅人熱水壺,或稱煮水棒(boiling wand)、沉浸式煮水器(immersion water boiler)。不是把水倒進壺裡燒,而是將棒狀的熱水器放進杯裡煮,算是反其道而行。即使這種簡陋的煮水棒似乎容易燙手,但對旅人來說不僅便利,更能控制水量、避免多餘加熱。

>> 21 世紀的設計師曾想出這款更美觀的版本。

 

僅有原味、薄荷味兩種「品牌」牙膏的生活聽來很乏味,然而正因這種「只要夠用就好」的單純性,省去了物質消費主義下華而不實的大量浪費。而且,蘇聯對簡樸實用的追求可不限於民生用品。當然蘇聯的強項從不是輕工業,造不出神奇的美國家電,假如它找火箭工程師來設計電視,那也毫不稀奇。

 

「你們還沒發明能把食物放進嘴裡推下去的機器啊?」

──赫魯雪夫對尼克森諷刺道。

 

至今仍有俄國人不願搬離住了一輩子的家,即使普丁認為這些破爛樣板房讓住在裡面的俄國軍官有失尊嚴。

 

 要住進「令人噁心的」赫魯雪夫樓,還是睡人行道?

在 1959 年那場著名的「廚房辯論」中,尼克森質疑蘇聯只顧航太軍備而不顧民生產業,赫魯雪夫則主張務實精神、宣示蘇聯人不需要奢華無用的物品,也指出美國許多設計是有趣卻無意義。當尼克森強調美國的工薪階層也能透過 20~30 年分期付款購買舒適的房子,赫魯雪夫更表示美國房子根本不耐久、建商只想賺錢,為了銷售可以每隔 20、30 年不停新建。而「在蘇聯,獲得房子的方式就是在蘇聯出生!凡在出生蘇聯者都有權獲得住房」。

 

後來他的反浪費運動終於撲滅了鋪張可怖的史達林建築潮,也以成本低廉、機能完備的現代公寓化解住房短缺,但 60 年代起大量興建的「赫魯雪夫樓」(Khrushchyovka)外觀其貌不揚,每戶內部空間狹窄、隔音糟糕。蘇聯解體後至今,俄國頻傳大規模拆除那些被普丁評為「令人噁心的」赫魯雪夫樓。曾讓蘇聯的四分之一、五千四百萬人口有家可歸的樣板房計畫,實用卻也天真、天真卻也實際解決過問題。

 

蘇聯建築並不是總像赫魯雪夫樓那樣毫無特色(其實它們本身已成為一種特色)。除了在史達林時期因反西方意識形態而一度遭禁止,現代主義一直是俄國 20 世紀的標誌色彩。其中最廣為人知、主張實用並貼近社會需求的包浩斯(Bauhaus)運動,就有受 1910 年代發源於末期沙俄的構成主義(Constructivism)影響。

 

蘇聯構成主義的一個代表作,是建築師 George Chakhava 於 1975 年完成的喬治亞公路建設局(現為喬治亞銀行總部)。大樓設計以四通八達的公路為意象、並在下方留空,是受機能主義(Functionalism)之父柯比意(Le Corbusier)的「新建築五點」(Cinq points de l'architecture moderne)概念啟發,讓景觀能在形體自由的建築基部「流動」。

 

但 Chakhava 這項作品遠稱不上前衛,相較於 70 年代大熱的宇宙風。

 

從 1957 年起,蘇聯已率先為世界開啟通向宇宙的大門──那年 10 月,史上首枚人造衛星「史普尼克」(Sputnik)一號升空,在隔年耗盡動力前總共繞行地球運轉了六千多萬公里。1961 年,「第一宇航員」尤里 ‧ 加加林成為史上首位進入太空的人類,1965 年阿列克謝 ‧ 列昂諾夫完成了史上首次太空漫步。轉入空校前曾就讀藝校的列昂諾夫,當然也搭上了後來的宇宙藝術潮,描繪他那次偉大任務的《黑海之上》畫作完成於 1973 年。

 

 前進,達瓦里西!我們的未來在宇宙 

(「達瓦里西」為俄語同志「товарищи」之音譯。(註三)

一般來說建築約為長方體,特殊場館如體育館常蓋成巨蛋、教堂有時設計得像金字塔。但對正航向宇宙的蘇聯而言,未來是無限的,建築何必侷限於某種可輕易被描述的幾何?如果說:雅爾達度假中心像一根柱子上裝著兩層超大齒輪;莫斯科謝列梅捷沃機場 B 航廈像一根柱子上頂了張更大的派皮;聖彼得堡機器人與技術控制論研究中心像一堆柱子砌成的火箭發射台……這已是很盡力嘗試的形容了。

 

本世紀的人們對這些奇葩建築難以容忍,那座以太空船為設計概念的派皮航廈被拆除重建,新航廈已趕在 2018 年莫斯科世足開賽前啟用。

 

建築以外,從裝飾壁畫、宣傳海報、郵票到糖果盒,甚至家電、電影及音樂,那時的蘇聯無處不充滿了對太空的描繪與幻想。而無論是人造衛星 Sputnik 和土星造型的 Saturn 吸塵器,還是後來太空飛船型的 Chaika「海鷗」牌吸塵器,如今都只是前蘇聯人們的時代記憶了。只有昔日創舉,還永遠寫在人類的航天史中。

 

 總是無法銷售的未來幻想 

──從智慧家庭到 iPhone 輕軌

蘇聯對未來的構想大至宇宙立足,小至家庭先鋒。即使在被美國搶先登月後宇宙夢黯淡不少,隨著電腦發展,當局又看到了征服家庭的希望。1987 年在蘇聯設計研究院(VNIITE)每月出刊的《科技美學》中,介紹了一組由 Dmitry Azrikan 設計的家庭通訊系統。這款「斯芬克斯通訊站」(The Sphinx Station)具備數個大大小小的扁平螢幕、兩個球型大喇叭、一組多重碟片插槽、一副耳機、一個類似筆電的較大操作板、一個類似行動電話的較小操作板,這些操作板上的螢幕都是可拆式的——雖然沒料到觸控技術,斯芬克斯融合了對講機、筆電、平板、手機、電視、家庭劇院組等概念,已貼近今日「智慧家庭」的雛形。

 

然而,即使《科技美學》總樂此不疲地向人民介紹各種高科技神奇產品,其中絕大多數項目卻從未量產。

 

這些獨特設計的命運,就像 2014 年亮相俄羅斯國際工業展的輕軌列車“Russia One, R1”一樣。R1 列車具切割俐落的時尚外型、被暱稱為「行走於鐵軌上的 iPhone」,但由於缺乏轉向器(相當於汽車底盤,軌道列車最重要的部件之一)、也未說明如何維修保養,最終當然無人問津。

 

 永恆的斯芬克斯之謎 

如果打電話是用撥號盤而不是 LINE,我們是不是能更敢於面對螢幕外的世界?

「斯芬克斯」(Sphinx)源於古埃及,意指長有翅膀的怪物,例如人面獅身,在希臘神話中則化身為喜歡用猜謎語要脅人性命的惡獸。如今「Sphinx」用以形容難解之謎或神秘之人。

 

無論是蘇聯還是今日的聯邦俄羅斯,都是個斯芬克斯之謎吧。過去蘇聯設計詭譎另類、現在的俄國電視劇也充滿奇葩腦洞,比如在蘇聯存續至今還成為世界第一的架空幻想裡,行動電話竟成了長著撥號盤、需要四塊電池的「袖珍電話」(但配給商店裡一次只能買三塊,還禁止重複排隊湊數!);沒人用互聯網,路邊電話亭卻能隨意使用「俄聯網」("Runet");「美國電話」裡有 WhatsApp 這類通訊軟體,是因為人們溝通能力退化、人情社會被資本主義撕裂……

 

其實誰說手機不能用撥號盤?看似奇葩的設計,不過是源於創造者對生活截然不同的想像。即使同是美國發明,蘋果與微軟電腦都用過的人肯定知道,使用者「直覺」能多輕易被顛覆——例如:想繼續閱讀,到底是該把畫面往下拉呢、還是該往上把已看過的翻掉—— 一個小問題,就能讓不同開發者得出完全相反的答案。

 

舉國有房住很好、不盲從奢華品牌很好,分享公用杯、漂亮的交通工具……全都很好,但太過完美的東西只有烏托邦的設計師造得出來。後冷戰世代們很清楚共產理想會如何敗給人性弱點。任誰也喜歡尼克森在廚房辯論中堅持的「選擇」怎麼過生活的權利,但有誰能答辯赫魯雪夫的反諷——「在美國,如果你沒有錢,你的選擇權就是可以睡人行道」?

 

我們不該將“Made in USSR”的怪誕傳奇通通當作一時笑料隨時間忘掉,因為沒人聰明到能設計、實踐出一個烏托邦。顛覆思維並調整答案的過程是永恆的。

 

Text / Yu-Siou Tu

Photo Credits / BBC, The Ministry of Transport(Russia), Russia Beyond, Moscow Design Museum Facebook, Wikipedia, Etsy, ©RIA Novosti/Alexander Mokletsov, flickr

 

註一:原文為“To live in the Soviet Union was not to be ignorant of good design. It was to be obsessively, erotically hyperaware of it.”。

註二:《俄羅斯:連冰箱都可以戰鬥》原文書名為“Goodbye, Moskau: Betrachtungen über Russland”(再見,莫斯科:俄羅斯觀察)。

註三:《前進,達瓦里西!》是北京電影學院學生王一琳 2013 年畢設動畫短片,以蘇聯解體隱喻理想主義者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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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台灣創意力100獎盃設計:李佳穎打造互動式獎盃,反映理想與現實拉扯的創作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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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台灣創意力100以「秩序重啟Order Reset」為主題,直面因創意而產生的困惑與挑戰,以及作品與創作者承載的責任與意義。獎盃由設計師李佳穎以「半玫瑰色透鏡萬花筒」為概念,透過1支萬花筒與6支磁鐵棒的結構,打造可拆解、重組的「互動式獎盃」,在回應主題的同時,也解構了獎盃本身的形態和意義。

每屆台灣創意力100La Vie均會和設計師合作獎盃、封面與典禮主視覺設計。本屆首度採取「獎盃先行」的設計模式,由設計師李佳穎先發想獎盃,再由設計師湯慕恩根據實體特性,做出一系列靜態與動態的視覺設計。La Vie分別公開獎盃和視覺設計幕後,並分成兩篇文章介紹。本篇專訪李佳穎談及獎盃設計幕後:

首獎(左)的磁鐵棒質地為:3支銀色、1支白色亮面、2支白色霧面;一般獎(右)為:1支銀色、3支白色霧面、2支白色亮面。(攝影:蔡耀徵)
首獎(左)的磁鐵棒質地為:3支銀色、1支白色亮面、2支白色霧面;一般獎(右)為:1支銀色、3支白色霧面、2支白色亮面。(攝影:蔡耀徵)

以「半玫瑰色透鏡萬花筒」譬喻創作過程

在收到「秩序重啟Order Reset」的主題後,李佳穎首先浮現的概念是「原點」,「因為Reset之後,還是要回到原點再出發。」而她回想自己的原點,發現自己的初衷即是「因為喜歡而做」,如果能因此解決一些問題固然很好,但也不會過於糾結設計的「意義」為何。

李佳穎的創作手稿。(攝影:吳哲夫)
李佳穎的創作手稿。(攝影:吳哲夫)

過往創作一向都從概念先出發的她,自陳發想概念的「速度算快」,反覆看了幾次La Vie給的簡報後,花了2天就想出獎盃概念。李佳穎說,自己已累積一套思考方式,喜歡運用譬喻,並賦予日常物件新的意義。此次即是因為書架上剛好有一支透鏡萬花筒(萬花筒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運用碎紙成像,另一種即為透鏡,可直接看到現實世界的鏡像),令她聯想到英文片語「rose-colored glasses」(玫瑰色眼鏡)。該片語原意其實帶有貶義,指涉一個人過度理想與樂觀。「但我私心覺得這個詞很可愛,想用它來做什麼。」

獎盃的萬花筒為「一半」的玫瑰色透鏡。(攝影:吳哲夫)
獎盃的萬花筒為「一半」的玫瑰色透鏡。(攝影:吳哲夫)
李佳穎的書架上剛好有支透鏡萬花筒,因此發想出此次獎盃概念。(攝影:吳哲夫)
李佳穎的書架上剛好有支透鏡萬花筒,因此發想出此次獎盃概念。(攝影:吳哲夫)

於是她轉化了片語為「半玫瑰色透鏡」,認為創作者應該是要戴著「一半」的玫瑰色眼鏡,「一腳踏在腦裡想像的美好景象,另一腳要注意不要踩到現實世界的石頭而跘倒,然後前進。對於一個頒給創意工作者的獎盃,我想反映這樣的工作過程。」由此誕生了「半玫瑰色透鏡萬花筒」的獎盃概念。

獎盃3D圖繪製過程。(攝影:吳哲夫)
獎盃3D圖繪製過程。(攝影:吳哲夫)
在打樣前,李佳穎先做出紙模測試大小。(攝影:吳哲夫)
在打樣前,李佳穎先做出紙模測試大小。(攝影:吳哲夫)

磁鐵棒構成了獎盃,也拆解了獎盃

除了「半玫瑰色透鏡萬花筒」的主體,獎盃的另一個構成物是6支長形棒狀磁鐵。6支磁鐵棒除了直徑和長度皆不相同,也擁有霧面白、亮面白、銀色金屬的3種質地,並透過不同的材質和顏色組成,做首獎和其他獎盃的差異。在李佳穎設定的「初始排列方式」裡,她讓獎盃正面(萬花筒刻有logo的那面),可一次看到3種不同質地,且萬花筒和銀色磁鐵棒皆為金屬表面,比鄰排列後會有些微反射、模糊邊界的效果。

獎盃設計細節。(攝影:蔡耀徵)
獎盃設計細節。(攝影:蔡耀徵)

值得注意的是,萬花筒身下方La Vie logo的位置,不單是李佳穎「覺得放在這裡比較好看」,logo的「L」其實剛好切齊右邊的磁鐵棒下緣;筒身上方則有一個小洞,是為了把圓管吊掛在電鍍池中所開,它也剛好對齊了最短的那支磁鐵棒上緣。若得獎者要將獎盃排回李佳穎設定的初始狀態,這兩個元素都扮演了關鍵定位功能。

萬花筒身上的La Vie logo採用雷雕。(攝影:吳哲夫)
萬花筒身上的La Vie logo採用雷雕。(攝影:吳哲夫)

當然,得獎者也可以自由排列、重組萬花筒與6支磁鐵棒的組合方式,甚至直接「拆解」獎盃,讓磁鐵棒成為日常中具實際功能的磁鐵。李佳穎說,「磁鐵棒雖然是用來構成獎盃形體的一部份,但同時也是用來解構獎盃意義的元素,我很喜歡這樣的雙關。」

獎盃可以自由拆解、重組。(攝影:吳哲夫)
獎盃可以自由拆解、重組。(攝影:吳哲夫)

繁複零件與組裝步驟的考驗

在獎盃製作上,李佳穎說,其實每一個元素的難度都不大,但因為零組件繁多,所以相當考驗做工的品質與細膩度。例如萬花筒的「半玫瑰色透鏡」,是由半圓形的玫瑰色壓克力、加上半圓形的透明壓克力組成,在組裝的時候,兩個半圓形必須完全對準中線,才能讓萬花筒的玫瑰色鏡像呈現「三角形」;這步驟其實不難,但工廠如何確保每個員工都確實作業,也是一個功夫。又或是在黏磁鐵時,由於磁力很強,棒子和棒子之間必須間隔夠遠,否則會在膠尚未乾的情況下相吸。李佳穎笑說,這就是做互動性設計的隱形成本,零件和步驟越多,就越有可能出錯,也需要準備足夠的備用零件,因為途中勢必有折損。

透鏡萬花筒的組裝步驟。(攝影:吳哲夫)
透鏡萬花筒的組裝步驟。(攝影:吳哲夫)

她也分享了選擇合作廠商的經驗,除了上網看評價以外,一定要親自「面試」。不論廠商是由老闆或業務出面洽談,重點在於了解對方對「自己想達到的效果」是否有經驗、熟悉。以此次獎盃為例,「表面處理」即是一大重點,且包含金屬和塑膠兩種材質。因此她會請廠商拿出過去做過的類似樣品,「金屬和塑膠的樣品都要確認,因為兩種表面處理的專業不同。」她也會現場和廠商討論希望達到的效果,如果對方能立即說出所需時間、預算,甚至提出新的建議,那便是可以進一步合作的跡象;反之,如果對方以「我們再評估一下」、「我們要再問看看」等言詞回覆,就得多加注意。

獎盃的零組件和組裝步驟繁多。(攝影:吳哲夫)
獎盃的零組件和組裝步驟繁多。(攝影:吳哲夫)

延長設計令人心動的魔法

而面對本屆主題「秩序重啟Order Reset」,李佳穎是否有希望能重啟的秩序?她提到了現代人的專注力,已經有一大半轉移到虛擬世界,越來越不在意實體世界的樣貌,以及一味追求低成本的東西。「對我來說,作品產出的意義是,因為這件東西的存在,會讓人覺得這世界還是有閃閃發亮、令人心動的地方;而身為設計師的責任,是盡可能地去延長這個魔法存在的時間。我們不斷的想要新東西,是不是因為現在魔法存在的時間太短了呢?」在這條創作路上,她希望獎盃能化身成為把草稿張貼在牆上的磁鐵棒,以及在焦慮中轉換心情的萬花筒,陪伴每位創作者的下一個旅程。

李佳穎希望獎盃之後可以陪伴得獎者們的下一個創作旅程。(攝影:吳哲夫)
李佳穎希望獎盃之後可以陪伴得獎者們的下一個創作旅程。(攝影:吳哲夫)

2025台灣創意力100獎盃設計
獎盃設計|李佳穎
獎盃製作|長褘股份有限公司、智捷精密有限公司

文|張以潔 攝影|吳哲夫、蔡耀徵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La Vie 2025/12月號《2025台灣創意力100:秩序重啟Order Reset

2025新北製造:打開城市工廠!從城市走進工廠,讓製造走出產線。

新北市,是台灣傳統製造的重要重鎮。新北市擁有一萬八千多家製造業工廠,其中將近40%的印刷與紙業職人集中在中和區,形成密集的產業聚落。新北市設計中心2025年以紙及印刷業為主題,策劃「新北製造:打開城市工廠」系列活動,透過捷運雙展覽、六大見學路線、三家工廠改造及三場系列講座,讓產業的多元樣貌被更多人看見。

走進中和區的巷弄,機器規律的運作聲、裁切紙張的刷刷聲、工人們操作堆高機的引擎聲——交織成這座城市最真實的背景音。儘管這些印刷品如此貼近生活,大多數人卻從未踏進過工廠一步。新北市設計中心策劃「2025新北製造:打開城市工廠」,串連15家印刷及紙業工廠,為的是讓大眾重新認識城市與產業之間密切的關係,看見屬於新北的製造力。

工廠改造 | 導入設計思維進行改造優化。

長久以來,工廠是一個專注於技術與品質的場所,空間美學從不是首要任務。如今,新北市設計中心媒合優.視覺溝通與Jhenying Design,攜手為金漾印刷、金緻印刷、千記紙器三間工廠進行改造。

新的指標系統讓工廠動線、場域分工更為清楚,而品牌識別的導入,則賦予了嶄新的對外形象。透過設計的導入,讓整體空間體驗提升,員工也對此更有歸屬感。當工廠開始思考「希望被看見的樣子」,設計力便成為了產業升級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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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見學 | 走訪新北市的製造聚落,感受產業最真實的脈動。

六條見學路線,集結了十五家印刷與紙業工廠,帶領實際走訪製造聚落,透過職人的解說與觀摩,感受產業最真實的一面。

在統文科技印刷、祥和印刷、泳鑫紙品與台鼎鐳射刀模中,體驗從設計到成品的完整工序;而卡騰印刷、千記紙器與同一裝訂,展現印刷、包裝與裝訂緊密連結的分工。富綱印刷、瀧漢印刷、莫卡企業、金漾印刷、金緻印刷則呈現出印刷技術的多元應用,令人耳目一新。此外,東煦色研所專注於色彩的精準管理、信記紙器展示瓦楞紙的數位印刷加工、采憶紙業則傳達紙張對設計的關鍵影響,這一場場深入產業的學習體驗,每一站都展現不同的可能性。

印刷業的黃金時代似乎已經過去,但走進這些工廠,你會發現這裡的故事還在持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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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運雙展覽 | 讓產業故事走進日常通勤的風景。

如果你搭捷運環狀線,可能會在某一天突然發現,列車變得不太一樣了。將印刷產業化為移動式展覽,隨列車穿梭於城市間,由吉祥物「工點點」作為領航員,引領大家重新想像城市與製造的關係。

「不是每個人都有時間去工廠參觀,那就讓展覽走進他們的日常吧。」捷運中原站的特展,從印刷知識淺顯易懂的解說到職人工具、印刷成品的近距離呈現,讓產業知識變得輕鬆有趣。「新北製造」的故事,也就真正走進了每個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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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北製造,不只是產地標示,更是一種產業精神的象徵。代表著新北在地生產的實力與品質,也是面對時代變化仍能持續創新的產業韌性與堅持。更多活動資訊請關注新北市設計中心粉絲專頁 (https://reurl.cc/axk0bD),邀請大家一同感受新北製造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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