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地心引力、超比例放大縮小!透視藝術狂人達利超現實畫作的6大關鍵符號(上)

〈達利原子〉1948

即使在達利過世數十年後,自以為前衛的現代人看到他的作品,依舊被既古典又抽象的作品深深吸引。他,是達利,一個不斷以創意襲擊眾人的天才藝術家。

 

這位不斷吶喊「我不願意死」、「由於我是天才,我沒有死亡的權利」的藝術巨人,在死後以古典性的前衛藝術獲得「永生」,深深影響後世的藝術家與設計師。達利有什麼樣的魔力,將融化如起司的軟鐘、成為液體的鋼琴、夢裡被拐杖搖晃支撐的臉、長有抽屜的人體⋯⋯,植入我們靈感的根源?在其作品的〈藝術符號學〉(Semiotics of Art)裡,那些螞蟻、拐杖、軟鐘、蚱蜢、獅子、蝸牛等潛意識象徵符號,皆非表面可見的本體,而是被達利賦予特殊的意涵,是幼年時期螞蟻爬上垂死的蝙蝠寵物造成的內心陰影、是對手杖產生依賴與支撐身心的拜物情節、是乳酪點心與時間延展出的流逝感嘆、是打開人體內靈魂與慾望的抽屜;物體被誇張的比例放大縮小、無視引力的漂浮、拆解進入多維空間的幻境,我們稱之為「超現實主義」,然而達利在1934年第一次抵達紐約時,就已宣告天下──「我是超現實主義唯一真正的代表」。

 

達利的超現實並非是等待靈感從天而降,或靠催眠來刺激潛意識萌發,相反的,他以極度「理性」創作「非理性」的構想,這種「偏執狂批判法」的觀念飽受當時超現實主義團體批判,卻也被視為一代超現實主義大師,這種矛盾性也深深影響設計師、藝術家後輩,透過建築、文學、時尚、電影、廣告、雕塑⋯⋯等跨界領域發揮出個人情感的直覺宣洩。我們以六個創意符碼從中透視達利的「自我」,或許也能在某個關鍵片刻打進你我的靈光,令創意開始翻轉!

 

Point1 超比例的放大與縮小

達利所創造的大象,沒有粗壯的四肢反而如鸛足一般纖細,在炎熱的荒漠行走看似困難重重,修士在底下抗拒而顯渺小,不被黃金比例綁架的達利,以超比例來表達內心激昂的情感,他玩弄的不只是大與小,更是形體在心靈上的比重。

 

34歲那年與佛洛伊德的相遇,是達利告別超現實主義運動的關鍵。「超現實主義就是通過描繪、表現『潛意識』的世界,並因此產生『意識』的理念。」從佛洛伊德這句話開始,達利離棄超現實主義主張夢比現實還真實、等待內在衝動透過畫筆,自發性潑灑在畫布上的創作方式,他一方面打破陳規,如超比例的放大縮小形體,一方面理性構想畫作的意識,不流於刻意追求如靈媒上身的創作態度。

 

在〈聖安東尼的誘惑〉中,巨馬與大象被不成比例的細腳支撐,運載著肉慾挑釁的裸女(有妓女的暗示),與聖經上啟示錄十九章提到「我觀看,見天開了。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稱為誠信真實,他審判、爭戰都按著公義。」產生矛盾的超現實創意,地面的隱修士聖安東尼有戰勝魔鬼、抵抗誘惑的傳說,在超比例的構圖裡卻顯得枯瘦渺小,是達利對古典題材的創意新詮釋,而〈柔軟的建築結構和煮熟的蠶豆:內戰預告〉是以拉開軀幹皮肉而四分五裂的巨大人體,隱喻內在產生歧見的西班牙政局。

 

●快與慢,速度失控的創意

龜兔賽跑的結果令人跌破眼鏡,達利也擅長詮釋速度感的矛盾,蝸牛象徵無用的宇宙時間,有天使加速後卻能御水行走,其中體積比蝸牛渺小的天使,則是把微塵轉成具象的手法。有趣的是,達利曾在佛洛依德家門口發現一隻蝸牛,就把牠想像成佛洛伊德的腦袋。〈蝸牛與天使〉1977-1984

 

●進步的未來科技

以〈聖安東尼的誘惑〉單獨抽離出的雕塑作品,不帶悲觀色彩,表達人類欲統治慾望的光明主題,大象背駝的金字塔如法老對人民無上的權力,這個比金字塔還巨大的象穿越天空,腿則因失重而逐漸彎曲纖細。〈太空象〉1980

 

●動盪不安的年代

身逢亂世的達利,以巨大的臉孔、被擠壓變形的乳房、解剖重組的四肢、軀幹構成畫布上的透視前縮法張力,警醒內亂時代即將到來。〈柔軟的建築結構和煮熟的蠶豆:內戰預告〉1936

 

●虛假記憶,真實焦慮

「我常常把睡夢中的妖怪想像和描繪成有著細長軀體、沈重的大腦袋和用現實中的枴杖來維持平衡的怪物。當這根枴杖斷裂時,我們有一種倒坍下來的感覺。」巨大的面部比例象徵「焦慮」,腦袋積累的重量已非身體能承擔,此作品亦為達利在內戰逃難時所繪。〈睡眠〉1937

 

●高高在上,也岌岌可危

啟發自畫家為里斯本聖約翰教堂而作的祭祀畫,主角修士跪倒在禮拜堂前被魔鬼們糾纏的畫面,在達利的解讀裡,這名修士並沒有抵抗成功、反被撒旦攏絡,他以高大細腳的馬與大象載著美女,比擬為摸不著且高高在上的性、權利與慾望,而角落渺小的人類舉著十字架,欲抵抗慾望的無力感。〈聖安東尼的誘惑〉1946

 

Dali's Tips:「物體的放大與縮小,要有如手握圓規操作般的準確。」

 

Point 2 無視地心引力

「〈原子的麗達〉是我一生中最關鍵的作品。」達利擅長以「漂浮」的狀態在畫面呈現原子的陽子、中子相互結合成無懈可擊的物質平衡,這也是他從超現實主義邁向「新古典主義」的關鍵之作,目標卻為義大利文藝復興時的大師成就。

 

能輕易飄浮,靈巧宛若失去重力一般的超現實畫風,源於1945年美國於廣島投下第一顆原子彈、結束二次世界大戰,也啟動達利腦中的科學細胞,同時受佛洛伊德影響,達利懷抱超現實的筆觸回歸到古典技巧,〈原子的麗達〉表現出如范艾克(Jan van Eyck,1395∼1441)的祭壇畫運用的手法,參考數學與物理學家的精密計算,將漂浮在空間中所有元素的焦點,都集中在以達利妻子卡拉為模特兒繪出的麗達嘴角,畫面完美而平衡莊嚴。

 

這種「失重」的創作思維從不退流行,隨著科技的一日千里更是猛烈,如以解構聞名的荷蘭藝術家Paul Veroude就將F1賽車拆解成3,200個零件,懸吊在空中彷彿隨時能組裝回去;而在行動藝術界也以中國藝術家李暐披著袈裟、在法國巴黎上空上演一場「懸空秀」引發熱烈討論,然而,回歸繪畫古典技法卻再難找到超越達利的境界,那些漂浮著、結合科學與古典美學的偉大傑作,象徵「莫忘初衷」的大師思維。

 

●不惑之年的大突破

此時的達利,根本就成了一位「神祕主義者」,廣島核爆與他自己的古典主義核爆同時發生。畫中的有夫之婦──麗達、宙斯化身的天鵝、麗達產下的卵、達利故鄉卡達蓋斯的地中海灣,將這幕神話序曲重新以原子物理學、性暗示、古典結合幻境詮釋,展現期傳承了寫實主義的血液。〈原子的麗達〉1949

 

●透過宗教,靈感再昇華

耶穌究竟有沒有被釘上十字架?這對達利來說顯然不是最重要的事,當了許多年的無神論者後,達利重回宗教的懷抱,與原子物理狂想一拍即合,畫中呈現的是「宇宙」給達利的靈感。〈十字架上的耶穌基督〉1951

 

●操控空間的主人


如魔術般漂浮的幻象,畫作上方是妻子卡拉扮演的聖母,達利運用超引力呈現黃金切割的完美視覺。〈昇天的基督〉1958

 

●「跳」出原子時代

美國攝影師菲利浦‧哈爾斯曼(Philippe Halsman)也是達利的專屬攝影師兼密友,花了六小時、跳了28次「人仰貓翻」後完成完美的無重力攝影作品。〈達利原子〉1948

 

 

Point 3擬人遊戲

童話是一種以幻想、誇張、擬人為表現特徵的兒童文學樣式,達利的擬人遊戲也來自兒時堆疊至今的潛意識,透過畫作成為偉大的「寓言」,達利也常與書桌上的小熊玩偶朋友(馬爾基納先生)聊天,度過幾段創作瓶頸期。

 

佛洛伊德曾說:「人類把想要了解的萬物加以擬人化,這種做法毋寧相當自然,因為唯有如此人類才能駕馭萬物(亦即心理上的駕馭是在為實體的駕馭做準備)。」受理性控制的達利背後,有無止境的妄想,他以〈天使的幻象〉將樹根巧妙地擬人化支撐著大拇指,象徵人被注入精神活力,卻用天使代表至高無上的思想靈魂,頗有「成事在天」的暗喻;這種人性與神性的融合,我們也能從李小鏡的〈Manimal〉窺出物種間的異同、人內心真正的性格彰顯,宛如埃及藝術的人身狗頭、狼頭的寓言故事,在沙漠上的人面獅身像,也被達利拿來當作靈感,拼貼30年代童星秀蘭鄧波兒(Shirley Temple)的頭與母獅(有乳房)的身體,頭頂上有吸血蝙蝠,爪子前有一顆人骨頭顱,暗諷好萊塢童星的「性化現象」。而〈燃燒中的女人〉身上的抽屜隱喻女性潛在的性慾,潛意識則是源於達利從小對「知」、「秘密」的慾望。

 

●諷刺童星夢

功利化教育催生的「童星夢」,鬼才達利也忍不住拿它來做文章。1939年,被稱為大眾小情人的秀蘭鄧波兒才十歲,但隨著她逐漸成長為少女,觀眾反而無法接受他們最喜愛的小寶貝已經長大的現實,演藝事業逐年走下坡,達利將她合成為人面獅身像,爪下有頭顱,畫作底部寫著「Shirley!⋯ at last in Technicolor.」。〈巴塞隆納的人面獅身像〉1939

 

●神秘的抽屜

抽屜也是達利畫作中常見的符號,從童年開始,他就對這種「拉開後會發現些什麼」的物件感到好奇,打開抽屜,象徵滿足知的慾望,也同時排除了未知物可能造成傷害的恐懼;佛洛依德認為女人身上的抽屜代表情慾,如同身上的「火」,於是達利將肉體和靈魂的探索,都連著抽屜一起被揭開了。〈燃燒中的女人〉1980/〈抽屜人〉1982

 

●卵生的象徵

「我是一個天才,我在母親懷胎時,就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在他眼中,外硬內軟的蛋是一切萬物的開始,達利內心將軟蛋、母親的子宮、宇宙聯繫起來,畫成一位天才的誕生。〈地理政治學的小孩目睹新生命誕生〉1943

 

●別去挑戰神的能力

諷刺完好萊塢,達利又以擬人法諷刺舌燦蓮花的「神棍」,或研究神祕學卻著了魔的人們。大拇指象徵人的權威,被象徵知識的樹根支撐著,而天使在一旁被拐杖(堅硬不摧的化身)支撐著翅膀,暗喻人無論再如何融入神,神依然是遙不可及。〈天使的幻象〉1977∼1984

 

Dali's Tips: 「我和瘋子之間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並沒有瘋。」

 

達利年表

1904- 5月11日生於西班牙 費格拉斯

1914- 就讀費格拉斯天主教中學,早期作品多為漁民和農民的風俗畫

1921- 進入聖費南度美術學校,學習素描、油畫和雕塑

1925- 首次在巴塞隆納的達茂畫廊舉行個人畫展,結識畢卡索和米羅

1926- 揚言沒有任何教授有資格評鑑他,遂被美術學校開除

1929- 到巴黎拍攝布紐爾的電影【安達魯西亞之犬】。與卡拉相遇相愛

1932- 首次參加美國舉辦的超現實畫展,以《軟鍾》開啟成功的開始

1937- 為避開內戰,逃亡至義大利,好友羅卡戰亂喪生

1945- 受原子彈爆炸啟發, 作品進入「核」與「原子」的科學時代

1949- 對宗教題材、和諧幾何圖形理論產生興趣

1965- 出版了《一個天才的日記》

1971- 美國俄亥俄州克利夫蘭的達利博物館開幕

1982- 妻子卡拉逝世,達利隱居在布波堡,停止創作

1984- 卡拉-薩爾瓦多‧達利利基金會成立

1988- 久病多年,在11月病情惡化送往醫院,西班牙國王親自探視

1989- 1月23日於費格拉斯醫院中去世

 

撰文/高麗音 、張素雯

插畫/藍找威 

攝影/劉信佑

圖片提供/Salvador Dali Museum、The Stratton Foundation & United Exhibition Group、Oali、The Dali Museum、Piaget、時藝多媒體、鋒恩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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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向內心深處,那份難以言明的「思慕」(yearning)指向何方?2025台北雙年展《地平線上的低吟》由此概念開展,將疑問拋擲向歷史、身分認同、集體與私我的記憶,最後再回到自己。而在開展之際,我們直擊Ivana Bašić、Jacopo Benassi兩位藝術家的布展現場,看見他們如何構築所想,也相談他們的創作與心中所渴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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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opo Benassi的創作不可能事先計劃,更像是一場直覺探索的進行式。「我喜歡意外、沒有預設的狀態,許多東西都是 自然而然發生,這也許是我的缺點,但我的創作方式是真誠的。」在布展現場,他腎上腺素高漲地來回穿梭,正與策展人 之一Sam Bardaouil討論、拆裝作品:向上掛幾公分,完美!他 的「路障」一路從米蘭、熱內亞、亞爾梵谷基金會群展,現在來到了台灣,成為〈花都罷工了〉(Flowers on Strike)的一部 分。這概念最初來自義大利1968年的學運,而他也觀察到,台灣歷史正也是來自一場場抗爭。作品命名反映他對這世界的感受。

「這個世界配不上花朵,它既背離和平主義者,也背離所有反戰理念,所以花朵選擇罷工了。」

Jacopo Benassi於作品〈花都罷工了〉之前。(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Jacopo Benassi於作品〈花都罷工了〉之前。(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以不完美的浪漫探求未來可能

花,是他長久的創作主題之一。3月時Jacopo便來過台灣,深受故宮博物院的花卉畫作啟發,想為作品注入浪漫元素。他不願太過嚴肅地談論政治,「我想讓作品保持力道,但用諷刺的方式進入人們心中,因為太過暴力的東西反而會讓人逃避。」他帶了幾張明信片回旅館、畫了6幅畫,也在士林官邸玫瑰園待上了10個晚上,用閃燈凍凝住花尖的姿態。在他眼中,尖刺如同路障拒馬,既有保護功能,也警醒人們外來侵犯與弄傷自己的風險。

〈花都罷工了〉布置期間一隅。(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花都罷工了〉布置期間一隅。(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而花刺繪畫、影像與鑄造的拒馬黃銅尖刺被他組合在一起,或懸掛、或放置在鐵書櫃之上;其下隔層中放著台灣藝術家的書籍,源於台灣這次作為靈感支持著他的創作。開展前,他正駐村在國立臺北藝術大學,這次年輕學生協作的黏土藍白拖、小鳥也被放置作品其間。他開玩笑,說抗爭時「扔拖鞋不會受傷,它們是橡膠做的、不會痛。」

Jacopo Benassi於作品〈花都罷工了〉布置期間。(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Jacopo Benassi於作品〈花都罷工了〉布置期間。(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雙年展開幕時,Jacopo更帶來了一場《大龍蝦革命》演出。以拍攝地下音樂場景起步的他,曾在家鄉義大利拉斯佩齊亞經營著Btomic音樂俱樂部。直到一次,他意識到不該只作為攝影記錄者,他開始上台、把相機交給觀眾,角色翻轉了,觀眾也成為「Live Shooting」表演的一環。偉大的美國編舞家Trisha Brown曾說:「跌倒也是舞蹈。」這句話成了他的座右銘,「我理解到我的創作就是放手、讓我的不完美自由展現。」

如同相識的台灣表演藝術家林子寧,這次會在演出以台語唸唱,他也買了鑼鈸交予觀眾一同演奏「素人音樂」(musica andalfabeta),所有音樂、非音樂交會一塊,人們彷若跟他一同在路障間進行一場非暴力遊行,創造未來。「就像義大利Fluxus(激浪藝術)先鋒Giuseppe Chiari的概念:打破樂譜,讓音符掉落。這是一個混亂的時刻,但卻是真誠的,而我想要的就是這種真誠。」而問他這次也會將相機交給觀眾嗎?他大笑:那當然!

「沒有相機我什麼都做不了,透過它我可以進入曼陀羅般的狀態,所有事物都向我敞開。」

路障中是庇護與和平的伊甸園

在台灣的日子,Jacopo感受到一種與西方截然不同、一種源於人們相互尊重的寧靜。談到本次雙年展,Jacopo想到了「愛與和平」。尤其在與台灣年輕創作者的交流中,他感受到:「他們認同自己是台灣人,與老一輩對歷史的認知常有很大差距,好像各自在說不同故事,感到隔閡。所以我想將這次的作品獻給他們,我相信他們心中也有這份願望。」

稍早在瑞士蘇黎世,他也感受過相似的平和,在Mai 36藝廊個展的便命名為《Eden》——或許他始終在尋找一個失落美好的伊甸園。當觀眾置身路障之間,「我想讓人們體驗那個時刻,有點像諾亞方舟拯救世界,而我藉由路障庇護了人們。」

Jacopo Benassi於作品〈花都罷工了〉之前。(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Jacopo Benassi於作品〈花都罷工了〉之前。(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Jacopo Benassi

1970年生於義大利拉斯佩齊亞,目前於當地生活與創作。曾是 汽車修理工,1980年代在龐克社區中心Kronstadt中,受朋友 鼓勵開啟創作之路。由地下音樂場景開始接觸攝影,發展出以 閃光燈抹除景深的代表性風格。2011年於家鄉創立Btomic俱樂 部(∼2015)。近年創作跨足攝影、雕塑、繪畫與表演,發展 出「Live Shooting」表演形式,將音樂、身體與即時攝影融為 一體。

2025台北雙年展《地平線上的低吟》

展期|2025.11.01-2026.03.29

地點|臺北市立美術館

文|吳哲夫 攝影|林科呈 攝影助理|李易蓁 圖片提供|各單位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La Vie 2025/11月號《懷舊新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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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Ivana Bašić的作品,你或許難以明確形容眼前所見:是超脫現實的外星異形生命體?似人非人,像某種來自地球的生命形式也不全似?對她來說,創作是對現實世界的超越。她形容整個過程是場「有序的混亂」,她的工作環境總是鬆散而開放,以迎接任何不可預知的可能。一件雕塑的創作過程非常漫長,甚至可長達15個月。她分享,等待想法成形如同冥想。「我常獨自一人在工作室裡,連續播放同一首歌好幾個月,嘗試創造某種淨空的狀態、抹去來自這世界的影響。如此,我便能繞過現實,進入另一維度。」

Ivana Bašić與作品〈氣動激情〉。(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Ivana Bašić與作品〈氣動激情〉。(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走過童年戰火,雕塑超越生命的哲學

「我祖母總告訴我:『兄弟、鄰居反目成仇,然後突然開始互相殘殺。』一切都是超越理性的。」

現居紐約的Ivana,童年經歷過1990年代扯裂南斯拉夫土地的戰爭。她說,她們的記憶常停留在戰前的美好,聽到前南斯拉夫音樂總不自覺含淚。現實的不確定,令她感覺一切可能隨時崩潰,消亡的結果終將會降臨己身。她以物質隱喻對生命的看法,像容易消亡的蠟經常用來隱涉短暫的肉體;看似吹彈可破的玻璃則代表生物的呼吸;青銅堅韌如盔甲;而不易氧化和腐蝕的不鏽鋼,則象徵超越時間、作用於生命的不可抗力,甚至是暴力。

〈氣動激情〉局部。(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氣動激情〉局部。(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Ivana參考了神聖建築的視覺語言,以及「聖母無玷之心」等宗教概念,打造〈氣動激情〉(Passion of Pneumatics)。「我用一塊雪花石膏取代了太陽或心臟的概念,太陽射線則由氣動錘取代,慢慢將石塊敲擊成塵埃。而錘子的節奏與我的呼吸同步,整個過程也如同身體緩慢消減的過程。」生命在呼吸的代謝中新生與垂敗,礦石回歸塵土又將被大地重塑,萬物在她眼中是不斷的輪迴。

探尋生命無限的精神潛質

這次北美館委製的新作〈靈變〉(Metanoia)同樣是氣動雕塑,造型如蓮花向天綻放;霧氣透過植物萌發般外延的管道,由周圍散落種子般的口器噴湧而出。她解釋,作品靈感來自南斯拉夫未來主義的「Spomenik」紀念碑。這些碑體是建構南斯拉夫國族神話的一環,象徵接納過往的失落與創傷,並共同構築一個國家的未來嚮往。那些混凝土碑體欲要對抗時間卻終將敗毀的徒勞嘗試,尤其令她動容。

〈靈變〉,2025,與Saba Mahdavi 及bespoke. Sur-Mesure Engineering Studio共同製作。(圖片提供:藝術家及Albion Jeune 和Francesca Minini 版權所有,由2025 台北雙年展委託製作,本作品承蒙 Leonie Lang 及Marc Muller慷慨支持,得以實現。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靈變〉,2025,與Saba Mahdavi 及bespoke. Sur-Mesure Engineering Studio共同製作。(圖片提供:藝術家及Albion Jeune 和Francesca Minini 版權所有,由2025 台北雙年展委託製作,本作品承蒙 Leonie Lang 及Marc Muller慷慨支持,得以實現。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那種想要離開地面、脫離束縛、向上飛升,向更偉大的力量敞開自己,將自己的人性、痛苦和創傷都獻祭出去,藉此獲得救贖或治癒的渴望,正接近我的作品所想呈現的姿態。」

「我覺得台灣和中國的歷史,與南斯拉夫的境遇非常相似。我們都經歷過分裂,在這裡展出是很完美的,可以將這些共通的經驗和歷史帶入對話。」談到「思慕」的概念,Ivana分享她心中那股強烈想要超越現實世界的想望。她提到,人們經常會因觸及到生命的藩籬而感到失落。「但這說明了一件事:我們怎會知道『失落』的感受?除非我們潛意識深處本就知道,有一個無限、永恆、沒有限制的世界存在,而我們曾身處其中,知道那是怎樣的感受,而不是我們所處的這種生命形式。」她相信,我們只是忘了原有的可能,因此身體的消亡或許也代表自由的一刻。而藉由創作,她想繼續探知人的存在,以及我們真正的潛能究竟是什麼。

Ivana Bašić與作品〈氣動激情〉。(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Ivana Bašić與作品〈氣動激情〉。(攝影:林科呈;攝影助理:李易蓁)

Ivana Bašić

1986年生於南斯拉夫貝爾格勒,2010年起於紐約生活與工作。擅長雕塑創作,以蠟、玻璃、不鏽鋼、 雪花石膏等材質,探索身體的脆弱與變形,深受她 童年經歷南斯拉夫內戰的創傷記憶影響。近期展覽 包括柏林Schinkel Pavillon(2023、2024)、巴黎 Lafayette Anticipations(2023)、布拉格國立美術 館(2021)等。

2025台北雙年展《地平線上的低吟》

展期|2025.11.01-2026.03.29

地點|臺北市立美術館

文|吳哲夫 攝影|林科呈 攝影助理|李易蓁 圖片提供|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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