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繪出台南菜市場、職人技藝!台灣插畫家湯士賢Cecil Tang用畫作推廣城市之美

湯士賢受台南市政府之邀繪製的《踅台南的菜市仔》(圖/湯士賢提供)

繼台南老爺行旅舉辦的《台南踩印-老城文化隨步印記》完美落幕後,策展原班人馬湯士賢和黃高樁,再次攜手老爺酒店,一同推出了《宜蘭踩印展Step by Stemp》。本次La Vie專訪策展團隊中,來自台南的插畫家湯士賢Cecil Tang,邀請他分享自己的創作歷程,與「城市踩印」系列展的籌畫過程。

工作生活,都與家鄉形影不離的插畫家

很少有台南人不為自己的家鄉自豪。出身台南的插畫家湯士賢Cecil Tang當然也是。

他愛台南的方式,相當身體力行,除了當兵在高雄旗山以外,他的人生都在台南渡過。不僅如此,他的插畫主題在創作初始,也都跟台南有關。對此,他先是謙稱自己只是個性慢熟,待在家鄉生活比較安心自在,也接著補充,留在家鄉是希望能運用自己所學回饋鄉里。愛就是如此,時刻都想形影不離。

自崑山科技大學視覺傳達系畢業後,他憑著平面設計與插畫專業投入職場工作,後來被出版社相中,出版了首本著作《台南生活自由式》,用粉嫩的色調,紀錄府城獨有的懷舊氛圍、溫暖與新氣象。也是因為這本創作,確立了湯士賢的創作方向,他開始對老招牌、攤車、菜市場、建築充滿興趣。

湯士賢的首本著作《臺南生活自由式》(圖/湯士賢提供)

湯士賢認為,許多人對台南的印象都是美食,但他認為生活中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比如不起眼但細看卻充滿細節的建築,或斑駁的老招牌,都能找到台南專屬的魅力。

湯士賢受台南市政府之邀繪製的《踅台南的菜市仔》(圖/湯士賢提供)

「老招牌、老看板代表的就是一間店的精神跟歷史,也是店家非常引以為傲的。但說不定哪天,它們就會因為各種原因消失,把它們畫下來,也是保留精神跟回憶的方法。我認為這很有意義。」湯士賢說。

紀錄城市,連斑駁痕跡也不放過

世上為數不少充滿故事的魅力風景,從不苦於無人來紀錄它的故事,只囿於誰能把故事說得精彩。

湯士賢或許不是第一個用畫筆紀錄城市與在地文化的創作者,但卻是擅長在紀實與個人風格中取得平衡的插畫家。他的創作過程不像外界想像般天馬行空,而是充滿邏輯的流程與步驟。「脈絡」對他而言是創作中至關重要的,若缺乏脈絡,創作便不知所云。

脈絡在湯士賢眼中,不僅是事物發展至此的來龍去脈,構成物件的材質、結構、傷痕也都包含其中,掌握住這些細節,才能將物件的精神完美復刻。他筆下的圖案,有許多都不是華美精緻的物件,相反的,有不少他刻畫的事物,可能會被認為是過時俗氣的產物。但他巧妙的運用色彩,保留了事物的精神,卻不失現代感。

「我偏好的色彩都比較粉嫩,明度比較高,這樣的顏色比較討喜,而且可以呈現的細節與層次比較多。」湯士賢說,這樣的色系是他刻意的安排,如此能夠弱化老舊物件給人的突兀感,但他絕不會故意粉飾物件原有的紋理和斑駁痕跡,因為那都是歲月留下的珍貴印記。

故事圖章改變插畫創作模式

基於紀錄的信念,努力捕捉家鄉各式風景的他,作品很快就獲得了關注。出書之後,旋即獲得台南市政府的邀約,參與繪製台南的傳統市場地圖《踅台南的菜市仔》;其後,更參與了第29屆金曲獎「最佳音樂錄影帶」入圍影片的插畫設計製作,爾後更攜手老爺酒店,連續兩年策劃《台南踩印》和《宜蘭踩印》。

「城市踩印」系列展都是先由創作者採訪當地職人後,再依據採訪的內容,擷取精華轉化為視覺元素,再用「台南隱形冠軍」新力牌印章製作百餘個充滿故事的圖章。湯士賢說,參與踩印系列展對於他的創作方式影響相當大,改變了他看待插畫的視角。

「我過去的創作多半都是用顏色跟筆觸堆疊出圖案的立體感,但印章是單色的,如果我用以前的方式,做成印章後會看不出來是什麼圖案。」湯士賢表示,在籌劃《台南踩印》時,他摸索了很久,光是圖像轉譯這件事情,就耗了他兩個月。

《宜蘭踩印》活動主視覺(圖/湯士賢提供).

《臺南踩印》活動主視覺(圖/湯士賢提供)

然而也因為這一次的挑戰,讓他不僅多了一種創作技能,更發現原來插畫也能透過這樣的方式與大眾互動,不再只是單純的呈現與觀看,觀眾可以透過挑選印章、蓋章等實際接觸的過程,理解創作背後的故事。

而有了這些創作養分後,湯士賢對於自己的未來目標不僅更加堅定,還更加遠大。他希望自己之後的創作,不但可以讓更多人藉此認識台南,甚至進一步認識台灣。插畫將不再只是一幅作品,而是能激發興趣,讓人願意主動前往、認識嶄新文化的觀光大使。

湯士賢Cecil Tang

個人網站:http://www.ceciltang.com/

Behance:https://www.behance.net/ceciltang293b4

IG:https://www.instagram.com/ceciltang.tw/

採訪/Mei Chiu

資料提供/湯士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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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插畫家陳姝里:玩泥弄土,捏出一顆自由的心

(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對我而言,創作不會總是有很強烈的意圖。」一開口,陳姝里如此輕描淡寫,卻正好道出她在藝術創作之路上「自然而然」轉向陶藝的關鍵。過去十餘年,她穿梭在插畫與平面設計之間,也因此在插畫界中闖出一番成績。只是,日復一日,面對形形色色的客戶需求,她漸漸無法沉浸在「純創作」的心流之中。「會去捏陶,就像是一種自然轉換的過程,因為當時的我,很需要自己的空間,不僅是實體的空間,心理也是……」

創作的起點

日光穿過半掀的調光簾透進屋內,落在工作桌上散落的色紙碎片。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偶然被陳姝里收了起來,並衍生出她的創作系列:《拾獲物》(found object)。

「這些色紙碎片是剪紙過程中剩餘的材料,本來應該要被丟進垃圾桶的,但我覺得這些造型不一的圖形,其實更吸引我。於是我就把喜歡的碎片變成新的創作素材,拼貼出《組合》這系列作品。」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剪紙剩餘的色紙碎片,衍生出她後續一連串的《拾獲物》創作系列。(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偶然出現的碎紙片,意外帶給陳姝里更純粹、單純的創造樂趣。平時面對繁雜的平面設計與插畫工作,容易使她陷入過度的計畫與目的性。然而在這些碎紙片面前,心思卻能回到最初的空白。「這些剪紙碎片構成的創作,我叫它們『小雕塑』。某一天,我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把這些平面的紙片,變成立體的作品,可以怎麼呈現?」

可以說是記憶使然,陳姝里立刻想到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創作手法:陶作。原來,陳姝里的舅舅是陶藝家,小時候陳姝里在過年時會去舅舅的工作室玩陶。大學也修過一學年的陶藝課,所以捏陶對陳姝里來說並不陌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剩餘的色紙碎塊,被陳姝里視為寶貝,她著迷這些色紙的造型,甚至大量蒐集再將其拼貼成為一件作品。(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捏陶,也是在捏塑自己的心

捏陶看似閒適,但她苦笑說自己其實沒什麼時間可以閒下來,大部分時間被工作填得密不透風。後來有了小孩,時間又被分割得零零碎碎。「以前我可以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但自從女兒出生,人生又多了一種角色和責任。生活一直處在停不下來,不斷忙碌、擔心的狀態。」

漸漸地,她感覺快被外界的人事物塞滿,內心沒有了自己的位置⋯⋯「我喜歡創作,但成為媽媽之後,時間變得很破碎,加上疫情嚴重的那年,我24小時育兒,一天也許只有30分鐘的空檔。但我還是想創作,我需要創作。我內心知道,若再不撥一點時間給自己,我會失控。」

在這個掙扎的時刻,陳姝里接觸到陶藝,摸到陶土的那一刻,她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觸覺帶我回到小時候,在家門口玩泥巴,把泥土捏成球。手中握著泥球,我好滿足。而捏陶的時候,我又感受到那種純粹的快樂。」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開始創作陶藝後,陳姝里就想要將《拾獲物》中的平面造型化為立體。(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放下執念,享受不可控

對陳姝里而言,不論是紙片創作、插畫,或是後來的雕塑、捏陶,本質都相通。她喜歡組合與拼貼,就像剪紙的碎片可以重新拼出新的造型;陶土也是如此,需要一塊一塊地塑造、連結,再進窯燒製。

然而,創作不總是順利。偶爾作品會在燒製過程中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或是不如預期。但她並不懊惱,反而樂於接受這種「不可控的成果」。「把錯誤留給媒材」是她打破完美、走向自由的一步。

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樣作品。陳姝里試著把那個作品立起來,但隨即就倒下去:「這是一個立不起來的作品,我取名為《水平》。它也是我把剪紙碎片立體化的成果,本來想把陶土實心的部分挖除,讓作品平衡站起,沒想到作品還是無法站立。由垂直站立的狀態變成只能水平擺放。似乎是要我放下執念,接受它最後的狀態。」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在原有的工作室裡,再整理出一個專屬創作陶藝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她笑笑地繼續說:「所以這是一個失敗的作品嗎?我不這麼認為。或許對有些人來說,這是失敗品。但我卻因此看到,它有其他呈現方式。不只《水平》,我也有其他作品燒完後乍看不喜歡,但時間一久卻慢慢能夠欣賞它美的地方。」

陳姝里在大眾認知的「失敗」與「錯誤」中找到了另一種未曾想像的美。特別是當陶藝作品最後出窯時,會帶來無預期的驚喜或驚訝。她脈脈望著層架上的陶盤說道:「我好像也能更坦然面對生活中的不可控了呢!」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陳姝里熱愛作陶時的快樂,特別是捏塑作品造型時,她會想像自己走進作品,進入一個很純粹的空間。(圖片來源:《生活工藝誌》第十二期)

文字 / 洪孟樊

攝影 / 林家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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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收集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私藏歌單、書單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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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afur Eliasson熱愛音樂。他認為音樂如同鏡子一樣映照出他的心情,承接並映照出他日常中忽視、未被滿足的情緒與需求。他也持續進修、閱讀,避免自己陷入知識的盲區——他永遠好奇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在這裡,Olafur親身分享他私藏的歌單與書單。

➤ 延伸閱讀:深度專訪藝術家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世界沒有理所當然,唯有展開你的好奇心

Olafur歌單4+1:承接你的心緒

 

❶ 《In Waves》

Jamie xx|2024

睽違9年,相較前張個人專輯的繽紛,這英國電音鬼才交出的作品更顯憂鬱複雜,卻眼望舞池的純真快樂。

 

❷ 《Lahai》

Sampha|2023

生於西非獅子山裔移民家庭,英國非裔音樂人Sampha第2張專輯冠以祖父之名,揉合電子與靈魂樂,探索自己成為父親後的內省與溫暖。

 

❸ 《Enjoy the Silence》

Naima Joris|2025

這位疫情期間因社群翻唱而備受注目的比利時爵士歌手,回歸初心重新詮釋曾療癒她的歌曲。

 

❹《Go》

Jónsi|2010

這是Sigur Rós主唱Jónsi的首張個人專輯與個人的華麗冒險,夢幻假音飄盪, 在後搖與更流行的樂種間嬉玩。

 

同場加映:《I Hear You》

Peggie Gou|2024

因藝術收藏而相識,Olafur為活躍柏林的韓國DJ Peggy Gou首張完整專輯《I Hear You》設計專輯封面,她穿戴的作品便是Psychoacoustic empathy amp〉(2023);Olafur也執導單曲〈1+1=11〉MV,並將場景設定在他的柏林工作室,親自獻上一舞

 

Olafur書單×6:餵養你的靈感

 

❶ 《Is a River Alive?》

Robert Macfarlane|2025

土地是否能擁有人格權?Olafur觀察到台灣也正處理這議題,賦予河流或山脈人格權,自然界便也有了自我保護的法理基礎。

《Is a River Alive?》,Robert Macfarlane,W. W. Norton & Company,2025。(圖片來源:W. W. Norton & Company)
《Is a River Alive?》,Robert Macfarlane,W. W. Norton & Company,2025。(圖片來源:W. W. Norton & Company)

 

❷ 《Conflict Is Not Abuse》

Sarah Schulman|2016

資深酷兒運動者直面當代痛點:我們太快將不適貼上受害標籤?這部挑釁之作解構二元對立思維,呼籲重新思考責任與修復。

《Conflict Is Not Abuse》,Sarah Schulman,Arsenal Pulp Press,2016。(圖片來源:Arsenal Pulp Press)
《Conflict Is Not Abuse》,Sarah Schulman,Arsenal Pulp Press,2016。(圖片來源:Arsenal Pulp Press)

 

❸《山之生》

Nan Shepherd|1977(中譯版-新經典文化|2019)

手稿沉睡30年後,這位蘇格蘭女作家畢生的登山札記才問世。她以詩人之眼凝視高地荒原,成為自然書寫的經典。

《山之生》中譯版,Nan Shepherd,新經典文化,2019。(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山之生》中譯版,Nan Shepherd,新經典文化,2019。(圖片來源:新經典文化)

 

❹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

Sten Nadolny|1983

海軍傳奇在冰天雪地中尋找西北航道,天生行事緩慢卻屢建奇功,挑戰效率至上的現代迷思。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Sten Nadolny,Penguin Publishing Group,1997。(圖片來源:Penguin Publishing Group)
《The Discovery of Slowness》,Sten Nadolny,Penguin Publishing Group,1997。(圖片來源:Penguin Publishing Group)

 

❺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

Bessel van der Kolk|2014(中譯版-大家出版|2017 )

這本書顛覆創傷研究的既有認知, 認為痛苦不只存在腦海,更銘刻在 身體之上,重新思考療癒的定義。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中譯版,Bessel van der Kolk,大家出版,2017。(圖片來源:大家出版 )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中譯版,Bessel van der Kolk,大家出版,2017。(圖片來源:大家出版 )

 

❻ 《The End of Nature》

Bill McKibben|1989

在氣候變遷尚未被關注之時,McKibben便已提出獨立於人類之外的「自然」已不存在,我們需要重新審視與環境的關係。

《The End of Nature》,Bill McKibben,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2006。(圖片來源: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
《The End of Nature》,Bill McKibben,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2006。(圖片來源: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

 

 

Olafur Eliasson,柏林。(攝影:Vidar Logi, 2024|Courtesy of CIRCA © 2024 Olafur Eliasson)
Olafur Eliasson,柏林。(攝影:Vidar Logi, 2024|Courtesy of CIRCA © 2024 Olafur Eliasson)

奧拉弗.埃利亞松 Olafur Eliasson

冰島-丹麥藝術家,1967生於丹麥哥本哈根,工作室位於柏林。作品探索藝術與世界的廣泛連結。自1997年起,他的個展陸續於世界各大美術館展出,創作形式涵蓋裝置、繪畫、雕塑與攝影,以其挑戰感知並強調環境共創的展覽與公共裝置,在國際藝壇享有盛譽。2003年,他在倫敦泰德現代美術館的渦輪大廳創作《The weather project》,以迷霧籠罩的巨大發光「太陽」創造沉浸式體驗。2008年,他在曼哈頓與布魯克林沿岸建造了四座大型人工瀑布,呈現於《The New York City Waterfalls》計畫中。埃利亞松亦透過藝術探索氣候變遷的議題,例如2014年,他將格陵蘭冰川的碎冰帶至哥本哈根市中心,隨後2015年在巴黎、2018年於倫敦再次展出此《Ice Watch》計畫,讓路過的民眾得以親手觸摸來自格陵蘭的冰川碎片,見證冰川融化消逝的脆弱過程。2012年,創立社會企業「小太陽」(Little Sun),並持續參與其發展至2024年。2014年,他與Sebastian Behmann共同成立Studio Other Spaces,這是一間專注於藝術與建築的創作機構。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7月號《Olafur Eliasson藝術特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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