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探日本建築大師磯崎新不拘一格的代表作!世界首座充氣音樂廳、雕塑感建築

充氣式的音樂廳「新方舟」(Ark Nova)

更新:根據日本媒體報導,建築大師磯崎新於2022年12月28日,因自然衰老辭世,享耆壽91歲。


在公布2019 年普立茲克建築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得主前,不少人已紛紛開始猜測獎落誰家,而這次得獎者正是來自日本的知名建築師磯崎新,目前87 歲的他,在世界各地已有超過百件作品,並在當代建築史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不僅是日本建築代謝派核心人物,更是日本首位建立東西密切建築設計交流的重量級建築師。

isozaki
日本建築大師磯崎新

 


出生於日本大分縣的磯崎新,兒時曾歷經日本廣島、長崎核爆事件,他曾自言對建築的最初認識是來自建築的空無,這也影響他後來不斷思考該如何重建家園與城市。就讀東京大學時,他進入建築大師丹下健三門下成為其弟子,後來也成為代謝派的核心成員之一,並在個人建築師職涯的早期,便針對城市與建築的關係提出了前衛的理論,其中也反映了代謝派的建築宗旨。面對日本戰後百廢待興的磯崎新,憑藉著對建築的熱情與想像,提出了「空中都市」的理論,像是在「空中都市─新宿計畫」中,他認為可以在既有城市上運用橋樑般的柱狀結構,另外蓋起高於舊城的「空中都市」,如此便能減少城市面積的使用,並解決城市人口大量成長的狀況。

 

除了城市設計理論,在同時期,磯崎新也在自己的故鄉設計了大分縣立圖書館(Ōita Prefectural Library)。這個後來更名為大分藝術廣場的建築,設計靈感來自不斷成長的人體,其採用裸露的混凝土作為結構,並運用天窗、窗戶讓自然光進入室內,不僅具體實現代謝派的宗旨,也是日本粗獷主義建築的代表作之一。

大分縣立圖書館

 

在1960年代,身為代謝派一員的磯崎新,不但已成為日本知名的建築師,同時期他也更積極的跨出海外,足跡遍及伊斯蘭世界、中國、東南亞及美國的大都市,在這過程中,他不斷地吸取各地建築設計經驗,也思考著「何謂建築?」同時期他擔任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客座教授,並陸續完成不少作品與理論。

 

到了1970年代,更因獲得大量國際建築雜誌報導,且頻繁地與Peter Eisenman、PhilipJohnson等建築大師交流,因而在當時於國際建築界建立起高度知名度。普立茲克建築獎暨凱悅基金會主席TomPritzker更如此讚譽他:「磯崎新在西方文明仍主導影響東方文化的那個年代,是第一位踏出海外、在國際間擁有建築作品的日本建築師,而這也讓他的建築被其全球公民的特質影響,創造出真正國際化的建築!」。

 

不拘一格的建築設計

磯崎新早期作品主要彰顯代謝派的精神,但到了1970年代左右,他的作品開始轉往呈現充滿拱頂、幾何元素等形式主義、後現代主義設計,其背後最大的原因,正是1968年全球出現美越苦戰、布拉格之春運動等重大事件,讓磯崎新對具權威、傳統的建築思想體系開始產生疑問,於是他逐漸打破過去展現高技巧的建築設計,轉而開啟新的建築設計道路。

 

其中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MOMA, Gunma),就是磯崎新扭轉風格時期的代表作。他在充滿綠意的公園中,運用一系列立方體構築量體,讓美術館在大量留白及充滿網格的設計中,突出了不同藝術品的特殊性。

群馬縣立近代美術館

 

北九州市立中央圖書館(Kitakyushu City CentralLibrary)拱型的屋頂造型,為採用預製混凝土建成,俯瞰宛如管狀的建築造型,更是磯崎新對於新古典主義的現代詮釋。

北九州市立中央圖書館

 

何謂「代謝派」?

由丹下健三領軍的代謝派,在日本戰後的1960年代於亞洲區掀起風起雲湧的建築思潮,主要成員包含菊竹清訓、磯崎新、黑川紀章、槙文彥、黑川紀章等人。這些建築家有鑑於日本二戰後經濟高度發展,都會區出現了人口迅速膨脹、空間密度提高、居住空間不足等問題,因此提出了建築與城市相關設計理論,以解決當時城市居住環境的困境。他們提倡建築乃至城市應如生物般,透過新陳代謝而不斷成長與老化,如此才能因應自然環境與社會的變化,代表理論與建築有菊竹清訓的「海上城市」、磯崎新的「空中城市」、黑川紀章設計的「中銀膠囊大樓」等。

 

磯崎新除了在日本設計了不少文化類建築,他第一個海外建築作品─洛杉磯當代藝術博物館(Museum ofContemporary Art, Los Angeles),則運用印度紅砂岩構成下沉式的幾何建築,並為圖書館頂樓設計了拱頂式造型,注入後現代主義的古典裝飾元素,整體在結合東西方的黃金比例、陰陽調和等建築特色中,讓看似簡單的建築線條,更多了深層的設計思量。

洛杉磯當代藝術博物館

 

另外,磯崎新也擅於透過設計,在複雜的地形條件中打造出融合自然景觀的建築。如位於日本岐阜縣的美濃陶瓷公園(Ceramic Park Mino),是在山中的一座陶瓷博物館,磯崎新保留周圍的植被,並運用室外露台、觀景台等設計,讓建築成為地貌的延伸。

岐阜縣的美濃陶瓷公園

 

為1992年夏季奧運會設計的西班牙聖喬治宮體育館(Palau SantJordi),則為建築打造了部分地下結構,讓原本看起來相當巨大的建築量體透過設計而縮小,遠看甚至能與鄰近的山景形成和諧的景觀;在西班牙的多穆斯博物館(Domus: La Casa delHombre),則在廢棄採石場上設計互動科學博物館,這座建築一面有著如風帆狀的石板立面,另一面則如摺疊屏風的花崗岩牆,展示磯崎新在嚴峻地形中所發揮的創新設計。

巴塞隆納聖喬治宮體育館

 

在磯崎新的建築設計中,可以發現其涵蓋的類別眾多且風格多變,正如他所自言,在日本二戰結束後且大舉重建社會的時期,為了找到最適合的方式解決城市問題,他因而無法停留在單一風格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矛盾的是,這也變成了屬於我的風格。」而這也獲得了普立茲克建築獎評審團的高度評價:「他擁抱前衛,從不安於重複現狀,並勇於挑戰。⋯直至今日仍不受風格派別所限,反映其持續不斷的演化,始終以自身獨特的方式別出新意。」

 

持續不懈的設計熱情

建築師生涯至今已有60年時光的磯崎新,對於設計仍未停下腳步,近年也持續在世界各地打造出令人驚豔的建築作品。例如位於卡達的卡達國家會議中心(Qatar National Convention Center),在玻璃帷幕前如樹幹般的柱子,其設計靈感來自於伊斯蘭聖樹的造型,為這座大型的會議中心帶來如大型雕塑般的律動感。

卡塔爾國家會議中心

 

在日本歷經311海嘯後,磯崎新更與雕塑家Anish Kapoor合作,設計了一個充氣式的音樂廳「新方舟」(Ark Nova),這個帶有渾圓造型的紫色音樂廳,設有舞台和音響設備,並可容納500人,充氣式的功能更能在日本各地賑災巡演所使用,充滿童趣的移動式空間,更展現了磯崎新帶著玩心與溫暖的那一面。

充氣式的音樂廳「新方舟」(Ark Nova)
充氣式的音樂廳「新方舟」(Ark Nova) 

磯崎新的建築設計直至今日仍不受任何風格派別所限制,普立茲克建築獎評審團如此盛讚:「他的建築作品不僅基於對建築本身的深刻認識,更是基於對哲學、歷史、理論和文化的深刻理解。他絕不模仿拼貼,而是融合東西方文化,另闢蹊徑。在建築競賽或是合作中,他都慷慨地支持並鼓勵其他建築師。」持續探索、勇於提出挑戰,從建築到城市設計,皆整合不同環境條件、跨學科的應用,推出因地制宜的作品,這是磯崎新獲得普立茲克建築獎的最大原因,也讓全世界再次看到他對建築設計持續不懈的熱情。

琉森音樂節新方舟音樂廳 (1)
琉森音樂節新方舟音樂廳

 


文 陳岱華 

攝影 Yasuhiro Ishimoto、FUJITSUKA Mitsumasa、Hisao Suzuki、Iwan Baan 

圖片提供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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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大阪世博「德國館」&「科威特館」建築團隊LAVA專訪:如何在探究技術極限時,兼顧文化與永續?

2025大阪世博「德國館」&「科威特館」建築團隊LAVA專訪:如何在探究技術極限時,兼顧文化與永續?

現正開展中的2025大阪世博,環形木構建築的德國館、屋頂如雙翼展翅的科威特館,迥異但引人注目的外觀,其實來自同一個建築團隊——LAVA。我們專訪到LAVA副合夥人Christian Tschersich,由他親解兩座展館的設計理念與籌備過程!

2025大阪世博的眾多場館中,其實不乏有同一個建築團隊操刀兩座以上的展館,像是「葡萄牙館」和「卡達館」均出自隈研吾之手,日建設計負責了「日本館」和「迎賓館」,永山祐子則操刀「女性館」和「Panasonic館」。建築的設計語彙,如何呼應不同展館的理念、又如何保有建築師的自身風格,也成為參觀世博的另類看點。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和「科威特館」也來自同一組建築團隊——LAVALaboratory for Visionary Architecture)。這間成立於2007 年,在柏林、胡志明市、斯圖加特、雪梨均有據點的團隊,是一個跨文化與跨學科的組織。其中,LAVA副合夥人Christian Tschersich以計算設計和永續發展見長,也曾帶領團隊負責2020杜拜世博德國館。在2025大阪世博的舞台上,他不僅再度負責德國館,還迎來科威特館的新任務。

透過專訪,他和我們分享兩座展館的設計概念與過程,並且如何在推進建築技術的同時,仍能呼應兩個國家的文化,以及現今刻不容緩的永續議題。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Q:請先分享德國館/科威特館的設計概念和籌備過程!

德國館與科威特館皆為緊密合作的成果,涵蓋建築師、工程師、材料專家、文化顧問等多方專業。德國館以「真正的循環建築」為核心,過程中不斷與永續與工程領域專家討論,打造出螺旋式構造與有機材料。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則不僅僅是一座建築,它象徵了科威特2035年的願景,邀請觀眾親身體驗其文化與價值觀。因此,在設計初期便深入研究並整合當地豐富的建築、藝術、工藝、材料與地理環境,並透過數位技術將轉化為當代建築語言。場館的流線設計呼應自然地景與傳統織物的漂浮紋理,高聳如翼的屋頂則象徵國家的未來願景,亦傳遞深植威特深植文化的好客精神與開放態度。

為確保這兩座展館在實現技術創新的同時,也具備文化深度與永續價值,我們與各方夥伴歷經多年的研究與設計發展,在概念、材料與工程上不斷打磨,最終將這些理想具體化為實體展館。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Q:遇到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最大的挑戰,同時也是我們最重要的目標:如何在實現永續願景的同時,滿足展館在技術與施工層面上的實際需求,並全面符合法規與相關規範。這段經驗讓我們深刻體會到,建築產業的轉型,不僅需要前瞻性的設計思維,也得仰賴技術創新、靈活的組織運作。專案的所有利益相關者,必須在具備共同目標與彼此理解的基礎上,對合作抱持開放態度。我認為這樣的模式,才會是引領產業的新解方。

德國館展覽。(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展覽。(攝影:Roland Halbe)

Q:私心希望觀眾注意到的亮點?

德國館最令人期待的一大亮點,在於它是一座「活的材料資料庫」。它不僅是一個靜態結構,更以動態的方式,展現了建築材料如何保存、持續進化,並重新進入新的生命週期。從集成材、鋼,到竹、夯土,每一種建材的運用都體現了可逆式建造技術,確保沒有材料被浪費。觀眾能夠透過展覽了解展館的各種建材,包括真菌菌絲體(fungal mycelium)、麻混凝土(hempcrete)等創新材料,將會如何被分解、再利用,成為循環經濟的一部分。對我們LAVA團隊而言,這座展館可說是一座有形的宣言,實踐了以循環設計為核心的未來願景。

德國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至於科威特館,最值得注目的是傳統工藝與數位製程的無縫整合。我們運用3D列印與三軸彎管等技術,將薩巴赫家族(Al-Sabah,自1752年統治科威特至今)織品、地方金屬工藝等傳統文化圖樣,轉譯為當代的表達形式。這樣的設計手法,讓我們在探索技術極限的同時,保留了科威特傳統文化的核心精神。我期盼觀眾能從展館中感受到這份文化深度與創新力量,而這也正是科威特2035年的願景精髓所在。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外觀。(攝影:Roland Halbe)

Q:透過這兩個館,你想傳達給各地觀眾什麼訊息?

德國館與科威特館皆採取以敘事為核心、以體驗為導向的設計手法,並共同傳遞一項關鍵理念:建築的未來,必須建立在合作、共享責任與自然生態體系共存的基礎上。雖然兩座展館各自講述不同故事,但都強調設計在形塑更美好的未來中,所扮演關鍵且具催化力的角色。

德國館吉祥物。(攝影:蔡耀徴 © La Vie)
德國館吉祥物。(攝影:蔡耀徴 © La Vie)

在德國館中,透過展示「建築本身如何支持循環經濟」,我們希望傳達「希望」和「責任」的訊息。在生態原則的引導下,建築、材料科學與人類創造力,能共創一個可再生、與自然共生的未來。

德國館設有戶外花園。(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設有戶外花園。(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則作為國家願景的具象載體,讓觀眾沉浸式體驗建築如何成為連結傳統與創新的橋樑。其設計語彙突顯了科威特的待客之道,也進一步重新定義當代世博展館的角色——面對當前的全球政治分歧,彼此要保持團結、理解與合作。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Q:除了自己操刀的展館,這次大阪世博最期待看到哪個展館?

2025大阪世博最令我期待的,莫過於親身感受來自全球建築同儕,在循環設計的投入與信念。從日建設計操刀的日本館、AMDL CIRCLE的北歐館,到Manuel Herz Architekten的瑞士館,無一不展現出建築師們如何在國際舞台上,將永續理念融入當代建築的語彙與構造。這種聚焦於減少浪費、與環境共同再生的建築思維,正是當前世界所迫切需要的。我非常期待觀察每一座展館如何詮釋這個理念,並與其他建築師們展開對話,探索建築與設計的未來。

瑞士館外觀。(攝影:蔡耀徴 © La Vie)
瑞士館外觀。(攝影:蔡耀徴 © La Vie)
瑞士館展覽。(攝影:蔡耀徴 © La Vie)
瑞士館展覽。(攝影:蔡耀徴 © La Vie)

Q:世界博覽會從19世紀舉辦至今,展會本身的意義也隨時代改變,身為建築師,你如何看待2025年舉辦世博的意義?

19 世紀的世界博覽會,象徵著工業進步與科技壯舉。1970年大阪首次舉辦世博時,「永續」的觀念才剛剛萌芽,全球對環境議題的認識仍處於起步階段。如今邁入2025年,我們面臨的不僅是氣候危機,更必須正視建築產業在其中所扮演的關鍵角色。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科威特館內部。(攝影:Roland Halbe)

LAVA自身而言,建築作為社會與環境之間的動態介面,是推動永續未來的重要一環,也能激發跨文化的理解與合作。這樣的理念在德國館與科威特館中皆有所體現,也彰顯了當代世博會的重要意義。

德國館餐廳。(攝影:Roland Halbe)
德國館餐廳。(攝影:Roland Halbe)

作為建築師,我們深知建築產業對地球造成的影響——無論是碳排放、資源消耗或廢棄物產生,均占有相當比例。而世博會提供了一個具高度影響力的國際舞台,讓來自全球的人們提出解方、交流想法,為這個時代最迫切的議題開啟對話。

大屋根視角下的德國館。(攝影:蔡耀徴 © La Vie)
大屋根視角下的德國館。(攝影:蔡耀徴 © La Vie)

2025大阪世博「德國館」、「科威特館」
時間:2025413日~1013
更多資訊可見德國館科威特館官方網站

採訪整理|張以潔 
攝影|Roland Halbe、蔡耀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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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伊東豊雄談2025大阪世博「EXPO Hall」:與其追求技術革新,更想以建築回應對生命力的渴求

伊東豊雄談2025大阪世博「EXPO HALL」:與其追求技術革新,更想以建築回應對生命力的渴求

4月13日大阪世博對外開放前一日,在主場館「EXPO Hall」舉行了開幕式。這座白金兩色的環形建築,外型簡約內斂卻存在感強烈,還因形似「天空破了一個大洞」的觀看角度在社群上造成話題。一手操刀這座主場館的,正是曾獲普立茲克建築獎的伊東豊雄。透過專訪,他分享了參與2025、1970年兩屆大阪世博的故事,以及對AI、木構、永續議題的看法,引人思索什麼才是能開拓未來、且有必要建蓋的建築?

EXPO Hall」的設計發想可回溯至2021年。當時大阪世博會主場館公開招標,而彼時的伊東豊雄正思索著「賦予人們生命能量的建築」此一命題,對於本屆世博會的主題「設計一個讓生命閃耀的未來社會」頗有共鳴,因此決定參與競圖,最終順利獲選。

「EXPO Hall」座落世博會場的東入口附近。(攝影:蔡耀徵 © La Vie)
「EXPO Hall」座落世博會場的東入口附近。(攝影:蔡耀徵 © La Vie)

在「仙台媒體中心」、「台中國家歌劇院」等伊東豊雄的代表性建築中,常見先進的建築結構、簡潔有力的曲線設計,但「EXPO Hall」卻和至今的作品又呈現出不同的觀感。「EXPO Hall」的別名為「SHINE HAT」,圓錐體的建築造型單純,最上方覆蓋了一座金色屋頂,在陽光的照射下,金屬材質發出耀眼光芒,散發一種神祕又莊嚴的氛圍。場館的白色立面則採用了顆粒粗糙的噴塗材料,和屋頂的光滑質感形成鮮明對比。

「台中國家歌劇院」由伊東豊雄設計。(攝影:Kai Nakamura)
「台中國家歌劇院」由伊東豊雄設計。(攝影:Kai Nakamura)
「台中國家歌劇院」大廳。(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台中國家歌劇院」大廳。(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靈感取自1970大阪世博的「太陽之塔」

金色屋頂的造型意象取自於衛星碟型天線,象徵大阪世博接收、傳送世界各國情報之意。此外,也呼應了1970大阪世博地標「太陽之塔」最上方的「黃金之臉」。對此一發想,伊東豊雄說明:「1970年的大阪世博開幕時,我無法理解為何太陽之塔如此受到人們的喜愛。但如今回想,或許是因為即便對現代建築毫無興趣,人們也會被太陽之塔自身的強大能量所深深吸引吧。」也因此,在面對世博主題「設計一個讓生命閃耀的未來社會」時,他選擇將重點放在「生命」2字之上,不打造強調技術革新的建築或展示,而是希望設計出一座能夠觸動人心深處的建築。

「EXPO Hall」的靈感源自1970大阪世博的「太陽之塔」。(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的靈感源自1970大阪世博的「太陽之塔」。(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伊東豊雄補充,此次的世博依舊以AI和光雕投影的展示占大多數,但他認為那些體驗會在轉瞬間消失。這也是為什麼他想透過「EXPO Hall」的設計,向世人展示實體建築所保有的強大能量和魅力。「在過往的百餘年間,日本人一味地追求技術的進步至今。但我認為在內心深處,人們其實渴求著一種更為強大的『生命』力量吧。」他說。至於有關AI與建築的關係,伊東豊雄也認為雖然AI可以拓展建築設計的可能性,但AI絕對無法取代人類豐富的感性,他更提及:「如果AI能夠設計建築,那將意味著我也可以被AI所取代。」

「EXPO Hall」的金色屋頂,在光線照射下會散發出耀眼光芒。(攝影:蔡耀徵 © La Vie)
「EXPO Hall」的金色屋頂,在光線照射下會散發出耀眼光芒。(攝影:蔡耀徵 © La Vie)

以布料作為內裝的純白劇場

EXPO Hall」整體占地約8,200平方公尺,內部挑高15公尺,館內設有近1,900個觀眾席及直徑18公尺的圓形主舞台。在大阪世博期間,除了開閉幕式之外,包含能樂、歌舞伎、和太鼓等日本傳統技藝,以及世界各國的活動、現場音樂演出,將在此上演近100場的表演。

「EXPO Hall」為少見的純白表演場館。(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為少見的純白表演場館。(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從牆壁、地面到座椅,內裝整體採純白色調。壁面並非塗裝設計,而是鋪上了一塊塊白色的布料,替內部空間帶來柔和的印象。伊東豊雄提到,最初其實希望覆蓋上和「太陽之塔」內部一樣的深紅色布料,以象徵人類的血液與生命脈動。但因為光雕投影的需求,使得紅布的規劃受到質疑,才不得不將空間變更為白色調。但他也說:「即使是白色,我們不只是單純地掛上白布,而是追求一個富有厚實感、層次感,並刺激感官的空間,我認為最終實現了這個目標。」

「EXPO Hall」室內牆壁不採塗裝設計,而是鋪上了一塊塊白色的布料。(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室內牆壁不採塗裝設計,而是鋪上了一塊塊白色的布料。(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值得一提的是,內部空間中唯有天花板染上了閃耀的金色。同樣為了符合光雕投影的需求,內部天花板的金色並非來自金屬,而是採用了紙張,藉此克服金屬反射光線的問題,讓空間整體都能完美呈現出光雕投影的效果。伊東豊雄也補充,純白色調的劇場十分罕見,「EXPO Hall」將如何發揮其作為展演館場的機能,在接下來的6個月內值得持續驗證。

「EXPO Hall」的長廊可見白色布料與其光影變化。(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PO Hall」的長廊可見白色布料與其光影變化。(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回首1967蒙特婁世博與1970大阪世博

其實伊東豊雄和世博會頗有淵源,身為觀眾,他說自己對於1967年蒙特婁世博的「美國館」(現今的「蒙特婁生物圈」)留下深刻印象。在建築師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設計的球體建築中搭建著小型鐵道,「小火車直接駛入球體內部的入場體驗,讓人不禁聯想起未來都市的模樣。還有上方的百葉窗也可以透過電腦控制開合,當時覺得非常地先進。」他說。

身為建築師,早在1970年大阪第一次舉行世界博覽會時,剛從大學畢業的伊東豊雄任職於菊竹清訓建築設計事務所,就加入了由日本建築巨匠丹下健三所率領的世博整體規劃團隊,也參與由菊竹清訓操刀的「EXPO TOWER」設計,接受「代謝派」思潮薰陶,在第一線建築師身旁一同摸索未來都市的樣貌。但在「EXPO TOWER」設計案的過程中,由於建設費用高漲,迫使團隊中途不得不大幅更動設計,對此感到灰心的伊東豊雄便中途離開了此一計畫案,亦辭去建築師事務所的工作,甚至沒有踏入當年的世博園區一步。

311東日本大地震的重建計畫「大眾之家」。(左圖攝影:ITO Toru、右圖攝影:Kai Nakamura)
311東日本大地震的重建計畫「大眾之家」。(左圖攝影:ITO Toru、右圖攝影:Kai Nakamura)

什麼才是能開拓未來、有必要建蓋的建築?

時隔25年思考世博會的建築,對於本屆由藤本壯介設計、世界上最大的木造建築「大屋根」受到的矚目,伊東豊雄提到,確實國內外正對大型木造建築重新產生關注。而木構也是伊東豊雄經常運用的建築媒材之一,舉凡「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水戶市民會館」,或311東日本大地震的重建計畫「大眾之家」等等。他說,在處理大型木造建築計畫時,會特別留心不要讓木材暴露在外部環境中,以保護整體結構,延續建築生命。但對於大型木造建築能否成為未來都市的主流,他則抱持著否定態度。他也提醒,在審視未來都市的建築時,「比起媒材,思考哪一種建築可以開拓未來、具有更大的可能性,這才是更重要的問題。」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攝影:Kai Nakamura)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攝影:Kai Nakamura)
水戶市民會館。(攝影:Kai Nakamura)
水戶市民會館。(攝影:Kai Nakamura)

而面對建築界已成顯學的永續發展議題,伊東豊雄認為,從根本上而言,任何建築行為都無法完全避免資源消耗,也因此,不要無謂地建造建築才是重點。他也敲響警鐘說道:「在開口談論永續性之前,應該先思考是否真正有必要蓋建築。當今的都市再開發儼然已淪為資本工具,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日本建築師伊東豊雄。(攝影:FUJITSUKA Mitsumasa)
日本建築師伊東豊雄。(攝影:FUJITSUKA Mitsumasa)

伊東豊雄
1941年出生於首爾。東京大學工學部建築學科畢業,曾任職於菊竹清訓建築設計事務所,1971年獨立創立URBOT1979年更名為「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曾獲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皇家英國建築師學院建築師金牌獎、日本建築學會賞大賞等。2013年獲得普立茲克建築獎。其在台灣的建築作品包括:台中國家歌劇院、台北文創大樓、高雄世運主場館、台灣大學社會科學院等。

企劃|張以潔 文|廖怡鈞
攝影|蔡耀徴、ITO Toru、Kai Nakamura、FUJITSUKA Mitsumasa
圖片提供|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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