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台北當代藝術博覽會新銳創作者聚焦!搶先認識吳美琪、多田圭佑與Bianca Nemelc三位年輕藝術家

2024台北當代藝術博覽會新銳創作者聚焦!搶先認識吳美琪、多田圭佑與Bianca Nemelc三位年輕藝術家

2024台北當代藝術博覽會(Taipei Dangdai)將於5月10~12日登場,這次在眾多畫廊間,搶先認識吳美琪、多田圭佑與Bianca Nemelc這3位值得注目的年輕藝術家。他們皆專注於平面的藝術創作,挑戰其中的極限與可能。

吳美琪|亞紀畫廊

在攝影的嬉戲中尋找自由

吳美琪《Baby's Baby》系列,2019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吳美琪《Baby's Baby》系列,2019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蒐集是吳美琪的生活,喜愛的閃亮東西與顏色則化為她的攝影作品。在2016年起創作的靜物攝影三部曲《XXY》、《XYX》和《YXX》中,她嬉玩虛實、光影與時間,重塑出虛構的幻象世界。

其實她先學了繪畫,後來才著迷攝影對空間、時間的操縱。搭建起場景、以複合媒材拼貼後再拍攝下來,東西不見,退後了只留畫面,作品就回到攝影本身那最純粹的moment。「我想要解構觀點,破除一些刻板印象和框架,去除每個物件本身的意義後,它們在畫面中都可以是等價、一樣的。」她想透過攝影追尋現實中難獲的自由。

蒐集、重構再拍下,是她嘗試掌控事物的過程,她自《Love Love Love 戀物癖》起拍攝愛戀對象泰勒的身體特寫,2021年的《野餐》個展與攝影書則是這場關係變質、別離後的幻想野餐,手與腿的局部影像被肢解,感情不再,只剩照片與拼貼。

吳美琪《Love, Double Love》系列〈Fantasy Girl〉,2024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吳美琪《Love, Double Love》系列〈Fantasy Girl〉,2024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2023年白晝之夜《手術房派對》則是面對自體免疫病痛時對恐懼的轉化,她想像人體細胞不斷更新,這誕生(born)跟重生(reborn)的過程正是生命的循環。今(2024)年初剛結束的廈門集美.阿爾勒國際攝影季發現獎展覽《禮物Baby's Baby》則梳理她至今的作品。

吳美琪《手術房派對》系列〈誕生_重生〉, 2023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吳美琪《手術房派對》系列〈誕生_重生〉, 2023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攝影的可能性正像俄羅斯娃娃般遞迴,她說明,「不同空間、物件進行循環的自我複製、演變、分裂、重組,就跟生生不息的生命一 樣。」中文展名「禮物」的意涵正巧對應著她的《潘朵拉的盒子》系列,創作期間她問朋友:「關於你生命/生存的元素是什麼?」、「你目前人生的希望/絕望各占多少%?」盒子裡的物件正象徵生命的不同元素,世界正是未拆開的盲盒,無論其中是醜惡或是希望的禮物。

吳美琪《潘朵拉的盒子》系列 〈Dragon fruit〉,2022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吳美琪《潘朵拉的盒子》系列 〈Dragon fruit〉,2022年。(圖片提供:吳美琪)

在2022年的《x+羅Miró》系列中,她感受到被攝影媒材框限,首次在作品中融入電繪,其中〈故事三:它復活了IT'S ALIVE〉拍的是科學怪人的故事,「他是人造人,我好像在圖造圖,可以一直賦予它們新的生命。」與8bit.t.d八位元紡織合作的《造像計畫》中,她的影像被重新編為織品,語彙進一步模糊。

而這次在台北當代展出的《Love, Double Love》是與飾品設計師友人mEltEd potato的共同創作,將她自拍的身體與融化般的飾品結合,在台北當代的影像派對中,作品也將被轉印在絲巾和配件上,與觀眾來場穿搭互動。

「從以前到現在,我的作品環繞在各個關係的變化上,虛實並存的樣貌,從中探索更多的可能性。」她影像中不同時期相遇的物件,正也映射出愛的元素,如《XYX》中媽媽送她的南部家鄉水果、《野餐》中湧動的不安,以及如今《Love, Double Love》中「我是不是真的需要很多的愛,才可以好好安撫我自己」的提問。而近年多專注靜物的她,想如大學時期般回歸人像拍攝,尤其是人體,「身體是很厲害的容器,每個人的身體都很有魅力,我想要記錄下來。」

(圖片提供:吳美琪)
(圖片提供:吳美琪)

吳美琪

1989年生於台南,畢業於高雄大學。以彩色靜物攝影為創作基調,交織靜物、棚拍、抽象、圖像文化、科學實驗等,生產關於色彩、光線、物件迭代、空間分割的圖像,重要個展包括2019年台北亞紀畫廊《YXX-The Flares》、2020年台北朋丁《野餐》、2023年廈門集美.阿爾勒國際攝影季《禮物Baby's Baby》等。

多田圭佑|MAKI Gallery

在虛擬與現實的邊際探尋存在

多田圭佑在年少時代對電玩遊戲、網路、塑膠模型充滿熱情。大學時他嘗試過各色媒材,也曾在雕塑家工作室協助打造主題遊樂園的遊樂設備、廣告布景、電影道具等。

那為何仍選擇投身繪畫?「對我來說,繪畫是一種非常模糊的媒介,它既是一個實質存在的實體,又能是個非無質性的圖像。繪畫這種雙重性存在的形式,非常適合我創作的理念。」他在虛擬世界中體驗到的「真實」成為《trace》系列的靈感,「這種『真實感』來自表面紋理、重力和材料成分的組合,這與電影場景製作的過程,同時使用逼真的電腦特效(CGI)和實際特效,有很多共同之處。它們不是現實的替代品,某些方面可能有些缺陷,其他則可能誇大。」創作《trace》系列便是為了捕捉這一現象,其中便應用了3D建模的可複製性。

多田圭佑〈trace/dimension #54〉,2023年。(攝影:Arito Nishiki,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多田圭佑〈trace/dimension #54〉,2023年。(攝影:Arito Nishiki,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這次參加台北當代,多田圭佑將帶來《trace/dimension》及《残欠の絵画》系列新作。《残欠の絵画》系列乍看彷彿歐洲經典風景畫,實則是藝術家參考遊戲畫面入畫的成果。「靈感來自我一次玩電玩遊戲時睡著的經驗,⋯⋯當我第二天早上醒來,看著整夜都開著的螢幕,遊戲仍然和我入睡前一樣,景色和時間沒有任何變化,讓我意識到虛擬空間中無限的時間性和現實世界中有限時間性之間的鮮明對比,我著迷於這種並存的反差。」他說明,所有圖像本身都是永恆的實體,但它們在物質上會隨時間而衰變。再加上他欣賞古典繪畫時受到畫作老化的啟發,他將虛構時間(人工老化技法)應用在虛擬風景之上,「我相信我可以表現出一種既不屬於存在,也不屬於不存在的閾值狀態。」

多田圭佑〈trace/dimension #53〉,2023年。(攝影:Arito Nishiki,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多田圭佑〈trace/dimension #53〉,2023年。(攝影:Arito Nishiki,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他同時在進行多項系列創作——共同處是對存在意義的興趣,這個主題在2023《Phantom Emotion》、《Rhizomed Material》兩個個展中延續。

其中《Phantom Emotion》以《残欠の絵画》系列為展覽核心,「我試圖將我在駕駛虛擬飛機時所觀察到不斷變化的景色,與觀看藝術的經驗聯繫起來。」《Rhizomed Material》則專注在《trace》系列,「畢竟在該展覽之前,《trace》系列已經逐漸演變成包含更廣泛的主題,所以當時我打算展示這漸次延展的過程。」隨著科技與電子設備的進步,多田圭佑觀察到,「人們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某種虛擬空間中,這些經驗將來可能會更多與我們的身體相互連結,存在定義將變得更模糊。」

多田圭佑〈残欠の絵画 #205〉,2024年。(攝影:Takahiro Wada,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多田圭佑〈残欠の絵画 #205〉,2024年。(攝影:Takahiro Wada,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他解釋,自己正好經歷從1990~2000年代所謂「實體時代」向「數位時代」過度的時期,因此特別著迷介於兩者之間的存在。談到近期創作動向,他對製作裝置、錄像作品深感興趣,甚至已經完成一個錄像作品的原型。

「雖然我的藝術興趣和創作主題沒太大變化,但我越來越想創作更大型的作品。我有一些涉及操縱整個空間的創作想法,類似我從前為主題遊樂園做的特效工作,希望在不久後能讓這些想法化為現實。」

(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圖片提供:MAKI Gallery)

多田圭佑

1986年出生於日本愛知縣,2010 年、2012年分別獲得愛知大學藝術學 士、碩士學位,專攻油畫。被電玩遊 戲和虛擬世界所帶來的感官體驗所吸 引,畫作探索現實與虛構之間模糊的 界限,透過非傳統的技術探究存在與 不存在之間的衝突,為繪畫媒介帶來新維度。 

Bianca Nemelc|Hashimoto Contemporary

歡欣的棕色大地之歌

Bianca Nemelc成長於美國紐約,身上流淌源自加勒比海多明尼加、南美洲蘇利南和亞洲印尼的血液,家族史仿若移民史詩。人的背景可以如此歧異複雜,構成了深淺不一的膚色色譜,不只有「黑」能形容,因此她說自己肌膚為棕色,並將此揮灑為畫中豐饒的棕色女性軀體。

Bianca Nemelc在工作室繪製於2024台北當代展出的作品〈Sun Catcher〉。(圖片提供:Hashimoto Contemporary)
Bianca Nemelc在工作室繪製於2024台北當代展出的作品〈Sun Catcher〉。(圖片提供:Hashimoto Contemporary)

兒時,她的祖母熱衷口述故事與文化。記錄下這些成為創作原點,她自然而然拿起畫筆自學繪畫,是對家族的敬意,也是她表達的語言,「我總以新鮮眼光來處理我的創作,像孩子一樣透過色彩和想像,去認識還不了解的地方,同時我心中也在創造。」筆下繽紛歡愉的熱帶地景是Bianca對於先祖故土的追尋,家族與歷史的敘事也啟發她對自然的興趣,「雖然我一直生活在城市中,但兒時就住在哈德遜河邊,這是我許多成長回憶的背景。」

Bianca Nemelc〈The Garden Keeper〉,2024年。(圖片提供:Hashimoto Contemporary)
Bianca Nemelc〈The Garden Keeper〉,2024年。(圖片提供:Hashimoto Contemporary)

水的元素成為她與自然聯繫的象徵,反覆出現畫中。2021年受《國家地理》雜誌委託,她前往南極探查並創作《Austral Summer》系列。對這片渺無人煙的大陸她卻不感到陌生,「大自然的美好在於我們正是自然的一部分,聯繫不曾中斷,如果你足夠仔細觀察,便能在任何地方找到熟悉感,即使在最寒冷之處。」畫中的棕色女體融入白雪覆蓋的地景,像是夏季雪稍融、露出土壤的綿延山脈;還有紅色瀑布,飽含鐵礦物的水流冒出冰層氧化而成為紅色,「它讓我看見這片景觀是多麼具有生命力。」

SEA, I'M AWAKE》又是一場新的冒險與覺醒,棕色肌膚、其下的粉紅肉體與海浪彼此交融,「語言迫使人們將女性身體與大自然分開思考,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人的存在就是自然本身,而我一直在挖掘這點。」身體與地景化作靈動的曲線、模糊了分際,彷彿歌頌大地與女性的深刻聯繫。

這次在台北當代展出的《唱一朵美麗的花》(Sing A Lovely Flower),是場人類干預與大自然力量的複雜糾纏。Bianca提到「花園」的概念令她著迷,其中一幅〈The Garden Keeper〉來自祖父在園圃中照顧美洲豹幼崽的故事。

野性生物在人為控制的空間找到了庇護,但這不可能永遠繼續下去——這成為她畫中的隱喻,美洲豹被雙手和山巒般的乳房撫育。「整個系列中,我探索如何讓大自然存在於畫中,如何讓女性的身體以她自適的方式存在。我始終在抵抗人們對於棕色身體有限的想像,並創造安全的空間讓她們盡情綻放。」

畫中的大自然是伊甸園,擺脫現實世界對深色皮膚、對女性身體的所有性化與預設,在此人能以最脆弱的方式存在,能恣意放鬆、活出自己。她漸次踏訪故土與世界各地,新的植物、動物和情境與筆下的棕色軀體不間斷發生新的相遇,擴展了她創作的心靈世界,Bianca也好奇自己還將走向何方。

(圖片提供:Hashimoto Contemporary)
(圖片提供:Hashimoto Contemporary)

Bianca Nemelc

具象畫家,其作品探討女性型態與自然世界的相互聯繫。出生成長在紐約市,作品靈感來自於她對自身身分的探索旅程,並以棕色調的色彩建構人物去致敬她的文化傳統。她畫作中的世界受熱帶和加勒比海地區景色所啟發,她的家人來自那裡,而她的根源也回溯於那片土地。透過作品,強調自然與女性身體之間美麗而共生的關係。

文|吳哲夫  
攝影提供|Arito Nishiki、Takahiro Wada
圖片提供|吳美琪、Hashimoto ContemporaryMAKI Gallery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4/5月號《泰國設計特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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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花藝家陳曦的器物日記:在花與器之間,與世界對話

專訪花藝家陳曦的器物日記:在花與器之間,與世界對話

「今天我想讓花器成為主角,還是讓花成為主角?」在陳曦的花藝世界裡,花與花器互為主體,共同塑造作品的輪廓。從初遇日式「草月流」花道的自由創作精神,到成立花藝工作室與選品品牌牌Ephe3era,她一步步將創作哲學融入日常,讓器物成為情感的延伸,也成為她與世界溫柔對話的方式。

陳曦原本在服裝產業從事打樣與代工生產管理工作,雖然能熟悉服裝製程與生產環節,卻也著重執行與標準化,較少自由發揮的空間,讓她感到日漸枯燥與受限。直到一次在日本旅行時,朋友提議參加插花課,她才首次接觸到這門藝術,「當時其實沒有太多期待,但那堂課意外開啟了我對花藝的想像。」像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回到台灣後,她在網路上找到了草月流的花藝課程,從此開始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插花的生活。

(攝影:蔡耀徵)
陳曦使用草月流常見的多孔花器,讓花材在線條與結構上有更自由的表現空間。(攝影:蔡耀徵)

「不同於池坊、小原流等傳統花道的嚴謹規範,草月流提供更開放的創作空間,讓插花者能自由展現個人特色。」對陳曦而言,草月流最吸引她的就是其自由性。成立於1927年的草月流標誌了日本插花藝術的現代化轉變,提出「任何人、任何材料、任何地方都可以插花」的核心理念,鼓勵創作者靈活運用各種現成素材。而二戰後,東京滿目瘡痍、鋼筋裸露的建築殘骸成為日常景觀,草月流的藝術家便開始以這些廢墟物件作為創作靈感——不論是鐵條、碎裂的混凝土、舊家具的一角,甚至殘破的瓦片與木樁,都成為作品的一部分,進一步打破了傳統插花對花器的限制。

(攝影:蔡耀徵)
偏好素雅風格的陳曦,近年來也嘗試在作品裡加入顏色鮮艷的花材。(攝影:蔡耀徵)

花期易逝,器物長存

隨著深入學習花藝,陳曦也開始對花器產生強烈的興趣,並以「住家兼工作室」的方式斜槓經營花藝事業,同時開設花藝課程。然而一次搬家時,她驚覺自己的花器收藏已經多到成為一種(甜蜜的)負擔,加上學生們也希望能嘗試更多不同類型的花器,選品支線Ephe3era的概念便因此成形。「隨著收藏越來越多,我開始思考,這些花器不該只是靜置,而是應該進入更多人的生活,被不同的人持續使用。」她回憶道。

「Ephe3era這個名字來自英文Ephemera,指的是短暫存在的事物,例如車票、收據等短期使用的印刷品——植物的生命短暫,器物卻能長久流傳。」陳曦透過網拍、跳蚤市場以及與陶藝家合作,尋覓各種材質與風格的花器,納入她的選品。其中,她特別喜愛二手的陶藝花器,「它們就像古著,即使不是全新,也因為帶有手工痕跡與歲月質感,更顯生命力。」對她而言,器物全新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能否經得起時間考驗,成為值得長期擁有與使用的存在。

(攝影:蔡耀徵)
陳曦的工作室裡不只有花材,還有風格多樣的花器,展現了她對器物的品味與熱情。(攝影:蔡耀徵)

花與器相依,共築創作的平衡

而談及花器在花藝中的重要性,陳曦認為,關鍵在於如何運用它來決定作品的呈現方式——「今天我想讓花器成為主角,還是讓花成為主角?或者,我希望它們彼此搭配,讓兩者同時成為主角?」這沒有固定標準,而是取決於創作者的風格與當下的設計意圖,「如果花器本身造型感強烈,例如帶有雕刻細節或特殊結構,那麼花材應相對簡約,以免喧賓奪主;反之,當花器設計素雅低調,花材便可更加豐富或具層次感,展現作品的張力。」在她的創作中,花材與花器並非單純的主角與配角關係,而是互相烘托、彼此成就,塑造作品的完整性。

(攝影:蔡耀徵)
牆角一隅也藏著兩件小陶器,其中白色的那件竟然是可以背在身上的小花器!(攝影:蔡耀徵)

日常創作時,陳曦偏好素雅、沉穩的花器,例如選擇帶有灰階、低飽和色調的器物,並避免使用過於鮮豔的花材。「有些人擅長創作濃烈、飽滿的風格,而我則喜歡讓作品帶有收斂、安靜的氛圍。這可能與我的個性有關,因為我本身比較強烈,所以在插花時,會希望讓自己回歸平衡。」不過近年來,她也嘗試跳脫既有的創作習慣,例如在作品中加入亮色作為點綴,讓色彩在畫面中產生層次變化。這樣的改變,不僅讓創作保持新鮮感,也讓她在熟悉的風格之外,探索更多可能性。

(攝影:蔡耀徵)
外型奇特的草月流花器,是實驗性插花最好的舞台。(攝影:蔡耀徵)

器物是橋樑,花藝是對話

隨著對花藝與器物理解的深化,陳曦逐漸發現,器物不僅是創作的載體,更是一種連結世界的方式。「當購買或收藏某樣器物時,我們不只是獲得了一件物品,而是將它的故事、文化背景,甚至製作者的想法帶回家。」 她形容器物像是一座橋樑,串聯著製作者與使用者之間的美感共鳴。這種感受也體現在她與陶藝家的合作中——即便雙方並無私交,透過欣賞與使用對方的作品,彼此之間也形成了某種連結。而當這些器物進入更多人的生活,這份對話也將持續擴展。

「在開始做花藝前,我並不確定自己真正熱愛什麼,但當我投入其中,透過與不同的人合作,發現有人欣賞我的作品並願意交流時,漸漸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從開始學習花藝到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對陳曦而言,每一次花藝創作,都是一次尋找平衡的探索,也是一場與世界的對話。當花器與花材相互襯托,它便不再只是靜態的擺設,而是一種情感的延伸,讓器物真正融入生活,也讓她在創作的過程中,與世界產生細膩而深遠的聯繫。

(攝影:蔡耀徵)
架上琳瑯滿目的花器,是陳曦從各地慢慢蒐集而來的珍藏。(攝影:蔡耀徵)

陳曦的花&器——搭配筆記

 花材 

拖鞋蘭・乾燥枸橘樹枝

 心法 

這次的創作從花器開始——先選了一款少見的 設計,再回頭搭配手邊的花材,意外找到剛柔之間的平衡感。作品以「尖銳與圓潤」的對比為主題,花器並非單一圓形,而是圓與銳角的錯落組合,帶來獨特的立體感。搭配刷成香檳金的乾燥枸橘樹枝,增添個性與結構感;拖鞋蘭的花腳刻意剪短,使其成為畫面中的穩定重心,不會太搶戲,卻能保留獨特的神情。整體配色以低飽和為主,讓視覺柔和卻有層次。

(攝影:蔡耀徵)
(攝影:蔡耀徵)

 花材 

假肉桂・獼猴藤・小町草

 心法 

選用了一款帶有燒焦感綠點的花器,釉色變化自然,質感獨特。這類多孔花器是草月流常見的特色,能自由調整插花方式,而瓶口間適當地留白,更凸顯花器是作品的一部分。花材搭配上,讓不同質地的枝條交錯,既有輕盈感,也帶點中性氣質,營造滿滿的春日氛圍!

(攝影:蔡耀徵)
(攝影:蔡耀徵)

陳曦

以日本花道作為基礎,發展出和洋混合風格,講究花材色調的和諧以及多元的花型設計;善於解構植物原有型態,跳脫傳統的插花手法,賦予人們對日式花藝新的印象。2019年底於台北開啟花道私塾,以日本草月流派為主軸,透過基本花型探討花與生活周遭連結的可能性。同時經營線上花器選品Ephe3era

文|葉欣昀 攝影|蔡耀徵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4月號《從器物開始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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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san galerie洪聿文的侘寂美學生活!從飯碗到土鍋,器物與料理的藝術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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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數百年前源自宋朝的飯碗,抑或作家親手窯燒、充滿侘寂(Wabi-Sabi)美學的杯、碗與土鍋,生活器物藝廊san galerie共同主理人、 wen experience店主洪聿文珍藏的器皿無不映照出他那顆老靈魂。在此,他以容易上手的雞蛋系列親子丼與布丁,與我們分享料理、甜點搭配器物的心法。

一走進預約制甜點空間「wen experience」中,隱隱的檀木沉香令人慢慢緩下了心。土質包覆的牆面與霧化不銹鋼隔牆相襯,這與san galerie的白色空間很不一樣。相對於藝廊更多推介中新生代作家的作品,wen experience之中更多是他個人最核心的珍藏品。

洪聿文的媽媽是知名茶藝家謝小曼,他笑說,他們的品味滿相近,都喜愛東方元素或是老物件,「我們不太喜歡過於乾淨、漂亮的東西,都喜歡一些不完美的地方,雖然對我們來說是漂亮的,但對一般人來說可能覺得有殘缺。」作家窯燒表面看似粗糙的器皿、數百年的古董杯器因時間與使用留下的痕跡,這樣的侘寂之美,一般大眾不是那麼容易習慣。甚至,桌面上擺著已經破損的器物,這要怎麼使用呢?「其實沒有不能用的情況,像一些器物其實還是可以嘗試放片餅乾看看。對我來說,即使只是放著不用,那也是一種用途。」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洪聿文提到燒窯一定會有破損品,有時看到喜歡的也會買回來,單純擺置 玩賞或是靈活找尋用法。(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進入作家打造的世界觀

洪聿文從小身旁便圍繞著名家器皿之作,然而他坦言,最初並沒感到多大興趣,直到18歲時,一次為媽媽與日本陶藝大家安藤雅信的茶席充當翻譯的契機,改變了他的視野。「安藤雅信將他自己要用的器皿做出來,將所想表達的氛圍呈現在自己的茶席上,讓大家喝下那一泡茶,我覺得好有趣。」他補充,過去媽媽多是取他人器皿詮釋他的茶道之美,而那是他首次看見一個作家更為完整的世界觀。

留日學習室內設計期間,他開始造訪職人的家,觀察他們的生活方式與飲食擺盤。他認為生活所有元素都是一個整體,實際住的空間、用的、穿的、吃的東西等等都可以展現出一個人的美學概念。「作家在這方面就是品味非常高,從中你可以瞭解他們為什麼做這些菜餚、怎麼為他的菜餚打造器皿,這些都是從他們的生活中誕生出來的。」

洪聿文享受與作家的直接交流,像是透過媽媽認識的石井直人,便住在大阪近郊丹波的原野間,一座從滋賀縣東近江整棟搬遷而來、擁有 150 年歷史的茅草屋裡。「他說他大概花了40年才感受到自己跟土合而為一的狀態。」石井直人在大學時代關注環境議題、研究起土質, 數年務農後走上燒陶之路,認為窯都帶有自己的靈性。他多使用70~90年的肥松燒窯,在地的土壤也賦予其作品獨特的釉變與質地。

洪聿文也發掘出其他喜愛的作家,一次在選物店中,他被高仲健一的作品深深吸引。住在千葉山間的高仲健一幾乎不使用網路和手機,一開始還是以手寫信聯繫。洪聿文形容他是個感情豐沛的人,約莫7、8年前開始反樸歸真,在陶器上繪製童趣的圖樣。「他說很多事情都是從自然間與他所養育的動物身上學到的。」這些動物,甚至他的太太、他所喜愛的老動畫卡通都被畫上了他的作品,彷彿他生活與生命的全部都融入其中。洪聿文著迷於這些作家的個性,但他強調,「許多藝術品可能少了與創作者本身日常生活積累的連結,比較不會打動我。」他認為好的器物要有一種「平衡」,將作家的人、生活與作品完整串聯起來,完整成為他的世界觀。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高仲健一取材自他童年喜愛的卡通動畫,充滿童趣、令人感到可愛的陶作,以及花器作品〈古代怪 ダーベ〉。(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有時候不完美才是完美

相對於母親專精的茶道具,洪聿文對食器更有興趣。留學期間他自理餐食,對料理產生了濃厚興趣,因此拜訪了不少料理研究家,平日也在西式餐應、便當店包飯糰打工,不過他笑說,許多料理技巧也是後來從YouTube學來的。他仰賴感覺,再依循那個嚐到、驗證過的味道,將食譜記錄下來,這也如同他與器物的關係——必須親手看過、摸過。「過程中,會漸漸知道你想要將什麼留在自己的生活跟空間裡。」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洪聿文這次選擇以寒川義雄的飯碗與石井直人的土鍋裝盛親子丼。(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此外,洪聿文著迷於日式咖啡文化,尤其喜歡喝上一杯厚重、濃烈的深焙咖啡搭配甜點。談到這裡,他拿出金繼修補過、安藤雅信創作的小陶杯,沖上了一杯京都職人Ooya Minoru煎焙的衣索比亞豆。這陶杯結合了中式茶杯器型和西式Demitasse濃縮咖啡杯的把手設計,略微收口的弧線型杯口能保留住深焙豆濃郁香氣中的細節,使甜與酸感都被適當放大,尾韻收得恰到好處。搭配上他剛才製作的甘甜布丁,「這個撞擊感有點像是爵士樂。」細看小陶杯,表面帶有些因人力窯燒自然的破損剝落,或因手作拉坯造型上輕微的歪斜,並不那麼精細,看得出作家一致的美學,卻又因此獨具一格,這使得器物帶有一種古意與人的溫度。「其實許多日本現代作家是將以前的器型重新詮釋,但不會做得一模一樣,反而會刻意讓它看起來粗糙一些。因為如果做到完美,就失去了那種Asobi(遊び,不完美的玩賞空間)了。」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寒川義雄擅長以薪窯燒製陶器,特別著重器皿長時間被捧握的手感。(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隨心在生活中留白

一般人不容易實際接觸作家、知道器物背後蘊藏的有趣背景,這也是洪聿文與夥伴打造san galerie、企劃餐會的原因。「其實就是依循當時拜訪作家時給我的感受,或是寄來作品之後,我想像它們要怎麼樣玩會讓我心動的畫面,就開始朝那個方向去進行。」3月餐會便是以松葉勇輝的陶器搭配吉壽司為主題,洪聿文回憶起當初碰面時,剛巧著名的北歐餐廳Noma才造訪過作家,而作家透露,他挑到的器剛巧意外跟Noma的選擇很類似,「Noma是將這些食器搭上他們的西式料理,而我則是優先想到壽司這類和食,每個人的搭配方式都不一樣,但我可以分享我所想像的組合,提供給大家一種體驗的切點。」

他提到可以嘗試輕與重的搭配,例如在一眾視覺較為拙重的陶製食器間,搭配視覺輕盈的玻璃杯拉出層次感。此外,最容易的切入點是「留白」。例如,在偌大的盤面上只放上適量的菜餚,或是擺放器物時不讓空間太過擁擠,需要有所取捨,「有時一個碗可能會擺在櫃子上幾個禮拜,之後拿下來再去用它也是種可能,就看那個時候的心情是想要使用或是觀賞。」對於喜歡布置空間的洪聿文來說,擺放本身也是一種使用方式,就像一個茶盤既可作為展示盤,也能用來放置衛生紙,這些靈活的應用可以依循自己真實的感受,「要依靠你平常對生活的思考,就如同許多器物都是作家生活、使用後,才創作出來的。」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洪聿文提到過往更常做西式料理,近期則喜歡做小量菜色的和食搭配精巧的陶器。(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聿文的食器搭配心法|

➊ 親子丼 ✕ 寒川義雄 飯碗、石井直人 土鍋

 搭配祕訣 
寒川義雄近年致力推廣日本米飯文化,飯碗抓握的造型與尺寸都考量到單手使用的方便性,非常輕薄、邊緣特別纖細,飯入口時香氣特別貼近口鼻。而石井直人的土鍋採琵琶湖邊富含植物化石的土壤,導熱、保溫俱佳,煮出的飯特別好。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作法 
1)去除雞肉筋,切一口的大小,把雞皮的部分朝下煎。上色後,翻面。
2)把昆布高湯、味醂、酒、醬油拌在一起下鍋。中火煮到雞肉熟。
3)將4顆蛋稍微打勻,分2~3次,畫圓加入鍋中,之後停火蓋鍋蓋悶3∼5分鐘。
4)盛入米飯,可以灑點芹菜,完成。

丁 ✕ 高仲健一 盤子

 搭配祕訣 
日本許多養雞的產地多會推出布丁周邊,正好搭配親子丼做雞蛋系列。高仲健一近年作品轉向後,會畫上許多圖案,對比盤面視覺的複雜,建議搭配一些簡單、純粹的小菜、點心,像一塊布丁就很剛好。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作法 
1)細砂糖跟水先拌勻,之後加熱至糖開始變焦糖色,轉小火,煮到顏色稍為變色停火,加入熱水,靜置一下後,倒入布丁模具。
2)鮮奶、鮮奶油、糖稍微加熱後,跟3顆蛋拌在一起。過篩1~2次,倒入布丁模具。
3)將布丁蓋上鋁箔紙,隔水加熱進預熱過的150度烤箱,烤約20∼30分鐘,完成。

洪聿文

san galerie共同主理人,2021年與兩位夥伴一手打造這位在台北深巷中的輕柔留白藝術空間。 以「藝術即生活」為理念,當前以器物為主軸策展,也不時策劃服裝、書法、花器、咖啡等展演活動。除了深具器物收藏的老靈魂,他也熱愛料理,創設的「wen experience」甜點店正鄰接著母親謝小曼的茶房「小慢Tea Experience」,目前採預約制。

文|吳哲夫 攝影|鏡好映像工作室 _ 林家賢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4月號《從器物開始的理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