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如何看一檔建築展?專訪TOTO GALLERY.MA代表筏久美子、忠泰美術館總監黃姍姍

我們該如何看一檔建築展?專訪TOTO GALLERY.MA代表筏久美子、忠泰美術館總監黃姍姍

在美術館與藝文空間撞見藝術展覽再平常不過,但建築展呢?一座建築如此之大,要將建築師的龐雜概念與作品濃縮進小展間中,側重點勢必有很大不同。現在,日本建築聖地之一的TOTO GALLERY.MA與台灣建築迷的據點忠泰美術館,為你揭開看建築展的門道。

作為建築愛好者的必訪,位於日本東京的TOTO GALLERY.MA由知名衛浴設備企業TOTO1980年代後期創立。其營運委員不僅有安藤忠雄、妹島和世等建築大師,能在此展出的建築師不是當代重量級人物,便是冉冉新星。畫廊的命名源自日本獨特的「ma-ai/間合い」概念,強調人、時間與空間之間流動的微妙距離感與互動關係,透過精心策劃的展覽,讓觀眾親身體驗建築的深層意義。同樣在台灣,忠泰美術館除了藝術展演,也一直是建築策展的重要推手,致力將國際建築師引介至台灣,共同探討城市發展與未來願景。這兩個空間不僅關注建築專業與建築師成就,更著重建築如何與人產生真實的連結。透過TOTO GALLERYMA館長筏久美子與忠泰美術館總監黃姍姍的對談,或許能成為你的看展索引。

(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2020年SANAA《環境和建築》展是TOTO GALLERY.MA第3度與妹島 和世、西澤立衛合作,其中展現工作室在東日本大震災後關注的轉向。(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Q/先請兩位談談自己的背景,以及接觸並進入到建築領域的經歷。


 筏久美子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東京海上日動火災保險公司,公司大樓是由師事柯比意的前川國男所設計。每天在這棟美而莊嚴的建築中工作,讓我親身體會到建築如何帶給使用者自豪及感動,因此決定走上建築的道路。覺得TOTO GALLERYMA的空間就像能劇舞台一樣,空無一物的四方空間中隨著劇情開始充滿人物、樂音,最後又回歸無的寧靜。這種無中生有終歸無的循環,讓我感到建築展的魅力而投身其中。

 黃姍姍 
我的背景也不是建築專業而是藝術創作。最初感受到建築魅力的經驗,是在法國巴黎的聖母院大教堂及日本奈良的東大寺,被空間和光影震撼,切身感受到建築如何傳遞文字和語言無法描述的寓意和氛圍,也從其魄力中領悟到生而為人的渺小。至於投入建築策展的契機不像筏代表積極,而是順勢而為的從被賦予任務開始。2011年忠泰藝術基金會籌備將森美術館《代謝派未來都市展》巡迴至台北,我當時擔任該展專案,就此開始我的建築策展之路。

(圖片提供: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
在忠泰還未開館的2013年,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即引進森美術館曾展出的《代謝派未來都市展》。(圖片提供: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

Q/請問建築展和大眾更常碰到的藝術展覽,在關注點上有何不同?


 筏久美子 
建築展本身存在的矛盾點是,「建築」是建造於美術館之外的。有別於藝術展覽的展品,建築展覽中的模型、設計圖、手稿等都只是拿來說明設計用的附屬產物,並非建築的原件。又或如倉俣史朗設計的壽司店「きよ友(KIYOTOMO)」被移至香港M+美術館復原展示,雖喪失原有功能性,但結晶化的空間像是獲得永恆生命,從「何謂建築展覽中的原件」觀點來看極具研究價值。因此我在策展時必須下很多功夫去探討,到底什麼可以代表一個建築?

剛剛提到的東京海上日動大樓在建成約50年後退役、拆除,將由另一位建築師重新改建為全新建築,東大寺也是經歷大火後重建而來的。建築像擁有生命一樣會新陳代謝,而這個機制的運轉是出自人的決定和判斷,即便不是原始的建築仍能持續給予感動。我們的生活周遭都是建築,建築因應社會需求而誕生。我總是在思考如何透過建築展去呈現建築的普遍性,以及它們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饒富意義的面向。

(圖片提供:Rs1421,CC BY-SA 3.0,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ndex.php?curid=11739614)
舊東京海上日動大樓由日本建築家前川國男設計,於1974年落成。(圖片提供:Rs1421,CC BY-SA 3.0,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ndex.php?curid=11739614)

 黃姍姍 
對忠泰美術館來說,藝術展和建築展缺一不可。藝術展主要探討城市和未來等議題,範圍較廣且多元。建築展則希望觀眾認識建築的文化面和社會面,可以再細分為建築師個展、研究展和跨界合作展3種類型。個展著重於建築師是否有個人的獨特思想,研究展則是重視建築歷史或建築思潮的研究。後者從《代謝派未來都市展》開始,到後來的德國《SOS拯救混凝土之獸!粗獷主義建築展》以及剛結束的《臺灣建築的解嚴世代》展,不僅是介紹建築設計本身,更將焦點放在建築和社會之間的互動關係。和藝術展不同的是,建築並非單一個人的作品,而是經過許多人的努力才得以完成,我希望能藉由展覽讓非建築專業者也能了解到建築的重要性和影響力。

(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忠泰美術館2020年《SOS 拯救混凝土之獸!粗獷主義建築展》是對1950∼1970年代全球粗獷主義建築的調查。(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筏久美子 
姍姍提到的社會性也是我著重的部分—透過建築師個人對建築的實踐與思考,來詮釋建築是如何依據社會的需求而成立的。我認為觀眾只要能從一個展覽中帶回去一個訊息即可,這點和藝術展一樣,與其動腦理解不如以五感去體驗。透過展品文件勾勒出與自己等身大的建築師形象,進而投射到自身並思考自己會如何反應。

 黃姍姍 
同感!面對一個展覽時不用一次全部帶回去,只要從中獲得一個共鳴點即可。忠泰也努力透過展覽,讓觀眾知道人人皆有欣賞、感受建築的能力。

(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TOTO GALLERY.MA於2012年的《STUDIO MUMBAI- PRAXIS》展,呈現印度孟買建築設計工作室創始人Bijoy Jain結合傳統與現代、關注自然與人性的哲學。(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Q/近年來多媒體與沉浸式體驗裝置已經成為不少展覽的主流,你們怎麼看?


 筏久美子 
AR、人工智慧等技術可以創造出擬真效果,讓人身歷其境。但不斷追求淺顯易懂的展示手法,讓觀眾處於被動接收的狀態,到底能帶來多少感動呢?相對於這類的速成媒體,我更重視如何在展覽中讓展出者及觀看者能平等地進行對話,藉由真實物件點點滴滴的滲透,慢慢地引發觀者去思考、質疑或反駁。以2023年《dot architects: POLITICS OF LIVING》展為例,建築在創建的過程中會涉及到與社會、文化、經濟及人際關係之間的力學,建築工作室dot architects實驗也實踐建築如何運用這些力學創造出充滿活力的域,讓人們能夠有尊嚴地生活。展覽中再現他們的工作據點空間,也帶進塗鴉、T恤絹印等環節,以實體感受作為主要的展示內容,讓觀者實際體驗活動並進行對話。

 黃姍姍 
我認為必須根據不同的主題或訴求去思考展示手法。若是一味強調多媒體和科技,有時候會只流於表面。對人類來說,空間本身就是沉浸式的感受方式,科技也早已深入現代生活當中,無法切割。科技深深影響生活方式,也勢必影響建築空間設計,但人的本質並沒有改變,如何設計出因應科技發展,但符合人類需求的空間(感到安全、安定與被接受)才是更重要的。

(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TOTO GALLERY.MA於2023年的《dot architects: POLITICS OF LIVING》展,氛圍彷彿將觀眾帶進這位於日本大阪的工作室現場,感受社群共作的可能。(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Q/兩位都與世界各國的建築家團隊有過不少合作,在人選選擇上是否有特別著重的地方?


 黃姍姍 
在建築師的選擇上,我重視的是個人的思想及論述如何深化和變化。例如這次的《平田晃久建築展─物我交織的臨界》個展,就是著重於他在創作上的變化,以他如何形塑自我理論的過程為展示重點。

 筏久美子 
我也很重視建築師的變化。例如我辦過3SANAA的展,前2次以落成後的建物成果和模型為主,第3次則聚焦於設計樣態的變化。經歷東日本大震災後,他們在觀點上從「以環境與建築為主題進行探索」,轉化成「是否是能創造出成為環境的建築」。開始更加知性化、地理性地思考,創造出與大地緊密相連的建築,讓人們不知不覺地被引導進入其中。

(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TOTO GALLERY.MA在2020年展出SANAA《環境和建築》。(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Q/兩位能談談對方國家的建築師嗎?很好奇台日交流之下的觀點。


 黃姍姍 
就個人觀點,我認為日本的建築師在面對地震等天災,或孤獨死、少子化等社會問題時,很懂得去思考如何回應這類生活環境的大幅轉變,而非單純地專注在創意和風格表現上。從建築師和社會的關係、到建築師的社會性角色等,他們會不斷思辨屬於自身的論述,不害怕剖析與面對自身的特點。而這些都是我們想要介紹給台灣觀眾的面向。

 筏久美子 
同意姍姍的觀察。我認為這可以視為整個亞洲建築圈的潛力。2000年後的金融危機、民族紛爭等變動,對普世的價值觀有很大的衝擊,善惡黑白的判斷也逐漸曖昧。在亞洲,存在著很多在社會變遷中克服困難並生存下來的智慧,應該要深掘並認識這些價值,再將其介紹給歐美。這也讓我們開始著眼於世界主流脈絡之外的體系,例如2012年《STUDIO MUMBAI: PRAXIS》展以及2015年《田中央聯合建築師事務所Live in Place》展等。我也在思考何謂台灣建築的樣貌特徵。例如巴西建築的特色是如叢林般有著植物蓬勃生長的力量,熱帶中的石頭、混凝土建築充滿強烈的生命力。很想知道那份從最接地氣的風土建築,到最先端技術的流派中都存在的台灣性到底是什麼。

(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2015年《Living in Place》展是TOTO GALLERY.MA首次台灣建築師個展,彰顯黃聲遠創始的田中央聯合建築師事務所於宜蘭20多年付出的努力。(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黃姍姍 
我也一直在想所謂的台灣性是什麼。台灣受到很多外來文化的影響,應該從中擷取吸收了許多養分,同時也遺失或忘卻了某些特質吧。

 筏久美子 
想起忠泰美術館之前剛結束的《臺灣建築的解嚴世代》展,感覺台灣建築師大量地吸收外部的各種知識,在混和內化後試圖淬鍊出自己的模樣,處於積極創建自我認同的階段。可以強烈感受到其中的掙扎,而這樣正向的積極氛圍讓我倍感期待。

(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2024年《臺灣建築的解嚴世代》展爬梳台灣建築於1980∼2010這30年間的發展變化。(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Q/最後,兩個空間近期正在做什麼?


 筏久美子 
今年是藝廊成立40週年,總共策劃了3檔展覽。首先是《在空間中刻劃出永遠 篠原一男百歲冥誕展》,和丹下健三同世代的篠原致力於住居建築設計,提倡住宅即藝術,影響許多活躍於當代的日本建築師。《1980後的建築師聯展》則包含許多即將在大阪萬博會大放異彩的青壯世代建築師,一窺日本當代建築的樣貌。最後是孟加拉女建築師瑪麗娜.塔巴森(Marina Tabassum)的個展。

(攝影:多木浩二、圖片來源:https://jp.toto.com/gallerma/ex250417/index.htm)
TOTO GALLERY・MA《在空間中刻劃出永遠 篠原一男百歲冥誕展》將於4月17日~6月22日展出,圖為篠原一男為著名詩人谷川潤一郎設計之「Tanikawa House」。(攝影:多木浩二、圖片來源:https://jp.toto.com/gallerma/ex250417/index.htm)

 黃姍姍 
忠泰今年會推出3檔展覽,未來也會持續介紹日本和國際上重要的建築師,包括《平田晃久建築展─物我交織的臨界》是他睽違6年的台灣個展,可以一探他這段時間的轉變歷程。3月《在混沌的世界中建立一點序曲》是邀請新媒體藝術家姚仲涵加上劇場人吳季娟的跨界計畫系列。最後則有建築大師阿爾瓦.阿爾托(Alvar Aalto)展覽,介紹這位來自芬蘭、取法自然的北歐設計之父。

(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
忠泰美術館《在混沌的世界中建立一點序曲 姚仲涵》展出至6月29日,圖為大型裝置〈光電獸#41 - 混沌〉。(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
(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黃姍姍
忠泰美術館總監(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日本國立東京大學文化資源學研究所博士課程修了,同研究所碩士、臺灣國立師範大學美術學系畢業。曾於日本橫濱三年展、森美術館、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藝術管理與文化政策研究所工作。

(圖片提供:TOTO GALLERY.MA)
(圖片提供:TOTO GALLERY.MA)

筏久美子
TOTO GALLERYMA館長,致力於透過空間平台讓年輕創作者自由交流、展現思想。TOTO GALLERYMA是知名衛浴企業為貢獻社會而成立,自198510月開館以來,致力於成為能讓建築師自由展現其特性的平台,由建築師自己設計展覽的呈現及內容,充分體現其理念和價值觀。展覽外,自1995年開始與TOTO Publishing合作發行出版品,結合其展覽和講座活動,傳達每位建築師的思考與實踐。

採訪整理|高綺韓 攝影|Nacása & Partners Inc. 圖片提供|TOTO GALLERY.MA、忠泰美術館、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3月號《建築還能怎麼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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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太空鴨」、牛角、棒棒糖屋到杜拜世博韓國館:專訪韓國建築師Moon Hoon的狂想建築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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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建築師Moon Hoon(文焄)以充滿幻想的建築作品吸引眾人目光。從濟州島的「太空鴨」到牛角、貓頭鷹、棒棒糖等奇趣造型,他拒絕嚴肅,希望多些樂趣與幽默。然而細看之下,他看似超現實的建築其實很「韓國」。

2001年,Moon Hoon 創立了自己的建築工作室「Moonbalsso」。其中「balsso」重組自韓文「발전소」(bal-jeon-so),意為「發電所」,他刻意讓事務所名字與建築沒有直接關聯。「我想從固化的建築師角色中解放出來,我可以是藝術家,也可以是建築師、設計師,可以是任何東西。」

Moon Hoon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建築師。父親是地質學家、母親是英文教師,他出生於韓國江原道多山的礦業小鎮。那裡盛產鎢礦,廠房、機器、氣味還有煙霧令他著迷,「就像電影《攔截記憶碼》,它們散發著未來主義的氣息,充滿機械裝置,就像科幻小說的場景。」後來,他隨家人移居澳洲塔斯馬尼亞州。4歲開始塗鴉,他很內向,整天坐在桌前畫畫。中學美術老師鼓勵他辦展,期間他的畫竟全部賣光,「價格雖然不貴,但14、15歲的我很開心,好像可以自稱為藝術家。」不過,Moon Hoon只想做自己,還沒想成為任何職業身分。或許因為畫了許多風景和建築物,要讀大學時,「我不想當純藝術家,所以就選了建築。」那是接近藝術同時帶有科學性質的學科,幸運地,他非常享受。他喜歡上眼光超前的建築家:Louis Kahn的光與寧靜,以及Lebbeus Woods末日氣息的未來主義建築繪圖——這令他想起童年的礦鎮。

〈New Type Pavillion〉,2011年。(圖片提供:Moonbalsso)
〈New Type Pavillion〉,2011年。(圖片提供:Moonbalsso)

一場幽默感的建築遊戲

Moon Hoon持續繪畫,圖紙讓他能恣意揮灑狂想,而他的畫作也被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等機構收藏。不少客戶被他的繪畫與風格吸引,委託他設計房屋,奇幻色彩的中小型住宅也成了人們對他的印象。他為業餘搖滾樂團打造同名住宅「Rock It Suda」(2009),屋主在西班牙深受鬥牛精神啟發,異想天開的牛角造型便由此而來。

為業餘搖滾樂團「Rock It Suda」貝斯手設計的6棟主題鮮明的週末屋,包括法拉利紅、芭比粉等色彩,中央建築頂著如西班牙鬥牛般的長角。(圖片提供:Moonbalsso)
為業餘搖滾樂團「Rock It Suda」貝斯手設計的6棟主題鮮明的週末屋,包括法拉利紅、芭比粉等色彩,中央建築頂著如西班牙鬥牛般的長角。(圖片提供:Moonbalsso)

他的「Lollipop House」(2011)如同粉色螺旋棒棒糖,而釜山的「Busan Times」(2016)中,客戶任職於需在夜間執勤的保全業,過程中他慢慢延展聯想,直到最後大家說:「咦,這看起來像貓頭鷹!」無論是為商業攝影師打造的「Sangsang Museum」(2003)那座「德古拉的現代城堡」,或複合用途的「Two Moon」(2015)、「MARS Building」(2020),客戶都不想要平庸的設計,於是他們一同天馬行空。他笑著說:「不只是我特別,我的客戶們也都是很獨特的人,所以我們碰在一起就是『獨特加獨特』——雙重獨特!」

「Lollipop House」(2011)立面讓人聯想到棒棒糖,裡面隱藏著7層的生活空間。(攝影:Namgoong Sun,圖片提供:Moonbalsso)
「Lollipop House」(2011)立面讓人聯想到棒棒糖,裡面隱藏著7層的生活空間。(攝影:Namgoong Sun,圖片提供:Moonbalsso)
「Busan Times」(2016)的屋主是受到Moon Hoon的畫作吸引而委託他設計造型奇趣的家宅。(攝影:Kyungsub Shin,圖片提供:Moonbalsso)
「Busan Times」(2016)的屋主是受到Moon Hoon的畫作吸引而委託他設計造型奇趣的家宅。(攝影:Kyungsub Shin,圖片提供:Moonbalsso)
為商業攝影師業主設計的「Sangsang Museum」以吸血鬼德古拉城堡為靈感概念,打造現代混凝土建築,夜晚圓窗透出紅光如德古拉雙眼。(攝影:Kim Yong Kwan,圖片提供:Moonbalsso)
為商業攝影師業主設計的「Sangsang Museum」以吸血鬼德古拉城堡為靈感概念,打造現代混凝土建築,夜晚圓窗透出紅光如德古拉雙眼。(攝影:Kim Yong Kwan,圖片提供:Moonbalsso)
「Two Moon」是一座複合咖啡廳和畫廊的私人文化中心,靈感源自情色驚悚片《Two Moon Junction》,為一對兄弟打造各自獨立卻同時相互對話的建築。(攝影:Kim Changmook,圖片提供:Moonbalsso)
「Two Moon」是一座複合咖啡廳和畫廊的私人文化中心,靈感源自情色驚悚片《Two Moon Junction》,為一對兄弟打造各自獨立卻同時相互對話的建築。(攝影:Kim Changmook,圖片提供:Moonbalsso)

設計網站上,他最廣為流傳的作品可能是濟州島的「太空鴨」(Space Duck)。這座「Wind House」(2015)是Moon Hoon為一位眼科醫生設計的度假屋,最顯眼的是上方的金色「鴨嘴」,未來眼鏡般的T字型開窗呼應了屋主身分。「濟州島以風聞名,我的靈感來自女人的頭髮在風中飄動的模樣,但人們看了覺得像太空生物。」因此有了這有趣暱稱。

他從生活周遭的一切汲取創意,「重點是沒有禁忌與自我審查。」他想為建築帶來幽默感與樂趣,對他而言,「遊戲」是一種態度,放鬆一 點反而會做出更好的作品。然而,建築更關乎客戶的期待與需求。「即使我想創造趣味性,但會優先關心客戶所需的每項機能,最後才加入這些『香料』。」

濟州島上的「Wind House」被人們暱稱為「太空鴨」,上方金色建體源自女性被風吹拂的輪廓,底下住屋則如同在地傳統家宅低伏於地。(攝影:Namgoong Sun,圖片提供:Moonbalsso)
濟州島上的「Wind House」被人們暱稱為「太空鴨」,上方金色建體源自女性被風吹拂的輪廓,底下住屋則如同在地傳統家宅低伏於地。(攝影:Namgoong Sun,圖片提供:Moonbalsso)

永保童真的建築夢想

Moon Hoon曾為「Wind House」製作一部動畫《Wind Dream》,其中房子化身為射出激光的防禦武器。他解釋道,濟州島是火山島,他便設想建築可以在火山爆發時擊碎熔岩與碎石,拯救人類免於災害。「一切都有雙面性:自然可以幫助我們,也可以摧毀我們;風可以幫助我們,也可以摧毀我們;有救世主,也有毀滅者;上帝既創造也毀滅。」

他從大學時期就迷戀哲學,除了西方思想,也喜愛老莊思想、佛學,尤其鍾情於印度文化。在他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的畢業論文中,他為韓國設計了一座跨海大橋,橋上一邊是火葬場,一邊是愛情旅館,將死亡與生命這兩個看似對立的概念並置。「火葬場代表死亡與終結,但燃燒後轉化為能量,意味著重生。愛情旅館裡人們做愛、創造生命。我們說做愛是『短暫的死亡』,就像蜜蜂求愛後死去,對某些動物而言,性即是死亡,死亡即是新生。」創意亦是如此。

他有一幅被MoMA典藏的畫作〈Creative Terrorism〉(創意恐怖主義),靈感來自911事件。「我並非要做道德判斷,但那次撞擊真令我震撼。沒人想過會有那種作法,既駭人又帶有創意性質。」他認為,當沒有資源與權力但想傳遞訊息時,必須透過創意,這是「好的意義上的恐怖主義」。

獨立開業24年來,Moon Hoon坦言自己接到的多是個人委託案,2020年杜拜世界博覽會韓國館是他迄今最大的公共計畫。「大公司可能覺 得:『Moon先生太冒險、太藝術性了。』不過我確實想做更大的建築,或許有機會因預算更多而自由度更大,雖然不是所有時候都這 樣。」那這些年,他對建築的想法變過嗎?他搖搖頭說沒有過,形容就像Enigma樂團的〈Return to Innocence〉一樣,「也許我更像在倒 退回年輕時的純真,看世界時一切都是新鮮的。就像古諺所說:當你變老時,你也變回孩子。」他始終只想做有趣的建築。問他若所有圖:紙上的想像都能實現,最想完成什麼?「像《星際大戰》裡的宇宙飛船,飄浮在空中的水平摩天大樓,那會是我的夢想計畫。」

2020年杜拜世界博覽會韓國館以1,597個旋轉方塊展現未來移動概念,如巴別塔般螺旋上升。(攝影:Kim Changmook,圖片提供:Moonbalsso)
2020年杜拜世界博覽會韓國館以1,597個旋轉方塊展現未來移動概念,如巴別塔般螺旋上升。(攝影:Kim Changmook,圖片提供:Moonbalsso)
2023年繪圖作品。(圖片提供:Moonbalsso)
2023年繪圖作品。(圖片提供:Moonbalsso)

我就是我所是的模樣

談到當今韓國建築的特質,Moon Hoon觀察到,表面上看似一般西方現代建築,但韓國性早已深藏其中。以傳統韓屋(hanok)為例,其室內外界線曖昧,像窗戶因木材質輕,可以像變形金剛一樣折疊和升起。這可能成為韓國建築師們的養分。「人們認為亞洲建築是傳統的,但我覺得它們本來就是很入時的未來主義。我考察過許多韓國傳統建築,將其中元素融入作品中,我不會特別強調『這是韓國建築』,但影響就在其中。」比如人們看「Wind House」多半只注意到上方的金色量體,但房屋下半部實際上根植於濟州島傳統建築;杜拜世博韓國館的中央表演空間參考韓屋小型庭院「마당」(madang)的開放性,蜿蜒交織的坡道設計模糊了內外邊界,在不同高度、位置錯落出多個視角,在外部也可能看見內裡的活動。

「Wind House」底下住屋實際是非常濟州島在地傳統家宅的設計語彙。(攝影:Namgoong Sun,圖片提供:Moonbalsso)
「Wind House」底下住屋實際是非常濟州島在地傳統家宅的設計語彙。(攝影:Namgoong Sun,圖片提供:Moonbalsso)
2020年杜拜世界博覽會韓國館結合傳統韓屋「madang」形式打造開放展演空間。(攝影:Kim Changmook,圖片提供:Moonbalsso)
2020年杜拜世界博覽會韓國館結合傳統韓屋「madang」形式打造開放展演空間。(攝影:Kim Changmook,圖片提供:Moonbalsso)

他笑說自己的作品在韓國建築界中,「可能算是醜小鴨吧?」但他並不擔心這點,「韓國建築有很多樣貌,大多更加安靜、嚴肅。這很好,我比較多彩、華麗搶眼,我就是我原本的樣子。」他也從不擔心歸屬與認同,就像他既是韓國人,同時也是世界主義者。「我認為應該開心地向內探索,而不是一直向外張望。專注於你的工作、你感興趣的事,持續下去,然後我們自然就會成為世界的一部分。」他設計衣服、眼鏡與任何創作,「如果回到文藝復興時期,米開朗基羅、達文西他們也不只做藝術,還設計建築、武器甚至直升機。」 他認為建築師的角色要保持開放的態度。

〈Statue of New Freedom〉,2022年。(圖片提供:Moonbalsso)
〈Statue of New Freedom〉,2022年。(圖片提供:Moonbalsso)

談起生活,Moon Hoon自 己的生活節奏很不固定,有時做很多事,沒靈感時什麼都不做;有時凌晨4點就來事務所,有時10點才來。他只有一個固定作息,「我每天花1小時用漢字抄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算是冥想。除此之外,我每天都在變化,自由做任何想做的事。」他像風一樣,這也正是他的建築風格——千變萬化的遊戲狂想。

Moon Hoon。(圖片提供:Moonbalsso)
Moon Hoon。(圖片提供:Moonbalsso)

Moon Hoon(文焄)

以非傳統和趣味風格著稱的韓國建築師。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2001年創立建築事務所「Moonbalsso」。設計經常被形容為超現實主義,負責設計2020年杜拜世界博覽會韓國館,其他代表作包括「Rock It Suda」、「Two Moon」、「Wind House」等。「Sangsang Museum」在 2005年榮獲韓國建築協會(KIA)獎。他的繪畫作品被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和柏林Tchoban基金會等機構收藏。 

文|吳哲夫 攝影|Kim Changmook、Kim Yong Kwan、Kyungsub Shin、Namgoong Sun 圖片提供|Moonbalsso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10月號《韓國設計特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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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歐建築大師 Alvar Aalto「創造即生活」的自由:田中央黃聲遠 × 芬蘭策展人Mari Murtoniemi深度對談

北歐設計為何總讓人心生嚮往?答案或許就藏在芬蘭大師阿爾瓦.阿爾托(Alvar Aalto)的作品中——那種溫潤樸實卻深刻的人文關懷。在忠泰美術館《創造即生活-愛諾、艾莉莎與阿爾瓦・阿爾托》開展當下,早在芬蘭相識的田中央主持建築師黃聲遠與Alvar Aalto Museum策展人Mari Murtoniemi,這次在台灣相聚,深談Aalto與田中央的生活和創造性。

2016年,田中央工作群歐洲巡迴展《Making Places》的首站,在芬蘭于韋斯屈萊(Jyväskylä)Alvar Aalto Museum登場。這裡是Alvar Aalto作品數量最多的城市,也是Mari Murtoniemi的家鄉,當時她便是此站的策展人。「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命運。巡迴展從這裡開始,是很有意義的。」黃聲遠回憶起,當1993年他決定回台灣時,《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才剛廢除不久、準備民選總統,正值社會改變的啟蒙時代,「那時年輕的我,感受到我們有機會獲得自由。」他在Alvar Aalto身上,看到一種「探索生命中什麼是真正重要」的自由精神。而為了追尋這種自由,他最終選擇落腳宜蘭。Mari Murtoniemi笑著回應:「這讓我想起Aalto曾說過的話:既有的建築系統太粗暴、太僵化,建築師的工作是為生活提供更溫和的環境。她認為田中央的實踐正回應了Aalto的核心價值觀。

展出逾160件手稿原件、模型與設計作品等,深入探索建築師的生命與創作歷程。(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展出逾160件手稿原件、模型與設計作品等,深入探索建築師的生命與創作歷程。(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Q:你們是如何接觸並被Alvar Aalto的建築理念所影響?


 Mari Murtoniemi 

如果我們看Aalto的旅程,首先是傳統的古典主義,然後逐漸轉變成現代主義,再來開始關注人的體驗,比如病人在帕伊米奧療養院(1933)的經驗。經歷了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教學後,他吸收美國現代主義也發現了其中問題。回到芬蘭故土,慢慢地他開始欣賞工藝。早期現代主義追求機械、工業化的美學,但他選擇展現磚匠、木匠等等工藝與手作痕跡。他1950年代早期的作品就是我的最愛了,賽於奈察洛市政廳(1952)便容納眾多機能、非常實用,蘊含強烈的象徵主義,卻以一種謙遜的方式表達。

Aalto在設計帕伊米奧療養院(1933)時,考量臥病在床的結核病患者,需求與一般病患相當不同,因此所有設計都是以患者的生理與心理需求為依歸。(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Aalto在設計帕伊米奧療養院(1933)時,考量臥病在床的結核病患者,需求與一般病患相當不同,因此所有設計都是以患者的生理與心理需求為依歸。(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黃聲遠 
我學建築的時代,大約是後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的開始,對我來說太喧鬧了。在當時的教科書中,Aalto的作品顯得有些奇怪,像是可隨手觸及、離我們太近的日常。那時主流總討論柯比意、Mies van der Rohe、Frank Lloyd Wright這些表現極強的大師,年輕人尋求刺激。另外,我的父母移民加拿大,而我想要安定下來、尋找土地的根源。我不想追隨理論,我想真誠地追隨生活。當時潮流是什麼都想有個完整理論——這是美國人的問題。我慢慢發現歐洲人嘗試理解脈絡,不一定非要有完善論述,更像是接受它就在那。2016年第一次造訪芬蘭時,我已經在做類似的事情,感覺像遇見老朋友。對台灣人來說,不能只是其他文化的鏡像,我們要與真實的人建立關係,透過自己的身體、生活來了解自己。這是種信心,也許建築師的志業,就是勇敢地面對眼前任何需要完成的事件。

黃聲遠、Mari Murtoniemi正觀察著穆拉察洛實驗住宅(1954)模型,討論其設計。(攝影:蔡耀徵)
黃聲遠、Mari Murtoniemi正觀察著穆拉察洛實驗住宅(1954)模型,討論其設計。(攝影:蔡耀徵)

Q:據說前幾天你們與另一位策展人Timo Riekko一同走訪了田中央在宜蘭的作品,有發現與Aalto的理念有相近的地方?


 黃聲遠 
我們經過不少河流與道路,才驚訝於自己多年來走過的路。我有一種照顧人們身體感知需求的責任感,運用不少手工製作的材質,其本身就形成了一種語言,賦予人的感受。

 Mari Murtoniemi 
我感受到了。我真的很喜歡礁溪櫻花陵園(2015)美麗的大型混凝土結構上留下的板材拼接痕跡,可以看見結構本身,也彷彿看見工人施作的過程。我們當時也在討論員山機堡戰爭地景博物館(2011),建築物的和緩曲線映襯自然景觀,與Aalto令建築融入景觀的思考方式有呼應之處。

Alvar Aalto開發的軸狀瓷磚。(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Alvar Aalto開發的軸狀瓷磚。(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黃聲遠、Mari Murtoniemi正在討論Alvar Aalto設計的家居。(攝影:蔡耀徵)
黃聲遠、Mari Murtoniemi正在討論Alvar Aalto設計的家居。(攝影:蔡耀徵)

Q:芬蘭建築家Juhani Pallasmaa曾是《Making Places》展覽的總策展人之一,曾提到Aalto與田中央都關注身體感官與使用情境,你們如何看?


 Mari Murtoniemi 

作為建築師,你可以成為大眾的服務者,同時給予他們美麗的事物。不是所有建築空間都是平等的,他的市政廳作品嘗試令以科層劃分的空間感受更平易近人,塔樓彰顯了其作為社群政治決策場所的民主象徵,也提醒大樓其中與一旁總是有廣場等互動休憩空間。

 黃聲遠 
我感覺Aalto如此自由、不受限制。在設計中尋找自由是非常抽象、內在的概念。他同時照顧建築的精神性和人性需求,過去現代主義建築只追循抽象的理念,但他的作品直觀回應專案條件,自然地處理光線的穿透,同時關注人的身體感知。這很重要,他和家人孩子在海灘上自然地交談。我也經常游泳,我們透過身體學習自由的感受,知道能觸碰到的人與事才最重要。主事者的問題都是遠離了真實的人。我這一代承擔著時代責任,要為自由理念奮鬥,但過去總被教導只能抉擇:要成為英雄還是溫暖的人?Aalto給了我們勇氣:我們可以為理想奮戰,同時照顧好身邊的人。

塞伊奈約基文化暨行政中心計畫(1951∼1987)始於其事務所贏得該市的教堂(1951)和市政廳(1958)的設計競賽,歷經諸多階段,在多年之後逐漸成形。(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塞伊奈約基文化暨行政中心計畫(1951∼1987)始於其事務所贏得該市的教堂(1951)和市政廳(1958)的設計競賽,歷經諸多階段,在多年之後逐漸成形。(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Q:這次展覽也強調Aino、Elissa兩任妻子與Aalto共創的角色。田中央當前也是以團體行動,建築師以團隊名義協作似乎是當今風潮,你們認為這反映了什麼?


 Mari Murtoniemi 
我認為Aino、Elissa首先是建築師和設計師,其次是女性。Aino與他一同發展家庭與事業、建立起國際聲譽,也在1935年共創家居品牌Artek,後來成為設計總監,重心更多專注這方面。比Alvar Aalto年輕很多的Elissa則協助Alvar Aalto國際專案的溝通與其事業遺產的延續。當今人們越加好奇並重視誰在這些作品背後,所以如同Aalto2 Museum Centre展出的《Visibly Invisible – Artek's Drawing Office 1936–2004》,我們開始把更多面向呈現出來。

展覽中展出Aalto夫婦1930年代起設計的多款家具作品。(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展覽中展出Aalto夫婦1930年代起設計的多款家具作品。(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自由型態的「阿爾托花瓶」。(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自由型態的「阿爾托花瓶」。(圖片提供:忠泰美術館)

 黃聲遠 
我父母都是教師,我似乎擅長想像空間的可能,但我更享受成為老師。田中央實際上也像一個學校,許多年輕建築師從這裡發散出去。現在我與許多成員住在與工作室同一棟的宿舍,我們家就在2、3樓。我很關心人的關係,他們更像我的家庭成員,我幾乎認識他們大多的家人。 我認為社會的麻煩在於過度分化。現在,不同年齡層之間都可能成為朋友,共同生活就會有想法的多樣性。

在展示Aalto傳奇的「Stool 60」等經典家具的體驗區,黃聲遠、Mari Murtoniemi親身感受這些作品。(攝影:蔡耀徵)
在展示Aalto傳奇的「Stool 60」等經典家具的體驗區,黃聲遠、Mari Murtoniemi親身感受這些作品。(攝影:蔡耀徵)

Q:生活與工作的界線,在Aalto和田中央的創作中是如何體現?


 Mari Murtoniemi 
家庭和工作生活,對Aalto來說其實是混合的。阿爾托之家(1936)中間有個滑動門,在忙碌時拉開,建築師便在客廳外的工作室中工作,甚至他們會把桌子搬到客廳;節奏悠緩時門會關上,讓他們好好聽女兒練習鋼琴。他們某種程度上總是在工作,但我不認為他們是為了工作而工作的工作狂,思考、解決問題是對他們深具啟發和有趣的。

 黃聲遠 
我妻子不是建築師,通常我們在家不會討論工作,沒有她,我認為我不會得到休息,有點瘋狂,我真的熱愛建築。成員也會帶著孩子到這,台灣過去有「客廳即工廠」的說法,我們希望孩子們理解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要他們看見我們多麼努力、真誠地工作和生活。這些對人的考慮、對生活細節的關心,會明顯反映在我們設計的決定上。

Aino與Alvar Aalto於阿爾托之家中工作。(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Aino與Alvar Aalto於阿爾托之家中工作。(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阿爾托之家。(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阿爾托之家。(圖片提供:Alvar Aalto Foundation)

Q:我們可以如何以「創造即生活」的概念回顧Aalto的設計哲學?


 Mari Murtoniemi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意識到問題沒有單一標準的解方,你必須將每個問題視為獨特的問題,並且將每座建築當作獨一的個案來面對。

 黃聲遠 
這次展名很反映真實。創造本身就是自由的前提,每個人都需要自由,而自由的狀態需要不斷重新創造。事情總是不容易,但我仍相信我們能夠創造出一些還不存在的東西,這很重要。創造力正來自於生活。

黃聲遠(左)、Mari Murtoniemi(右)站在原木材質打造的曲線木柵展牆,這呼應了Alvar Aalto的設計語彙。(攝影:蔡耀徵)
黃聲遠(左)、Mari Murtoniemi(右)站在原木材質打造的曲線木柵展牆,這呼應了Alvar Aalto的設計語彙。(攝影:蔡耀徵)

黃聲遠

田中央聯合建築師事務所與田中央工作群創辦人兼主持建築師。1963年生於台北市,1986年畢業於東海大學建築系,1991年取得美國耶魯大學建築碩士。曾在美國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建築系擔任助理教授。1993年返回台灣,隔年移居宜蘭,深耕至今30多年。2017年獲頒日本「吉阪隆正賞」,是首位日本外地區受獎人;2018年獲第20屆國家文藝獎與第3屆總統創新獎肯定。

Mari Murtoniemi

Alvar Aalto Museum展覽部門、設計典藏部門首席策展人。自2011年在此工作以來,曾任教育推廣策展人。特別專精跨域藝術策展,樂於向不同觀眾分享Aalto豐富且充滿人文精神的文化遺產。曾負責2016年田中央工作群歐洲巡展《Making Places》,首站於Alvar Aalto Museum的展出。

《創造即生活──愛諾、艾莉莎與阿爾瓦.阿爾托》

【主展區】忠泰美術館

展期|2025.08.16(六)-2026.01.25(日)

地址|臺北市大安區市民大道三段178

開放時間|週二至週日 10:0018:00(週一休館)

參觀資訊|全票150元/優待票100元(學生、65歲以上長者、10人以上團體)/身心障礙者與其陪同者一名、12歲以下兒童免票(優待票及免票須出示相關證件)

週三學生日|每週三憑學生證可當日單次免費參觀

 

【衛星展區】NOKE忠泰樂生活 Uncanny

展期|2025.10.04(六)-11.30(日)

地址|臺北市中山區樂群三路2003

開放時間|週日至週四 11:0021:30、週五六 11:0022:00 

參觀資訊|免票參觀

採訪整理|吳哲夫 口譯協力|Jennifer Shin 攝影|蔡耀徵 圖片提供|各單位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9月號《開一家甜點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