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兩百年,經典與當代藝術如何對話?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策展人Elizabeth Brooke精選9件展品親解

透納(William Turner)被譽為「英國最偉大的畫家」,在19世紀以前衛畫風重新定義何謂「風景畫」——在他之前,風景畫注重寫實、還原自然真貌,可他不被流行束縛,強調利用色彩重現當下光影、形塑氛圍,描繪大自然的「崇高(sublime)」意境。他不只啟發了莫內等印象派畫家,來到當代仍備受推崇,與英王一同被印上英鎊20元鈔票,成為英國史上第一位達成此成就的藝術家,足見其跨越時代的影響力與代表性。

由英國泰德美術館(Tate Modern)策劃的「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正式抵達台北,即日起至10/12於中正紀念堂展出。這場規模空前的透納特展,一次集結80件透納真跡,完整剖析其藝術風格演變,及對「崇高(sublime)」美學的畢生追求;另匯集28件當代藝術作品,類型涵蓋繪畫、裝置、雕塑等,與透納畫作展開跨越兩世紀的對話。究竟我們該如何理解「崇高」一詞?參展的當代藝術家如何與透納產生共鳴?經典與當代藝術同時在場,如何互相補述而非各說各話?La Vie訪問到策展人Elizabeth Brooke,就由她親自解析!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策展人Elizabeth Brooke訪談:跨越兩百年,透納如何與當代藝術對話?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即日起至2025年10月12日於台北中正紀念堂展出。(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策展人Elizabeth Brooke訪談:跨越兩百年,透納如何與當代藝術對話?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集結80件透納真跡及28件當代藝術作品。(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我們該如何理解「崇高」?

「崇高」一詞不僅是貫穿全展的主軸,也與透納數十年的創作生涯緊密連結。「崇高」的概念源自艾德蒙.柏克(Edmund Burke)於18世紀出版的著作《崇高與美之源起》,書中主張當人們看見比自己更偉大的事物,如大自然,心中迷戀、敬畏及恐懼之情油然而生。他也強調,人們應善用「想像力」理解自然環境;然而,在他眼中繪畫太過「寫實」,與詩歌和文學相比,缺乏想像空間。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策展人Elizabeth Brooke訪談:跨越兩百年,透納如何與當代藝術對話?
英國國寶級鉅作《藍色瑞吉山之日出》(The Blue Rigi, Sunrise)是本次「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中最為矚目的亮點之一。(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Brooke卻認為:「透納跳脫那個時代繪製風景的窠臼,在畫中融入大量想像,透過富表現張力的筆觸描繪風景,樹立獨特風格。」於是她在論述中揉入19世紀英國藝評家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對「崇高」的進一步詮釋——當人們置身大自然,得以感受天地有大美的無形力量,亦是「崇高」的體現,而不只是純然的敬畏和恐懼。也因此,Brooke在展覽開頭以拉斯金的名句破題:「任何能提升心靈的事物都是崇高的,而心靈的提升是透過對任何一種偉大事物的沈思而產生。」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策展人Elizabeth Brooke訪談:跨越兩百年,透納如何與當代藝術對話?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展覽現場。(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梳理透納各時期對「崇高」的不同詮釋

展覽透過7大主題,貫穿透納的創作生涯,從早期描繪英國風景的細膩筆觸,到重現阿爾卑斯山景光影變幻的技法,可以看見他的風格逐漸超越寫實主義,而透過光線、氛圍重現風暴、雪景、海洋、月光等大自然風貌。Brooke希望觀眾不只看見透納在創作技法上的精進,也體會他在不同生命階段,如何透過不同手法傳達「崇高」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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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故事」展區。(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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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展區。(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透納之「永恆」,是永遠與當代連結

透納 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

轉而望向展覽中的28件當代藝術作品,或許可視為後世藝術家對透納「崇高」之境的「迴響」。談及將當代藝術引入策展敘事的起心動念,Brooke說,「這場展覽的主要目的在於,將透納的作品置於當代的脈絡中讓觀眾重新觀看,以感受其中的『永恆性』,並理解跨世代的創作者們透過藝術關注議題的共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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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所謂永恆,Brooke解讀為「透納永遠都能與當代發生的事情產生連結」,舉例來說,透納不只畫大自然的優美,也畫海上風暴、山崩等殘酷情景,紀錄大自然的脆弱、狂暴及不可預測,這與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作品遙相呼應,他從格陵蘭採集古老冰川碎片,將其置於畫布自然融化,慢慢與顏料交融成畫。兩位藝術家用的媒材和手法不同,卻都表達了對自然力量的崇敬、對環境議題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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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作品《冰川地景第11號》及《融化中的明日》。(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從自然描繪到媒材創新,透納與當代藝術家的聯繫

透納 約翰.亞康法(John Akomfrah& 潔西卡·沃博斯(Jessica Warboys

我們也好奇,當代與經典藝術該如何同時呈現,才不會落入各說各話的窘境?談及如何選擇參展藝術家,Brooke解釋,「大致可分成兩派,他們各以不同方式與透納產生連結:一派是透過創作體現大自然的力量;另一派則是在媒材的運用上有所創新。」她在確立展覽的7大主題後,著手尋找與之適配的當代藝術家,有些選擇直接受特定作品啟發,像是「海上風暴」展區中的兩組作品,「這區有一系列透納描繪捕鯨船的畫作,非常直接跟約翰.亞康法(John Akomfrah)的錄像作品產生連結。」名為《眩暈之海》的錄像中探討奴隸制度、移民歷史,揭示捕鯨及獵北極熊等生態議題,呼應透納畫中所描繪捕鯨行業的殘忍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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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為透納描繪捕鯨船的畫作。(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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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亞康法(John Akomfrah)錄像作品《眩暈之海》。(圖片來源:MAC Montréal)

另一方面,潔西卡·沃博斯(Jessica Warboys)的《海洋之畫》則展現新穎的媒材及創作手法,她帶著巨大畫布前往海灘,將當地岩石、土壤中的礦物化為顏料,塗抹在畫布之上,接著將它浸入海水、再拖行於沙灘,與自然環境一起創作出反映自然脈動的抽象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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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為潔西卡·沃博斯(Jessica Warboys)作品《海洋之畫》。(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有人傳承透納精神,有人與之相對

透納 科妮莉亞.帕克(Cornelia Parker& 理查德.朗(Richard Long

有趣的是,參展藝術家中固然有些深受透納啟發,如科妮莉亞.帕克(Cornelia Parker)的《邊緣空間》取材自泰德美術館收藏的透納畫作,將畫布襯裡和捲邊裝框展示,提醒人們歷史藝術作品之脆弱;可也有創作思考與透納幾乎是相反的存在,像是理查德.朗(Richard Long)採集英國山區石頭創作的大地藝術,「他的創作理性、具系統性,直接反映和大自然接觸的親身經驗,但透納的畫是充滿想像力、詩意,甚至有點迂迴的。」Brooke認為「傳承」當然能產生對話,可「對比」也能形成另一種語境,豐富展覽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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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為科妮莉亞.帕克(Cornelia Parker)作品《邊緣空間》。(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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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理查德.朗的作品《布萊瑙費斯蒂尼奧格圈》以英國從威爾斯西北部採石場的威爾斯板岩為媒材創作,期望呈現大自然中行走的體驗。(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從當代攝影中的「崇高」,回看透納的隱藏版大作

透納 沃夫岡.提爾曼斯(Wolfgang Tillmans

這是一場以「崇高」為題的展覽,可來到當代,藝術家是否還透過創作追求「崇高」之境?Brooke坦言,「我認為當代藝術家在創作時,並不會有意識地思考『崇高』這件事,這放在當代是有點過時的概念,但不代表它已消逝。這次所選的藝術家作品,各以不同方式體現『崇高』。」她提到沃夫岡.提爾曼斯(Wolfgang Tillmans)的攝影作品《The State We’re In, A》,影像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也像在拍難以觸及的遠方,Brooke仍清楚記得多年前初見此作的震撼,「這張照片拍攝於2015年,當時歐洲正處於移民危機的高峰期。我在畫廊遇見這幅作品的那天早上,才從新聞看到有多少生命在海上消逝——人們為了逃離戰爭,冒險從歐洲偷渡到英國,想展開新生活。你可以想像那有多令人害怕。幾個小時後,我凝視著那片他們出發時必會面對的無盡汪洋,為了一個完全未知的將來而賭上性命,那種感受非常強烈且震撼人心。」在此,畫面中的海洋不只是景色,更訴說大自然予人希望、又令人畏懼的力量,藝術家也藉風景輕柔傳達政治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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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夫岡.提爾曼斯(Wolfgang Tillmans)攝影作品《The State We’re In, A》。(圖片提供/攝影:Izzie Pang)

與提爾曼斯鏡頭下一片汪洋對照的,是透納在1827年畫的《懷特島,海與天空習作》,Brooke特別提到這件小尺幅作品雖容易被忽略,卻是她在策展過程中意外挖掘的寶藏,「它完全在描繪海和天空,且透納是在一艘船上就地完成這幅畫,這兩點在當時都是前所未見。」不過事隔兩百年,如何得知透納當時是在船上作畫,也許是憑記憶創作也說不定?Brooke進一步解釋,「我們從畫作保存、製作的方式推敲。透納旅行時常在同一卷畫布上畫好幾幅畫,之後再將它們裁切、裱框。他畫這幅的同時,也畫了另一系列的作品,它們都記錄了懷特島的風光。而在其中一幅描繪船艙內部的畫作中,可以看到一扇舷窗,窗外的海景與這幅畫作完全一樣,所以我們能確信他就是在船上畫下這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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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納畫作《懷特島,海與天空習作》。(圖片提供/攝影:Izzie Pang)

「光」貫穿展覽,揭開首尾呼應的策展巧思

透納 凱蒂.帕特森(Katie Paterson

要領會透納畫中的「崇高」意境,必得細賞其中變幻莫測的「光」,透納窮其一生精進色彩、筆觸等技法的運用,就是為了將光的表達推向理想之境。「光是貫穿展覽的主軸,策展上也讓首尾呼應。」Brooke揭開其中巧思:展覽由凱蒂.帕特森(Katie Paterson)作品《全食》開場,暗室中一顆轉動的球體發著光,將人類曾觀測到的日全蝕影像投射到觀眾身上,邀人們在光的變換之間,感受白天與黑夜、光明與黑暗界線逐漸模糊。展覽最後一個展區則主要呈現透納晚期作品,「那時透納幾乎完全在捕捉光的各種變幻。」全展以光串起敘事,從當代與科技共創之作,逐步回溯至兩百年前透納筆下的自然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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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帕特森(Katie Paterson)作品《全食》。(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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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最後的「大自然的崇高美學」展區。(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中正紀念堂的「彎繞」動線,為觀展創造驚喜

作為國際巡迴展,「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目前已走過摩納哥、上海,台北是第三站。每到新城市遇見新場域,展覽動線等安排必須靈活調整,這也是策展團隊未來得持續面對的挑戰,對此Brooke正面看待:「這促使我們在不同的場景,透過不同的方式,讓展覽和場域創造新的連結。」她也特別提到中正紀念堂展場的特別之處,「這裡的動線彎繞,為觀展視角創造很多有趣的可能。比方說,我們本就為『走入山間』安排兩個子題(子展區),一邊呈現地景和氣候變遷,另一邊表現透納對山景的描繪和高超的色彩運用。很巧的是,展場正好有個轉折點,將兩個子題自然地劃分開來,讓觀眾轉個彎就遇到新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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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展覽現場。(圖片提供: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

從「雪崩」談跨越兩世紀的不同觀看視角

透納《格里松山的雪崩》

最後,Brooke也分享泰德美術館在透納誕生250年之際,策劃這場大規模展覽的願景,「我們希望讓人們重新談論透納,也讓他們發現,原來透納在兩百年前做的事情,其實隱隱和當代的我們共振。」雖說是共振,但兩百年來隨社會、科技變遷,人們吸收資訊、欣賞藝術的方式已大不相同,Brooke對此亦有洞察,她從《格里松山的雪崩》一作延伸想法,「這是透納描繪雪崩的畫作,但他其實沒經歷過雪崩,是在新聞上讀到雪崩造成多人喪命的消息,想像當時景象畫出來的。但來到現代,我們或多或少都已在網路上看過雪崩等天災發生的場景。」進一步說,我們所見的影像太過「真實」,心中感受多半是純然的恐懼;可在兩百多年前,透納憑想像繪出的雪崩場景,雖對當時的觀者來說是極大的視覺震撼,但比起視它為單純的災害,更像是令人敬畏、一生未見的壯闊自然景觀,讓人十足感受到大自然湧動的能量,從而領會其「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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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納畫作《格里松山的雪崩》。(圖片提供/攝影:Izzie Pang)

「威廉.透納特展:崇高的迴響」英國泰德美術館典藏

展期|2025.6.27-10.12

展場|中正紀念堂一、二展廳

 

參展藝術家

約瑟夫.馬洛德.威廉.透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

約翰.亞康法(John Akomfrah)

愛德華.伯汀斯基(Edward Burtynsky)

彼得.多伊格(Peter Doig)

奧拉弗.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

霍德華.霍奇金(Howard Hodgkin)

羅尼.霍恩(Roni Horn)

彼得.蘭永(Peter Lanyon)

理查德.朗(Richard Long)

麗莎.米爾羅伊(Lisa Milroy)

科妮莉亞.帕克(Cornelia Parker)

凱蒂.帕特森(Katie Paterson)

馬克.羅斯科(Mark Roth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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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藝術市場於疫後逐漸降溫之際,東南亞卻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成長軌跡——新加坡憑藉國際藝博與拍賣市場持續展現影響力,泰國雙年展與私人美術館相繼崛起,印尼也因年輕藏家與活躍的生態備受矚目。走入第2個10年的伊日藝術計劃,選擇在此時將版圖擴展至雅加達,設立首個海外空間「YIRI Jakarta」,為藝廊的國際化布局描繪出更踏實的藍圖。

「其實我覺得伊日的使命一直很浪漫,浪漫到甚至有些不切實際。」回顧伊日藝術計劃這10年多來的歷程,總監黃禹銘笑著說道。今年6月,伊日藝術計劃將版圖正式擴展至雅加達,設立首個海外空間「YIRI Jakarta」,為其國際布局開啟新的篇章。事實上,這個海外據點的構想早在黃禹銘心中萌芽已久——10年前,伊日曾同時在北中南3地經營畫廊,卻仍深感難以為新生代藝術家提供足夠的舞台,因而舉辦「台北藝術自由日」,並推動「台灣藝術家世界巡弋計劃」,每年帶領藝術家參與海外博覽會。隨著跨國交流的累積,藝廊的「國際化」也逐漸成了他們賦予自己的使命。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時永駿,〈Aquarium〉,2023。(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從歐洲到東亞,海外據點的探索與猶疑

最初,黃禹銘其實把目光投向歐洲,將巴黎視為開拓海外據點的首選之地。「許多人覺得我們的藝術風格跟傳統商業畫廊不像,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反映出我們挑選的作品並不是那麼符合台灣市場的眼光;反而在歐洲,我們總能遇到很棒的天使藏家。」他指出,當地收藏氛圍單純,多以個人品味與喜好為主,不像台灣往往會先詢問藝術家的年齡、師承背景與交易紀錄,幾乎以這3項條件來決定是否收藏。儘管如此,當他們真正投入研究時,才發現龐大的執行成本與複雜的制度,都是當時難以跨越的現實門檻,也讓這段浪漫的想像只能暫時擱下。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Hel10²》展場中備有伊日自有品牌「一日茶道」的茶品,展現伊日輸出的不僅是藝術,更包括台灣的文化與生活方式。(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同時,隨著藝廊成長、參加國際展會的經驗累積,黃禹銘也開始將目光轉回東亞。「讓我感觸很深的是,在當今國際藝博體系裡,最具指標性的莫過於巴塞爾(Art Basel)與斐列茲(Frieze)兩大展會,但那些對我來說終究代表的是西方品味;要參展並不難,只要迎合他們的期待就好,可是我們也不禁開始思考:一定要把自己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嗎?」在他眼裡,亞洲擁有獨特的歷史與美學背景,而台灣位於東亞中心,更提醒他應當回到這個脈絡之中,深度探索東亞藝術的根基。於是,一幅以東亞為核心的國際化藍圖,逐步在他心中成形。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Hel10²》展名中的「10²」以乘法(10×10)命名,象徵創作之間的對話與碰撞,所產生的能量與意義並非線性疊加,而是乘倍放大。(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疫情前,黃禹銘曾多次前往上海考察,甚至已看好合適的空間。語言與文化的相近、當地博覽會不俗的銷售成績,都讓上海顯得極具潛力,最終卻因疫情爆發而畫下休止符;同時,由於伊日藝術計劃長期代理多位日本藝術家,東京自然也被視為重要的潛在據點。然而他指出,日本當代藝術市場其實面臨著藏家不足的結構性困境——當地住宅空間普遍有限,使得收藏傾向於小尺幅作品或器物,再加上「好作品應該屬於公共財」的文化觀念,讓多數人選擇走進美術館,而非將作品帶回家。這樣的收藏習慣,導致藝術家的產出與市場需求失衡,也讓他們對於是否落地日本抱持謹慎態度;相較之下,韓國雖然市場能量雄厚,但排他性強烈,要讓當地藏家真正接受台灣藝術家的作品,也並非易事。而就在這些猶疑與觀望之間,印尼這個選項意外地浮現了。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黃博志,〈Elephant–Ms. Kim, I'm learning to deal with the working weight.〉,2018。(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在雅加達,感受燃起的藝術能量

自2022年起,伊日藝術計劃連續3年參展雅加達藝博(Art Jakarta),在一次次嘗試與調整中,逐步累積對當地市場的理解。第1年,他們帶去的幾乎都是台灣藝術家的作品,就像撞上一道無形的結界,銷售並不理想,但現場觀眾對藝術的熱情,卻讓黃禹銘留下深刻印象。「我參加過那麼多博覽會,只要在展場走一圈,就能感受到市場的買氣,而印尼市場確實是蓬勃的。」於是第3年,他們除了引入台灣藝術家,也攜手代理的海外藝術家與當地藝術家共同展出,作品不僅獲得印尼藏家的青睞,更售出至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與香港的收藏家手中。這份跨境迴響讓他真切地意識到,雅加達早已不只是印尼的商業與文化中心,更有潛力成為東南亞的藝術樞紐。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伊日希望透過《Hel10²》,讓來自不同背景的創作者彼此交流,也讓雅加達的觀眾看見這間來自台灣、關注當代議題與國際視野的畫廊。(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擁有2.7億人口的印尼,不僅是東南亞最大的經濟體,也是區域內收藏風氣最早萌芽的國家。黃禹銘指出,這樣的累積使印尼擁有東南亞數量最多、層次最完整的收藏群體。近年來,新生代藏家更透過學習型團體快速成長,他們熱衷於交流、公開分享,甚至共同舉辦展覽,與台灣相對低調的收藏文化形成鮮明對比;另一方面,印尼龐大的人口基數不僅催生了豐富的創作能量,藝術家之間也展現出強大的互助精神,成熟創作者經常將資源回饋給年輕一代,形成非商業性的循環力量。「因此對我來說,在印尼設立空間,不只是把台灣藝術家和我們代理的藝術家帶進東南亞的窗口,也是一個能與當地優秀藝術家相遇的連結。」他補充道。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陳聖文,〈Motacilla cinerea〉,2025。(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Hel10²,第 2 個 10 年

而真正促成伊日落腳雅加達的契機,來自雅加達藝博總監提出的「Jakarta Art Hub」藝術聚落計畫。該計畫旨在透過邀請多間海外藝廊進駐,推動印尼藝術市場與國際接軌;聚落選址於門騰(Menteng),這片被稱為「蛋黃中的蛋黃區」地段,周邊匯聚大使館、大型購物中心與捷運站,卻與香港H Queen's的精品氛圍,或台灣由資深藏家主導的畫廊景象截然不同,聚集的多為30~40歲的年輕經營者。「雖然有些青澀,卻帶著屬於年輕的樣子,這樣的氛圍反而更吸引我,也更接近我對藝術的想像。」於是去年底,黃禹銘決定帶領伊日正式進駐Jakarta Art Hub,並於今年6月底舉辦開幕展《Hel10²》,完成國際布局中的第一塊東南亞拼圖。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王冠蓁,〈老鷹不抓小雞〉,2020。(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雖然雅加達的藏家數量龐大,但與台灣相比,所得水準與藝術品價格還是有落差。」黃禹銘坦言,不少人建議他初期應以展出當地藝術家的作品為主,才能符合市場期待。然而,他與團隊卻有著不同的堅持,希望在邁出第一步之前,先讓大家明白「伊日是誰」。於是,開幕展《Hel10²》最終仍選擇由10位台灣藝術家與10位海外藝術家的作品組成,展現藝廊一貫的視野與姿態。「其實我們也不斷在學習、思考畫廊與藏家的關係:是單純提供藏家喜歡的作品,還是應該勇敢走在前面?就像服裝品牌,是要跟著流行走,還是要創造流行?——我想,我們選擇了後者。」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陳松志,〈Comparative - Deep - Hues A, B, C〉,2017。(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回顧伊日藝術計劃的第1個10年,他們透過大量參加博覽會爭取國際曝光,把握每一次被看見的機會;如今邁入第2個10年,黃禹銘更希望放慢腳步,專注於空間營運與精準布局。對他而言,博覽會雖能瞬間聚光,卻不足以建立深度連結,唯有長期經營海外據點,才能讓對話與關係真正生根。「畫廊在藝術市場中的任務,應該是發掘好的藝術家,並努力為他們尋找合適的收藏者。如此一來,藝術家才能不斷創作出好的作品,這個循環也才有辦法生生不息。」在伊日的世界裡,浪漫並非遙不可及的想像,而是一步步踏實走出的路徑。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YIRI JAKARTA開幕展《Hel10²》以「Hello」為出發點,集結長期合作的10位台灣與10位海外藝術家作品,呈現伊日藝術計劃的獨特風格與創作能量。(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BIZ IDEA|

「台灣」X「在地」的展出策略
若僅展出台灣藝術家作品,往往難以在陌生國家的藝博中融入當地社群。伊日選擇透過策展,讓台灣與當地藝術家共同展出,不僅能拉近與觀眾的距離,也創造更多交流可能。

「展出」與「銷售」的平衡
黃禹銘認為,畫廊一方面應提供藝術家足夠的曝光機會,讓他們持續累積創作,另一方面也應不斷尋找合適的收藏者,藝術市場才能形成健康循環,而不是僅仰賴政府補助。

從藝術到風土的雙重輸出
《Hel10²》展場裡準備了鳳梨酥與薄荷烏龍茶,展現伊日輸出的不僅是藝術,更是台灣的文化與生活方式,希望藉此在國際舞台上開啟更多合作可能。

|BIZ NUMBER|

38,000+人次
2024年雅加達藝博共吸引38,368名觀眾,並集結來自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菲律賓、越南、中國、韓國、日本、台灣、俄羅斯與澳洲等73間藝廊參與,展現印尼藝術市場逐漸壯大的能量與東亞國家的關注度。

14間
Jakarta Art Hub目前已聚集來自印尼、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韓國與台灣的14間藝廊,今年預計將再新增3~4間藝廊進駐,透過產業群聚效應,期望加速推動印尼藝術市場的國際化。

6X6
2026年YIRI Jakarta將啟動6位台灣藝術家搭配6位印尼策展人的展覽計畫,以「對話」與「連結」為核心,建立跨經驗的雙向深度交流。

文|葉欣昀 圖片提供|伊日藝術計劃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9月號《開一家甜點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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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藝所全新展覽《Li Yuan Chia 李元佳》現正展出李元佳典藏作品,回望抽象藝術先驅、「東方畫會」聯合創始人生前多面向開拓的50年輝煌創作歷程;邀你從平面字畫、淺浮雕到空間裝置,全覽其畢生所築之「點的宇宙」。

臺北展覽空間「文心藝所」即日起至2026年1月18日推出已故藝術家李元佳個展,特邀獨立策展人游崴策劃,重新考察文心藝術基金會對李元佳的豐富收藏,展出橫跨1950至1990年代,他分別於臺北、波隆那、倫敦、坎布里亞郡4地留下的創作,形式囊括書法、繪畫、掛毯、淺浮雕、互動作品及攝影版畫;並同步揭開藝術家檔案文獻,領觀者發掘李元佳創作中極簡、神祕而充滿觸覺暗示的「點」,及其背後恢宏的宇宙圖式。

《Li Yuan Chia 李元佳》集結文心藝術基金會收藏之李元佳作品,即日起至2026年1月18日於文心藝所展出。(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Li Yuan Chia 李元佳》集結文心藝術基金會收藏之李元佳作品,即日起至2026年1月18日於文心藝所展出。(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北美館10年前便曾循「點」的脈絡,呈獻這位臺灣人不見得熟知、事實上卻對臺灣藝術發展別具影響力的前衛藝術家回顧展——該展可謂間接促成這次文心藝所直接以藝術家之名「Li Yuan Chia 李元佳」為題重現的半世紀軌跡。李元佳1929年出生於中國廣西、1994年逝世於英國卡萊爾,不僅逾半輩子旅居東西方4座城市,其生涯不同時期的多樣化創作也尤擅運用西方媒材傳達東方哲思,因此受譽為融會中外的當代大師,同時在抽象藝術與觀念藝術領域被推向開拓者地位。

▼ 2014年臺北市立美術館所舉辦的《觀・點》李元佳回顧展

跨領域抽象創作,半世紀走過東西方4地

若將李元佳落腳臺北、波隆那、倫敦、坎布里亞郡的時點拿作「創作節點」看待,則可大略劃分4大階段。第一階段自戰後遷臺起算,他先因投入李仲生門下,確立自身突破性的繪畫語言;後又於1957年與蕭勤、霍剛、夏陽等8位皆師承李仲生的年輕畫家一齊創辦「東方畫會」,有組織地推行臺灣戰後現代繪畫運動,名留藝術史。第二階段與上一階段分界在1950、1960年代之交,李元佳自此發展出後來貫穿他眾多作品的母題「點」,整體風格走向觀念化。1960年代中緊接著開啟第三階段,繪畫對他而言不再只是圖像的載體,更成操作、切割與重構的現場,將觀者注意力從筆觸轉移至幾何構成;這一傾向延續至1960年代末,他逐步探索互動式作品,另設立個人基金會進行更宏觀的藝術實踐。直到邁向創作生涯最後25年、以1970年代為始的第四階段,李元佳終憑一己之力打造同名美術館,再誕攝影版畫類新作。

李元佳的創作隨他居於臺北、波隆那、倫敦、坎布里亞4地時各有不同,然而始終不斷演進和拓寬。(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李元佳的創作隨他居於臺北、波隆那、倫敦、坎布里亞4地時各有不同,然而始終不斷演進和拓寬。(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每一階段皆有內容、媒材及呈現形式上的獨到之處。(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每一階段皆有內容、媒材及呈現形式上的獨到之處。(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其作品單論「表面視覺」並無極大衝擊性,然從用色、圖形拼組所蘊含的深意,乃至藝術家思緒和意念上的獨特表達,卻有股彷彿能烙人腦海的精神性力量。以下逐一解析各階段創作型態與作品特徵。

其極簡語彙所構築的事實上是極富精神性的宇宙圖式。(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其極簡語彙所構築的事實上是極富精神性的宇宙圖式。(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1950年代:臺北

二戰後隨國民政府輾轉來臺,李元佳進入臺北師範學校(現臺北教育大學)就讀藝術科,同時修習於臺灣現代藝術代表人物李仲生的畫室,在其觀念啟發下,李元佳的早期創作揉合筆墨傳統和抽象表現,其中尤具書寫感的自由線條,與他同時期的書法作品有類似動勢,有時還混合甲骨文和象形文字意象,將自然萬物託寓於抽象形式;帶有音樂般律動感的開放結構,則展露來自康丁斯基、米羅等人的影響。

展品〈Untitled〉,李元佳創作於1958-1959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展品〈Untitled〉,李元佳創作於1958-1959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1960年代上半:波隆那

一腳踏上1960年代時間軸,李元佳已逐漸形塑出極簡抽象語彙,往往在大片留白的紙面節制地留下僅如污漬或果核般的細微墨點——這些饒富意趣的「點」,既是動作痕跡、亦為抽象觀念,承載著「一切與空無」的哲思。他也嘗試「冊頁形制」裝幀,主色選以黑、紅、金、白,象徵始與終、血與生命、高貴、純粹。1961年,移居義大利的李元佳成為歐洲前衛藝術運動團體「龐圖(Punto)」創始成員,短暫停留米蘭後,便入住設計師Dino Gavina在波隆那的家具工廠,環境的大幅轉換促使他開始以工業材料創作淺浮雕。

展品〈Untitled〉,李元佳創作於1963-1964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展品〈Untitled〉,李元佳創作於1963-1964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1960年代下半:倫敦

1967-1968年,李元佳受倫敦信號藝廊跨領域、實驗性及多元族裔的氣氛吸引,應其邀約前往倫敦參展,亦開始自學攝影、撰寫英詩,並將之融入創作。駐倫敦期間,他另在里森藝廊舉辦過3場備受矚目的個展,作品可見某種觸覺轉向:「點」被圓形磁鐵物件取代、展示形態出現互動性,進而躋身英國參與式藝術(Part-Art)先鋒;同時持以「玩具藝術」概念著手複數版創作(意即打造多件相同或極為相似的系列作,每件皆為「原作」;概念如編有特別序號的藝術玩具)。活躍於英國少數以非西方藝術家為核心的前衛藝術社群,李元佳確被視為一名世界主義者。

展品〈Pushing〉,李元佳創作於1967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展品〈Pushing〉,李元佳創作於1967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展品〈Untitled (Hanging)〉,李元佳創作於1967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展品〈Untitled (Hanging)〉,李元佳創作於1967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展品〈Cosmic Point Multiple〉,李元佳創作於1968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展品〈Cosmic Point Multiple〉,李元佳創作於1968年。(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同為展品〈Cosmic Point Multiples〉,李元佳創作於1968年;此時「點」正作為標誌性概念蓬勃發展。(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同為展品〈Cosmic Point Multiples〉,李元佳創作於1968年;此時「點」正作為標誌性概念蓬勃發展。(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1970-1990年代:坎布里亞郡

1969年離開倫敦,李元佳移居北英格蘭的坎布里亞郡鄉間,作品隨之擴張為與自然環境結合的空間裝置。他且向藝術家Winifred Nicholson買下一間農舍,建成李元佳美術館(LYC Museum and Art Gallery),自1971年開館10餘年間共舉辦逾200檔展覽,並獨立出版展覽圖錄,無疑是英國北方重要的現代藝術據點。創作方面,李元佳仍持續發展具互動性與觸覺性的「宇宙點」浮雕及圖騰式繪畫。1982年結束美術館營運後,他更投入攝影版畫,為自己拍攝和沖印的黑白照片手工上彩;這些影像融匯自然主義和編導式攝影,時而以隱匿面容的方式自拍入鏡——抒情、陰鬱的晚期作品,悄然透露藝術家心境。

藝術家檔案文獻同步公開,領觀者除主觀感受作品外,亦從客觀資料側面了解李元佳生涯經歷。(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藝術家檔案文獻同步公開,領觀者除主觀感受作品外,亦從客觀資料側面了解李元佳生涯經歷。(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李元佳個展《Li Yuan Chia 李元佳》

  • 時間:即日起至2026年1月18日10:30-18:30(每週二休館)
  • 地點:文心藝所(台北市內湖區民權東路六段180巷10弄6號)

>> 更多資訊可至文心藝所官方臉書官方IG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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