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擦肩而過的渴望!伍佰談街拍:我是街上的遊魂,而你是聞到我的人

街拍人間

本文選自La Vie雜誌2020/11月號《街拍人間

採訪約在東區的老牌咖啡廳,自然要來點咖啡朝聖一下,不料伍佰點了一杯冰法式牛奶,老闆娘連忙提醒這杯飲料不含咖啡,他索性把menu一闔,「就是這個了。」

8月中,伍佰拿到了一台徠卡新相機,在前去滑冰的路上,有位女生擦肩而過,他快門一按,回去一看,就是這個了。

「可能是她吸引我吧?她如果是帥哥我就不會拍,哈哈哈。」他停了一下,「我覺得並不是說想要什麼就可以拍到什麼,你要有敏銳度,但敏銳度是好奇心嗎?也不是欸⋯⋯是那個渴望吧,我覺得驅使人一直往前走的,就是渴望。」他說音樂是在追求無法言喻的語意,透過音符讓渴望獲得宣洩與滿足,攝影則是用另一種方法填滿心中的空缺,「所謂攝影技術,我並不是很好,但是對於渴望,來了我就會抓住,球來了我就會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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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談街拍,先不要拘泥在拍

他不諱言自己不是專業攝影師,「我有工作啊,我是唱歌的。」說完自己也笑了出來,縱橫華語樂壇30年,伍佰是歌手哪還需要介紹?攝影師的身分倒可以爬梳一下,2003年他從朋友借來一台菲林相機,拍下北海道雪景,底片的神祕感令他興奮,從此正式面對拍照這件事。前兩本攝影書《伍佰‧風景》、《伍佰‧故事》,拍下途經城市異地的生活,之後的《伍佰‧台北》、《在城市的時間裡輕輕滴淌而下》將場景拉回台北,巨大如高架橋,微觀如上班族的腳,他將攝影比喻為「我是街上的遊魂,而你是聞到我的人」,用一台相機或手機,隨時抓住在街上擦肩而過的渴望。

伍佰的攝影常被大眾認定為街拍,他倒有不同回應,「我們如果太拘泥在『拍』這件事情,那就只有對了一半。」他說街拍是面對自己的過程,因為對某個地方有興趣,所以想去那裡走走,拍照只是他的藉口,但有時又會因為拍照,提起他想去哪裡看看的興趣,「街」和「拍」其實互為目的與藉口。因此重點不是拍照,而是要看到吸引自己的東西,知道自己喜歡在何時何地按下快門,一次又一次整理思緒,知道心裡嚮往的地方長什麼樣子。「過程中會有很多不是為了拍照而拍下的底片,因為那個感動抓到了我,與其說我抓到了那抹陽光,倒不如說我抓到了我心裡那股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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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街,就沒那麼有意思了

初入攝影的伍佰就跟一般人一樣,看盡攝影書想臨摹大師,為了一個畫面,在街角等上1、2個小時。在日本、香港都拍過上班族的他,有一次想拍台北上班族,「大家都跟我說要去南京東路拍,我真的是透早就去等,結果半個鳥都沒有,哈哈,台灣上班族不是成群結隊進出的。」他也曾看好一面牆,覺得取景很好,等了好幾個小時只拍2、3張,可是最後他都不喜歡。

「風格是最重要的,你寧可缺少什麼,那個缺少的什麼,就是你的風格。」風格聽來縹緲,但卻是從扎實的量體而來,「拍照要有量,寫歌也要有量,你出了兩張專輯,然後再也沒有了,這是不夠的,一直唱下去要有量,靠這些量來塑造你的狀態、構成一個風格。所以我拍很多很多,別人都是拿1卷、2卷(底片)去洗,我是10卷、20卷。」大量拍,再靠事後回看照片,整理出最貼近自己的風格,這個功夫不會比拍照當下輕鬆,「比如說這張是平的、這張是歪的,我就會選擇歪的,因為歪可以代表我當時的心情,那個平的就是我當時拍歪了,我把它拉平再拍一次。」

街拍人間

以前的伍佰拍照有點潔癖,很在意地平線有沒有平、畫面有沒有穩,拍久了卻沒那麼在乎,照片常有曝光過度或不足、失焦,又或者人被砍半或頭被切掉的構圖,「當我發現我拍的不是我看到的東西,而是我心裡的東西,理解這個事情的時候,就不會在乎它是直或歪。」他認為不要故意去找自己的幽默,那反而俗氣,也不需要每件事情都完美地呈現,「完美呈現也是一種風格沒錯,但對於『街』這件事情,就沒那麼有趣了。所謂街,其實就是那個瞬間。」

他談起最近看的一本攝影集,從封面到內頁都很厲害,「但整本看完我只有吃到牛肉湯,沒有吃到牛肉。」風格固然重要,但不能空有風格,「我想拍出伍佰流,那什麼是伍佰流?我也在找,至少要讓人家看到這是有東西在裡面的。」所以他看書、查歷史,不斷充實內涵,才能對拍照更有意識,「比方說拍艋舺,這裡的歷史你從頭到尾都知道,你在拍的時候就會有好多故事和幻想,那個肉就會出來。」每到一個地方,只要他有興趣,就會先做好功課再上街拍,但沒做功課他也會拍,那就是俗稱的旅遊照,娛樂有何不可。幾個月前他回到家鄉嘉義,拍了農田裡的布袋戲,沒有當成創作,只因為他在這裡長大,那個感動勾起他拍下這些照片。

街拍就該自由,哪來那麼多限制?

伍佰街拍,本身就是一件很衝突的事,但也因為上街拍照,讓他擁有一般人的生活,「我沒有一直把自己當成明星在路上走,當人一直圍過來,我才會發現我是明星。」他多數的台北街拍作品,都是在車上拍的,總是特別留意高速公路,「我都覺得它是軟的,車子咻—很快就過去,但它其實是很硬梆梆、很巨大的東西,我很想把它拍起來,很想好好看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11月推出的第五本攝影書《伍佰‧滑雪場》,場景雖然不在街,但有一張他在餐廳裡,看著窗外小孩滑雪板,突然故意「仆街」趴在雪上休息,過一陣子又來一個小孩,再來一個大人,紛紛仆在雪上,這個「三連仆雪」伍佰可看樂了,拍下這一瞬間,隨興幽默的感覺,就有幾分街拍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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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街拍的場景有侷限嗎?喜歡開車拍還是走路拍?手機和相機、黑白和彩色又有什麼差別?伍佰乾脆一起回答,「街拍就應該很自由,一直在講可以怎樣不可以怎樣,街拍就不成立了,乾脆說是人物肖像、路上紀實好了,街拍就是free,你要躺著拍、坐輪椅的時候拍,都可以,因為拍照帶給自己的樂趣,這是最重要的。」他笑說自己的表弟也愛拍照,但怎麼拍都很好笑,「後來我一張一張問他,噢,原來他的想法是這樣子,我看到這些照片就會想到他,他的風格就是亂七八糟,但有他在關心的事情,他拍得很開心就好,反正又沒有要報名什麼獎。」

街拍是絕對的自由,攝影和音樂在伍佰的創作裡,也各自有自由的生命,「我不喜歡我的照片跟音樂扯上關係,有一次在演唱會裡放我拍的照片,後來我覺得不對,太不對了。我講不出來為什麼,我就覺得不要動我照片的主意,可能是我的照片被限制住了,或者我的歌被限制住了。」但他不介意大家衝著名氣來看他的照片,「我要做伍佰的明星商品而已,伍、佰、流,就是這樣子,我希望我可以一直把我的照片給很多人看到,他們因為我是伍佰才來看,OK,他們因為看不起伍佰,想要拿來笑一笑,也可以,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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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好奇如果沒有伍佰的明星光環與包袱,他會想怎麼街拍?「那就是我沒有工作囉?我如果不是伍佰,我就會是伍佰的歌迷,然後去找工作。」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伍佰就是伍佰,伍佰的攝影是伍佰,伍佰拍的城市街景人群全都是伍佰。

伍佰

華語樂壇最知名的搖滾歌手,吉他手,詞曲創作人,音樂製作人,演員,攝影家。1990年出道,發行28張個人專輯。2007年首次發行個人攝影書《伍佰‧風景》,至今共有《伍佰‧故事》、《伍佰‧台北》、《在城市的時間裡輕輕滴淌而下》、《伍佰‧滑雪場》等5本攝影書。2009年首度於Epson Imaging Gallery 舉行攝影個展,其後攝影個展有《More Earth》、《橋飛雪》、《其實不遙遠》。

文|張以潔 

圖片提供|伍佰

完整內容以及欲知更多伍佰流攝影哲學,請見La Vie 2020/11月號街拍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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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徠卡之家Mavis CW攝影展《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即日起至2025年7月7日展出。(圖片提供: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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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布列松啟發投入街頭攝影

「街頭攝影充滿即興與不可預測性,每一刻都是獨特且無法重現的。黑白攝影是一種去除雜訊的語言,讓作品回歸光影與構圖的純粹本質,讓觀者更專注於影像的故事性。」Mavis說道,精準點出以街頭為背景、黑白影像為語彙創作的原因。然而,個人風格絕非短時間煉成。Mavis在倫敦帝國理工大學攻讀科學研究期間,意外開啟對攝影的熱愛,那時她專注於靜物和建築攝影,卻在接觸法國紀實攝影大師布列松著作《決定性瞬間》後,毅然投入街頭攝影。

台北徠卡之家Mavis CW攝影展《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黑白影像暗藏紐約街頭脈動
(圖片提供: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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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那一秒是充滿創造力的瞬間,你所建構和表達的是生活本身所賦予給你的,並且你必須憑直覺判斷何時按下快門。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便是攝影師所創作的,就是那一瞬間!一旦錯過,它將不復存在。」——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

Mavis深受《決定性瞬間》啟發,她認為街頭攝影不僅能捕捉真實的情感與社會狀態,更具備強烈的紀實意義,同時也鍛鍊了自己對環境的的敏銳度與洞察力。「有時候,一個畫面只有在特定的光線或環境條件下才能成立。黃昏時的斜陽、霓虹燈下的剪影、街角瞬間閃過的一道光,或是突如其來的大雨,這些元素與場景中的人物與氛圍相互融合,便成為了按下快門的契機。」而每個按下快門的決定性瞬間,Mavis透過黑白畫面呈現。她認為,影像去除色彩的干擾後,觀者更能專注於其中的情感與故事,從光影中體會畫面的張力與層次。

台北徠卡之家Mavis CW攝影展《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黑白影像暗藏紐約街頭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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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與夢想之間,有紐約

Mavis在台北徠卡之家的攝影展《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展出24幅以紐約為背景的街頭攝影作品,展名靈感來自一句話:「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 there’s New York(在生活與夢想之間,有紐約)。」

台北徠卡之家Mavis CW攝影展《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黑白影像暗藏紐約街頭脈動
(圖片提供: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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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是Mavis除了長住的倫敦之外,最常拍攝的城市,在她眼中,「紐約是一座充滿對比的城市——現實與夢想交錯,喧囂與孤寂並存,每個街角都蘊藏著無數故事。」這座大都會多元文化交融、歷史與現代交織,且視覺豐富、生活節奏明快,像是一座流動的舞台,是無數創作者的靈感泉源,Mavis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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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is心中難忘的紐約街頭一幕

談及在紐約拍下最難忘的作品,Mavis選了《電話亭2019》,影像中一位在電話亭內掙扎的男子,與亭外好萊塢明星廣告看板交疊,形成現實與非現實的矛盾對比,也像庸碌生活與夢想成真的對照;然而自2022年起,電話亭正式退出紐約街頭,此景已成為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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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徠卡)

Mavis也分享了一段因徠卡相機而發生的美好邂逅。幾年前,她拿著徠卡M6在紐約街頭拍照,途中偶遇一位當地傳奇的街頭攝影師,兩人因彼此手中的相機而開啟對話,還為對方拍了張肖像;五年後,他們再度於紐約街角重逢,以初見面拍攝的肖像照為開場,再次為彼此留下了新的影像。這段奇遇,也讓《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攝影展更添故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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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藏私分享!Mavis街拍的徠卡相機 X 鏡頭組合

Mavis與徠卡相機的緣分始於童年,她的母親擁有一台經典徠卡,紀錄了無數珍貴的家庭回憶。當她決定專注於攝影創作,母親送給她人生中的第一台徠卡相機——徠卡M6。現在,Mavis最常用的相機仍是徠卡M6M7,搭配Summicron-M 35mm f/2 ASPHSummilux-M 35mm f/1.4 ASPH鏡頭,這些設備讓她能在不干擾被拍攝者的情況下進行拍攝,捕捉最真實、自然的瞬間。

台北徠卡之家Mavis CW攝影展《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黑白影像暗藏紐約街頭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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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is CW攝影展《Somewhere Between Living and Dreaming

地點|徠卡臺北畫廊(徠卡之家)

地址|臺北市青田街63

展期|即日起至202577

開放時間|週一至週日 11:0019:00

杉本博司攝影展在文心藝所!集《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系列代表作,叩問時間、記憶與存在的意義

「杉本博司個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日本攝影家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的創作圍繞時間、記憶與存在的本質,並以大畫幅相機的攝影技法來探索多元主題。現正於文心藝所展出的「杉本博司個展」,由文心藝術基金會與杉本博司工作室攜手策劃,展出《過去的存在》、《劇院與歌劇院》、《海景》、《偏光色》等4大系列影像,其中杉本博司不僅挑戰攝影作為記錄的功能,更讓影像成為探索感知與現象的途徑。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攝影是一種「儲存記憶」的系統

攝影留住了轉瞬即逝的時刻,將我們當下的視覺經驗轉化為具體的影像,杉本博司曾說:「攝影是一種儲存記憶的系統,就像是一部時光機,保存記憶,留住時間。」在他創作中,攝影不僅定格畫面,更是記錄與保存時間流動的方式,甚至成為超越時間的媒介。時間彷彿在他的影像中延續,模糊真實與虛構的界線,引發對記憶與感知的哲學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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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模糊藝術名作輪廓,《過去的存在》思索經典之於當代的意義

2013年,杉本博司受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之邀參加一項攝影委託計畫,為中庭花園的週年紀念進行創作,在此他受賈科梅蒂《站立的女人》系列其中一尊雕塑啟發,創作出《過去的存在》系列作品。這組影像捕捉了西方藝術史中的經典雕塑與繪畫,刻意將圖像呈現模糊、失焦的狀態,原作的細節在朦朧之中,只留下輪廓與姿態。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過去熟悉的大師作品變得模糊,挑戰了觀者的視覺記憶,迫使人們去辨識、確認每一個物體,同時思索這些物體在當代的意義。藉此杉本博司拋出了關於影像記憶的提問:當作品脫離既定的聯想,我們還能憶起其最初的創作構想與本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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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將電影壓縮的《劇院與歌劇院》

1976年,杉本博司在紐約一家電影院的後方架起相機,根據即將放映的電影設定曝光時間,最後將整部電影壓縮為一張靜態影像,銀幕化為一片耀眼的白光。

杉本博司曾說:「觀看一部兩小時長的電影,無非是觀看172,800幀攝影殘像。我想用相機拍攝一部電影,捕捉影像中的活力與動態,目的是為了將電影再次停格。」作品中央亮光奪目的白色銀幕成了唯一的光源,空蕩蕩的劇院散發出詭譎的氣氛,銀幕宛如刺眼的虛空,又像是閃耀的光輝,彷彿隱射電影觀賞這一集體儀式所代表的某種精神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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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杉本博司隨後也在其他不同的電影放映與劇場場域,持續探索這樣的創作手法:在長時間曝光下,《汽車電影院》(1993) 捕捉到露天銀幕背後飛機與星辰的光跡;《歌劇院》(2014) 記錄了歐洲歷史悠久的劇院,給美國靈感仿造出電影宮殿的正是這些劇院;《廢棄劇院》(2015)則揭示美國經典電影院緩緩步入凋零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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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海景》將內心海景投射於世界畫布

1980年代至今,杉本博司持續在世界各地拍攝不同的海域,創造出海與天各半、看起來像是抽象畫的純粹畫面,《海景》系列消弭了地理環境與文化的差異,這些作品不僅描繪自然風景,更呈現一種超越時空的詩意圖像。為了拍出永恆的海景,杉本博司將大片幅相機架設於懸崖或高地,調整視角讓海與天各佔畫面的一半;構圖中不見飛鳥、船隻或遠方的海岸線等干擾元素,只聚焦於水、空氣及日月光影的交織。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海景》如今已是杉本博司窮其一生的創作計畫,為什麼對大海如此著迷?杉本博司說:「海洋的變遷比起陸地可說是微乎其微。所以,當人類從獸類進化到智人,開始擁有自我意識時,海洋的景象或許已深深刻在人類的心靈之中。我能感知那樣的視覺經驗,也能對照自己的記憶與人類初次見到世界的美麗景象。」於是他設想:「有沒有可能,現代人能以原始人的目光觀看一處風景?」一幕幕詩意的天光海景,因此被凝鍊於雋永的黑白影像中。透過此系列,杉本博司不單用攝影描繪世界,也將內心的海景投射到世界這塊畫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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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藉《偏光色》提問:世界的色彩真的只有7種嗎?

受牛頓的劃時代著作《光學》(Opticks)啟發,杉本博司於2009年起展開對光的紀錄。《偏光色》是他首次探索彩色攝影的作品,延續他對時間與存在的關注,揭示色彩之間仍潛藏著人眼難以察覺的微觀層次,並引發對可見世界真實性的思考。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來源:Hiroshi Sugimoto official website)

從牛頓棱鏡實驗中獲得靈感,杉本博司在東京的工作室裡設計了一套設備,組件包括一台老寶麗來相機、一個配有玻璃棱鏡與鏡子的裝置。用寶麗來拍攝的影像,色彩濃郁、鮮明而純粹,細究其中能發現變化無窮的微妙色調。杉本博司以此提出質疑:「我們的世界俯拾皆是繽紛的色彩,為何自然科學堅持只有7種?」提問的對象正是牛頓在《光學》中提出的論據,其推翻了當時普遍認為自然光為純白的看法,證明光實則由紅、橙、黃、綠、藍、靛、紫等7種獨立的色彩所組成;而在杉本博司眼中,「那些被忽略的細微色階,反倒讓我更真實地感受世界。」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來源:Hiroshi Sugimoto official website)

《杉本博司 Hiroshi Sugimoto》

日期|2025.04.12-08.31

時間|10:30-18:30,每週二休館

地點|文心藝所(台北市內湖區民權東路六段180巷10弄6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