塩田千春專訪!邀請觀眾進入作品與震顫的靈魂共振

塩田千春專訪1

北美館「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於2021年5月1日開展,是藝術家塩田千春最大規模回顧展,她接受La Vie專訪時,和善而謹慎,娓娓道出對創作、對記憶、對認同等的看法。讓大家走進北美館看展之餘,有機會能更深入了解藝術家的創作本質。

補充說明,2021年5月受疫情影響而閉展,已於7月13日以「預約」方式,重新對外開放。

更多預約看展之詳細辦法,請見北美館臉書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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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現場思考各種可能

La Vie2019年森美術館辦了大型回顧展《塩田千春展:靈魂的震蕩》,66萬人次進場,成為森美術館史上來館人數第二高的展覽。您創造的巨大裝置,有什麼設計,能把觀眾捲入那個世界裡,和觀者的記憶共振呢?

塩田千春:沒有什麼技巧,只是全心全意投入創作,我只想著這件事。個展時我會花很多時間,一有空就到現場,在裡面反覆地走動,想像絲線的樣子,要怎麼編織,怎麼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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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塩田千春專訪4 (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去向何方?》,2017/2021,白毛線、鐵絲、繩子,尺寸依空間而定

 塩田千春專訪1(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展覽佈展團隊

La Vie有人說您的作品是沉浸式劇場,您覺得呢?

塩田千春:可能有共通之處。生病那兩年,直到癌症療程結束,我都還是在想巡迴展要創作什麼樣的新作。後來從醫生手上拿到抗腫瘤藥的空盒,我在裡面放了會發亮的聖誕燈飾,擺在病床邊,也加進發光的點滴,做了作品。跟策展人片岡真實說,她回我「不行,太強烈了。做到這個地步的話,誰都無法進入作品。」不過當時,我還不知道到底哪裡不行。是跟自己太接近了,但那時候不做那件作品的話,我自己也活不下去。因為我就處在那種情境裡。

現在想起來,那種作品無法讓人同感,無法讓人進入。創作的好處是,自己能擁有跟本來不同的他者之眼,能隔開距離。絲線創作也是,碰觸絲線的時候,感覺自己變成了他人,距離產生後,能夠置身客觀立場。所以,觀者也比較容易進入作品世界吧。我其實展出過那個作品,但是自己看都覺得難受,像宣洩式的嘔吐,如同片岡說的,「還算不上是作品」。

 塩田千春專訪2(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展覽現場,圖中作品:塩田千春,《繫著微小記憶》,2019/2021,複合媒材,尺寸依空間而定

臺灣印象:開放、親切又美味,但不利拍照

La Vie您來過臺灣嗎?對臺灣的印象如何?

塩田千春:第一次來臺灣。我提到過入境審查表格的事,性別欄設了男性、女性及其他,我很感動。在全世界旅行,我第一次看到這種設計,真是好開放的國家。

隔離期間一步也不能踏出房門,不時會有關心簡訊,問我今天怎麼樣啊之類,很親切。每天提供三餐,有時我想不吃晚餐,「可是晚上是傳統臺灣料理喔」,被這麼一說,只好回「那我還是吃好了」。「今天中午不用」「中午是松露燉飯」「那就麻煩了」,其實內心之聲是不要再誘惑我了。(笑)

這樣每天固定吃三餐,越來越胖,出關後面對媒體採訪,相機咔嚓咔擦,卻是我最胖的時候。實在是……隔離閉關式的環境對創作者來說很好。出關後只在展間做裝置,很少去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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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靈與纏繞的記憶

La Vie您實際收集現場的物品,用藝術手法再現時間和人們的生活。收集物品的工作,讓人想起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博物館。凝視這些纏繞於物上的記憶,和集中營黑暗記憶的再現是否相通呢?

塩田千春:去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時候,比克瑙原封不動保留了當時的東西,在寒冷的冬日,眼前感覺就是殺人工廠,實在無法相信,記得看的時候寒毛直豎。不過,博物館展示很樸素,和我的作品不一樣。但那些「人們曾經擁有的物」的概念,大概沒什麼差別。我自己沒有以奧斯維辛集中營為主題創作過。

我使用人們穿過的洋裝、鞋子和皮箱等物品創作,可能因為這樣,和奧斯維辛有相近之處,集中營意象很強。我在離奧斯維辛最近的城鎮克拉克夫展示關於鞋子的裝置作品時,也有人提到了跟奧斯維辛的關係。但是在大阪展示同一件作品時,完全沒人說到奧斯維辛,他們用「舊鞋藝術」來看那件作品。在不同國度,人們思考作品的角度完全不同

 塩田千春專訪3(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北美館展覽,圖中作品:塩田千春,《集聚—找尋目的地》,2014/2021,行李箱、馬達、紅繩,尺寸依空間而定

存在從不存在中透顯出來

La Vie從病床或船艙中展開的無數的絲線,讓觀者感到記憶的幽黯,甚至毛骨悚然。您提出的命題:不存在之中的存在,讓魂或是靈等本來看不到的東西具體化為可以看到的形狀,您如何探尋出具體化的手法?

塩田千春:我會收集別人用過的物品,人用過的東西和新的東西不一樣。像是我在大阪展收集鞋子的時候,不要新鞋,一定要別人穿過的鞋子,而且最好附上使用者的話語,我希望對方寫下跟這件物品的故事:那是他因為想開麵包店,拚命工作時穿的鞋子;結婚時或小孩運動會時穿的鞋子,或是丈夫去世時穿的鞋子……也有坐輪椅的人的鞋子,但沒機會穿著走路,寄來的時候鞋還是全新的。

看著這些東西,好像看到回憶的照片。我用絲線再串連起物品裡的記憶,如此一來,從不存在裡,存在漸漸透顯了出來

絲線與空間的對話

La Vie在編織「絲線」以前,是否會描繪素描或設計圖?

塩田千春:我感覺是用絲線直接在空間裡繪圖,是視覺化的,在畫面這邊畫了線條以後,接下來在那裡畫一筆,我想抓住一種直覺,那中間的「緊張感」很重要。我不畫設計圖,我和空間對話

 塩田千春專訪4(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北美館展覽,圖中作品:塩田千春,《靜默中》,2002/2021,燒焦鋼琴、燒焦椅、Alcantara黑線,尺寸依空間而定

和老師們的時光

La Vie告別油畫媒材,尋找自己的創作方式時,您與行為藝術家阿布拉莫維奇和瑞貝卡.霍恩等大師相遇,受到了什麼樣的啟發?她們是怎麼上課的? 

塩田千春:在阿布拉莫維奇的工作坊時,進行了一週的斷食課程。當時在法國鄉間,大概有15個學生左右。她會叫我們在幾個小時以內,不斷寫自己的名字。會要學生相對坐著一個小時以上,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彼此。有天繞著湖走,第二天要我們戴上眼罩再繞湖一次。

La Vie:感覺是把身心逼到極限?)

對!在那種情境下,會感覺到自己的內在,忍不住哭叫出來。反覆做那些日常生活中幾乎不會做的事,會看到不同的觀點,隨之產生不同的自覺。

說到雷貝卡,她很害怕鳥,但是她的作品,製作了很多裝上鳥翅膀和被鳥羽毛環繞的裝置。因為恐懼,於是觸碰恐懼,這種創作,讓我感覺到人類很有趣的部分。

La Vie:直接面對恐懼的態度,和您的創作方式也有關係?)

塩田千春:嗯,可以這麼說。

 塩田千春專訪5(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北美館展覽

我○○人的身份逐漸清晰/模糊

La Vie關於《集聚-尋求目的地》,您寫道:「由於生活周遭充滿了各國人士,常常一時之間忘記自己來自日本。及至看見鏡子裡的倒影,才猛然發現我是黑頭髮黑眼珠的亞洲人。」從〈皮膚的記憶〉、浴室行為藝術到現在,您持續探索自我認同,在德國和日本各待了人生的一半時間,現在怎麼看認同問題?

塩田千春:「我到底是什麼?」我是從這個問題開始,像尋找答案般開始創作。但在國外越久,混在不同的人群中間,我好像越能看到自己。

這次來臺灣,明明是外國,但待在亞洲人的環境,反而有種新鮮的不習慣。我很驚訝這裡是外國,感覺到完全不同的「異國感」。

La Vie新冠病毒的蔓延,有改變目前在歐洲亞洲人的處境嗎?

塩田千春:一開始病毒是從中國來的,所以亞洲人被歧視,但現在歐洲的狀況更嚴重,德國一天兩萬人確診。比較起來,臺灣是世界上最好的吧,臺灣和紐西蘭,

La Vie:希望您在安全的臺灣再待一陣子吧!)

塩田千春:真的,我很想!

塩田千春專訪6(鹽田千春)
藝術家塩田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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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

展期:2021.07.13起,線上預約進場(週一休館)展覽至10月17日

地點:北美館 一樓 1A、1B 展覽室

票價:全票30元/優待票15元

採訪整理|高彩雯

圖片提供|臺北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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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鬼地方》2019年出版,隔年賣出英文版權、入選《紐約時報》書單、至今陸續被翻譯成13國語言,陳思宏持續以近乎每年15萬字的節奏說故事。這次帶來長篇小說新作《社頭三姊妹》,他捎來什麼訊息?寫作和生活都在遠方和鄉土之間往返,心境此刻又走到哪裡?

陳思宏穿著花襯衫來。

這次為了新作,回台一個月出頭,每天都要簽書、受訪或演講,他在臉書貼文哭哭,「這次帶回來的,都穿過了啦!哎喲。」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呼應他筆下世界的繽紛,又或是符合在台上發光時的幽默能量,人們開始期待看見他一次次披著不重樣的鮮豔花色出場。

他倒也欣然接受。陳思宏是雙魚座,不曾測過MBTI,但只要見過他的人都知道,要E能量,他絕對給好給滿。5月初的台北場新書發表會,近百讀者塞滿松菸誠品,問答踴躍,面對每個提問,他除了一五一十回答,還都忍不住隨口掏出至少一則趣事附贈。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站遠了看,總以為作家和他動不動就能高八度的聲腔一樣瘋,坐下來聊,才知道其實他的日常毫不脫序,被秩序填滿了在運轉。

他常近乎澄清地強調,「我真的是很無聊的人喔!」並且他喜歡。

在柏林,每天5點24分的鬧鐘(單純因為整點會更無聊),不用伸展,一杯咖啡就能進入狀態,一路寫作到中午,煮飯、午覺。從不拖稿,最怕遲到。盡可能每天上一堂運動團課,出國也總會找尋當地的健身房,「讓身體在一個生動活潑的狀態。」說著並非刻意為健美或保養,只是從小就嗜睡又好動,但是更深層的是,他清楚,「一個健康而穩定的人,才可以開心地寫不、健、康的事。」

遠方的召喚

陳思宏已寫作20多年,出版8本小說,3本散文。近年的《鬼地方》寫甩不掉的原鄉「鬼魂」、《佛羅里達變形記》是青春的崩毀、《樓上的好人》有女性視角望出去的傷痕與心結、《第六十七隻穿山甲》談父權的擠壓——本本形狀花式綻放,但都不離家庭與性別,惡意和逃離,傷痕及療癒。

最新作《社頭三姊妹》,與寫家鄉永靖的《鬼地方》、員林的《樓上的好人》,合稱「彰化三部曲」,故事同樣發生在一點也不純樸的小地方。這回的主角是來自乩童世家的三姊妹,還有羊駝、戴勝,以及瘋子、沒瘋但瘋狂的「正常」人們⋯⋯,在連續的5天上演一場喧嘩鬧劇。這是陳思宏第一次嘗試黑色喜劇,過程比預想的順利,奔放行文間藏不住寫者的過癮。

(圖片提供:鏡文學)
(圖片提供:鏡文學)

荒謬一直是他寫作的美學,甚至是追求的目標。為什麼呢?「因為我們來自一個不允許我們荒謬的體系啊!要四四方方,規規矩矩,成為一個乖巧的人,在我們台灣文化裡是太重要的事情。」

陳思宏也是這樣長大。直到當年拿到人生第一筆文學獎獎金,想著要揮霍,要去遠方,剛好同學送來一張唱片,樂團來自德國。抵達的當晚,柏林就大方迎客,他被帶入陌生人家的party,欣賞頂樓一整片綠油油的(當時尚未合法的)大麻田;往後還會在地鐵上遇見全裸男子牽著有穿衣服的狗狗,但整節車廂的柏林人沒有多看一眼⋯⋯。荒謬事蹟數不完,柏林的瘋狂衝擊人心,陳思宏第一次懂,「你可以完全不在那個盒子裡,只要不干擾別人,都沒問題,可以很自在地活出自己的樣子。」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不想再乖了的人受到召喚,2004年,他正式搬去柏林。以為來自島嶼中部小鎮的同志,終於搬進自由和迷幻?

又是抵達的第一晚。時差睡不著,陳思宏去散步,一大群放學芭蕾女伶的蓬蓬裙在他身旁聚合又四散,從台北總統大選喧鬧的街頭,瞬間走到歐洲極度冷靜的黑夜,「天啊,第一次感到這麼巨大又具體的寂寞。我好快樂。」來自有9個小孩的傳統農家、乖乖念書去到以為更寬廣的首都,城市好擠,朋友好多,人情好暖,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空間和時間。「可是我是一個寫作者,如果不寂寞、不孤獨,要怎麼寫作?」

這次《社頭三姊妹》的扉頁,摘錄來自法國作家 Paul Valéry 的文句,「我將這個萬物生機勃勃的封閉系統命名為:孤獨。」他寫熱鬧的故事,住熱鬧的城市,「但再怎麼瘋狂,喧鬧,大家要承認自己是孤獨的。」這也是作家真實的人生選擇。

從「我」出發,再縮小自己

從個人經歷談進小說作品,這件事在陳思宏身上並非禁忌。

他的寫作建立在真誠和體感,只會也只敢寫看過、聞過、吃過的東西,寫真的去過、混過的地方。好比,他常寫女性,「因為從小有8個女人(媽媽加7個姊姊)在管我,所以很多時候確實寫女人比寫男人要順手。」也常寫黏膩到逼人發瘋的炎夏,就是自己「要夠討厭才可以寫呀!」現在他絕不在夏天回台,鏡文學發書也都默契避掉這一檔期。

塑造角色時亦然,陳思宏筆下的人物繁多,但面貌從不模糊。每本小說都有一個專屬筆記本,用來做人物卡,布局角色輪廓,這是以前戲劇訓練要寫角色日記所留下的基本功。這次創造三姊妹時,她們分別用哪一牌的洗髮精、什麼顏色的床單、會去哪一間廟拜拜⋯⋯,他都想得清清楚楚,「有時是不必要的細,但我要跟這些人變熟——有點太熟了,才有辦法動筆,不然我會很虛。」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虛實緊密交織的寫作方式,尤其是在面對家鄉時,會不會有壓力?「沒有!」陳思宏穩穩搖頭,「我昨天才去社頭唯一的獨立書店簽書,來的讀者沒有一個知道這裡的存在,但是他們可能知道社頭最好吃的臭豆腐在哪裡。那,到底什麼叫做真正認識一個地方?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視野。」

擁有清晰的界限,也要多虧了柏林。它不只示範了不體面規整也不要緊,陳思宏也在異鄉從頭開始認識自己,「煮什麼吃不會殺死自己?什麼讓我憤怒,又讓我開心?」長達十多年的時間,寫作之外,他更翻譯、主持、演戲,打各種工,過程中服侍他人、遇過混蛋、被無禮對待,實際活一遍寫作象牙塔之外的人生百態。

於是現在的他不擺一點姿態,最常說的話是「我盡力配合!」形容辦活動是服務業,出場時,總是不忘周到謝過每個夥伴。即便5年來《鬼地方》的活動已講過800場,考慮到台下的人是第一次聽,他還是每次都將能量拉到上限,「我會想,人家阿妹都可以一直唱『三天三夜』了。」

雖然有戲劇底子,這些要不了陳思宏的命,但總是耗能的——他始終沒習慣被叫「老師」,拍形象照要化濃妝,幾次頂著粉底被讀者認出都讓他尷尬癌末期。身為作家,能不用一直露臉,在他眼中其實是一種特權,「我們還是要靠作品,」他手指書本,「還是要回到這個最基本的單位。」即便他早已習慣交稿當天就和無論多熟的角色們澈底道別,作品出版後就是身外之物、絕不重讀,陳思宏自認活到這個年紀,已經沒什麼害怕的,「但的確會怕對不起別人。」想到出版社要賣書、在國際上代表台灣作家的形象⋯⋯,「寫作之外的事沒有辦法控制,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全力以赴嘍!」

乍看表演慾十足,原來每次「文學明星」的閃亮出場,都實則是把「我」縮到最小後的展演。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亂七八糟的花

陳思宏的筆下世界,塞滿各種魔幻和脫序。然而,《社頭三姊妹》出版後,其中鄉公所再再拼錯英文的情節,巧妙對應近日的雙北時事;還在納悶書中的社頭怎麼會有羊駝?不久 Threads 上也有人拍到,一隻羊駝在鳳山街頭閒晃點鬆餅。網友和新聞讚他是「先知」,但在小說家眼中,自己寫的根本是寫實主義,「現實人生是更荒謬的,很多時候小說家只是在提筆追趕。」人們總問他,是不是特別容易遇到荒謬事,「其實我覺得,只是因為我頻道打很開。歡迎各種人事物在我周遭出現——不讓故事接近,是保險的生活狀態,但身為創作者,這個頻道要打開。」

所以陳思宏喜歡慢,比起發問 ChatGPT 更常去圖書館,愛散步,最愛的車速是區間車,《社頭三姊妹》的倒數第二章就是在上面搖晃著寫完。搭車時,陳思宏總是在觀察,「以前都會被發現,現在我可以盡情看人類!每個人都把感官關掉,待在手機裡。」這次他設定「三姊妹」各有視覺、嗅覺、聽覺上的超能力,正是暗示大家,「這是我們都有的能力。」

三姊妹共同的,還有「痟」,對此作者給予的定義是:不符合父權期待,在體制裡盡力衝撞的。透過這本書,他想呼籲大家一起瘋。那他做過最痟的事又是什麼?「就是去柏林啊!我拋下了這邊的一切欸。」代價是,花了好大力氣改變穿著、抹去口音,如今到社頭田調,哪怕回到永靖踩著拖鞋幫姊姊買貢丸,他都會被當作外地人,「沒辦法,我的臉和氣都離開那裡了。」

(攝影:KRIS KANG)
(攝影:KRIS KANG)

好在,完成了彰化三部曲,他已完成寫作和生命中最大的誠實,「面對自己其實就是個鄉巴佬。」很多人說,現象級的《鬼地方》已是他的高峰,他看得從容,「那不就是爬完玉山了?最難寫的家人跟家鄉寫完了,最大的鬼也見過了。」

訪談隔週,陳思宏就要逃回德國的日常,緊接著飛去希臘小島度假,期待把自己曬成龍蝦,更迫不及待「回到是 nobody 的狀態。」脫離人群,褪去花襯衫——更精準地說,「平時也會穿,但就可以亂七八糟的花。」不過文學可還不願離開他。寫作者也甘願於這件最本份的事,已忍不住確認過海邊會有 wi-fi,要開始寫下一本從未嘗試過的愛情小說,結局已經躺好在腦海。

在6月底前往首爾書展再度閃耀登台之前,是他們絕對神聖的 me-time。

陳思宏

彰化縣永靖鄉八德巷出生,農家第九個孩子。住在柏林。輔仁大學英文系、國立臺灣大學戲劇 學研究所畢業。曾獲臺灣文學金典獎年度百萬大獎、文化部金鼎獎、林榮三文學獎小說獎首獎、九歌年度小說獎、讀墨年度人氣作家、金石堂十大影響力好書。出版小說《鬼地方》、《佛羅里達變形記》、《樓上的好人》、《第六十七隻穿山甲》、《指甲長花的世代》、《營火鬼道》、《態度》、《去過敏的三種方法》;散文《叛逆柏林》、《柏林繼續叛逆》、《第九個身體》。

文|李尤 攝影|KRIS 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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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追求身心靈和諧的都市人享受質感與專業兼具的頂級訓練體驗,Joshua Pilates配備全台最多台的Balanced Body實木器械,可供團體課程學員同時使用;私人教練空間也配備全系列器械,包含少見的Springboard壁掛彈簧板,以及專為團課打造的塔架設備,提供學員更豐富且多元的課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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