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用驚悚回眸白色恐怖!導演徐漢強親揭電影製作秘辛與長頸鹿彩蛋

《返校》王淨飾演方芮欣在驚悚校園走廊揭開謎團

在殘破翠華中學內,清湯掛麵的女主角方芮欣,在狂風中點起了紅色蠟燭,試圖拼湊出遺忘或害怕想起的記憶。轟動全球的國產遊戲《返校》躍上大銀幕,導演徐漢強接棒拿起推進故事的蠟燭,將歷史傷疤攤在光明下,再捎來讓觀眾們得以面對內心與過去的勇氣暖意。


2017年1月,由赤燭遊戲推出的《返校》在銷售平台Steam問世,這款以白色恐怖為背景的校園驚悚冒險遊戲,至今在全球熱銷超過50萬套,甚至奪得有獨立遊戲界奧斯卡獎之稱的IndieCade「2017卓越體驗獎」。

 

從遊戲到電影,《返校》真的越玩越大。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如同遊戲角色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將在未來引起巨大變革,當時在電腦前面守著《返校》上架、並在當天立刻達成破關的徐漢強,也不知道自己將成為台灣首部國產遊戲改編電影的導演。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我的遊戲齡從5歲開始,在任天堂紅白機出來以前我就在玩了。」徐漢強愛玩遊戲,從他的作品就知道,獲得金鐘獎的《請登入.線實》、入圍日舞影展的VR作品《全能元神宮改造王》等,無一不見遊戲元素與虛實交錯的敘事。除了導演,他還有另一個身分:機造影片團隊AFK PL@YERS裡的「戰鎖鎖不住」,和兩位大學好友以《魔獸世界》為基底,製作多部諷刺現實的惡搞短片。


《返校》幕後工作照



骨灰級玩家如他,卻在破到《返校》 結局時哭了。他沒有想到遊戲碰觸的 題材這麼深刻,將單純的日常連結巨 大的悲劇,加上大膽富想像力的表現 手法,「某種程度,我覺得《返校》 比我們在拍電影所運用的轉折與揭露 手法都好很多。」不久之後,徐漢強 在一場同業會議上無意間聊到了《返 校》,對方隨口一問:「如果我們拿到版權,你要不要拍?」「好啊。」 他的一句快問快答,彷彿拿到了解鎖 關卡的道具,但下一關等著他的卻是 前所未見的大魔王。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轉化並提煉出原著的價值 

「以前常常抱怨,遊戲改編電影怎麼這麼難看,自己做才知道,嗯,原來是這樣啊。」徐漢強說,遊戲的重點是讓玩家有黏著度,劇情的功能如同獎勵,是促進玩家繼續玩的動力,「即便《返校》的劇情這麼棒,玩家在做的事情就是解謎,我要離開學校,但打不開門,到處找線索後終於解鎖,過了門之後它會秀一段劇情,讓我想要繼續破關。」但電影卻不是這麼回事,觀眾是被動觀看故事,必須認同角色、跟著角色成長,並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在劇情中。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光是搞定劇本,就花了整整一年,並跟赤燭再三確認、進行大量白紙測試,徐漢強還回頭玩了4次遊戲。「改編的意義在於,改編者在原著看到了什麼價值,透過不同媒介表現出來,甚至跟原著無關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立。」為了讓劇情更為集中,電影刪減了遊戲中宗教與解謎的元素,加重學校讀書會成員的設定,並將故事軸線打散,虛實交錯的鋪陳,讓真相隨著電影演進一片片拼回來。


《返校》幕後工作照
劇組在虛構的翠華中學佈置場景



說穿了,遊戲的主線劇情就是「解 謎」,但如果電影真的放入大量關卡 與線索,就跟看遊戲實況沒兩樣。他 也曾想過參考《哈利波特》、《達文 西密碼》等冒險類型的電影結構,本 身就是靠大量謎題推進故事,但《返 校》的精髓其實不在解謎,而是角色 的互動與時代的悲劇;然而若完全抽 離解謎元素,從故事背景開始線性敘 事,又會成為時代劇,跟遊戲設定的 驚悚範疇離得太遠。


光是搞定劇本,就花了整整一年,並 跟赤燭再三確認、進行大量白紙測 試,徐漢強還回頭玩了4次遊戲。「改 編的意義在於,改編者在原著看到了 什麼價值,透過不同媒介表現出來, 甚至跟原著無關的東西都有可能成 立。」為了讓劇情更為集中,電影刪 減了遊戲中宗教與解謎的元素,加重 學校讀書會成員的設定,並將故事軸 線打散,虛實交錯的鋪陳,讓真相隨 著電影演進一片片拼回來。

《返校》翠華中學體驗館「防空洞區教官牆面」
《返校》劇照

懂玩家者莫過於徐漢強,「作為玩 家,我一定還是會想看到遊戲裡讓我 印象深刻的橋段。」《返校》最大的 特色在於2D橫向卷軸移動,電影中一 幕女主角方芮欣拿著蠟燭走在走廊的 鏡頭,完全模仿遊戲視角,「因為真 的太像了,我就翻拍螢幕傳給赤燭, 結果他回我,你傳遊戲截圖給我幹 嘛。」而遊戲中令人怵目驚心的「倒 吊刑求」,則化為劇組在景美人權園 區考察時發現的真實刑求「倒吊水 刑」,讓遊戲經典畫面在電影有了合理性。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不想規規矩矩地拍片

徐漢強的玩心,在於遊戲,也在於電影。「拍片一定都會想玩一些沒玩過的東西,要規規矩矩拍,不論是自己還是工作人員都會很膩。」攝影師找來曾獲台北電影節最佳攝影獎的周宜賢,「他是個很感性的人,會透過攝影機當作他的眼睛,去同情這些角色。」方芮欣在全片唯一情緒爆發的戲,一顆一鏡到底的長鏡頭,不斷環繞著她,複雜的運鏡與表演,造就了電影中的最高潮。在燈光與顏 色也做了大膽嘗試,很多場戲都只靠 著淡淡的打光和燭火照明,用很極限 的光源襯托場景的質感。

熟悉赤燭的玩家一定知道,遊戲中總 是暗藏各式各樣的彩蛋,引起玩家抽 絲剝繭,這也是徐漢強被赤燭吸引的 原因之一。而電影中總會出現許多數字,包括學號、編號、車牌等,「這 麼多數字我要怎麼決定啊?」他索性也來埋下彩蛋,全片出現的數字都有意義,但這一玩才發現又在挖坑給自己跳,「光是放男女主角的學號就很 困難,要考慮到他們差一年、故事設 定在哪一年,有時候甚至是反過來, 彩蛋設計完成,那我們故事往前一年 好了。」沒想到預告釋出後就被網友起底,令他又好氣又好笑,直說是被赤燭害的,養成觀眾推理的習慣。

《返校》王淨、傅孟柏談禁忌師生戀
《返校》劇照

必放的個人長頸鹿彩蛋 

但說到埋梗,徐漢強也不是省油的 燈,看過AFK影片的都知道,片中一 定會放入大量的長頸鹿。他笑說,最 早是在拍攝《匿名遊戲》時,為了 營造駭客揚言摧毀BBS的虛擬線上世 界,決定放入跟環境格格不入的符 號,造成視覺上的混亂,於是想到了 長頸鹿,「結果這麼一玩,發現原來 有這麼多地方可以見縫插針喔。」每次和美術組交代完戲中需求後,「有 件事我不知道要怎麼啟齒,但要麻煩 你們準備各式各樣的長頸鹿,想辦法塞在場景裡。」笑問他是否會被美術 組討厭,他直搖頭,「他們都超開心 的,因為沒有人會提出這麼無理的要 求,每天一來片場都問,導演你有發 現長頸鹿在哪裡嗎?」

作為徐漢強的第一部劇情長片,《返校》自然不能少了長頸鹿,但這是部 沉重的片子,還要符合戒嚴時代背 景,難度可說是超高。拍攝時放了10 隻左右,但電影只留下3.5隻,他忍不 住笑說:「最可惜的是有一個軍官的 名字叫齊林路,就是台語的麒麟鹿, 哈哈。服裝組還再三確認,你真的要 叫齊林路嗎?我說Why not?沒拍到其 實蠻阿砸(鬱悶)的。」

《返校》斥資百萬搭建翠華中學體驗館
《返校》在西門町舉辦場景展,還原翠華中學的樣貌

 


回望時代與自己的過去 

一路拍喜劇、還無俚頭置入長頸鹿, 徐漢強的第一部長片卻轉了個大彎直 闖沉重議題,「很辛苦啊,因為不 能搞笑。」但他的喜劇,其實早隱含 了陰暗面,「我一直對諷刺喜劇很有 興趣,很大的重點是社會觀察,但用 誇張、惡搞的方式表現出來。」他提 到了知名喜劇演員喬登皮爾(Jordan Peele),第一部執導的電影就是 《逃出絕命鎮》(Get Out),這才 發現原來喜劇跟驚悚片在節奏上是相 通的,都是在鋪陳一個看似日常的 狀況,再蹦出一個意想不到的事件, 「要拍《返校》內心一定要有很扭曲 的部分,才能從自己、演員、工作人 員身上挖出黑暗面,那過程其實蠻痛 苦的,我也透過這個過程慢慢認識自己。」

歡笑底下有幽暗,暗黑到了極致也能透亮發光,誠如徐漢強當初被《返校》深深打動,層層剝開驚悚與恐懼後,留下的是對過去時代與自己的再次回眸,傷痛與感動忽冷忽熱地刺在心上。

 

《返校》這次真的玩大了,這樣的玩,是創作者應有的膽量與創意,是在社會包袱與時代陰霾中點起的紅色燭光,把勇氣從遊戲傳遞到電影,再傳到每一個你我手上。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徐漢強

1981年生,世新大學廣電系電影組畢業。創作常見遊戲與數位題材,所屬團隊AFK PL@YERS製作眾多熱門遊戲影片。2005年以《請登入.線實》獲得金鐘獎最佳單元劇導演獎,也是金鐘獎史上最年輕的獲獎導演;2018年以VR作品《全能元神宮改造王》入選日舞影展;2019年推出首部劇情長片《返校》。


《返校》翠華中學體驗館導演徐漢強搶先體驗
《返校》導演徐漢強 



文/張以潔

攝影/張藝霖

圖片提供/影一製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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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惡2》結局即將在本週六7月5日揭曉,在台灣這些年拍攝相對大量的社會寫實題材劇集中,《我們與惡的距離》大概堪稱最為成功的案例。而對比首季,經過6年時間洗禮,本季作品又更「不戲劇」了一些,反倒像一只紀錄膠卷般,緩緩將褐色影格鋪展於觀眾眼前;其顯影並不甚清晰,還待世界上所有的「我們」,共為這只載滿生命殘跡的社會膠卷,覆上該有的顏色。

2019年,《我們與惡的距離》轟動一時,台灣乃至亞洲地區觀眾無不共情,隨角色之間立場的拉鋸而動盪價值判斷。然而這6年間,我們身邊又發生了很多事,卻見得社會議題所具備的和平對話空間,似乎仍顯得稀缺、尖銳而決絕。

《我們與惡的距離2》睽違6年回歸。(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我們與惡的距離2》睽違6年回歸。(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2025年,《我們與惡的距離2》全新故事線由隨機縱火、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兩件重大事故展開,描繪6個家庭中眾多角色之間長達20年、錯綜交疊的人生軌跡。第一季編劇呂蒔媛、導演林君陽及原班團隊紛紛回歸第二季創作,除了領銜主演周渝民、薛仕凌、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5位外,更集結劉子銓、詹子萱、張軒睿、朱芷瑩、蔡振南、黃迪揚、朱宏章、陸弈靜等老中青實力派演員共同塑造劇中世界觀,帶領觀眾觸摸那些幾乎掉在「社會」這張所謂的安全網邊緣粗糙斷裂地帶,不斷摩擦出的淚水和血漬。

主演周渝民、薛仕凌。(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周渝民、薛仕凌。(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善惡不絕對嗎?

「善惡」這個詞彙的構成,本身即體現其二元性。無論第一、第二季,要說《我們與惡的距離》試圖做到打破或消弭二元對立性,就戲劇作品有限的影響力而言或許太過宏大,更多的是讓觀眾真正看見這些難解的對立——通過將「符號」般的人物、事件和催化因子(包括創傷、疾病、經濟困窘等)組合成為一幀密密麻麻的社會寫實影像,某種程度迫觀眾直視和反思對立。簡而言之,善惡或許絕對,但我們不是非得用善惡來為每件事情立論。

《我們與惡的距離》主角賈靜雯以主播角色出演《與惡2》片段,如為觀眾串起了這6年時間,重啟對話。(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我們與惡的距離》主角賈靜雯以主播角色出演《與惡2》片段,如為觀眾串起了這6年時間,重啟對話。(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劇情架構簡析

跳躍式時間線,多角度交錯敘事

相較第一季,《我們與惡的距離》第二季整體架構更為繁複,在「每兩集一個年代」的跳躍式時間設定上,採多人物、多角度敘事:1、2集落在案件發生的2022年,3、4集倒回各角色生命線逐漸交會的2001年,5、6集邁入10年後的2011年,7、8集又再推進10年,來到2021年新冠疫情籠罩全球的「陰鬱時代」(本篇在此不著墨太多,不過疫情時代「集體禁閉把人逼瘋」這個論點相當有意思)。同時,各集數以不同角色題名,一面揭露該角色身世、一面由其視角觀看世界並側寫劇中他者。

《與惡2》全劇從劉子銓飾演的胡冠駿一角於超商縱火揭開序幕。(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與惡2》全劇從劉子銓飾演的胡冠駿一角於超商縱火揭開序幕。(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另一頭的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案同啟雙線故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另一頭的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案同啟雙線故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現播出至2021年時空,重現疫情期間的社會景象。(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現播出至2021年時空,重現疫情期間的社會景象。(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儘管故事量體龐雜,周渝民飾演的主角馬亦森一句「我們以為我們接得住所有人,但其實我們什麼都接不住」便已道盡全劇核心思維;從「接住」一念出發,整部劇集深究小至個人、大至社會,我們擁有何等強度的「網」,能夠涵容受傷的人、受傷後去傷人的人、被受傷的人傷的人⋯⋯,並進一步通過加害與被害的換位思考,叩問這之中是否存在修復與理解的一線生機。

馬亦森為胡冠駿的精神科醫師,妻小卻葬身他引燃的火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為胡冠駿的精神科醫師,妻小卻葬身他引燃的火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隨機殺人案引發社會譁然。(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隨機殺人案引發社會譁然。(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背後寓意探討

從政治與社會大題,將微光照進渺小個人的傷痛中

題材上《我們與惡的距離2》既延續首季針對社會議題的辯證,亦愈加著重心理及精神層面的探討。特別的是,多處描繪精神疾病患者發病的場景,導演選擇讓第三人稱(社會共識上的客觀)鏡頭,和藉以魔幻寫實手法詮釋的主觀鏡頭交織出現,盡可能呈現罹病者本人同樣深受折磨、而非全然蓄意攻擊的兩面狀態——心理及精神疾病作為一種「看不見」的病,不發病時甚至可能比感冒還不外顯,也因此自始至終未能被社會完全正視——總有聲音認為是藉口、是軟弱的遁逃。

詹子萱飾演的輔導老師簡齊蕙和白潤音飾演的學生羅譽有相似遭遇,因而更加關注其心理健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詹子萱飾演的輔導老師簡齊蕙和白潤音飾演的學生羅譽有相似遭遇,因而更加關注其心理健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比起更宏觀的社會議題,本季劇集所聚焦社會中渺小個人的精神撕裂,著實是編劇深厚觀察和描繪功力展現最淋漓盡致之處。關注劇情進展的同時,傾聽個別角色的娓娓道來、拾起角色之間對話流露的種種細緻的悲傷,縱使他們所遭遇的「情境」不見得那麼普世,「情感」上卻皆為旁觀的我們完全能夠映照自身的。或多或少地,大家也不免將劇情與當代社會問題連結,下意識完成了這部劇集冥冥之中交予觀眾來進行的「思辨」最後一環。以下收錄第7段編輯精選台詞,在迎向結局之前,一同回顧《我們與惡的距離2》劇情承載的重要意涵。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以下內容涉及劇情,請斟酌閱讀※

 

從7段經典台詞回顧看議題

1.

其實我們人生就是不斷地探索自己需要什麼、搞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這些東西都很正常。重點是,不要討厭你自己。

——馬亦森(周渝民飾)

2.

我只是想跟那兩個孩子說,世界會變好。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陪多久,誰可以保證世界會變好。

——簡齊蕙(詹子萱飾)

3.

馬:嘿,你很棒,真的。能夠同時安慰兩個受傷的孩子,一般人很難做到。

簡:我身兼被害人跟加害人的家屬,才可以辦到。

馬:哇你這有點地獄梗。

——馬亦森 x 簡齊蕙

以上3段台詞皆出自因童年創傷而深陷憂鬱的簡齊蕙,至精神科與醫師馬亦森會談時所言。在療癒內部和完善外部並進下,社會安全網才可能增生、擴大,簡齊蕙這個角色正同時承載了這兩部分意義。幼時父親殺了母親和弟弟,唯她逃過一劫獨自存活下來,背負憤怒、悲傷和難言的愧疚,她長得多大便療傷多久,最後成為了一名學校輔導老師,以「被害人暨加害人家屬」微妙的第三種立場,嘗試治癒他人和自己。劇中她與醫師的對話尤有深意,台詞調性雖悲,卻也在絕望的黑暗中點起微小的希望之光。

馬亦森原為精神科醫師,在妻兒死於縱火案後自己也走過身心崩潰的歷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原為精神科醫師,在妻兒死於縱火案後自己也走過身心崩潰的歷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簡齊蕙因童年創傷長期就醫,與馬亦森之間的醫病關係甚多了幾分友情。(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簡齊蕙因童年創傷長期就醫,與馬亦森之間的醫病關係甚多了幾分友情。(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4.

高:那不管怎麼說,現在總是第一步嘛,之後再慢慢來啊。

馬:你花15年才走一步要修法?真是快得可以啦大哥!

——馬亦森 x 高政光(薛仕凌飾)

馬亦森和高政光作為一對無話不談的「靈魂兄弟」,亦在彼此面對人生關卡時安靜陪伴。表面互嘴,實為激勵對方奮起至關重要的存在。高政光原效力於NGO組織,後進入體制、希望改變體制,卻逐步走進一人之力難有所為的窘境。因此,高政光有許多發牢騷或被發牢騷的你一言我一語都令人發笑,有意無意地撩撥著那本早被翻得邊角捲曲、卻始終未付諸實行的「社會停擺」項目書。稍微有別於敘寫精神疾病議題的慎重和嚴謹,編劇和導演在本劇另一大政治議題上,多以幽默中帶軟刺的台詞安排,以及微誇大的鏡頭語言「復刻」各種社會亂象,既直指現實,又不至於真拆現實的台。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5.

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而不是一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吳遠海(朱宏章飾)

吳遠海為劇中高政光在校攻讀法律時相當敬重的老師,後成為立法院長並邀請高政光入黨參選立委。兩人在政治之路上因「實現理念的手段」不同而心理上漸行漸遠,此話即出自高政光對老師所下的指導棋表示不理解,老師以大局說服他時所言。吳遠海這個角色以不多的戲份帶出一種「柔和的強烈象徵性」,他行事溫文爾雅,開口有條有理、頭頭是道,讓人不由地想像其人格之崇高,久而久之卻發現一切理想如空談。

高政光從政後才逐漸理解到自己和老師理念相去甚遠。(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高政光從政後才逐漸理解到自己和老師理念相去甚遠。(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6.

改革這種事情沒有辦法一步到位,你得有權力,你才能夠慢慢改變。

——吳遠海

追求權力的路上,是否就已經是一種對體制的妥協?而,真正擁有權力後的改變,又還能是原來所念想的那個改變嗎?《我們與惡的距離2》也透過以高政光和其母高張玉敏(楊貴媚飾)為軸心的政治敘事,對堅持信念抑或屈從現實、孤作清流抑或與眾合汙等抉擇,不斷來回辯證。然而雞生蛋蛋生雞,雖藉政治人物之口,劇中所談的「妥協」這件事遠不止政治。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7.

馬:你覺得政光真的有變嗎?

牛:換位置總是要換腦袋吧,但我覺得政光是一個有理念的人,要變也不會變到哪吧。

——馬亦森 x 牛祐荷(孟耿如飾)

馬亦森與少年保護官牛祐荷因案件相識並結為夫妻(牛祐荷於首集的2022年時空已因縱火案喪命,以上為兩人在2021年時空的對話)。牛祐荷一角是劇中眾多「沒被接住」的例外,也正因曾被至親接住而獲得再去接住他人的力量,角色性格具彈性和面對悲觀事物的正向態度。若將全劇比作物件,有光面和暗面的話,牛祐荷在戲劇結構上可屬光面角色。

馬亦森和高政光從學生時代開始的友誼,在人生的艱難境遇中支撐彼此,包括馬亦森痛失妻子牛祐荷和兒子的療傷階段。(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和高政光從學生時代開始的友誼,在人生的艱難境遇中支撐彼此,包括馬亦森痛失妻子牛祐荷和兒子的療傷階段。(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戲劇可以是娛樂,可以是軟教育,更可以是某個人的一面鏡子或一個出口。無論大家從《我們與惡的距離2》得到最多的是什麼,製作人林昱伶所言極是:「戲裡的某個角色,某條故事線觸動了你,那可能就是一顆小小的種子,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改變了某些事,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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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知名攝影師、廣告導演奥山由之,6月28至30日攜首度執導的劇情長片《長椅小情歌(アット・ザ・ベンチ)》來台宣傳,並登上2025台北電影節進行全台首映,現場座無虛席自不在話下,誠品電影院安可場特別舉辦的「奥山兄弟檔對談」映後活動,更讓奥山由之與其弟、《我心裡的太陽》導演奥山大史,將兩人首次海外電影活動合體獻給台灣粉絲。而奥山由之於29日媒體茶敘中針對此次新片創作過程的娓娓道來,再度引得萬千期待。

相信大家對這位攝影師並不陌生,要不熟悉也無妨,以下將從他轉戰電影的簡歷說起,接續揭露即將在台上映的《長椅小情歌》導演、編劇、攝影及演員表演各方面必知訊息和片場趣聞。

奥山由之為新片《長椅小情歌》來台宣傳。(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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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出席台北電影節,與媒體就創作過程進行分享。(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並出席台北電影節,與媒體就創作過程進行分享。(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首度跨足電影領域,執導作品《長椅小情歌》、《秒速五公分》兩年連發

1991年生的奥山由之,過去活躍於攝影、廣告與影像創作領域,曾獲「寫真新世紀」優秀賞與講談社攝影賞,憑藉寶礦力水得廣告、米津玄師〈感電〉及星野源〈創造〉等人氣MV為大眾所記憶。始終持以從日常細節中提煉詩意影像的長項,奥山由之至2024年首推劇情長片《長椅小情歌》,延續一貫清透溫潤的視覺風格,更邀音樂人安部勇磨操刀配樂,音畫相得益彰。其整體作品風格在真摯與怪誕之間取得獨特平衡,闢出一條有別於鬼才宮藤官九郎、大師濱口龍介等資深電影人的詩意蹊徑。2025年,亦再因接棒執導新海誠知名動畫《秒速五公分》真人版而備受矚目。

奥山由之轉戰電影導演領域,2024、2025兩年兩作《長椅小情歌》、《秒速五公分》陸續公開。(圖片來源:光年映畫、Instagram @yoshiyukiokuy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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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椅小情歌》導演、編劇、攝影解析

▍導演觀點:從一張「長椅」展開的溫柔群像電影

《長椅小情歌》集結10位日本當代一線演員,卻罕見地以「物件」為敘事主視角。電影聚焦東京某條河河岸草地上一張不起眼的長椅,並由此開展多人多篇故事——它雖沉默,卻彷彿城市潛意識的收納器,靜靜見證來來去去的人們,承載著未被說出口的牽掛與記憶。

對此奥山由之親揭,其靈感來源於自家附近的一張長椅,「我常常經過那張椅子,幾年來它都默默佇立在那。不是靠近水邊,也不是巴士站,只是突兀地存在於草地中央。沒有人坐,但也沒有人討厭它。像是對城市變遷的一種固執抵抗,它讓我意識到,若不將它留下,或許哪天它就會不見。」早已超越公共設施的存在,這張椅子成為了導演童年記憶與城市記憶的交匯點,也進一步成為他想說故事的起點。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劇本架構:全片切分5個篇章,由不同編劇共同創作

為了傳達上述情感,全片由〈那些被剩下的〉、〈不旋轉的壽司〉、〈看守的責任〉、〈最後一場戲〉、〈寂寞會延續〉5段交錯的故事鋪陳,且為不限縮於自身觀點,奥山由之找來不同編劇共同創作,展現長椅作為「城市記憶載體」的多種樣貌;希望透過不同角色與情境,讓觀眾能變換角度重新觀看與理解這張靜默的椅子。從久別重逢的青梅竹馬、為瑣事爭執的情侶、嘗試勸回離家姊姊的妹妹、意圖拆除長椅的神祕公務員,乃至以外星語演繹的奇幻片段,《長椅小情歌》從一個個圍繞這張椅子的瞬間出發,勾畫出一幅幅記憶拼圖。

▍拍攝手法:「隱身式」攝影機一鏡到底

各約15分鐘的5段故事皆一鏡到底拍攝,營造如舞台劇般一氣呵成的觀賞體驗。攝影機全程固定不動,宛如場邊一位默默觀察的第三者,捕捉長椅周遭的人物互動與情感流動。奥山由之也特別舉其中一場廣瀨鈴的戲為例:拍攝當下演員因不小心掉了東西而短暫離開畫面,然劇組選擇保留原構圖,並未追拍補位——這些偶發的錯落與停頓,他認為反是演出中最真實動人的部分,亦讓角色與場景的關係更加自然、更加立體。

希望作品能像「有靠背的椅子」般給人力量

談到是否偏好特定的椅子類型,奥山由之笑說自己特別喜歡有靠背的椅子,「那種被支撐的感覺讓人安心。」並補充表示,自己從小就會觀察家具的「表情」,對物品有深厚情感,這也影響他對創作的想像。他比喻,與其拍出會「推你一把」的作品,他更希望自己的電影像一張有靠背的椅子,能讓人在疲憊時感受到那股默默支持的力量,彷彿輕聲說著:「你已經很努力了。」

坐上電影這張椅子的,無非是各擁不同狀態的觀眾,可能有滿心歡喜的,有悲從中來的,有自信篤定的,也有惴惴不安的——然而當電影的光亮起,該作品在那絕無僅有的一刻、之於椅子裡的觀眾而言,無論是長久的現實映照,抑或短暫的美好遁逃,若真能有股從後背隱隱而來、默默相撐的力量,其重要性之大必將難以計量。導演這看似樸實的話語,所含實為最難能可貴的創作真諦。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堅強演員陣容現身說法

將城市裡的日常光景交織成詩,讓每一個細微的故事得以延續

本片出演者廣瀨鈴、仲野太賀(第一篇及第五篇)岸井雪乃、岡山天音、荒川良良(第二篇)今田美櫻、森七菜(第三篇)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第四篇)等一眾實力派演員,紛紛表達了對這次拍攝經歷的感動。主演廣瀨鈴表示,「這是我第一次在拍攝中沒有明顯的『在演戲』的感覺,就像泡在溫熱的澡水中,時光充滿怦然心動。」並大讚拍攝現場幾乎看不到攝影機的自由氛圍。與她搭檔的仲野太賀亦回憶,「奥山導演曾說過,總有一天要在這張椅子上拍電影。當這願望真的實現,且邀請我一同參與,實在太開心了。」

廣瀨鈴,與仲野太賀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廣瀨鈴,與仲野太賀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仲野太賀,與廣瀨鈴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仲野太賀,與廣瀨鈴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作為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的演員,岸井雪乃對劇本給出高評價,「蓮見翔老師寫的劇本,看似無關緊要卻又極為深刻,讓我演起來非常過癮。」岡山天音則說,「這是我第一次對導演產生創作上的嫉妒心,完成品讓我對那張椅子產生了深厚的情感。」

岸井雪乃,與岡山天音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岸井雪乃,與岡山天音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岡山天音,與岸井雪乃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岡山天音,與岸井雪乃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荒川良良(左)亦於第二篇中出演。(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荒川良良(左)亦於第二篇中出演。(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由今田美櫻、森七菜詮釋的第三篇〈看守的責任〉,主要描繪姊妹之間的愛恨錯綜。今田美櫻分享,「情緒像風暴一樣傾瀉而出,卻讓人感受到強烈的愛。」森七菜有感而發道,「我開始思考,每一張椅子、每一個球,可能都連結著某個故事與某個人,這部電影讓我想成為那些故事的延續。

今田美櫻、森七菜共演第三篇〈看守的責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森七菜共演第三篇〈看守的責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森七菜。(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森七菜。(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第四篇〈最後一場戲〉由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草彅剛表達,「這次的拍攝手法,讓我感受到影像創作全新的可能性。」吉岡里帆笑稱,「沒想到會跟草彅先生一起講外星語!這樣的荒唐,可能一輩子就這一次。」神木隆之介感性地說,「能成為導演鏡頭下世界的一部分,是很幸福的事。」

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第四篇〈最後一場戲〉。(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第四篇〈最後一場戲〉。(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承導演之言:「這是一部集結個人願望與友情的作品。每位工作人員都像球隊隊員一樣,抱著純粹創作的熱情聚集到這張椅子旁,一起完成了這部小小的、卻真誠的電影。」2025年7月18日,《長椅小情歌》上映在即——獨自一人也很好、找到總和你在一起編織日常之詩的夥伴那更好,讓我們走進電影院,欣賞奥山由之攜手10位重量級演員呈獻的東京詩篇。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長椅小情歌》中文版電影預告

*更多《長椅小情歌》相關消息可至光年映畫官方臉書官方IG了解。

2025台北電影節現正於台北市中山堂、信義威秀影城、光點華山電影館進行中,頒獎典禮則於7月5日登場,電影迷們務必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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