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上的魔術師》開播!楊雅喆親解中華商場99樓與小黑人的魔幻敘事

天橋上的魔術師

中華商場流傳一個魔術,在廁所畫出電梯並按下,就能抵達99樓。影集《天橋上的魔術師》2月20日在公視開播,由楊雅喆編導,集結莊凱勛、孫淑媚、楊大正、温貞菱等卡司,童年的幻想與妄想,青春的迷戀與迷惘,都因與魔術師相遇而有了奇蹟。

天橋上的魔術師

看過吳明益《天橋上的魔術師》小說原著的人,都會知道魔術師有一個拿手把戲:用紙剪成一隻舞動如真的小黑人。楊雅喆沒有看過小黑人,但他心中也有一隻小黑人。

「我有位同學,直到國中都還在跟我說,他在西門町看到有人在變小黑人,沒有用線拉, 也不是用磁鐵,一定是放了小鬼。」同學說得著迷,那張魂被勾走的臉,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家裡是透天厝3樓的楊雅喆,可以遙望同學的公寓,窗戶映照出拜神明的亮亮紅燈。「後來他爸爸殺死了他媽媽,我也再也沒有見過他。」同學消失了,但在楊雅喆心中留下了,以後只要聽到小黑人,他就會想起那位同學,想起紅色燈光。

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

大約3年前,公視招標《天橋》製作團隊,楊雅喆立刻拉著公司製片參與,「當時製片叫我去做《返校》影集,我說我要做《天橋》。他問為什麼?我說這故事充滿幻想啊。」老早就看過原著的他,書本到標案時已經泛黃,10則短篇小說、9個中華商場孩子,以一位魔術師貫串全書,當童年的想像、青春的不羈,遇上魔術的神祕技法,註定回憶魔幻又寫實的特性,每個人對故事的解讀、連結到的情感都不一樣。他說,吳明益一開始就表明不干涉劇本,並期待看到一個熟悉又全然陌生的作品,「他這句話給了莫大的空間,但也是莫大的壓力。」

天橋上的魔術師

以電影《冏男孩》、《女朋友。男朋友》、《血觀音》廣為人知的楊雅喆,最早從電視劇發跡,2006年曾改編弘兼憲史的《偵探物語》為連續劇,「年輕時還不懂得改編就是要抓住精髓,那什麼是精髓?就是你反覆看反覆看反覆看,然後把小說放到一邊去,反問自己,讀完後的感覺是什麼?」包含他在內有4個編劇,每人都丟出自己的看法,發現原著從中年人的回憶出發,過去的人事物,甚至自己的記憶,都一點一滴消失,「但我們為什麼要去討論消失呢?」他們最後想通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當消失的事物在腦中想起,那個感覺才證明我們曾經愛過。「書中寫了這麼多消失,是為了證明中華商場真的存在,裡面那些人走過的愛恨貪嗔癡,是真的存在。這是我們想要傳達的意思,而不是吳明益的意思,改編者要承擔自己的責任。」

1971年出生的楊雅喆和吳明益同年,但吳明益是中華商場長大的孩子,對成長於板橋、中永和的楊雅喆來說,中華商場就是一個轉車、購物的地方。「但小說寫到青少年的迷惑,成長經驗裡痛苦、成功的感覺,不管你有沒有去過商場,不管你是哪裡人,都會印象深刻。」因此整部戲設定在1980年代的舊時空,但透過愛情、夢想、家庭等選題,連結不同年齡層的觀眾情感。每個角色都因為與魔術師相遇,留下了生命中的魔幻時刻。他透露,由莊凱勛飾演的魔術師每一集形象都不同,一開始是個落魄流浪漢,變的魔術還很落漆,但之後他有時像神明般撫慰人心,有時又像是懲處人類的死神。「魔術師是誰?看到第10集還是不會知道,但隱隱約約,觀眾會給他一個定義。」

天橋上的魔術師

喚回八○年代的集體創作

故事從皮鞋店的小不點、鑰匙行的阿蓋、樂器行的阿卡,這三位被楊雅喆暱稱「三小男孩」的主角出發,延伸出去還有散播自由思想的舊書店、謹遵國家教育體制的老師,接榫當年政治氛圍。「記者常常問我,為什麼會想加入政治?加入的意思是本來沒有,但實際上你在那個年代活著,每一秒都是政治。」他最早看著劇本,覺得在台灣錢淹腳目的社會,劇中一片安和樂利實在太假了,橫跨解嚴前後的八○年代,除了賺錢,還有很多反抗的故事可以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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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代的還原,更有由《返校》獲得金馬獎最佳美術設計的王誌成領軍,歷時1年、耗資8,000萬,打造占地2公頃的中華商場片場。楊雅喆說,田調時參考許多老照片,發現日本人和台灣人拍的中華商場完全是兩回事。他說台灣當年的招牌叫「百家爭鳴」,每家都把最大最怪最艷的拿出來,但日本攝影師的取景卻有辦法拍出比較協調的色感。「我那時候就問美術指導,要不要出一個色彩控制圖?他就酸我,阮講遮久,你還在講色彩控制圖?啊八○年代台灣人就無底勒控制。」所以這次美術定調就是沒有控制,唯有髒絕對不允許。

天橋上的魔術師

楊雅喆總說拍戲是集體創作,這次不僅美術,劇中出現的台語台詞「瘋厲害」、「瘋好吃」,就是台南同事提供的流行語,翻譯成現代用語就是「超厲害」、「超好吃」。而吳明益雖然放手劇本創作,但編劇群中只有楊雅喆去過中華商場,為了確認小說細節,總共找吳明益討論兩次,「小說寫算命師會算魚卦,我說,我爸是算命師,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用魚來卜卦?他說,沒有啦,那是我編造的,那個魚卦就是一群人看著水族箱的魚怎麼游,然後想出一個數字。」他說得又笑又氣,但後來劇中也出現魚卦,不過換成編劇群的原創版本。

飾演小不點媽媽的孫淑媚也常找他討論,「有一天她問我,小說的封面為什麼是斑馬?我說,可能看伊水水,就給牠合成。」這題他還真的問過吳明益,答案竟是當時學會電腦影像合成,覺得這樣比較有魔術的感覺。但孫淑媚有不同見解,「她說,我想足久,斑馬應該係,中華商場係賣東西的所在,所以要大家『黑白買』。因為斑馬的台語叫黑白馬,所以中華商場必須要有一隻黑白馬的神獸存在,大家才會黑白買、叩叩買、一直買。」第二集開頭魔術師催眠小不點時唸了一段咒語,「黑白買、叩叩買、一直買」就是這麼來的。

他也稱讚孫淑媚的演技大爆發,「她是我在這個劇集裡最想讓觀眾認識的演員。」原本孫淑媚的戲分不多,但拍攝時碰上疫情,原定的場景不能用,只好更改劇本。那集孫淑媚的兒子不見了, 她到處尋找,有一個場景是劇組找到的空廟, 神明都被請到隔壁,「現場拍的時候大家安靜無聲,因為畫面真的太美了,有櫻花雨、很多燈籠。」魔幻的尋子過程,還出現人物性別和形象的變換。這段劇情雖是原創,但靈感來自吳明益和楊雅喆說過的一段話,他認為世界上最厲害最魔幻的東西都在古老神話,因為祂們可以隨意變換性別或變身動物,例如宙斯追求女神時就有各種化身。

天橋上的魔術師2月20日開播  由公視、myVideo提供 (6)修

我們都有自己幻想的99

原創來自原著啟發,原著又衍生新的原創,不斷穿梭真實與虛構,「最後我們都有一種真實跟記憶打架的感覺,有些東西明明原著沒有,可是我們一直覺得有,但那個東西是我們自己編出來的。」不過影集和原著最大的不同,就是拿掉了小說的灰暗調性,「我越來越覺得戲劇讓大家喘口氣、放鬆,是很大的目的,不要說我有能力安慰別人,最起碼不要把人家帶到情緒的漩渦。就算我讓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也要讓你想起跨過了那個不愉快,後來的勇氣。」

魔術師的魔術很多,但「99樓」是貫穿全劇的核心,孩子在商場廁所畫下99樓的電梯,幻想這層樓打開是鹹蛋超人、那層樓打開是恐龍救生隊。但小說裡的孩子長大後沒有跨過人生關卡,當年99樓的美夢瞬間失重墜地。「我們留下每一個人心中幻想的99樓,我可能想回到童年,我可能想快快長大,我可能想到一個同性戀可以結婚的地方。」不同於當年《冏男孩》直接用動畫繪出幻想異次元,這次用特效做出「一半」的99樓,剩下一半讓觀眾自行補上,「我一直覺得腦補是觀眾最美的一部分。」當99樓的電梯門打開,你遇見了沒有結果的初戀,他找回了心愛的貓咪,楊雅喆的同學又看到小黑人,原著裡那個真的到過99樓的孩子,也喚回了當年的傻氣和勇氣。  

天橋上的魔術師

導演 楊雅喆

2002年以《違章天堂》獲得金鐘獎最佳單元劇、導演、編劇、最佳女主角; 2006年推出連續劇《偵探物語》。2008 年首部電影長片《囧男孩》,獲台北電影節最佳導演與金馬獎最佳女配角; 2012年《女朋友。男朋友》讓張孝全與桂綸鎂分別榮獲台北電影獎最佳男主角、金馬獎最佳女主角;2017年《血觀音》獲金馬獎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與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文|張以潔

圖片提供|公視、myVideo

完整內容以及欲知更多有趣專題,請見La Vie 2021/2月號《創意人的自學關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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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惡2》結局即將在本週六7月5日揭曉,在台灣這些年拍攝相對大量的社會寫實題材劇集中,《我們與惡的距離》大概堪稱最為成功的案例。而對比首季,經過6年時間洗禮,本季作品又更「不戲劇」了一些,反倒像一只紀錄膠卷般,緩緩將褐色影格鋪展於觀眾眼前;其顯影並不甚清晰,還待世界上所有的「我們」,共為這只載滿生命殘跡的社會膠卷,覆上該有的顏色。

2019年,《我們與惡的距離》轟動一時,台灣乃至亞洲地區觀眾無不共情,隨角色之間立場的拉鋸而動盪價值判斷。然而這6年間,我們身邊又發生了很多事,卻見得社會議題所具備的和平對話空間,似乎仍顯得稀缺、尖銳而決絕。

《我們與惡的距離2》睽違6年回歸。(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我們與惡的距離2》睽違6年回歸。(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2025年,《我們與惡的距離2》全新故事線由隨機縱火、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兩件重大事故展開,描繪6個家庭中眾多角色之間長達20年、錯綜交疊的人生軌跡。第一季編劇呂蒔媛、導演林君陽及原班團隊紛紛回歸第二季創作,除了領銜主演周渝民、薛仕凌、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5位外,更集結劉子銓、詹子萱、張軒睿、朱芷瑩、蔡振南、黃迪揚、朱宏章、陸弈靜等老中青實力派演員共同塑造劇中世界觀,帶領觀眾觸摸那些幾乎掉在「社會」這張所謂的安全網邊緣粗糙斷裂地帶,不斷摩擦出的淚水和血漬。

主演周渝民、薛仕凌。(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周渝民、薛仕凌。(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善惡不絕對嗎?

「善惡」這個詞彙的構成,本身即體現其二元性。無論第一、第二季,要說《我們與惡的距離》試圖做到打破或消弭二元對立性,就戲劇作品有限的影響力而言或許太過宏大,更多的是讓觀眾真正看見這些難解的對立——通過將「符號」般的人物、事件和催化因子(包括創傷、疾病、經濟困窘等)組合成為一幀密密麻麻的社會寫實影像,某種程度迫觀眾直視和反思對立。簡而言之,善惡或許絕對,但我們不是非得用善惡來為每件事情立論。

《我們與惡的距離》主演賈靜雯以主播角色出鏡《與惡2》片段,如為觀眾串起了這6年時間,重啟對話。(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我們與惡的距離》主演賈靜雯以主播角色出鏡《與惡2》片段,如為觀眾串起了這6年時間,重啟對話。(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劇情架構簡析

跳躍式時間線,多角度交錯敘事

相較第一季,《我們與惡的距離》第二季整體架構更為繁複,在「每兩集一個年代」的跳躍式時間設定上,採多人物、多角度敘事:1、2集落在案件發生的2022年,3、4集倒回各角色生命線逐漸交會的2001年,5、6集邁入10年後的2011年,7、8集又再推進10年,來到2021年新冠疫情籠罩全球的「陰鬱時代」(本篇在此不著墨太多,不過疫情時代「集體禁閉把人逼瘋」這個論點相當有意思)。同時,各集數以不同角色題名,一面揭露該角色身世、一面由其視角觀看世界並側寫劇中他者。

《與惡2》全劇從劉子銓飾演的胡冠駿一角於超商縱火揭開序幕。(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與惡2》全劇從劉子銓飾演的胡冠駿一角於超商縱火揭開序幕。(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另一頭的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案同啟雙線故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另一頭的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案同啟雙線故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現播出至2021年時空,重現疫情期間的社會景象。(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現播出至2021年時空,重現疫情期間的社會景象。(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儘管故事量體龐雜,周渝民飾演的主角馬亦森一句「我們以為我們接得住所有人,但其實我們什麼都接不住」便已道盡全劇核心思維;從「接住」一念出發,整部劇集深究小至個人、大至社會,我們擁有何等強度的「網」,能夠涵容受傷的人、受傷後去傷人的人、被受傷的人傷的人⋯⋯,並進一步通過加害與被害的換位思考,叩問這之中是否存在修復與理解的一線生機。

馬亦森為胡冠駿的精神科醫師,妻小卻葬身他引燃的火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為胡冠駿的精神科醫師,妻小卻葬身他引燃的火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隨機殺人案引發社會譁然。(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隨機殺人案引發社會譁然。(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背後寓意探討

從政治與社會大題,將微光照進渺小個人的傷痛中

題材上《我們與惡的距離2》既延續首季針對社會議題的辯證,亦愈加著重心理及精神層面的探討。特別的是,多處描繪精神疾病患者發病的場景,導演選擇讓第三人稱(社會共識上的客觀)鏡頭,和藉以魔幻寫實手法詮釋的主觀鏡頭交織出現,盡可能呈現罹病者本人同樣深受折磨、而非全然蓄意攻擊的兩面狀態——心理及精神疾病作為一種「看不見」的病,不發病時甚至可能比感冒還不外顯,也因此自始至終未能被社會完全正視——總有聲音認為是藉口、是軟弱的遁逃。

詹子萱飾演的輔導老師簡齊蕙和白潤音飾演的學生羅譽有相似遭遇,因而更加關注其心理健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詹子萱飾演的輔導老師簡齊蕙和白潤音飾演的學生羅譽有相似遭遇,因而更加關注其心理健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比起更宏觀的社會議題,本季劇集所聚焦社會中渺小個人的精神撕裂,著實是編劇深厚觀察和描繪功力展現最淋漓盡致之處。關注劇情進展的同時,傾聽個別角色的娓娓道來、拾起角色之間對話流露的種種細緻的悲傷,縱使他們所遭遇的「情境」不見得那麼普世,「情感」上卻皆為旁觀的我們完全能夠映照自身的。或多或少地,大家也不免將劇情與當代社會問題連結,下意識完成了這部劇集冥冥之中交予觀眾來進行的「思辨」最後一環。以下收錄第7段編輯精選台詞,在迎向結局之前,一同回顧《我們與惡的距離2》劇情承載的重要意涵。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以下內容涉及劇情,請斟酌閱讀※

 

從7段經典台詞回顧看議題

1.

其實我們人生就是不斷地探索自己需要什麼、搞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這些東西都很正常。重點是,不要討厭你自己。

——馬亦森(周渝民飾)

2.

我只是想跟那兩個孩子說,世界會變好。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陪多久,誰可以保證世界會變好。

——簡齊蕙(詹子萱飾)

3.

馬:嘿,你很棒,真的。能夠同時安慰兩個受傷的孩子,一般人很難做到。

簡:我身兼被害人跟加害人的家屬,才可以辦到。

馬:哇你這有點地獄梗。

——馬亦森 x 簡齊蕙

以上3段台詞皆出自因童年創傷而深陷憂鬱的簡齊蕙,至精神科與醫師馬亦森會談時所言。在療癒內部和完善外部並進下,社會安全網才可能增生、擴大,簡齊蕙這個角色正同時承載了這兩部分意義。幼時父親殺了母親和弟弟,唯她逃過一劫獨自存活下來,背負憤怒、悲傷和難言的愧疚,她長得多大便療傷多久,最後成為了一名學校輔導老師,以「被害人暨加害人家屬」微妙的第三種立場,嘗試治癒他人和自己。劇中她與醫師的對話尤有深意,台詞調性雖悲,卻也在絕望的黑暗中點起微小的希望之光。

馬亦森原為精神科醫師,在妻兒死於縱火案後自己也走過身心崩潰的歷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原為精神科醫師,在妻兒死於縱火案後自己也走過身心崩潰的歷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簡齊蕙因童年創傷長期就醫,與馬亦森之間的醫病關係甚多了幾分友情。(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簡齊蕙因童年創傷長期就醫,與馬亦森之間的醫病關係甚多了幾分友情。(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4.

高:那不管怎麼說,現在總是第一步嘛,之後再慢慢來啊。

馬:你花15年才走一步要修法?真是快得可以啦大哥!

——馬亦森 x 高政光(薛仕凌飾)

馬亦森和高政光作為一對無話不談的「靈魂兄弟」,亦在彼此面對人生關卡時安靜陪伴。表面互嘴,實為激勵對方奮起至關重要的存在。高政光原效力於NGO組織,後進入體制、希望改變體制,卻逐步走進一人之力難有所為的窘境。因此,高政光有許多發牢騷或被發牢騷的你一言我一語都令人發笑,有意無意地撩撥著那本早被翻得邊角捲曲、卻始終未付諸實行的「社會停擺」項目書。稍微有別於敘寫精神疾病議題的慎重和嚴謹,編劇和導演在本劇另一大政治議題上,多以幽默中帶軟刺的台詞安排,以及微誇大的鏡頭語言「復刻」各種社會亂象,既直指現實,又不至於真拆現實的台。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5.

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而不是一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吳遠海(朱宏章飾)

吳遠海為劇中高政光在校攻讀法律時相當敬重的老師,後成為立法院長並邀請高政光入黨參選立委。兩人在政治之路上因「實現理念的手段」不同而心理上漸行漸遠,此話即出自高政光對老師所下的指導棋表示不理解,老師以大局說服他時所言。吳遠海這個角色以不多的戲份帶出一種「柔和的強烈象徵性」,他行事溫文爾雅,開口有條有理、頭頭是道,讓人不由地想像其人格之崇高,久而久之卻發現一切理想如空談。

高政光從政後才逐漸理解到自己和老師理念相去甚遠。(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高政光從政後才逐漸理解到自己和老師理念相去甚遠。(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6.

改革這種事情沒有辦法一步到位,你得有權力,你才能夠慢慢改變。

——吳遠海

追求權力的路上,是否就已經是一種對體制的妥協?而,真正擁有權力後的改變,又還能是原來所念想的那個改變嗎?《我們與惡的距離2》也透過以高政光和其母高張玉敏(楊貴媚飾)為軸心的政治敘事,對堅持信念抑或屈從現實、孤作清流抑或與眾合汙等抉擇,不斷來回辯證。然而雞生蛋蛋生雞,雖藉政治人物之口,劇中所談的「妥協」這件事遠不止政治。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7.

馬:你覺得政光真的有變嗎?

牛:換位置總是要換腦袋吧,但我覺得政光是一個有理念的人,要變也不會變到哪吧。

——馬亦森 x 牛祐荷(孟耿如飾)

馬亦森與少年保護官牛祐荷因案件相識並結為夫妻(牛祐荷於首集的2022年時空已因縱火案喪命,以上為兩人在2021年時空的對話)。牛祐荷一角是劇中眾多「沒被接住」的例外,也正因曾被至親接住而獲得再去接住他人的力量,角色性格具彈性和面對悲觀事物的正向態度。若將全劇比作物件,有光面和暗面的話,牛祐荷在戲劇結構上可屬光面角色。

馬亦森和高政光從學生時代開始的友誼,在人生的艱難境遇中支撐彼此,包括馬亦森痛失妻子牛祐荷和兒子的療傷階段。(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和高政光從學生時代開始的友誼,在人生的艱難境遇中支撐彼此,包括馬亦森痛失妻子牛祐荷和兒子的療傷階段。(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戲劇可以是娛樂,可以是軟教育,更可以是某個人的一面鏡子或一個出口。無論大家從《我們與惡的距離2》得到最多的是什麼,製作人林昱伶所言極是:「戲裡的某個角色,某條故事線觸動了你,那可能就是一顆小小的種子,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改變了某些事,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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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廣告成名的日本攝影師奥山由之,跨足成為電影導演的首部長片作品《長椅小情歌》日前於2025台北電影節首映,並將於7月18日正式在台上映。廣瀨鈴、仲野太賀、草彅剛、吉岡里帆等10位日本實力派演員全來助陣,共同演繹5首交織城市光景、圍繞著河畔長椅而生的日常詩篇。一系列氛圍感拉滿的絕美劇照已盡顯「攝影師」功力,那麼奥山由之「導演」做得如何?本文為大家詳解全片看點。

日本知名攝影師、廣告導演奥山由之,6月28至30日攜首度執導的劇情長片《長椅小情歌(アット・ザ・ベンチ)》來台宣傳,並登上2025台北電影節進行全台首映,現場座無虛席自不在話下,誠品電影院安可場特別舉辦的「奥山兄弟檔對談」映後活動,更讓奥山由之與其弟、《我心裡的太陽》導演奥山大史,將兩人首次海外電影活動合體獻給台灣粉絲。而奥山由之於29日媒體茶敘中針對此次新片創作過程的娓娓道來,再度引得萬千期待。

相信大家對這位攝影師並不陌生,要不熟悉也無妨,以下將從他轉戰電影的簡歷說起,接續揭露即將在台上映的《長椅小情歌》導演、編劇、攝影及演員表演各方面必知訊息和片場趣聞。

奥山由之為新片《長椅小情歌》來台宣傳。(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奥山由之為新片《長椅小情歌》來台宣傳。(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並出席台北電影節,與媒體就創作過程進行分享。(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並出席台北電影節,與媒體就創作過程進行分享。(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首度跨足電影領域,執導作品《長椅小情歌》、《秒速五公分》兩年連發

1991年生的奥山由之,過去活躍於攝影、廣告與影像創作領域,曾獲「寫真新世紀」優秀賞與講談社攝影賞,憑藉寶礦力水得廣告、米津玄師〈感電〉及星野源〈創造〉等人氣MV為大眾所記憶。始終持以從日常細節中提煉詩意影像的長項,奥山由之至2024年首推劇情長片《長椅小情歌》,延續一貫清透溫潤的視覺風格,更邀音樂人安部勇磨操刀配樂,音畫相得益彰。其整體作品風格在真摯與怪誕之間取得獨特平衡,闢出一條有別於鬼才宮藤官九郎、大師濱口龍介等資深電影人的詩意蹊徑。2025年,亦再因接棒執導新海誠知名動畫《秒速五公分》真人版而備受矚目。

奥山由之轉戰電影導演領域,2024、2025兩年兩作《長椅小情歌》、《秒速五公分》陸續公開。(圖片來源:光年映畫、Instagram @yoshiyukiokuyama)
奥山由之轉戰電影導演領域,2024、2025兩年兩作《長椅小情歌》、《秒速五公分》陸續公開。(圖片來源:光年映畫、Instagram @yoshiyukiokuy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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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椅小情歌》導演、編劇、攝影解析

▍導演觀點:從一張「長椅」展開的溫柔群像電影

《長椅小情歌》集結10位日本當代一線演員,卻罕見地以「物件」為敘事主視角。電影聚焦東京某條河河岸草地上一張不起眼的長椅,並由此開展多人多篇故事——它雖沉默,卻彷彿城市潛意識的收納器,靜靜見證來來去去的人們,承載著未被說出口的牽掛與記憶。

對此奥山由之親揭,其靈感來源於自家附近的一張長椅,「我常常經過那張椅子,幾年來它都默默佇立在那。不是靠近水邊,也不是巴士站,只是突兀地存在於草地中央。沒有人坐,但也沒有人討厭它。像是對城市變遷的一種固執抵抗,它讓我意識到,若不將它留下,或許哪天它就會不見。」早已超越公共設施的存在,這張椅子成為了導演童年記憶與城市記憶的交匯點,也進一步成為他想說故事的起點。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劇本架構:全片切分5個篇章,由不同編劇共同創作

為了傳達上述情感,全片由〈那些被剩下的〉、〈不旋轉的壽司〉、〈看守的責任〉、〈最後一場戲〉、〈寂寞會延續〉5段交錯的故事鋪陳,且為不限縮於自身觀點,奥山由之找來不同編劇共同創作,展現長椅作為「城市記憶載體」的多種樣貌;希望透過不同角色與情境,讓觀眾能變換角度重新觀看與理解這張靜默的椅子。從久別重逢的青梅竹馬、為瑣事爭執的情侶、嘗試勸回離家姊姊的妹妹、意圖拆除長椅的神祕公務員,乃至以外星語演繹的奇幻片段,《長椅小情歌》從一個個圍繞這張椅子的瞬間出發,勾畫出一幅幅記憶拼圖。

▍拍攝手法:「隱身式」攝影機一鏡到底

各約15分鐘的5段故事皆一鏡到底拍攝,營造如舞台劇般一氣呵成的觀賞體驗。攝影機全程固定不動,宛如場邊一位默默觀察的第三者,捕捉長椅周遭的人物互動與情感流動。奥山由之也特別舉其中一場廣瀨鈴的戲為例:拍攝當下演員因不小心掉了東西而短暫離開畫面,然劇組選擇保留原構圖,並未追拍補位——這些偶發的錯落與停頓,他認為反是演出中最真實動人的部分,亦讓角色與場景的關係更加自然、更加立體。

希望作品能像「有靠背的椅子」般給人力量

談到是否偏好特定的椅子類型,奥山由之笑說自己特別喜歡有靠背的椅子,「那種被支撐的感覺讓人安心。」並補充表示,自己從小就會觀察家具的「表情」,對物品有深厚情感,這也影響他對創作的想像。他比喻,與其拍出會「推你一把」的作品,他更希望自己的電影像一張有靠背的椅子,能讓人在疲憊時感受到那股默默支持的力量,彷彿輕聲說著:「你已經很努力了。」

坐上電影這張椅子的,無非是各擁不同狀態的觀眾,可能有滿心歡喜的,有悲從中來的,有自信篤定的,也有惴惴不安的——然而當電影的光亮起,該作品在那絕無僅有的一刻、之於椅子裡的觀眾而言,無論是長久的現實映照,抑或短暫的美好遁逃,若真能有股從後背隱隱而來、默默相撐的力量,其重要性之大必將難以計量。導演這看似樸實的話語,所含實為最難能可貴的創作真諦。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堅強演員陣容現身說法

將城市裡的日常光景交織成詩,讓每一個細微的故事得以延續

本片出演者廣瀨鈴、仲野太賀(第一篇及第五篇)岸井雪乃、岡山天音、荒川良良(第二篇)今田美櫻、森七菜(第三篇)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第四篇)等一眾實力派演員,紛紛表達了對這次拍攝經歷的感動。主演廣瀨鈴表示,「這是我第一次在拍攝中沒有明顯的『在演戲』的感覺,就像泡在溫熱的澡水中,時光充滿怦然心動。」並大讚拍攝現場幾乎看不到攝影機的自由氛圍。與她搭檔的仲野太賀亦回憶,「奥山導演曾說過,總有一天要在這張椅子上拍電影。當這願望真的實現,且邀請我一同參與,實在太開心了。」

廣瀨鈴,與仲野太賀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廣瀨鈴,與仲野太賀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仲野太賀,與廣瀨鈴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仲野太賀,與廣瀨鈴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作為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的演員,岸井雪乃對劇本給出高評價,「蓮見翔老師寫的劇本,看似無關緊要卻又極為深刻,讓我演起來非常過癮。」岡山天音則說,「這是我第一次對導演產生創作上的嫉妒心,完成品讓我對那張椅子產生了深厚的情感。」

岸井雪乃,與岡山天音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岸井雪乃,與岡山天音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岡山天音,與岸井雪乃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岡山天音,與岸井雪乃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荒川良良(左)亦於第二篇中出演。(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荒川良良(左)亦於第二篇中出演。(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由今田美櫻、森七菜詮釋的第三篇〈看守的責任〉,主要描繪姊妹之間的愛恨錯綜。今田美櫻分享,「情緒像風暴一樣傾瀉而出,卻讓人感受到強烈的愛。」森七菜有感而發道,「我開始思考,每一張椅子、每一個球,可能都連結著某個故事與某個人,這部電影讓我想成為那些故事的延續。

今田美櫻、森七菜共演第三篇〈看守的責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森七菜共演第三篇〈看守的責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森七菜。(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森七菜。(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第四篇〈最後一場戲〉由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草彅剛表達,「這次的拍攝手法,讓我感受到影像創作全新的可能性。」吉岡里帆笑稱,「沒想到會跟草彅先生一起講外星語!這樣的荒唐,可能一輩子就這一次。」神木隆之介感性地說,「能成為導演鏡頭下世界的一部分,是很幸福的事。」

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第四篇〈最後一場戲〉。(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第四篇〈最後一場戲〉。(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承導演之言:「這是一部集結個人願望與友情的作品。每位工作人員都像球隊隊員一樣,抱著純粹創作的熱情聚集到這張椅子旁,一起完成了這部小小的、卻真誠的電影。」2025年7月18日,《長椅小情歌》上映在即——獨自一人也很好、找到總和你在一起編織日常之詩的夥伴那更好,讓我們走進電影院,欣賞奥山由之攜手10位重量級演員呈獻的東京詩篇。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長椅小情歌》中文版電影預告

*更多《長椅小情歌》相關消息可至光年映畫官方臉書官方IG了解。

2025台北電影節現正於台北市中山堂、信義威秀影城、光點華山電影館進行中,頒獎典禮則於7月5日登場,電影迷們務必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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