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創作歌手鄭宜農:從《海王星》到首張全台語創作《水逆》,持續尋找與世界溝通的姿態

專訪創作歌手鄭宜農:從《海王星》到首張全台語創作《水逆》,持續尋找與世界溝通的姿態

溝通,對鄭宜農而言,從來都是困難的事情,從《海王星》到首張全台語創作《水逆》,她持續尋找與世界溝通的姿態,用力地突破人們彼此的隔閡。

很難定義鄭宜農,獨立音樂創作歌手、編劇、演員、作家⋯⋯不同的身分都是她。16歲時創作的《風中的小米田》短篇劇本被父親鄭文堂導演引用拍攝,成為他得獎最多的片;19歲編劇並出演他的電影《夏天的尾巴》, 提名第44屆金馬獎最佳新演員;2019年以《玉仔的心》拿下金音創作獎另類單曲獎;2020年出版第二本散文集《孤獨培養皿》。

小檔鄭宜農專訪DZ9_6078拷貝《水逆》邀請 Chunho擔任製作 人、ciacia何欣穗 擔任台語配唱,鄭 宜農再度挑戰自 我,首次發行全台 語專輯,由11首 歌一步步闡釋「溝 通」的各種面向。
《水逆》邀請Chunho擔任製作人、ciacia何欣穗擔任台語配唱,鄭宜農再度挑戰自我,首次發行全台語專輯,由11首歌一步步闡釋「溝通」的各種面向。(攝影:鄭弘敬)

在「水逆之後呢?」小巡迴前夕,她在Instagram上面直播說道:「我每個時期都不一樣,我是變動星座(雙魚座),近期像是透明泡泡的感覺,上面散逸著彩虹般的光。」姑且用星座做解釋,對宇宙學興趣濃厚的她自我詮釋:「我的星盤:(太陽)雙魚、上升巨蟹、月亮天蠍,三個水象星座,就是一個完全感受性的人。」因為感受很強、接收很多,從小她需要藉由創作消化感受,與世界互動、向外界溝通。溝通對她從來都是困難 的,但她發現不只她自己,原來每個人都會遇到溝通的障礙。水星在星象中主司溝通,當水星逆行時,溝通受阻、電器失靈而諸事不順,而「溝通」正是她以此命名的全台語新作《水逆》所要探索的題目。

小檔鄭宜農專訪精裝盒+內容物攝影相片a
《水逆》專輯精裝盒+內容物攝影相片(圖片提供:火氣音樂)

溝通從來都是困難的

溝通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那麼用力、渴望地溝通?「這源自於我們每個人都希望獲得理解,或者人都害怕孤獨。」專輯開頭的〈人如何學會語言〉,啟發自作家吳明益小說集《苦雨之地》中的同名短篇,寫一個熱愛自然的自閉症少年,能聽音分辨鳥鳴、成了鳥類專家,卻因故失聰,再也聽不見陪伴他的鳥語,「那是一個很孤寂的過程,可是他沒有放棄,還是超用力地,要把他看見的東西傳遞出去。」絕望中仍抓住那道微光,少年以手語去表達鳥語。讀完文章,與她的成長經歷有那麼多共鳴,她哭了,當天就把這首歌寫完。

「我小時候也是住山上,大自然的語言對我而言比人類語言還要熟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跟這個世界的溝通有一層隔閡。」生於創作者家庭,鄭宜農成長中與群體交集卻也錯開,如同國中放學後,同學們都往山下補習,只有她往山上走,暗夜中一個人與星星與蟲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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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感受很強、接收很多,從小鄭宜農需要藉由創作消化感受,與世界互動、向外界溝通。(攝影:鄭弘敬)

她的專輯都以星體命名,不同的星體正巧對應她各階段的狀態。19歲的她開始寫歌,首張專輯《海王星》不想被命名成「同名專輯」,因而誤打誤撞發現雙魚座的守護星正是海王星, 像那時仍朦朧迷幻、彷彿在星系邊緣行進的自己。 她仍在摸索,《Pluto》(2017)是她歷經心風暴、與世界碰撞的結晶。冥王星象徵置之死地的重生,鄭宜農直面真實的自己後更有力量,主導專輯製作、音樂元素更多元奔放,並開始和外界大量合作。「我隱約都知道,我需要一些碰撞來加強我自己。」她同時也組團「猛虎巧克力」、參與特殊企劃「小福氣」, 持續摸索與他人溝通的可能。「寫完《Pluto》後,我覺得對『自我』探求到了一個程度,不想只講自己了。」

她更試著擁抱群體,天王星正是代表群體意志的行星,《給天王星》專輯名稱在星體之外多了「給」的動詞,這是鄭宜農對自己的宣示:給出自己,我要開始講更大的事情了。到了 《水逆》,「逆」是感受孤獨的普遍性,任何人都可能有溝通受阻的時候,11首曲目由抓住光亮的〈人如何學會語言〉、探討女性社會標籤的〈新世紀的女兒〉,來到情緒陰暗低盪的〈天已經要光〉、〈親愛的〉,呈現溝通中的憤怒、混亂與不安,最後再逐漸帶回溫柔、明亮的光景,寫家庭記憶的〈囡仔汗〉、〈做風颱〉⋯⋯她從各面向發掘溝通的不同樣態。

小檔鄭宜農專訪歌詞三折
《水逆》專輯歌詞三折(圖片提供:火氣音樂)

台語創作是場無限拉扯

問她為什麼這次堅持全台語創作?鄭宜農坦言自己台語並不好,用不熟悉的母語挑戰自己,也是種「逆」的體現,「我必須要超用力才能去激發更深層的溝通,『超用力』就是《水逆》想要講的事。」這是她的玩心。 她最早的台語創作都是因緣際會的需求,如〈莎喲娜拉〉是她為父親執導、她參演的電影《眼淚》所配的片尾曲,與她對戲的蔡振南在聽完後,鼓勵她:「妳要多寫台語歌,年輕人都不寫台語歌了,尤其很缺台語歌手!」第二首為《奇蹟的女兒》片尾創作的〈玉仔的心〉時,她嘗試將電氣音融入台語歌的可能性,到了日後feat.陳嫺靜的〈街仔路雨落袂停〉,她更有了經驗與自信,換掉原本的華文歌詞,寫成了一曲輕盈的台語嘻哈。這並非刻意回應外界的期待,更多是「創作宅」探究的心態。這也是補償她小時沒辦法用台語和阿嬤好好說話的遺憾。在散文集《孤獨培養皿》中,她曾自剖到,小時在台北就學時,講台語隨時會被嘲笑的自卑感, 讓她對學習台語彆扭,「我一直很遺憾,自己沒有跨越語言障礙多理解她。」透過台語歌的創作,她感覺接近了阿嬤一點,她的台語也越來越輾轉(liàn-tń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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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宜農說,「超用力」就是《水逆》想要講的事。(攝影:鄭弘敬)

然而,全台語創作談何容易?倒音、咬合問題難以克服,有歌詞甚至在進錄音室前還重寫了2/3,要熟悉不同於華文的俚白表達方式更不容易。「頭洗下去了,只好想辦法完成了。」她也在語言的傳統與創新之間無限拉扯,譬如〈新世紀的女兒〉歌詞中「理想是甜甜的孤味」,「孤味」原指店家專注做好一道料理的匠心,她卻挪用電影《孤味》(2020)為詞面衍生出「為信念堅持,伴隨孤獨也沒關係」的複層新涵義,「只要能理清自己的脈絡,去挑戰用母語創作、把它變得不像大家從前想像過的母語,這件事情就是成立的。」語言是活的,創作者會有取捨跟堅持的過程,這會為語言注入延續的活力。鄭宜農非常佩服阿爆(阿仍仍)創作《Kinakaian母親的舌頭》時,堅定挑戰各種新元素的實驗,直面族語傳統的爭議,促使她主動寫信出擊,親自邀請阿爆在〈或許就變成書裡的風景〉中一同對唱。爭論中,或許也產生對話的可能,「創作的多元性正在建立,期間一定會遇到各式各樣的衝擊,所以大家就擔待點囉!」

看見更加豐饒的音樂場景

「創作跟人生階段之間的關係是騙不了人的,我無法回頭去寫已經過去的東西,所以只能寫當下,那我個人的成長就很重要,如果沒有成長,我就無法突破。」鄭宜農迎向世界的姿態更趨熟稔、堅實,當她將感知的觸覺向外延伸,她看見的,是台灣的音樂文化場景,正在眾多創作者的澆灌下日益豐饒。在這個自品牌與自媒體的分眾時代,資源更加平均分配,可能性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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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宜農非常佩服阿爆(阿仍仍)創作《Kinakaian母親的舌頭》時,堅定挑戰各種新元素的實驗,直面族語傳統的爭議,促使她主動邀請阿爆在〈或許就變成書裡的風景〉中一同對唱。(攝影:鄭弘敬)

對此,鄭宜農也「無限開放」自己。「我不一定是最有影響力的那個人,可是我想要參與其中,當滾動這場景的其中一份子。」她思考能如何為這場景帶來久遠的影響:近期她與阿爆輪番主持KKBOX的podcast節目《潮流新聲Rising Star》,希望帶領聽眾認識更多的年輕創作人;也為迷走工作坊在嘖嘖平台上募資的《台北大空襲》電玩譜寫主題曲〈終戰〉,讓不同領域的能量交互激盪。身在這樣眾聲喧嘩的音樂場景中,變動星座的她希望自己未來成為「變動成功的存在」,「我想要當一個很具包容力的人,永遠可以變成不同形狀跟人溝通,然後創造出各種創作的可能。」

「但是無人看見的所在/就欲予你乘歹/彼的孤單恰鬱卒/攏予你按奈」,在專輯末尾,鄭宜農讓〈無人看見的所在〉延續前曲的和絃,彷彿在說溝通在經歷一切困難之後,獲得一個溫柔、開闊結局。問她如此用力透過創作溝通,至今是否還會感覺孤獨?鄭宜農說現在面對世界更有信心了,但,「我始終會有新的發現,始終會有無法明確說出的感受,那是身為人都會面對的課題,所以只要活著,我就會持續創作。」那份孤獨還是會存在,只是現在的她並不覺得不好,甚至有點享受。

小檔鄭宜農專訪精裝盒封面底內外
《水逆》專輯精裝盒封面底內外(圖片提供:火氣音樂)

鄭宜農

台灣獨立創作女歌手、演員、編劇。 2007年以電影《夏天的尾巴》出道, 並提名第44屆金馬獎最佳新進演員。著 《孤獨培養皿》等。曾組樂團「猛虎巧克力」、Special Project「小福氣」;發行個人專輯《海王星》、《Pluto》、《給天王星》、《水逆》。

文|吳哲夫  攝影|鄭弘敬

圖片提供|火氣音樂

妝髮|顏維音 Wei Yin Yen 

服裝協力|Dleet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La Vie 2022/4月號《給下一代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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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惡的距離2》結局前回顧:從7段經典台詞看精神疾病議題,別說社會、說說我們每個人能「接住」誰?

《我們與惡的距離2》結局前回顧:從7段經典台詞看精神疾病議題,別說社會、說說我們每個人能「接住」誰?

《與惡2》結局即將在本週六7月5日揭曉,在台灣這些年拍攝相對大量的社會寫實題材劇集中,《我們與惡的距離》大概堪稱最為成功的案例。而對比首季,經過6年時間洗禮,本季作品又更「不戲劇」了一些,反倒像一只紀錄膠卷般,緩緩將褐色影格鋪展於觀眾眼前;其顯影並不甚清晰,還待世界上所有的「我們」,共為這只載滿生命殘跡的社會膠卷,覆上該有的顏色。

2019年,《我們與惡的距離》轟動一時,台灣乃至亞洲地區觀眾無不共情,隨角色之間立場的拉鋸而動盪價值判斷。然而這6年間,我們身邊又發生了很多事,卻見得社會議題所具備的和平對話空間,似乎仍顯得稀缺、尖銳而決絕。

《我們與惡的距離2》睽違6年回歸。(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我們與惡的距離2》睽違6年回歸。(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2025年,《我們與惡的距離2》全新故事線由隨機縱火、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兩件重大事故展開,描繪6個家庭中眾多角色之間長達20年、錯綜交疊的人生軌跡。第一季編劇呂蒔媛、導演林君陽及原班團隊紛紛回歸第二季創作,除了領銜主演周渝民、薛仕凌、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5位外,更集結劉子銓、詹子萱、張軒睿、朱芷瑩、蔡振南、黃迪揚、朱宏章、陸弈靜等老中青實力派演員共同塑造劇中世界觀,帶領觀眾觸摸那些幾乎掉在「社會」這張所謂的安全網邊緣粗糙斷裂地帶,不斷摩擦出的淚水和血漬。

主演周渝民、薛仕凌。(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周渝民、薛仕凌。(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主演謝欣穎、楊貴媚、于子育。(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善惡不絕對嗎?

「善惡」這個詞彙的構成,本身即體現其二元性。無論第一、第二季,要說《我們與惡的距離》試圖做到打破或消弭二元對立性,就戲劇作品有限的影響力而言或許太過宏大,更多的是讓觀眾真正看見這些難解的對立——通過將「符號」般的人物、事件和催化因子(包括創傷、疾病、經濟困窘等)組合成為一幀密密麻麻的社會寫實影像,某種程度迫觀眾直視和反思對立。簡而言之,善惡或許絕對,但我們不是非得用善惡來為每件事情立論。

《我們與惡的距離》主演賈靜雯以主播角色出鏡《與惡2》片段,如為觀眾串起了這6年時間,重啟對話。(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我們與惡的距離》主演賈靜雯以主播角色出鏡《與惡2》片段,如為觀眾串起了這6年時間,重啟對話。(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劇情架構簡析

跳躍式時間線,多角度交錯敘事

相較第一季,《我們與惡的距離》第二季整體架構更為繁複,在「每兩集一個年代」的跳躍式時間設定上,採多人物、多角度敘事:1、2集落在案件發生的2022年,3、4集倒回各角色生命線逐漸交會的2001年,5、6集邁入10年後的2011年,7、8集又再推進10年,來到2021年新冠疫情籠罩全球的「陰鬱時代」(本篇在此不著墨太多,不過疫情時代「集體禁閉把人逼瘋」這個論點相當有意思)。同時,各集數以不同角色題名,一面揭露該角色身世、一面由其視角觀看世界並側寫劇中他者。

《與惡2》全劇從劉子銓飾演的胡冠駿一角於超商縱火揭開序幕。(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與惡2》全劇從劉子銓飾演的胡冠駿一角於超商縱火揭開序幕。(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另一頭的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案同啟雙線故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另一頭的思覺失調症患者殺警案同啟雙線故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現播出至2021年時空,重現疫情期間的社會景象。(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現播出至2021年時空,重現疫情期間的社會景象。(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儘管故事量體龐雜,周渝民飾演的主角馬亦森一句「我們以為我們接得住所有人,但其實我們什麼都接不住」便已道盡全劇核心思維;從「接住」一念出發,整部劇集深究小至個人、大至社會,我們擁有何等強度的「網」,能夠涵容受傷的人、受傷後去傷人的人、被受傷的人傷的人⋯⋯,並進一步通過加害與被害的換位思考,叩問這之中是否存在修復與理解的一線生機。

馬亦森為胡冠駿的精神科醫師,妻小卻葬身他引燃的火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為胡冠駿的精神科醫師,妻小卻葬身他引燃的火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隨機殺人案引發社會譁然。(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隨機殺人案引發社會譁然。(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背後寓意探討

從政治與社會大題,將微光照進渺小個人的傷痛中

題材上《我們與惡的距離2》既延續首季針對社會議題的辯證,亦愈加著重心理及精神層面的探討。特別的是,多處描繪精神疾病患者發病的場景,導演選擇讓第三人稱(社會共識上的客觀)鏡頭,和藉以魔幻寫實手法詮釋的主觀鏡頭交織出現,盡可能呈現罹病者本人同樣深受折磨、而非全然蓄意攻擊的兩面狀態——心理及精神疾病作為一種「看不見」的病,不發病時甚至可能比感冒還不外顯,也因此自始至終未能被社會完全正視——總有聲音認為是藉口、是軟弱的遁逃。

詹子萱飾演的輔導老師簡齊蕙和白潤音飾演的學生羅譽有相似遭遇,因而更加關注其心理健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詹子萱飾演的輔導老師簡齊蕙和白潤音飾演的學生羅譽有相似遭遇,因而更加關注其心理健康。(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比起更宏觀的社會議題,本季劇集所聚焦社會中渺小個人的精神撕裂,著實是編劇深厚觀察和描繪功力展現最淋漓盡致之處。關注劇情進展的同時,傾聽個別角色的娓娓道來、拾起角色之間對話流露的種種細緻的悲傷,縱使他們所遭遇的「情境」不見得那麼普世,「情感」上卻皆為旁觀的我們完全能夠映照自身的。或多或少地,大家也不免將劇情與當代社會問題連結,下意識完成了這部劇集冥冥之中交予觀眾來進行的「思辨」最後一環。以下收錄第7段編輯精選台詞,在迎向結局之前,一同回顧《我們與惡的距離2》劇情承載的重要意涵。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以下內容涉及劇情,請斟酌閱讀※

 

從7段經典台詞回顧看議題

1.

其實我們人生就是不斷地探索自己需要什麼、搞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這些東西都很正常。重點是,不要討厭你自己。

——馬亦森(周渝民飾)

2.

我只是想跟那兩個孩子說,世界會變好。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陪多久,誰可以保證世界會變好。

——簡齊蕙(詹子萱飾)

3.

馬:嘿,你很棒,真的。能夠同時安慰兩個受傷的孩子,一般人很難做到。

簡:我身兼被害人跟加害人的家屬,才可以辦到。

馬:哇你這有點地獄梗。

——馬亦森 x 簡齊蕙

以上3段台詞皆出自因童年創傷而深陷憂鬱的簡齊蕙,至精神科與醫師馬亦森會談時所言。在療癒內部和完善外部並進下,社會安全網才可能增生、擴大,簡齊蕙這個角色正同時承載了這兩部分意義。幼時父親殺了母親和弟弟,唯她逃過一劫獨自存活下來,背負憤怒、悲傷和難言的愧疚,她長得多大便療傷多久,最後成為了一名學校輔導老師,以「被害人暨加害人家屬」微妙的第三種立場,嘗試治癒他人和自己。劇中她與醫師的對話尤有深意,台詞調性雖悲,卻也在絕望的黑暗中點起微小的希望之光。

馬亦森原為精神科醫師,在妻兒死於縱火案後自己也走過身心崩潰的歷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原為精神科醫師,在妻兒死於縱火案後自己也走過身心崩潰的歷程。(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簡齊蕙因童年創傷長期就醫,與馬亦森之間的醫病關係甚多了幾分友情。(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簡齊蕙因童年創傷長期就醫,與馬亦森之間的醫病關係甚多了幾分友情。(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4.

高:那不管怎麼說,現在總是第一步嘛,之後再慢慢來啊。

馬:你花15年才走一步要修法?真是快得可以啦大哥!

——馬亦森 x 高政光(薛仕凌飾)

馬亦森和高政光作為一對無話不談的「靈魂兄弟」,亦在彼此面對人生關卡時安靜陪伴。表面互嘴,實為激勵對方奮起至關重要的存在。高政光原效力於NGO組織,後進入體制、希望改變體制,卻逐步走進一人之力難有所為的窘境。因此,高政光有許多發牢騷或被發牢騷的你一言我一語都令人發笑,有意無意地撩撥著那本早被翻得邊角捲曲、卻始終未付諸實行的「社會停擺」項目書。稍微有別於敘寫精神疾病議題的慎重和嚴謹,編劇和導演在本劇另一大政治議題上,多以幽默中帶軟刺的台詞安排,以及微誇大的鏡頭語言「復刻」各種社會亂象,既直指現實,又不至於真拆現實的台。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5.

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而不是一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吳遠海(朱宏章飾)

吳遠海為劇中高政光在校攻讀法律時相當敬重的老師,後成為立法院長並邀請高政光入黨參選立委。兩人在政治之路上因「實現理念的手段」不同而心理上漸行漸遠,此話即出自高政光對老師所下的指導棋表示不理解,老師以大局說服他時所言。吳遠海這個角色以不多的戲份帶出一種「柔和的強烈象徵性」,他行事溫文爾雅,開口有條有理、頭頭是道,讓人不由地想像其人格之崇高,久而久之卻發現一切理想如空談。

高政光從政後才逐漸理解到自己和老師理念相去甚遠。(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高政光從政後才逐漸理解到自己和老師理念相去甚遠。(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6.

改革這種事情沒有辦法一步到位,你得有權力,你才能夠慢慢改變。

——吳遠海

追求權力的路上,是否就已經是一種對體制的妥協?而,真正擁有權力後的改變,又還能是原來所念想的那個改變嗎?《我們與惡的距離2》也透過以高政光和其母高張玉敏(楊貴媚飾)為軸心的政治敘事,對堅持信念抑或屈從現實、孤作清流抑或與眾合汙等抉擇,不斷來回辯證。然而雞生蛋蛋生雞,雖藉政治人物之口,劇中所談的「妥協」這件事遠不止政治。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7.

馬:你覺得政光真的有變嗎?

牛:換位置總是要換腦袋吧,但我覺得政光是一個有理念的人,要變也不會變到哪吧。

——馬亦森 x 牛祐荷(孟耿如飾)

馬亦森與少年保護官牛祐荷因案件相識並結為夫妻(牛祐荷於首集的2022年時空已因縱火案喪命,以上為兩人在2021年時空的對話)。牛祐荷一角是劇中眾多「沒被接住」的例外,也正因曾被至親接住而獲得再去接住他人的力量,角色性格具彈性和面對悲觀事物的正向態度。若將全劇比作物件,有光面和暗面的話,牛祐荷在戲劇結構上可屬光面角色。

馬亦森和高政光從學生時代開始的友誼,在人生的艱難境遇中支撐彼此,包括馬亦森痛失妻子牛祐荷和兒子的療傷階段。(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馬亦森和高政光從學生時代開始的友誼,在人生的艱難境遇中支撐彼此,包括馬亦森痛失妻子牛祐荷和兒子的療傷階段。(圖片提供:CATCHPLAY+、公視、大慕可可)

戲劇可以是娛樂,可以是軟教育,更可以是某個人的一面鏡子或一個出口。無論大家從《我們與惡的距離2》得到最多的是什麼,製作人林昱伶所言極是:「戲裡的某個角色,某條故事線觸動了你,那可能就是一顆小小的種子,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改變了某些事,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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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廣告成名的日本攝影師奥山由之,跨足成為電影導演的首部長片作品《長椅小情歌》日前於2025台北電影節首映,並將於7月18日正式在台上映。廣瀨鈴、仲野太賀、草彅剛、吉岡里帆等10位日本實力派演員全來助陣,共同演繹5首交織城市光景、圍繞著河畔長椅而生的日常詩篇。一系列氛圍感拉滿的絕美劇照已盡顯「攝影師」功力,那麼奥山由之「導演」做得如何?本文為大家詳解全片看點。

日本知名攝影師、廣告導演奥山由之,6月28至30日攜首度執導的劇情長片《長椅小情歌(アット・ザ・ベンチ)》來台宣傳,並登上2025台北電影節進行全台首映,現場座無虛席自不在話下,誠品電影院安可場特別舉辦的「奥山兄弟檔對談」映後活動,更讓奥山由之與其弟、《我心裡的太陽》導演奥山大史,將兩人首次海外電影活動合體獻給台灣粉絲。而奥山由之於29日媒體茶敘中針對此次新片創作過程的娓娓道來,再度引得萬千期待。

相信大家對這位攝影師並不陌生,要不熟悉也無妨,以下將從他轉戰電影的簡歷說起,接續揭露即將在台上映的《長椅小情歌》導演、編劇、攝影及演員表演各方面必知訊息和片場趣聞。

奥山由之為新片《長椅小情歌》來台宣傳。(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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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出席台北電影節,與媒體就創作過程進行分享。(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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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度跨足電影領域,執導作品《長椅小情歌》、《秒速五公分》兩年連發

1991年生的奥山由之,過去活躍於攝影、廣告與影像創作領域,曾獲「寫真新世紀」優秀賞與講談社攝影賞,憑藉寶礦力水得廣告、米津玄師〈感電〉及星野源〈創造〉等人氣MV為大眾所記憶。始終持以從日常細節中提煉詩意影像的長項,奥山由之至2024年首推劇情長片《長椅小情歌》,延續一貫清透溫潤的視覺風格,更邀音樂人安部勇磨操刀配樂,音畫相得益彰。其整體作品風格在真摯與怪誕之間取得獨特平衡,闢出一條有別於鬼才宮藤官九郎、大師濱口龍介等資深電影人的詩意蹊徑。2025年,亦再因接棒執導新海誠知名動畫《秒速五公分》真人版而備受矚目。

奥山由之轉戰電影導演領域,2024、2025兩年兩作《長椅小情歌》、《秒速五公分》陸續公開。(圖片來源:光年映畫、Instagram @yoshiyukiokuy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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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椅小情歌》導演、編劇、攝影解析

▍導演觀點:從一張「長椅」展開的溫柔群像電影

《長椅小情歌》集結10位日本當代一線演員,卻罕見地以「物件」為敘事主視角。電影聚焦東京某條河河岸草地上一張不起眼的長椅,並由此開展多人多篇故事——它雖沉默,卻彷彿城市潛意識的收納器,靜靜見證來來去去的人們,承載著未被說出口的牽掛與記憶。

對此奥山由之親揭,其靈感來源於自家附近的一張長椅,「我常常經過那張椅子,幾年來它都默默佇立在那。不是靠近水邊,也不是巴士站,只是突兀地存在於草地中央。沒有人坐,但也沒有人討厭它。像是對城市變遷的一種固執抵抗,它讓我意識到,若不將它留下,或許哪天它就會不見。」早已超越公共設施的存在,這張椅子成為了導演童年記憶與城市記憶的交匯點,也進一步成為他想說故事的起點。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劇本架構:全片切分5個篇章,由不同編劇共同創作

為了傳達上述情感,全片由〈那些被剩下的〉、〈不旋轉的壽司〉、〈看守的責任〉、〈最後一場戲〉、〈寂寞會延續〉5段交錯的故事鋪陳,且為不限縮於自身觀點,奥山由之找來不同編劇共同創作,展現長椅作為「城市記憶載體」的多種樣貌;希望透過不同角色與情境,讓觀眾能變換角度重新觀看與理解這張靜默的椅子。從久別重逢的青梅竹馬、為瑣事爭執的情侶、嘗試勸回離家姊姊的妹妹、意圖拆除長椅的神祕公務員,乃至以外星語演繹的奇幻片段,《長椅小情歌》從一個個圍繞這張椅子的瞬間出發,勾畫出一幅幅記憶拼圖。

▍拍攝手法:「隱身式」攝影機一鏡到底

各約15分鐘的5段故事皆一鏡到底拍攝,營造如舞台劇般一氣呵成的觀賞體驗。攝影機全程固定不動,宛如場邊一位默默觀察的第三者,捕捉長椅周遭的人物互動與情感流動。奥山由之也特別舉其中一場廣瀨鈴的戲為例:拍攝當下演員因不小心掉了東西而短暫離開畫面,然劇組選擇保留原構圖,並未追拍補位——這些偶發的錯落與停頓,他認為反是演出中最真實動人的部分,亦讓角色與場景的關係更加自然、更加立體。

希望作品能像「有靠背的椅子」般給人力量

談到是否偏好特定的椅子類型,奥山由之笑說自己特別喜歡有靠背的椅子,「那種被支撐的感覺讓人安心。」並補充表示,自己從小就會觀察家具的「表情」,對物品有深厚情感,這也影響他對創作的想像。他比喻,與其拍出會「推你一把」的作品,他更希望自己的電影像一張有靠背的椅子,能讓人在疲憊時感受到那股默默支持的力量,彷彿輕聲說著:「你已經很努力了。」

坐上電影這張椅子的,無非是各擁不同狀態的觀眾,可能有滿心歡喜的,有悲從中來的,有自信篤定的,也有惴惴不安的——然而當電影的光亮起,該作品在那絕無僅有的一刻、之於椅子裡的觀眾而言,無論是長久的現實映照,抑或短暫的美好遁逃,若真能有股從後背隱隱而來、默默相撐的力量,其重要性之大必將難以計量。導演這看似樸實的話語,所含實為最難能可貴的創作真諦。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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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強演員陣容現身說法

將城市裡的日常光景交織成詩,讓每一個細微的故事得以延續

本片出演者廣瀨鈴、仲野太賀(第一篇及第五篇)岸井雪乃、岡山天音、荒川良良(第二篇)今田美櫻、森七菜(第三篇)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第四篇)等一眾實力派演員,紛紛表達了對這次拍攝經歷的感動。主演廣瀨鈴表示,「這是我第一次在拍攝中沒有明顯的『在演戲』的感覺,就像泡在溫熱的澡水中,時光充滿怦然心動。」並大讚拍攝現場幾乎看不到攝影機的自由氛圍。與她搭檔的仲野太賀亦回憶,「奥山導演曾說過,總有一天要在這張椅子上拍電影。當這願望真的實現,且邀請我一同參與,實在太開心了。」

廣瀨鈴,與仲野太賀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廣瀨鈴,與仲野太賀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仲野太賀,與廣瀨鈴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仲野太賀,與廣瀨鈴共演第一篇〈那些被剩下的〉及第五篇〈寂寞會延續〉。(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作為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的演員,岸井雪乃對劇本給出高評價,「蓮見翔老師寫的劇本,看似無關緊要卻又極為深刻,讓我演起來非常過癮。」岡山天音則說,「這是我第一次對導演產生創作上的嫉妒心,完成品讓我對那張椅子產生了深厚的情感。」

岸井雪乃,與岡山天音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岸井雪乃,與岡山天音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岡山天音,與岸井雪乃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岡山天音,與岸井雪乃共演第二篇〈不旋轉的壽司〉。(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荒川良良(左)亦於第二篇中出演。(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荒川良良(左)亦於第二篇中出演。(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由今田美櫻、森七菜詮釋的第三篇〈看守的責任〉,主要描繪姊妹之間的愛恨錯綜。今田美櫻分享,「情緒像風暴一樣傾瀉而出,卻讓人感受到強烈的愛。」森七菜有感而發道,「我開始思考,每一張椅子、每一個球,可能都連結著某個故事與某個人,這部電影讓我想成為那些故事的延續。

今田美櫻、森七菜共演第三篇〈看守的責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森七菜共演第三篇〈看守的責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今田美櫻。(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森七菜。(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森七菜。(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第四篇〈最後一場戲〉由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草彅剛表達,「這次的拍攝手法,讓我感受到影像創作全新的可能性。」吉岡里帆笑稱,「沒想到會跟草彅先生一起講外星語!這樣的荒唐,可能一輩子就這一次。」神木隆之介感性地說,「能成為導演鏡頭下世界的一部分,是很幸福的事。」

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第四篇〈最後一場戲〉。(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神木隆之介共演第四篇〈最後一場戲〉。(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草彅剛、吉岡里帆。(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承導演之言:「這是一部集結個人願望與友情的作品。每位工作人員都像球隊隊員一樣,抱著純粹創作的熱情聚集到這張椅子旁,一起完成了這部小小的、卻真誠的電影。」2025年7月18日,《長椅小情歌》上映在即——獨自一人也很好、找到總和你在一起編織日常之詩的夥伴那更好,讓我們走進電影院,欣賞奥山由之攜手10位重量級演員呈獻的東京詩篇。

(圖片提供:台北電影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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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椅小情歌》中文版電影預告

*更多《長椅小情歌》相關消息可至光年映畫官方臉書官方IG了解。

2025台北電影節現正於台北市中山堂、信義威秀影城、光點華山電影館進行中,頒獎典禮則於7月5日登場,電影迷們務必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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