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藝術出版在台灣!「挪石社 nos:books」與「dmp editions」對談何謂藝術書

獨立藝術出版在台灣!「挪石社 nos:books」與「dmp editions」談何謂藝術書

「藝術」和「書」拆開來看不難理解,但「藝術書」到底是何種組成?對台灣兩家重要的獨立藝術出版社——挪石社 nos:books 與 dmp editions 來說,正代表著對藝術、印刷品兩種載體的無限熱情與可能。

在談論書的場合,不只一次聽見有人用「傳奇」形容「挪石社」。創辦人暨主編和孜(Son Ni)自2000年代的創意市集起步,但對創作文創商品、製作自己都不使用的東西越來越感到不解,想更單純地面對作品,而轉往藝術書領域發展並成立了挪石社。後來與來自香港的藝術家智海結識,出版50幾本藝術書籍,足跡遍及台、港、歐美等各城市,並活躍於國際藝術書展,十幾年來啟發許多台灣的藝術與文化工作者。

獨立出版人Shauba便是在創意市集與和孜認識,她早年以攝影刊物《Waterfall》、生活與藝術雜誌《Not Today》等打響名號,近年則專注經營獨立藝術出版社「dmp editions」,探索更多元的主題,吸引不少台灣與國際藝術家合作。在台灣,書本買氣已很低迷,藝術書往往更是比小眾還小眾。挪石社與dmp editions是如何思考這項創作媒介?背後又藏著什麼樣的甘苦與祕辛?

圖片提供|挪石社、dmp editions
挪石社長期合作的藝術家包含黃海欣,此作《巴塞爾藝術展》描畫了疫情前的全球化藝術市場盛世。(圖片提供:挪石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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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p推出的奇妙小報Sidewalk,A3大小,主題隨性,開放訂閱與投稿,已出版6期;亦舉辦人行道寫生大賽,並將得獎之作收錄於小報中。(圖片提供:dmp editions)

Q:你們會如何定義「藝術出版」或自己正在從事的事?它跟一般出版業有什麼不同?

 挪石社  我們沒有做過一般的出版業,但我覺得比較不一樣的地方是,有時一些藝術家會主動找我們合作,如果他的概念已經很完整、明確,這種案子我通常不會接,因為這代表他們自己其實也有能力完成這本書。我們會跟一位藝術家合作,通常是已經觀察他的作品一陣子了、對他的創作也有很多想法,才會提議:不然我們來做一個不一樣的東西好不好?所以跟我們合作的藝術家,通常都要願意給彼此信任感和創作空間。否則,大部分的藝術家會比較像是想為自己做一個「作品集」,而不是藝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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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 Ni本人的創作以drawing為主,今年出版漫畫作品《彩排》。(圖片提供:挪石社)

 dmp editions 如果拿影視產業來比喻,藝術出版社的角色可能有點像製片公司,負責「把作品做出來給觀眾看」。但如果出版社像一般製片公司,那我們就比較像獨立製片,資源相對沒那麼多,像資金籌措或找能賣座的演員這些,都比較缺乏,所以需要在更多細節上花心思。像挪石社說的,我們對於內容的處理也會希望有更多掌控權,而不是你給我一整包內容,然後我幫你把內容排上去變成書而已。藝術書的概念更像是「用一本書看一場展覽」,而不是單純地閱讀文字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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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p出版導演、藝術家李奧森的《我下了車光線明亮》。(圖片提供:dmp editions)

Q:從事藝術出版,最辛苦和最有趣的地方分別是什麼?

 挪石社 雖然獨立藝術出版社的資源比不上大型出版社,但我覺得資源少有資源少的作法,這方面倒不覺得特別辛苦。反而是我們不太懂網路操作,做網路的方式很old school,像電子布告欄一樣。而且每次出一本新書,我們也不太知道怎麼樣去介紹,都是到了書展上講了幾次才知道「原來可以這樣介紹!觀眾吃這一 套!」所以,我需要花點時間才知道怎麼把一本書的重點講出來。辦線下活動也好累喔!雖然想和大家分享好東西,但有沒有人來也充滿不確定性,壓力滿大的。但如果做到一本自己覺得滿不錯的書,藝術家也滿意,甚至喜歡的書能夠賣得好⋯⋯都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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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海本人近作《觀景窗》,開放讀者自由取景,決定本書內容,獲2024 台北國際書展「金蝶獎」銀獎。(圖片提供:挪石社)
(圖片提供:挪石社)
(圖片提供:挪石社)

 dmp editions 辛苦⋯⋯如果單純以這個工作內容來說的話,我是覺得還好啦!真的超級辛苦的地方應該是溝通吧。只要牽扯到溝通,而且要溝通的人越多,這件事情就會越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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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p與丹麥合作的《颱風:在台灣新成形的藝術風眼中》,兩冊收錄近30組台灣重要當代藝術家。(圖片提供:dmp editions)

Q:在出版者的身分以外,你們本身也都是藝術書 創作者,這兩種身分之間有什麼相互影響?

 挪石社 比較負面的影響是時間不夠,想做的事太多,要平衡就要仔細安排好時間。正面的話,會比較從藝術家的角度去思考事情,溝通上順利很多。有些藝術家在意的地方我們也懂,有時候他卡住了,我們就能從他的角度去溝通,讓藝術家更容易理解跟放手一些執著。我本身主要 是畫drawing(廣義的繪畫),智海則從事油畫跟漫畫創作,做書也能幫助我們在創作邏輯上的思考更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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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石社出版袖珍口袋書《Out of Office》,是法國音樂人Luc Jolivet 觀察到台灣人喜歡把辦公椅推到戶外的可愛紀錄。(圖片提供:挪石社)

 dmp editions 時間的確不夠用!而且我的角色比較多元,除了創作者、出版社,還有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狀態。作為創作者的時候最簡單,因為只要對自己負責就好了;如果單純作為出版社——像我今年合作的兩本書——那只要從出版社的角度去給意見就好;但如果要跟某位藝術家合作,我會需要「共同創作」,同時還必須以一個出版社的角度去思考事情。但我自己在這3個角色之間都是切割得很清楚的,切換起來還算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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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uba Chang個人創作系列計畫,自詡「極主觀雜誌」,內容聚焦生活瑣事。(圖片提供:dmp editions)

Q:請和我們分享一些品牌最近出版的作品,以及背後的創作故事。

 挪石社 2022年我們跟陳藝堂合作了《A Cut of Etang》。以往我們都是以書本為主,展覽為副,但這次反過來,先辦展覽再做書。在展覽中,我們安排了300多張照片,還有一本空白相本,讓觀眾挑選喜歡的照片帶回家。後來,我們根據最多人選的和完全沒人選的照片,將書籍裝幀編排成上下兩部分——上部是最多人選的40張,下部是沒人選的40張。本書由觀眾挑選的數據作為編輯方法,算是一個跳脫常規編輯思維的有趣計畫。

圖片提供|挪石社、dmp editions
挪石社出版陳藝堂攝影集《A Cut of Etang》。(圖片提供:挪石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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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石社在攝影集 《A Cut of Etang》翻轉了常規的編輯思考,在陳藝堂《一杯池塘》攝影展時邀請觀眾選購照片,並整理出最受 / 不受歡迎的各40幅照片,分割成上下兩半結合成冊。(圖片提供:挪石社)

今年我們還出版了《雅賊指南》,一本教你80種「偷書」方式的書。這是美國藝術家David Horvitz 的作品,原版出版已經有30幾種語言版本,這次找我們合作繁體中文版。在翻譯上他們特別要求要加入一些台灣特色,例如原文的語境或物件,我們替換為珍珠奶茶、貓砂以 及藍綠議題之類,讓書更貼近在地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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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石社與鴿子出版社合作之《雅賊指南:天一亮、眼一睜,拿了書就跑》,是一本介紹了80種詳細偷書方法的機智偷書指南,內容在原作基礎上,結合台灣在地特色轉譯。(圖片提供:挪石社)

 dmp editions 今年dmp沒有完全自己做書,都是和不同單位合作。一本是《Typhoon》,丹麥藝術家組合Tofu Collective的背景是亞洲當代藝術研究,所以希望以類似期刊的方式,一輯一輯地去討論不同地區的當代藝術——第一輯他們想來台灣,因為他們很喜歡台灣。我們從去年5月開始定期線上會議,過程非常繁瑣漫長,直到今年5月在台灣辦新書發表時才終於再次實體見到他們,所以印象比較深刻。

圖片提供|挪石社、dmp editions
(圖片提供:dmp editions)

另一個合作是《yyin. volume 1》,是實踐大學媒傳所學生Yagi的畢業製作。他以「陰性」為主題,找了7組創作者和設計師合作,創作內容包括音樂、服裝、舞蹈等,每組的作品都很不同。因為Yagi本身就是設計師,還組了自己的編輯團隊,所以這次我的角色比較像顧問,在後端協助他們完成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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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p最新計畫,Shauba為設計師Yagi之刊物《yyin.》擔任設計指導,近日已於各大藝術書展熱騰騰現身,12月正式出刊。(圖片提供:dmp editions)

Q:如何看待台灣的藝術出版社群?跟國外有什麼不同?

 挪石社 台灣是很平面性的發展,大部分是藝術家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地方賣就賣。但就缺乏層級式的進程,很多人出一、兩本書就不做了,導致同質性高,風格、脈絡或生產模式都很接近,入門得很快,離開得也很快。我會覺得滿可惜的,因為創作需要時間去慢慢發展自己的語彙。

 dmp editions 國外由出版社和藝術家自費出版的比例,可能是5:5到7:3之間,但台灣大概是1:9,沒有出版社關注的議題框限,各種發揮空間算很多!最需要被突破的瓶頸其實就是「市場」本身——雖然相比10年前有所成長,但大家對藝術書還是不太理解,這方面還有很多很多可以努力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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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p出版的 《攝影泡沫紅茶》,為台灣攝影師鄭弘敬與汪正翔的一年計劃,收錄照片和筆記,試圖產出另一種觀看攝影的方式。(圖片提供:dmp editions)

 挪石社 雖然周邊產品比較好入手、好理解,或容易銷售,但作品本身並不需要依附在產品上。書本身是一種很好的載體,很好表達創作和意念的媒介,能釋放巨大的創作能量。所以還是期待有更多人做書、看書、買書。好的創作者更可以成為出版社,帶動更多人參與,讓整個環境活絡起來。

挪石社
獨立印刷出版社,2008年成立於台北。主要出版藝術家的意念、行為,出版品於網站發售,並發行至台港歐美各城市,每年巡迴參加各國藝術書展;2021年起營運實體空間nos:bookspace。

dmp editions
2016年成立於台北,出版部門與藝術家、策展人合作生產藝術書籍,並持續發行訂閱制紙本小報《Sidewalk》。「dmp projects」的其餘部門業務則涵蓋編輯企劃、設計、產品、策展、活動等。

企劃|李尤 採訪整理|郭振宇 攝影|朱淇宏 圖片提供|挪石社、dmp editions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4/12月號《紙上策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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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未來!影視裡的復古未來主義:專訪漫威美術指導Kasra Farahani

回到未來!影視裡的復古未來主義:專訪漫威美術指導Kasra Farahani

近年的影視作品中,復古未來主義(Retro-futurism)以懷舊而前衛的姿態反覆現身,它既描繪飛天汽車與銀白城市的烏托邦,也映照冷戰陰影下的焦慮與諷刺。而對漫威美術指導Kasra Farahani來說,這樣的世界構築不只關乎風格與美學,更是一場關於想像力的實驗——在矛盾的時間縫隙裡,為觀眾開啟一個帶有溫度與真實的科幻宇宙。

駕駛著飛天汽車、身穿太空服的人們在飄浮城市的高塔間穿梭;老舊的機器人端著銀色托盤,為顧客送上今日的膠囊餐點⋯⋯。在許多電影裡,我們似乎都曾見過這樣的「未來」。那是一個由金屬與夢想構築的世界,一切閃爍著科技的光澤,卻隱隱流露出懷舊的氣息,甚至帶有幾分荒謬的滑稽。這種看似矛盾的視覺語彙,其實正是復古未來主義最令人著迷的地方——它帶領人們回到那個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的時代,再次凝視那從未真正被實現的未來。

(圖片提供:Disney+)
在《驚奇4超人:第一步》(2025)中首次登場的機器人管家赫比,展現了濃厚的復古未來主義風格。(圖片提供:Disney+)

太空夢、霓虹雨與超級英雄

復古未來主義的美學最早可追溯至20世紀初期的科幻小說與視覺藝術。當時人們見證了飛機、收音機與電視的誕生,對於未來的想像前所未有地樂觀而宏大;進入冷戰時期後,太空競賽更將這股科技信仰推向巔峰,從包浩斯建築到家電廣告,設計語言開始被「太空時代」的形象徹底占據,金屬、流線、圓頂與閃亮的銀白色,成為象徵進步與希望的符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電影《銀翼殺手》(1982)背景設定於2019年的洛杉磯,在外星殖民與複製人崛起的世界裡,揭示科技侵蝕下的人性困境。(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然而,隨著80年代個人電腦的普及、冷戰的陰影與能源危機的延續,人們不再仰望太空,而是轉向螢幕與數位世界,也讓過去那些關於科技烏托邦的願景顯得天真而遙遠。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復古未來主義的概念逐漸興起,成為人們重新理解「過去如何想像未來」的一種文化視角,也成為日後許多電影與設計取材的靈感來源。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巴西》(1985)描繪了一個充滿官僚與監控的反烏托邦未來,在荒誕黑色幽默中揭露人性對自由與夢想的渴望。(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雖然復古未來主義起源於對未來的樂觀想像,但當這份願景顯得過於理想化,許多創作者也開始以它構築出一種帶著憂鬱與諷刺的「未來幻象」。在電影《銀翼殺手》(1982)中,日式霓虹、工業廢墟與陰雨都市,交織出一個被科技與記憶腐蝕的世界,人工智慧與複製人的出現,引領觀眾反思人性與存在的界線;而在《巴西》(1985)裡,被管線纏繞的大樓與無處不在的監控看似是荒誕的寓言,實際上卻是對早期科技信仰的深刻反諷。這些作品共同揭示了復古未來主義的另一面——它並非單純的懷舊,而是一面映照人類焦慮與理想的鏡子。

在近10年的影視作品中,復古未來主義也再度崛起。無論是《明日世界》(2015)的懷舊太空城設計、《銀翼殺手2049》(2017)對原作的視覺復刻與延伸,還是《小行星城》與影集《明天會更好!》(2023)中幽默荒誕的科幻敘事,都展現了復古與未來並行的奇異錯置。而隨著漫威電影宇宙的擴張,這樣的風格也被重新詮釋於超級英雄的世界之中。從《星際異攻隊》(2014)的70年代太空歌劇氛圍,到《洛基》(2021)中結合粗獷主義與中世紀現代風格的「時間變異管理局」(TVA),再到今年7月上映的《驚奇4超人:第一步》,皆帶領觀眾投入復古未來主義的無限想像。

( 圖片提供:環球影業)
《2001:太空漫遊》(1968)由庫柏力克執導,劃時代的視覺與哲思,奠定了這部電影在科幻史上無可取代的經典地位。( 圖片提供:環球影業)
( 圖片提供:環球影業)
《小行星城》(2023)以獨特的對稱美學與復古色彩,描繪一場小鎮科學大會裡的荒誕故事。( 圖片提供:環球影業)

《洛基》:一個凍結於過去與未來之間的時空

「我認為復古未來主義的迷人之處,在於那種單純而真誠的驚奇與敬畏感。」Kasra Farahani接受La Vie專訪時說道。作為《洛基》與《驚奇4超人:第一步》的美術指導,Kasra過去也曾參與《黑豹》、《星際異攻隊2》與《阿凡達》等多部作品的製作;他擅長從建築與文化脈絡出發,將抽象的世界觀化為具體的空間。

(圖片提供:Disney+)
影集《洛基》(2021)以「時間變異管理局」為核心,講述洛基穿梭多重時空,揭開宇宙秩序與命運的故事。(圖片提供:Disney+)

在《洛基》的核心場景「時間變異管理局」中,他以混凝土牆面、暗橘色燈光與泛著金屬光澤的控制面板,打造出同時屬於過去與未來的矛盾空間。這些元素融合了粗獷主義與中世紀現代主義,靈感來自建築師Marcel Breuer、Pier Luigi Nervi與Paul Rudolph的結構語彙,以及經典科幻電影《2001:太空漫遊》中對未來秩序的想像,構築出一種彷彿停滯於太空時代的氛圍。

(圖片提供:Disney+)
《洛基》經典角色「Miss Minutes」以50年代美國流行的擬人動畫風格登場,讓「人工智慧」 的形象多了一層懷舊。(圖片提供:Disney+)

「就像大學或政府機關,在興建或整修時常獲得大量經費,但完成後的數十年間卻幾乎不再改變,整個環境彷彿被凍結在那個時代的瞬間。」Kasra如此形容他對TVA世界觀的思考。從色彩、家具到牆面的材質,機構裡的一切都停留在一個過去的未來之中,就連影集經典角色「Miss Minutes」,也延續了這份時代錯置的幽默:她以50年代美國汽車產業公共宣傳片(PSA)的擬人動畫風格登場,溫柔卻略帶詭異的語調、鮮明的色彩與手繪質感,讓「人工智慧」的形象多了一層懷舊。「在我看來,構築世界觀最重要的原則就是一致性。要思考的是,在那個時空中的人,會如何想像『未來』?」他補充道。

圖片提供:Disney+
湯姆希德斯頓與歐文威爾森在《洛基》中攜手演出,展開一場跨越多重時空的冒險,並逐步揭開潛藏於宇宙秩序背後的陰謀與真相。(圖片提供:Disney+)
(圖片提供:Disney+)
在《洛基》的核心場景「時間變異管理局」中,混凝土牆面、暗橘燈光與金屬質感的控制面板交織,展現結合粗獷主義與中世紀現代主義的美學語彙,也營造出過去與未來並置的矛盾氛圍。(圖片提供:Disney+)

《驚奇4超人:第一步》:一座科幻摩天樓裡的小木屋

如果說《洛基》探索的是時間與秩序的荒謬,那麼《驚奇4超人:第一步》則將復古未來主義推向另一個高峰。這一次,Kasra為一個靈感來自60年代的平行宇宙「地球-828」建構世界:紐約上空飛著汽車,街道閃烁著銀藍光芒,整座城市既現代又帶著古典的浪漫氣息。電影的核心場景「巴克斯特大樓」更是這種氣質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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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奇4超人》經典角色「石頭人」不僅力大無窮,還具有防火耐寒的超能力。(圖片提供:Disney+)

「我認為『未來感』最明顯地體現在誇張的室內尺度,以及戲劇性、曲線感強烈的表面與輪廓;但在材質上,我選擇保留那些在當時的普通住宅裡也隨處可見的熟悉元素。」他將這座超級英雄總部重新想像為「頂樓裡的小木屋」,以木質牆面、中央壁爐與下沉式談話區構築出家的溫度,讓觀眾在科幻的未來裡仍能感受到生活的真實。

(圖片提供:Disney+)
(圖片提供:Disney+)

「我們希望這裡更像『家』,而不只是炫目的豪宅。」Kasra進一步說明,為了營造這份親切感,他選用了中世紀現代主義常見的自然元素,如天然石板、暖色木料與植栽,並搭配金色與黃銅細節,與外部銀白的城市形成鮮明對比。其中最具象徵性的空間之一,莫過於4超人每週共享家庭晚餐的廚房:半球形烤肉架、自動蛋糕轉盤,以及在燈光下閃爍的金屬桌面,都彷彿重現了1964年紐約世博會的未來願景,讓觀眾回到那個充滿希望的年代。

(圖片提供:Disney+)
4超人的廚房場景以中世紀現代主義為基調,並透過植栽與暖色系細節營造親切氛圍;半球形烤肉架、自動轉盤等復古家電,則呼應1964年紐約世博會對未來生活的想像。(圖片提供:Disney+)

「這是一個關於樂觀與烏托邦的故事,讓我們得以從那些常見的反烏托邦題材中暫時抽離。」

(圖片提供:Disney+)
4超人的藍白制服靈感源自60年代NASA太空人的工作服;為還原當時新興的人造纖維質感,團隊特別選用帶有輕微光澤的彈性面料。(圖片提供:Disney+)

對Kasra而言,美術設計的首要任務是服務於敘事,並支撐每一場戲的情感意圖。「無論借鑑何種美學靈感,只要『故事』是核心考量,最終的設計就會自然成為該故事獨有的風格。」

從《洛基》到《驚奇4超人:第一步》,復古未來主義不再只是懷舊的表象,而是一種以「想像」為核心的創作語言。「我不確定它是不是一種潮流,但它確實捕捉了一個充滿創新的黃金時期。」他認為60年代後大眾文化逐漸轉向悲觀,未來常被描繪為冷酷、荒蕪,甚至被機器統治的世界;而復古未來主義之所以迷人,或許正在於那份帶著浪漫與希望的無限想像。

「我很想創造一個設定在1920年代的『未來』,或一個發生在西元3000年的世界——這兩種想像都充滿挑戰,卻也令人極度興奮,不是嗎?」

(圖片提供:Kasra Farahani)
在建構電影世界觀時,Kasra強調最重要的是「一致性」,而關鍵在於思考「在那個時空中的人,會如何想像未來?」(圖片提供:Kasra Farahani)

Kasra Farahani

伊朗裔美術指導與設計師,現居於洛杉磯。早年學習工業設計,曾於多個設計領域工作,後轉入電影產業。曾參與《黑豹》、《星際異攻隊2》、《阿凡達》等多部作品,並擔任《洛基》與《驚奇4超人:第一步》美術指導,擅長從建築與文化脈絡出發,將抽象世界觀化為具體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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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市街道到山林越野,跑步是一種跨越世代和文化的共同本能,努力往前奔跑揮汗的姿態,更在某些時刻達到鼓舞人心的能量。以此為想像,英國藝術家Julian Opie的全新LED影像裝置作品《Marathon. Women.》,則讓銀座GINZA SIX的挑空中庭化身為「懸浮空中的跑道」!

作品極具辨識度的Julian Opie,其極簡線條搭配鮮明色彩,強烈簡約風格讓人看過後就印象深刻;其作品靈感來自生活四面八方,從古典肖像畫、埃及象形文字、日本浮世繪,到公共指標與道路標誌等,經由他之手,都能被轉化一件件簡潔明快的視覺創作。

Julian Opie倫敦工作室照(圖片來源:GINZA SIX)
Julian Opie倫敦工作室照(圖片來源:GINZA SIX)

在空中展開一場無止境的馬拉松

本次《Marathon. Women.》同樣依循Julian Opie的視覺語彙,以英國國家田徑代表隊選手為靈感的影像裝置,只見7位女性跑者化為擁有鮮豔色彩與簡潔線條的人物形象,並各自以不同的顏色與速度,在彷彿漂浮於半空中的長方形螢幕上不斷奔馳,形成一場沒有終點的賽跑。

《Marathon. Women.》中7位跑者的奔跑姿態,是以英國國家田徑代表隊的選手為原型所創作而成。(圖片來源:GINZA SIX)
《Marathon. Women.》中7位跑者的奔跑姿態,是以英國國家田徑代表隊的選手為原型所創作而成。(圖片來源:GINZA SIX)

《Marathon. Women.》從人類最原始的肢體動作「奔跑」出發,之所以聚焦此項主題,Julian Opie表示是自己過往在公園拍攝城市行走者時,被跑者穿越鏡頭時自然且富節奏的擺動吸引;當時,他便心想若能將跑者在奔馳的速度、姿勢與細節,提煉為極簡的線條與色彩,應該會是相當有趣的創作。

2019 Tokyo Opera City Art Gallery展覽現場照(圖片來源:GINZA SIX)
2019 Tokyo Opera City Art Gallery展覽現場照(圖片來源:GINZA SIX)

Julian Opie認為「跑」這個動作深深扎根在人們的本能裡,而GINZA SIX開放挑高的中庭空間,更能將這份動態能量放大,擴散至整個空間;為了讓人們能切實感受跑步的速度感,他選擇讓作品動起來,以長 10 公尺、寬 8 公尺、高 1 公尺左右的 LED 螢幕箱體作為主要架構,搭配有著紅、藍、黃、綠等不同顏色的跑者人物,帶來強烈的躍動感與沉浸式體驗。

GINZA SIX全新藝術裝置《Marathon. Women.》(圖片來源:GINZA SIX)
GINZA SIX全新藝術裝置《Marathon. Women.》(圖片來源:GINZA SIX)

裝置作品充分運用 GINZA SIX 中庭的建築特性,當從不同樓層和角度觀賞時,人們的目光很快便能被螢幕上,有著不同色彩的跑者時所吸引,並開始追著某個特定顏色看,在心中默默為目光鎖定的跑者加油打氣,進而對作品產生共鳴互動與新鮮感受。

GINZA SIX全新藝術裝置《Marathon. Women.》(圖片來源:GINZA SIX)
GINZA SIX全新藝術裝置《Marathon. Women.》(圖片來源:GINZA SIX)

《Marathon. Women.》預計將一路展出至2026年秋天,有機會造訪銀座的人,不妨走進GINZA SIX,近距離欣賞這場永無止境的空中賽跑。

GINZA SIX全新藝術裝置《Marathon. Women.》(圖片來源:GINZA SIX)
GINZA SIX全新藝術裝置《Marathon. Women.》(圖片來源:GINZA SIX)

資料來源|GINZA S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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